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瞬间坠落,带下了一片落花。砸在地上的刹那摔得稀烂,里面一点光芒微微闪动——正是一枚小小的铜制钥匙。
下一秒,便见许冥转头跌跌撞撞地飞了出去,一路扑到客厅,光速切回梦行者状态后,又猛冲向卫生间,爆发出一阵干呕。
鲸脂人则是兢兢业业地捡了钥匙,去了书房,打开最中间的抽屉——只见里面,果然放着开门的钥匙,以及一张会员卡。
刚巧这会儿郭舒艺又抄完了一张,当即起身回家,叫上大小郭,搬出一堆手电筒和防身武器,给在场几人分了。跟着便开门出去,按照之前计划好的,陆续进入电梯之中。
许冥现在还没法去改电梯内的规则,因此他们还是得按照要求,在电梯的本子上书写设定才行。好在这点许冥和郭舒艺之前就有规划,几人也没在这事上浪费太多时间。
只是在电梯门即将关上前,许冥想想还是又冲了出来,紧急写了张条,嘱咐陆月灵放在显眼的地方。陆月灵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两行字:
【别怕,我们还在。】
【怪谈拆迁办。】
“……”
微微翘了下唇角,陆月灵依言转身,寻找起合适的安置地方。关上的电梯门外,鲸脂人活动了下酸痛的手腕,想想却觉得奇怪。
“说起来,雨菲小孩不是给了你一份楼层名单吗?你要真想帮人,干嘛不直接把那个贴在电梯里?”
“贴在里面,方便别人写设定是吧?”许冥忍不住看它一眼,顿了下,又轻轻叹了口气。
“而且,总得防着些。”
鲸脂人;“……嗯?”
“你忘了?你和邱雨菲看到的那个女的,看上去很怪的那个。她也能坐电梯。”许冥道,“而且楚云刚也说过,像口罩男那样会恶意抢夺别人卡片的人,不止一个……”
所以说,能帮的得帮。
但该防的,也得防。
另一边。
一片漆黑的空间内。
光着的双脚啪啪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穿着红裙的女人头也不回地往前跑着,时不时惊慌转头,像是正在拼命躲避着什么,仓皇之间,眼前忽然一束光打来,吓得她一个激灵,登时僵在原地。
又过一会儿,手电的光往旁边挪了挪。拿着手电的人缓步靠近,声音不大,却很冷静:“你没事吧?”
“……?”
隐隐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红鞋子愣了一下,试探地抬起了眼。
越过手电的光芒,她清晰地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似曾相识的女孩。
一个穿着保洁制服、戴着防尘面罩的女孩。
红鞋子已记不清自己在这地方逗留多久了。
理论上, 应该也没多久——在她印象里,自己和疯袋子在电梯口分开似乎也就是不久前的事。疯袋子掏出大半积蓄,去换了个前往指定楼层的机会, 但那机会她没法共享,因此只能和过去一样, 在电梯停下后, 被随机到任一一个楼层里。
然后她便来到了这里。一个铺满了黑暗的地方。
黑暗是会放大人对时间的感官的,或许正是因此, 红鞋子才会觉得自己已经在这里逗留很久。但不管怎样, 她是不打算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这地方比她去过的任何一个楼层都古怪——无处不在的黑暗只是其次, 更令人讨厌的是那种会钻人耳朵的飞虫。她身上没有照明工具,天晓得第一次是费了多大劲才把那虫子弄出来。为了避免再被钻空子,她干脆扯下两团头发, 塞进耳朵里。然而这种方式能起效多久,她仔细心里也没数。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自己好像被盯上了。
一开始还好, 一切如常。无边的黑暗中亮着一盏又一盏的孤灯, 她小心翼翼地朝那些灯的方向走,收集着藏在灯下的线索,推测离开的方式……一切都和她在其他楼层的探索流程差不多。
直到她发现,这层楼内,其实还有其他人存在。
那是一男一女,女的穿着日常,瞧着很干练, 男的长相十分好看, 戴着条大金链子。当时他们就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一盏灯下,看上去正在研究什么。但红鞋子并不在意这些。
