云橘勾了勾唇角。
她当然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八年里, 乐正恩曾经跟她讲过很多次,关于这些人的残忍,关于这些人的无恶不作。
还没等她回答,她身后的云奕走上前,直直盯着乐正恩:“你说清楚,到底会发生什么?!”
乐正恩看了看云奕。
他担心自己一个人不能劝说云橘改变主意,于是打算把云奕也拉进来当盟友。
于是他没有藏私,沉声回答:“……落到他们手里的兽灵,会被他们用一种特殊的方法炮制……一人一兽,杀人,驯兽……最终兽灵会被炼化成为他们的工具……”
云奕脸色剧变。
杀人,驯兽!
这不就意味着,如果云橘和云灵被这群人抓到,他们会杀掉云橘,炼化云灵,将云灵变成他们的工具?!
云奕从云灵手里拿过手机,仔细打量着手机上那个老头的照片。
手指着老头肩膀上的喜鹊,他突然有了一个令人恐慌的猜想。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所以……这也是一只兽灵?一只……本体被杀了的兽灵?”
乐正恩长长地叹气,承认:“是,既然它出现在我师叔身边,代表着它肯定是一只被炼化的兽灵,它的本体……必然已经死了。”
云奕的手一软,手里的手机差点掉下去。
很快他反应过来,惊声问:“等等,乐正恩,你说什么?你师叔?!
“你和这群人,难道是一伙的?!”
乐正恩脸色微微发白,后退了一步。
不好,他又不小心说漏嘴了……
罢了罢了,反正云奕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干脆就全部告诉他吧。
于是乐正恩坦然承认:“我乃御兽门第三十七代门人,我父亲是御兽门的前门主。照片上这位,是如今的御兽门门主,我的师叔丰浩阳。”
眼看着云奕脸色越来越黑,乐正恩急忙补充,“我父亲早在十几年前就离开了御兽门,我更是与现在的御兽门没有半点关系!”
云奕没说话,似乎在考量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乐正恩沉默着,等待着他思考的结果。
过了一会,云奕问:“你父亲既然是门主,又为什么会离开御兽门?”
乐正恩垂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都是往事了,不提也罢。”
云奕见他不想说,倒也没有继续逼问。
他现在在意的是云橘的安危,并不是想深挖乐正恩个人的隐私。
他眉头紧皱,梳理着所有的信息:“你是御兽门的人,所以才知道他们炼化兽灵的残酷手段。
“十几年前,你的父亲带着你离开御兽门,你和他们没有更多的联系……八年前,你找到我姐,将她从云家带走,克制她天煞孤星的命格,护住了我和爸妈的安危……”
不得不说,乐正恩做的事情,跟御兽门完全就是背道而驰的两个极端。
御兽门只想着伤害和利用兽灵,乐正恩却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在保护云橘和她的家人。
哪怕乐正恩本人曾是御兽门的门人,他的父亲更是前一任御兽门门主……
云奕认为,不能因为这些,就否定乐正恩这么多年的努力。
他决定相信乐正恩。
“乐正恩,你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御兽门的人?难道他们有什么特别的手段吗?”
要知道,橘猫并不是一般的猫。它拥有能感应善恶的特殊能力,身手更是比一般的猫要敏捷许多。
它还有兽语的能力,随时可以召唤各种动物来帮忙。
再加上云橘可以直接操控它,想要抓住橘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之前秦苍曾经雇人抓过橘猫,不就失败得很惨,还险些把自己给坑了。
乐正恩的语气沉重:“你也看到了,我师叔……呸,我早就离开了御兽门,不该叫他师叔了!丰浩阳身边有一只已经被炼化的兽灵,他可以直接使用这只兽灵的能力。而且,我们都不知道这个兽灵的能力是什么。
“一般人可能奈何不了橘猫,但是兽灵之间是可以相互克制的。
“更重要的是,云奕,你别忘了,兽灵有个致命的缺点——小橘子和云灵不能相隔太远,一旦隔远了,双方都会失去意识。
“一旦丰浩阳找到接近云灵的机会,他完全可以借助他手里这只兽灵的力量,把云灵控制住,带着它远离小橘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小橘子失去意识!”
“云灵落入他们手里,等于小橘子的命也捏在了他们手上!”
他殷切地看着云奕,希望云奕也能开口阻止云橘。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小橘子必须要走,要躲得远远的!这个什么综艺,绝对不能参加了!”
不过,乐正恩注定要失望了。
云奕沉默了很久,最终却得出了和云橘一样的结论。
“躲不是办法,我姐姐不可能躲一辈子。既然她已经被盯上,如果不彻底解决的话,岂不是永远都没有安宁的日子?”
“你——”
乐正恩气得声音都变调了,“你怎么跟小橘子一样冒进!”
云奕看了看云橘。
当初在沙漠绿洲的时候,云橘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她参加《姐弟》综艺的目的,一是为了护住他,二是为了引出这些背后的敌人。
这个什么御兽门,居然敢打兽灵的主意,手段还这么残忍,不应该再存在于世!
