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荷觉得这个世界有些玄幻了。
这个世界真的有仙神不成?
可就算有,也不该是这般年轻……
总之在吕佩佩的妙手回春下,许天碧是救了回来,剩下的时间只要就着药方好好调养个十天半个月便可痊愈。
吕佩佩这一治病救人的手段,又大大的震惊了云剑山庄的临时管事人林敬师叔。
他绞尽脑汁想了几个在医术造诣上数一数二的江湖名宿,几次态度和煦的发起话题,打探吕佩佩口风。
只是可惜,都跟吕佩佩没什么关系。
天色太晚,若是平常,大家早已歇息,都不知道做到第几个梦了。
着实不是谈话的好时候,林敬客客气气的叫人给吕佩佩安排了住处。
吕佩佩想了想,有房间,有床,有被子盖,总好过在破庙里吹冷风露宿,就在此待一晚,第二日一早回破庙也可。
她可舍不得驼了她好些天的马儿。
一路走来也只有那匹马儿是她最忠诚最满意的同伴。
从来不给她招惹麻烦,山高水长艰难险阻还是劳任怨跟着她。
这些日子更是养出了一点灵性。
吕佩佩对自己驯兽的本事也非常有信心,短短几日便教会了那匹马儿好多个指令。
也不知道绑在那破庙外头,会不会被人给牵了去?
第二次,吕佩佩没有早起,或许是头天晚上睡得太晚的缘故,日上三竿,她才缓缓睁开了眼。
下床来活动活动筋骨,开始给自己收拾一番。
在人家的地盘儿受了人家的招待,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临走之前,吕佩佩去拜访了那个一逮到机会就打探她消息的管事人林敬师叔。
那人当然热情留客,吕佩佩执意要走。
见贵客始终留不住,林敬无奈,只得大大方方放行,甚至直言亲自相送。
刚出正厅,吕佩佩再次婉拒之后,不由分说地运起轻功朝着之前来路的方向飞身而去。
林敬见对方离去的方向,顿时脸色一变,连忙惊呼道:
“女侠请留步,青山跨越天堑鸿沟,难度不知比天堑跨越青山高多少……”
众说周知,从高处滑翔低处易,从低处飞上高处难。
青山唯一能着力的点便是青山间悬崖处,比之对面天堑悬崖不知低了多少。
这来去怎可同日而语?
然而那消失的身影一去不回,不知已经远遁了多少里?
林敬咬了咬牙,运足了气朝着后山飞奔而去。
然而正当他在第二个起落之时,便见远处那个纤细的身影从青山处飞跃而出的情景,其速度快得惊人,却像是完全没有重量般跃得极高,中间毫无任何借力之处,而顺畅无比飞跃到了对面,转瞬消失……
林敬眼睛瞪得老大,久久没能收回心神,
这、这确定是轻功而不是仙术神通?确定是人力可及的境界?
就算李老神仙在世,可有这般能力否?
江湖上何时出现了这么一个了不得的后辈?
莫不是哪个老怪物修炼成了仙神,返璞归真?
吕佩佩施展轻功快速回到了自己昨晚落脚的那个破庙。
昨天死的那个女人尸体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是被好心人给埋了,还是被自己人给抬走了。
她看了眼不远处空空如也的树桩,面无表情。
最终还是被人给截胡了吗?
这次与上次丢马不同,天大地大,找不找得回来还只能看缘分。
但多半是找不回来了。
吕佩佩心中有点小小的遗憾。
没了代步的工具,她也只得靠自己的双腿行路,索性运起轻功肆无忌惮穿梭在树梢间。
时至中午,终于见到了一处人烟鼎盛的乡镇,她期间不知行了多远的路,跃过了几座山头,中间遇到了过几波人。
也不知道自己去江南的航线有没有偏。
总之是到了该进食的时间了,她又恰巧遇到了这么一个坊市,正好补给一下能量。
这个武侠世界不允许有仙神存在,她这个身体可是实打实凡人一个,当然得吃东西。
吕佩佩悠哉悠哉的走在热闹的大街中,这里三教九流武林中人多如过江之鲫。
看来她的路线还是没怎么走偏。
此时一辆马车欲从吕佩佩身旁路过,她顺势朝旁边平移了两步,不经意的瞥了眼马车方向。
那个驾马车的人有些眼熟,吕佩佩很快想起是谁来,那不是顾凡之的跟班吗?