她在意的是, 那个男的手里,拿着个手电筒。
红鞋子又不傻。在这地方摸索这么久,足够她搞清两件事——第一,那些亮在黑暗中的孤灯,光芒正在逐渐衰弱。第二,那些埋伏在黑暗中的虫子,会避开灯光。
那两人手中的手电似乎也撑不了多久了,而且它很小,小到对两个人来说都可能不够用。
但红鞋子琢磨着,如果只给自己一个人用的话,那大小倒是正好。
于是她悄悄地跟在了那两人的后面,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向他们要来那个手电筒。如果方便的话,她还想再要一下他们身上的卡片,还有那个男的脖子上大金链子。为此她甚至放弃了主动靠近灯光的机会,一直安静地在黑暗中潜行。
然后……
然后她就挨打了。
她甚至都没看清揍她的是谁——她的根已经全都被剥离了,这带给她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弱化,还有五官上的钝感,而那个揍她的家伙,不仅速度快,下手也该死的讲究,专挑背后下手,她根本闪不开,连着中招好几次,现在背部还火辣辣地作痛。
不仅揍,还会拽,硬是把她往更深处的黑暗里拖,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动弹。红鞋子气得嘴唇都快抖掉,好不容易狠下心,以一张卡片为代价召唤出一只影犬,勉强赶跑了那追打自己的家伙,再一看四周,却是完全愣住了。
只见自己的四周,是彻底的黑暗——无边无际、无声无息,没有一丝灯光、窥不见一丝轮廓。
“……”直到此刻,红鞋子才想起不久之前,在一盏灯下面找到的一句提示。
——【不要在黑暗中闭眼。闭眼太久,就更看不见光了。】
……她被算计了。那个偷袭她的家伙,不知出于什么恶心的目的,故意让她违反规则。搞得她现在,真正跟个睁眼瞎一样了。
别说继续跟踪那两个猎物了,她现在甚至连出口都不可能找到。红鞋子一时焦头烂额,拼命思考着可行的对策,偏偏就在此时,她又听到了一阵可疑的声音。
嗡嗡嗡嗡的,像是大片的虫群,正在朝她飞来。
心知不妙,她只能赶紧跑。然而不论怎么逃,身后虫群飞舞的声音却总是如影随形,甚至越来越近。而就在红鞋子咬牙准备动用卡片自保时,她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光——
然后……她就遇到了这个女的。
思及此处,红鞋子下意识抬眼。只见几步之外,那个戴着防尘面罩的女人正静静站在原地,微垂着脑袋,像是正思考着什么;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四周。手中则依旧拿着那柄手电筒,在地上铺出摇晃的光圈。
红鞋子不喜欢那个手电,不知为什么,被它照到会让自己觉得非常不舒服。然而光照范围之外,嗡鸣的虫群仍在虎视眈眈,出于谨慎,红鞋子还是尽可能地往光圈的方向挪了又挪。
那个戴面罩的女人,自打救下自己后就再也不说话了,不询问也不搭理,只专心做着自己的事。红鞋子这会儿惊魂未定,一时也不敢造次,只能安静等在旁边,努力照顾好自己。
说起来,自己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这家伙来着?
再次扫过对方戴着面罩的脸,红鞋子心中蓦地腾上几分疑惑。就在此时,却见对方忽似想到什么,将手电筒叼进嘴里,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支笔,又开始在自己胸口的工牌上写写画画……
等等……工牌?
红鞋子微微一怔,又仔细看了眼那张工牌,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真见过这家伙。
在蝴蝶大厦里。当时她和那个九号规则书的持有者待在一起,闹出的动静还不小来着。
她胸口的工牌,自己也有印象。没记错的话,那会儿为了保命,自己也偷偷弄了一张,可惜后来被大眼生吞了……
不过……只是这样吗?