只要是云橘想做的事,云奕都会支持。
他相信自己的姐姐。
云奕无声的支持让云橘心中很感动。
他的眼神告诉她,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会义无反顾站在她身后。
她伸出手拍拍云奕的肩膀,转回头看向乐正恩:“师父,你换个思路想想这个问题。丰浩阳想抓我,是不是必须得出动自己的兽灵?你别忘了,我会兽语,只要我能和那个兽灵沟通,或许我可以查清楚它是什么人,又是怎么被丰浩阳杀害的。”
现代社会,不是法外之地。
“丰浩阳已经是个杀人犯,他必须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而她,就是把他送进监狱的那个人。
也是彻底终结御兽门对兽灵的炼化控制的人。
“师父,你曾说过,兽灵炼化是御兽门内不传之秘,只有门主才有资格修行。一旦丰浩阳被抓起来,御兽门的传承不就就此断绝了?以后不会再有兽灵被他们残害!”
乐正恩有些茫然地看着云橘,感觉脑子里晕晕的。
他从不曾发现,原来云橘的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
也许,这八年里,在他一次一次冲云橘念叨着御兽门的可怕和残忍时,云橘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
他轻声问:“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故意参加《姐弟》这样的直播综艺,故意让橘猫在镜头面前展示出种种不寻常,故意露出自己是兽灵的线索。
云橘坦然迎着他的目光,微笑着承认:“是。”
既然如此,乐正恩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他太了解云橘了,她决定要做的事情,一定会一往无前,谁都不可能阻拦她。
就连他也不行。
有些颓然地坐下,乐正恩长长叹了一口气。
总是拿她没办法啊……
“小橘子,我既然拦不住你……那你总得让我跟在你身边,万一有个什么事情,我也能帮上一点忙。”
成功说服乐正恩,云橘的心里轻松了一些。
这会天色也不早了,又聊了几句后,云橘先一步去睡觉。
至于对付御兽门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云奕没走。
云橘离开后,书房里只剩他和乐正恩。
乐正恩没有继续阻止云橘,但他还是有些担忧,神色看起来恹恹的。
云奕靠在门口,沉吟半晌,有些艰难地问:“如果我姐姐没有放弃自己的修行,成功达到圆满态,御兽门想要对付她,是不是就难了?”
乐正恩有气无力地点头:“对,圆满态的兽灵,不但能力会大幅提升,还可以不再受距离和同病同伤的限制。就算御兽门真的抓到云灵,圆满态的小橘子也不会受云灵影响。哪怕云灵死了,小橘子也会没事。”
圆满态的兽灵如果狠得下心,甚至可以杀死自己的兽灵,做回一个没有能力也没有弱点的正常人。
这或许也是一种另类的“圆满”吧。
这个答案让云奕神色黯然。
如果不是因为他……
能达到圆满态的云橘,面对御兽门的时候,可以更加游刃有余。
他沉默许久,忍不住又问:“圆满态……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了吗?”
乐正恩歪了歪头,面露沉思。
“倒也不是没有……我曾经看到过一个记载,说要达到圆满态,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只是这个办法的要求极为苛刻,根本不可能达到。而且这个是野史上的记载,真实性难以确认,不提也罢……你就当做是没有吧。
“圆满态的事情,不必再想了。”
瞥了脸色难看的云奕一眼,乐正恩难得有了点同情心,低声说,“小橘子她并不在意圆满态的事情,你也不必为此自责,这是她的选择。”
云奕低下头,握紧拳头,手心刺痛。
他知道,他不应该为此感到自责。
可是……
总是觉得遗憾呐。
八年苦修,明明就只差最后的三个月了……
只差三个月啊……
秦天雪刚结束和御兽门一行人的谈话。
面对主动送上门说要对付云橘的御兽门,她自然十分欢迎,立刻就带着他们敲定了接下来的细节。
和乐正恩预料得差不多,丰浩阳定下的方案就是从橘猫入手。
为了获得秦天雪的信任,他当着她的面,展示了自己豢养的这只兽灵的能力。
秦天雪很惊喜,同时也有些说不上来的嫌弃。
难怪她以前就觉得云橘养的那只橘猫怪里怪气的,现在看来,橘猫果然是个怪物。
御兽门的人没有跟她细说兽灵的事情,只说只要控制住橘猫,就能让云橘失去行动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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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雪巴不得赶紧看到这一幕。
她找顶峰娱乐打听了下一期《姐弟》综艺的细节,知道下一期综艺计划在国外拍摄。
一些事情,在国内不方便做,在治安不好的国外就简单多了。
可真是上天给她送来的好机会。
她当即决定,将御兽门这一行人全部带到国外,为他们制造机会。
“钱不是问题,资源不是问题,你们放心大胆的去做,出了什么事情,秦家为你们担着!”
白天风和日丽,晚上却突然下起了雷雨。
闪电在窗外划过,照亮了床上裴星沉苍白的睡颜。
雷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裴星沉猛地睁开眼,失声喊:“云橘!”
他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额头被冷汗浸湿。
“汪!”