这么说来,马车里坐着的肯定是那人了。
似乎是响应吕佩佩的猜测吧,马车中毫无征兆的传出两声轻咳,不是顾凡之是谁?
吕佩佩没有兴趣知道这一伙人为什么在此?又要往哪里去?她现在只想找一家店好好进餐,补充一下体力,好为下一轮长途飞奔积蓄力量。
她没打算再买其他的马儿将其训练成自己的代步工具,在这个侠以武犯忌的江湖中,指不定又被什么东西什么事情给耽搁了,自己调教的马儿又为谁做了嫁衣。
这一次吕佩佩没有像上次那样选择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
她瞥见一个名叫来福客栈的熟悉的招牌名,且人来人往、顾客络绎不绝,便大步向里面走了进去。
小二很是热情的,迎上前来招呼客人,询问了需求。
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太过干净出尘,与这些天前来歇脚的风尘仆仆的江湖侠客们大不相同。
店小二难得遇上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存在,难免上心了些,服务周到的将吕佩佩引至了二楼靠窗的好位置,极力推荐自家客栈中最受好评的菜式。
吕佩佩考虑到自己自身情况,淡定的给自己点了一大桌子好菜。
店小二嘴角的笑意一僵,随之没事人一样又咧开了嘴,前倨后恭地应了一声离开。
只当是哪家的大小姐出游,那些富家子弟们点上一桌子好菜只吃两三口的有的是,做生意的只管钱到位,管他什么铺张浪费。
至于这位大家小姐吃不下的好菜,那可不就便宜了他们这些伙计了吗?
店小二美滋滋的下了楼,想着刚才的姑娘点的那些好菜,吞咽了一下口水。
吕佩佩静静的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繁华景象,或贩夫走卒,或一些穿着干净得体的正道人士,或一群歪瓜裂枣一水的同款制服,敲锣的打鼓的……形形色色的人从街上走过。
这时店里的跑堂已经开始在她桌前上菜。
突然一到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眼底,那人好巧不巧无意间朝着她这头看来。
二人四目相对。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面上透着一抹喜色,吕佩佩面无表情的移开了双眼。
这该死的孽缘。
正当她想着该不该将这窗户关上时,便听到楼下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不打尖也不住店,我有一个小辈在楼上靠窗的地方,我自己去便可。”
不是江映寒是谁?
吕佩佩:“……。”
还没见着人,便先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而至。
“哈哈哈……丫头,没想到还能在这个小镇上遇见,缘分呐,哈哈……”
江映寒三两步已经来到了吕佩佩桌前,还不待吕佩佩说话,便自顾自坐了下来,惊喜道:
“呀呀呀!丫头,你算准了小叔会来不成?点了这一大桌子好菜?哈哈哈……”他转头吩咐传菜的跑堂,“去,再拿一副碗筷来。”
江映寒没有计较吕佩佩几天前留书出走的事儿,只是一个劲儿的感慨他们叔侄之间的缘分。
“你的马呢?”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家伙是有一匹马的,虽然是黑吃黑得来的,但江湖规矩,那就是他的财产了。
而这家伙刚刚是独自一人飘荡在街上。
江映寒随手接过小二递过来的碗筷,一双眼睛都在这满桌子的好菜上,嘴上满不在乎道:
“嗨,途中遇到一个好友,便将马卖了,换了几壶美酒,喝了个痛快,别看我了,吃呀。”
江映寒很不客气地开始动了筷。
吕佩佩索性也不跟他客气,开始下箸如飞。
在她动筷之前,江映寒感叹有好菜没好酒怎么行,便朝着楼下喊了一声,“小二,拿好酒来——”
很快得到了小二的回应,回过头来见到吕佩佩下箸如飞的景象,愣了愣。
十六七岁的姑娘吃起东西来虽然看起来形象气质保持得颇为雅观,但这进食的速度着实有些惊人了。
“丫头,你三天没吃饭了?”