眸光微顿,红鞋子再次蹙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俩的交集不止是在蝴蝶大厦——在更早之前,在别的地方,在别的地方,似乎好像也是见过的。
只可惜,怎么都想不起来。
算了,既然想不起来,说明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再瞟一眼面罩女,红鞋子很快就定下了心神。
现在的重点是,如何说服对方带自己一起行动。
毕竟现在自己看不见灯,又被虫群追杀。除了跟着这个面罩女,再没别的路可走了。
嗯……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在蝴蝶大厦里时,从未和对方直接打过照面,所以对方大概率并不认得自己。既然如此,一口咬定自己是误入者就好了。
不过考虑到自己舌尖的洞,说是人类对方肯定不信,因此最好假装是死人,而且不能是蒲公英……
嗯,就说自己是为了找人进来的好了,说得真一点,或许还能博一波同情。
这一层没有窗户,说明是地下层。换言之,这里不需要找钥匙,只要设法找到电梯就可以离开。正好自己手里还有几张会员卡,完全可以拿出一张,假称和对方交易,先怂恿对方带自己找到电梯的位置,再想办法抢走她的手电筒……
正思索间,那面罩女似乎终于忙完了。放下工牌收起笔,手电筒也转移到了手里。红鞋子见状,立刻整理好表情,略显怯弱地靠过去,带着恰到好处的可怜开口:“那个,你好?
“我还没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两张卡。”不等她说完,面罩女直接开口。
“……”红鞋子一愣,“什……什么?”
“带你出口,两张卡。”面罩女言简意赅,“立付现结,不接受赊账。没有的话就算了,你自重吧。”
红鞋子:“……”
不是,你这怎么张口就来的?
原定的节奏被打乱,红鞋子狠狠闭了下眼:“可是,两张卡也算大手笔了,我怎么知道给了你你一定会带我走……”
“爱信不信。”面罩女无所谓地拍了拍身上的保洁服,“反正被虫群追的不是我。”
“……”红鞋子又是一噎,顿了片刻,方强撑着道,“腿在我身上,我自己可以跟着你……”
面罩女:“无所谓,我会绕路。”
红鞋子:“待在这里越久越危险……”
面罩女:“我有厂牌保护。”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点了点胸口的工牌。
红鞋子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瞥见上面“顾云舒”、“怪谈拆迁办”几个字,更是烦得脑袋一阵嗡嗡作响。
“如果我用情报和你换呢?”略一沉吟,红鞋子果断选择卖掉疯袋子,“我知道你有一个同事在二十六层,而且她正面临着莫大的危险……”
“是说那个戴帽子黑牙齿的男人吗?”顾云舒淡淡道,“有劳挂心。不过事情已经解决了。”
红鞋子:“……”
我真傻。红鞋子一脸木然地想到。我居然会对疯袋子这个废物抱指望。
再看那个叫顾云舒的,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也没有丝毫打算松口的意思。
红鞋子没法,只得硬着头皮,当真给出了两张卡。
她不能让顾云舒发现自己的存货总量,因此也不方便直接当着她面挑,只得盲抽两张递了过去。顾云舒接过一扫,顿了一会儿,却又开口:“行,那你再给我一张,就算成交了。”
???红鞋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说两张吗?”
“道上规矩,押一付二。”顾云舒道,“不接受可以不给。”
红鞋子:“……可那两张你已经收了。”
顾云舒:“是的。”
红鞋子:“……所以你是在趁火打劫吗?”
顾云舒:“是的。”
红鞋子:“……你要脸吗??”
顾云舒面无表情地揭开面罩,给她看自己带着烧伤疤痕的面容。
红鞋子呼吸一滞,强烈的熟悉感再次潮水般涌上,然而很快就被她挥到了一边。
“你这不公平。”她还在挣扎,努力克制着咬牙的冲动,“假如我真的再给一张,谁知道你还会不会继续要?”
“我说了,那张是押金。”顾云舒平静道,“要从这地方出去,必须有会员卡。因此但凡有点能力的人,都会想方设法确保身边起码有一张卡。”
“我刚才要两张,你答应得很快,说明你身边肯定还剩至少一张。”顾云舒说着,指尖在手电筒上微微拨动,威胁般调弱了电筒的亮度。
“身边有卡,就意味着有攻击人的能力。和这样的你一起走,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就利用卡片,在我背后捅一刀?”