床尾,大金毛同样被惊醒,发出一声仓皇短促的惊叫声。
裴星沉抹了抹脸,清醒了一些,拿起旁边的手机。
他第一时间打开和云橘的对话界面,发了一条消息。
【有时间吗?我想见你。】
梦里那种预感久久不散,裴星沉心中有些焦灼,一分钟都不想多等。
等到消息发出去,他才想起来自己甚至都没顾得上看时间。
……现在是凌晨三点,一个不太适合发消息的时间。
他可真是……
裴星沉放下手机,手扶着额头,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
这大概是他人生第一次,在这种时间段给一个女孩子发信息吧……
大金毛沿着床边爬过来,躺在他身边,轻轻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
裴星沉摸了摸它的头,轻声呢喃。
“阿福,我……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懂得怎么做才是对的。”
他好像控制不了地想去接近她,想去关心她。
那些曾经被他坚守的原则,在她面前全部都坍塌破碎。
裴星沉抿唇,看向窗外的无边夜色。
雷雨还在半空中肆虐,金色闪电时不时从窗外划过,照亮他的轮廓,在黑夜里划出一抹惊艳的弧度。
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裴星沉一震,拿起手机,发现云橘居然回复了他的消息。
她并没有质疑他为什么会在半夜给她发消息。
【好,正好我也有事和你说。今天早上八点,我们见一面吧。】
得到她的及时回复,裴星沉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但他眉宇间依然有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色。
被惊醒后,他再也没有了睡意,索性披着外套下床,给自己倒上一杯温水。
大金毛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坐到落地窗边,注视着外面的狂风暴雨。
裴星沉的手指握着水杯,仿佛想从温度里汲取一点力量。
他轻声说了句什么,像是在问阿福,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怕的厄运……真的可以被改变吗?”
第二天早上,裴星沉和云橘准时见面了。
他们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因为云妈爱喝咖啡,这家咖啡厅是OC最近刚买下的产业,私密性极好,不用担心见面会被人拍到。
裴星沉到的时候,云橘已经在那里喝咖啡了。
她坐在窗边,神色淡然宁静。
咖啡杯里的热气袅袅,晕染了她的眉眼,让这一幕显得更加美好。
裴星沉突然觉得心跳得有点快。
他走过去坐在云橘对面。
大金毛欢快地找上了云橘身边的橘猫,对着橘猫摇头摆尾,邀请它跟自己一起玩耍。
橘猫勉为其难地跳下座位,高昂着头走在前面。
大金毛屁颠屁颠,紧随其后,那叫一个积极主动,那叫一个狗腿。
目送一猫一狗欢快地远去,裴星沉收回目光,语气沉沉:“云橘……下一期节目,我希望你不要去。”
云橘有些惊讶地挑眉。
昨天乐正恩让她不要去下一期节目,今天裴星沉居然也这么说。
“怎么?难道你有什么预感吗?”
裴星沉点点头。
他回忆起今天把他惊醒的梦境,闭了闭眼:“我感觉到……有什么厄运正在接近你,虽然看不清,但我能感觉到,那样的厄运很可怕。”
他没说的是,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很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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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他也是半夜从噩梦中惊醒,感应到孤儿院的院长,也就是裴若的母亲,即将遭遇一场可怕的意外事故。
裴若的母亲待他极好,他毫不犹豫将这件事告诉了放假在家的裴若,让她看好她的母亲,千万不要出门。
结果,第二天,裴若的母亲还是出了门,死在了一场意外里。
她死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兜子刚买的菜,全都是裴星沉最喜欢吃的。
他又悲又怒,跑去质问裴若,问她为什么没有看好她的母亲。
裴若哭得几乎断了气,抓着他的衣袖喃喃:“妈妈问我为什么不让她出门,我说是因为你担心她。妈妈说这段时间你一直都休息不好,可能是吃得不好,所以想买点菜,给你补一补……我,我劝不住她!”
那一刻,裴星沉如遭雷击。
他以为,他的预知能改变孤儿院院长的厄运。
却没想到,厄运反而因他而起。
从那以后,他变得沉默寡言,仿佛和周围的人之间建立起了无形的屏障。
再也没有人走进他的内心。
上一次,他失去了像母亲一样对他好的孤儿院院长,从此活在自责自困里。
这一次……
他不想失去云橘。
“云橘,不要去参加下一期节目了,好不好?”
裴星沉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种可以称之为“恳求”的表情。
云橘静静地看着他。
“裴大哥,我知道下一期节目有危险。”
“我甚至可以告诉你这危险是什么——有一个名叫御兽门的门派,专门捕捉炼化兽灵,收为己用。他们已经盯上了我,并且和秦天雪达成了合作。下一期节目里,他们打算对云灵下手,绑走云灵,借此挟制我。”
裴星沉瞳孔剧震。
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专门对付兽灵的门派存在!
他们又是怎么察觉到云橘是个兽灵的?
只能是通过《姐弟》综艺。
因为云橘和橘猫的表现过于亮眼,才会被这些人盯上!
这些人甚至通过综艺了解到秦天雪和云橘的敌对关系,利用秦天雪的资源来实现自己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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