吕佩佩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与桌前的美食较量,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江映寒想着,叫这丫头如此吃法,不过片刻便会撑得进不了食,到时候这一大桌子好菜,岂不是便宜了他?
然而小二已经将酒上了桌,这丫头也没有丝毫停下速度来的意思,江映寒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这、丫头是真能吃。
江映寒好心的将一坛酒递了过去。
“丫头,不噎得慌吗?喝酒不?”
吕佩佩停下了进食,接过对方的酒坛,倒在了空碗中。
粮食酒,度数不高,甚至还有点甜,是古代绝佳的饮料。
江映寒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见吕佩佩喝了碗酒后又继续以惊人的速度开始进餐。
还没饱?她的小肚子装得下吗?
眼下一桌好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少了好多。
江映寒开始将心放在了眼前一桌好菜上。
他有一种预感,若是自己再继续干愣下去,就等着吃西北风吧。
客栈中来了一伙行色匆匆的江湖侠客。
他们一边催促着小二上菜上酒,一边谈天说地八卦最近江湖上的奇闻趣事。
“你们听说了吗?据说鬼剑重出江湖了。”
鬼剑二字一出,客栈里吃饭的,喝酒的,吹牛的,就连楼道口拉二胡,唱小曲的都停了下来,直愣愣的看着那个提出鬼剑二字的江湖侠客。
那个江湖侠客见自己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目光,很是得意,清咳两声,特意卖了关子道:
“你们可知发生了何事啊?”
一群人被挠到了痒处,如了他的愿,开始催促他赶紧说,甚至有心急的已经将背上的大刀拔了出来,恐吓威胁。
那江湖侠客也不生气,哈哈大笑两声,开始将鬼剑重出江湖的事迹一一道了出来。
那持鬼剑的是一个年轻女子,不知为何遭到了天煞阁的刺客追杀,情急之下拿出了鬼剑抵挡,用的乃是当年天下第一剑以一当百的武学路数,那女子一身武学本就不弱,此剑一出,竟有万夫莫开之势,硬生生带着她的同伴累赘从天罗地网中杀出一条血路。
传闻中的鬼剑不愧是神兵利器,当真是削铁如泥,那可是让人闻风丧胆、小儿止啼的天煞阁的天罗地网啊……
“嚯,带着一个累赘都能从那群煞星中杀出一条路来,不愧是鬼剑传人呐……”
“啧啧,了不起,那个年轻的鬼剑传人算是一战成名了,唉,此战恐怕是相当精彩,只恨不能亲眼目睹一回……”
“得了吧,你可知当时在场看热闹的人有多少受了无辜牵连?你这点三脚猫功夫都不知道能死几回喽?”
“……”
一番叽里呱啦的讨论后,一个汉子高深莫测,神秘兮兮道:
“我这里也有个奇闻异事,比那鬼剑传人还传神……”
一众吃瓜群众露出兴奋的渴求之色。
据说青山一带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那天堑鸿沟何其辽阔,何其险峻,有人竟凭一己之力,带着两个大活人横跃天堑鸿沟,何其震撼。
要知道,就连当年的李老神仙恐怕也没有带上两个活累赘去渡那天险之地的战绩吧?
还听说那人年纪不大,二八年华的女子模样,莫不是哪个老怪物练了什么返老还童的功夫?
“哗……”一群吃瓜群众震撼之后积极的地参与了讨论。
“横跃天堑鸿沟?还带了两个累赘?我滴个乖乖,当真有后辈能达到李老神仙那般出神入化的武学造诣?”
“我听着也挺玄乎的,那还是人力所能及的么……”
“……”
此时客栈楼下纷纷扰扰,热热闹闹,楼上靠窗的某个位置却上演着一场夺食大战。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战,不过是吕佩佩单方面碾压而已。
江映寒为了跟上吕佩佩进食的速度,吃相说不上好看文雅,那可是相当豪迈,明明一桌子好菜,唯恐自己少吃了一口似的。
他的担忧是正确的,眼下桌上的菜已经被两人夹得七七八八,实则大部分入了吕佩佩口中。
两人都是下箸如飞,难免会偶尔碰上筷子,狭路相逢冤家路窄,江映寒不得不承认,这丫头除了能吃之外,力气也是大得离谱。
他敢肯定这丫头没有用上一点内劲儿,竟能行云流水地从他筷下夺食。
江映寒一度怀疑人生。
他怀疑自己这个无影剑客是被吹出来的,浪得虚名,亏他以前还沾沾自喜过自己少年成名,仗着一身武艺天赋无法无天。
而现在是什么情况?