因此,多要一张,实际是在给自己上保险。对方少了个攻击的手段,自己也多一种自保的方式。而且都说了,是押金。
“等找到电梯了,我会还。”顾云舒语气冷静且笃定。
“……”红鞋子瞧着却还是有些生气,紧张地瞥了眼身后虫群所在的方向,权衡利弊,终究还是咬牙,又递了一张卡片过去。
顾云舒接过一扫,镇定收好。顺手将手电筒的亮度又调回去,转身自顾自往前走去。
同一时间,却听脑海中,幽幽响起许冥的声音:“那卡片,别告诉我你真的打算还。”
“……”顾云舒若无其事地看一眼红鞋子,在心里盘算着对方身上可能还剩的卡片,同样在脑海中淡淡回了句,“看情况。”
不过看样子,大概是不会还了。
她在心里补充一句,顿了顿,又在脑海中道:
“另外,主任,我请您修改的规则……”
“放心。”许冥在她意识里应了一声,声音逐渐远去,“已经在安排了。”
下一瞬。
站在茶几上的鹦鹉睁开眼睛。
抖了抖毛,又熟练地将面前的工牌记录翻过一页。
感谢宏强公司资助的工牌,让远程意识沟通不再是鲸脂人限定技术。也让目前处在鹦鹉状态的许冥不用再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通过工牌与人进行文字沟通——
当然,其他人还是会通过工牌单方面传递一些文字信息,而许冥现在所做的,就是根据其中的轻重缓急,进行定向脑连,沟通完毕后再换个人,继续脑连。
相比起单纯的文字联络,脑连会相对更耗费体力。所幸目前看来,一切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除了掉毛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副作用。
嗯……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得感谢这栋大楼的电梯。准确来说,是电梯内的本子。
一个同样可以用于修改规则的东西。修改的权限还更高。参考自己之前的经历,连畸变特性的效果都能被改掉,足见其强悍。而且还能完美规避修改规则的副作用……
四舍五入,比规则书好使。
感谢这架电梯的存在,许冥现在能靠电梯解决的问题,就绝不动用规则书,一来二去,也算规避了不少风险,还省下不少体力。
唯一的问题就是修改受限制,每句话都得精心斟酌,避免被判定为违规设定。换句话说,就是得费心钻空子……但效果还是相当不错。
再加上许冥这边派出去的人不少,一旦人员流动起来,进电梯的频率也会大大增加,能拿到的修改机会也更多。像陆月灵这类早出发又能力突出的,这会儿已经推到了第二个房间;大郭运气好,也抽到了猪脸迷宫,在许冥的远程指导下直接靠着手电筒平推,这会儿正在到处找怪刷会员卡,刷完也能进电梯了。
其余人则大多进了新的楼层,正在通过工牌实时递交收集到的新规则。鲸脂人负责整理誊写这些递交上来的情报,再次抄写抄到手都要断,边抄边骂骂咧咧。这会儿见许冥又开始在桌上蹦来蹦去,更是忍不住:“不是,我寻思这也不止我一人在吧?为啥就我一个负责抄??”
“因为郭舒艺要负责动脑子破解规则、盼盼妈妈要负责盯厨房里的猫,而我则要负责当中央处理器——没有手那种。”许冥在它脑海里振振有词,“所以你觉得呢?”
“……”鲸脂人卑微沉默。许冥趁机又从桌上叼起几张纸,拍着翅膀送到窗口,与窗外的阿焦完成交接后,又拍着翅膀小飞过来。
“又是传单?”鲸脂人目光一顿,“什么时候抄的……”
“不是,是白纸。”许冥在意识里回道,“给人记录信息用的。”
想要形成一个有效的信息流动链,光靠拆迁办派出去的那几人明显不够。因此,许冥额外增加了一种用来增加信息流动的方式,即通过阿焦们投放白纸和笔,有需要的人,可以将自己获得的线索写在上面,交由阿焦带回,以换取另一种线索,或者是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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