随便出了个晚辈便能干净利索的从他筷下夺食,他却毫无任何招架之力。
江映寒的自信心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习武之人多半各有所长,一朝鲜便能吃遍天,逮着自己擅长的领域发扬光大就行。
并且也实践了,一生精力都在钻研自己的无影剑上,将自己的无影剑炼到了极致。
可现在突然冒出一个晚辈来,不管是轻功,还是武力,或是饭量都将他碾压得毫无反抗之力。
是他老了吗?
还是眼前这小丫头太妖孽了?
耳边听着楼下之人一会儿鬼剑传人大破天罗地网,一会儿神秘女子横渡天堑鸿沟,眼前还又多了个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后生晚辈……
他自信心能不受打击吗?
这个天下还是他认识的天下吗?
行走江湖多年,他每胜过一个高手,便如攀上一座险峻高山,至今对手不过屈指可数,就以为天下人值得被他视为对手的就那么几个人,呵,何其浅薄无知……
吕佩佩若有所思的扫了眼被自己抢下一块肉而发呆半响的江映寒。
觉得这人有些小气了,白蹭人家的吃喝,抢不过东西,自己还不高兴。
吕佩佩将某个盘中最后一块肉夹入自己碗中。
不惯他。
话说楼下说的那什劳子鬼剑,让吕佩佩想起了一件事情。
当初她在云剑山庄时,遭遇暗器试探,她想也没想给了对方一个下马威,听到的那声利器尖鸣声,貌似有些来头,不似凡铁。
“碰!”一阵响声打断了吕佩佩的思路。
下面有一拨人一语不合闹事起了冲突,在江湖上这种打架闹事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缘由是一个公子哥看上了那唱小曲的小姑娘,估计是喝多了一番言语调戏,最后甚至上手,被自认为正道之光的某个侠客见义勇为,
那公子哥甚是嚣张,直接搬出后台来,自己爹谁谁谁,自己娘谁谁谁……敢得罪小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之类的狠话张口就来。
那侠客手里抱着个婴孩,很是看不惯这幅少爷嚣张模样,二话不说就开打,那二世祖身边有七八个保镖,武功不弱,跟那位侠客你来我往斗了几十回合,桌椅板凳碗筷盘子砸了一地。
那个抱着婴孩的侠客突然旋身跳到二楼栏杆处,蓦地看见吕佩佩这一桌,愣了愣,随即一喜。
“江兄!”
江映寒被这个声音拉回了现实,迷茫地看向来人,男人正躲过了一个剑招,走着奇怪的步子三两步跃到了这边,将孩子往江映寒怀里一送,动作一气呵成。
“江兄且帮我照顾着,我去去就来。”
吕佩佩嘴角微微抽了抽,她就说这货是个麻烦吧,看来之后还是得当独行侠,有缘再聚吧。
“哇呜呜……!”
江映寒一脸懵逼地抱着怀里的婴儿,偏偏巧合的是那小孩儿一到他怀里就哭闹不止,声音洪亮。
江湖草莽野惯了,哪能做照顾婴儿这种细致活,瞬间如施了定身法似的,动也不敢动,也不知该怎么哄,不知所措。
情急之下见到吕佩佩没事人一样坐着,宛如看到了救星,二话不说将孩子塞到了吕佩佩怀中,且不要脸的笑道:
“呵呵……我身上煞气重,孩子待着不舒服,女孩子要细致一些……看,看,他不哭了吧!”
在吕佩佩凉凉的目光下,江映寒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自己的头。
“哎呀!不就几个不入流的打手吗,怎么还没解决?我先去帮帮我朋友哈哈……”
话音刚落,人早就飘了出去。
江映寒的出场,引来了周围不小的哗然,眼尖的认出了江映寒的剑。
“快看!那是无影剑,他是无影剑客江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