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四个反派女婿(北港初晴)

“妈妈，喝了这个就不热了。”
冰可乐拿出来，玻璃瓶身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水珠，握在手里湿漉漉的。
王华又被拉着坐下，四四又去洗了温毛巾。
“妈妈，我给你擦汗。”
四四忙成小陀螺，黄敏君坐着就觉得自己特别碍事，想想，拿起小茶几上的团扇，象牙手柄触感温凉，徐徐的风扇出，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王义进来，就瞧见老板享受的一幕，笑了下，放下纱门转身离开。
王华也觉得奇怪。
刚刚还怎么都压制不住的火，被这么点香风给扇得无影无踪。
明明热毛巾擦在脸上还增加了热度。
就这么一下不气了。
“行了行了，不热了。”
“真的？”
四四见王华点头，这才把毛巾还回去。
等人回来，王华抱在怀里头，问她东西收拾好没。
“差不多了，妈妈你跟我去吗？”
“妈妈坐不了飞机，会生病。”三三提醒四四。
王华确实愁这个，出行一次病一场可还行。
可王母的身体，谁知道还有几年。
“回，回去看看你姥姥，三三这次还去吗？”
黄敏君是真不喜欢下乡环境。
鸡鸭狗自由的结果，就是到处都是粪便，姥姥爱干净可也扛不住那么多小崽子轮番来。
而且乡下没什么电子产品能玩，就一个电视还只能搜到一套和本地台，看个动物世界都费劲。
还有人，现在留守在家乡的都是老人，出门走一圈屁股后头就能跟一堆的姑婆婶娘们。
问学习怎么样。
问后爸好不好、
问妈妈还生不生儿子，不然家产怎么办。
好像女孩不是人一样。
她妈都多大了还生。
黄敏君就想到去年一个老太太，还自以为特洋气地说什么试管婴儿，克隆婴儿，说什么不受罪。
想想黄敏君就不想去。
“妈妈，我可以不去吗？”黄敏君灵机一动，“暑假我去打假机构做兼职好不好。”
“……”
王华都不想吐槽。
你那是去做兼职？
你那是去当小祖宗。
王华说：“你去那，专业兴致的工作你做不了，只能做服务性质的，你可以？”
“……”不可以。
她为什么要去服务别人！
“那，那我自己玩儿。”
黄敏君咬着唇，偷偷看了眼王华，双手捂住四四的耳朵，问了句悄悄话。
“妈妈，你现在是不是没那么讨厌牧野了。”
“三姐姐！你在说什么，我不能听吗？我也想听。”四四要扯黄敏君的手。
黄敏君松开手，“春晚小品《昨天今天明天》看过吧，上头玩儿的那个游戏，我们也来比比默契！”
“好啊好啊！”
四四很感兴趣，就是有点嫌弃她三姐姐的手。
“三姐姐，要耳机的，你捂得不严实，我刚刚都听见你说牧野哥哥了。”
“……”
“你等等我，我去拿耳机！”
四四跑了。
黄敏君摸摸鼻子，突然不敢看王华。
王华见她那做贼心虚的样子。
“你还小，现在就那么喜欢他。”
“妈~”
黄敏君不好意思，抱着王华的胳膊把脸埋进去。
“他对我太好了，我觉得以后肯定再找不到一个比他对我更好的，妈妈，我知道你嫌弃牧野之前的工作，中考前，他都跟我说了，暑假期间会正式交割，以后再不给人看场子。”
“他说了你就信？三三，如果以后出现个对你更好呢？你会不会后悔现在早早就做下决定。”
黄敏君沉默。
四四小旋风一样跑过来，耳机还带着长长的线，举到面前。
“三姐姐，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你吧，我刚刚先开始的，你先戴上。”黄敏君帮忙弄好。
四四点点头，乖巧地戴上，然后睁着大眼睛看着妈妈和姐姐，手里缠着耳机线。
王华正想要绕开话题，小孩子谈这个都是一时兴起。
黄敏君给了答案，出乎王华意料地肯定。
“妈妈，我幼儿园就学过狗熊掰棒子的道理，兴许前头有更大的棒子，但现在怀里抱着的也不小，够吃，用未来的事情假设要求现在是不对的。”
黄敏君这一刻，心里头五味杂陈，想得很多。
情绪顶上来，她把藏在心里头一直捂着的事情给勾了出来。
“要我真不是妈妈亲生的……哎呦。”
黄敏君脸被掐了一下，特别疼。
她抬起头，就看到王华收回手，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心头委屈。
果然不是亲生的吧。
妈妈对四四就没下过这么狠的手。
王华看黄敏君双眼发直，就知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
“知道错了没。”
“知道了，我知道这事那么久，不该瞒着妈妈。”
想到上次四四犯得错，黄敏君来不及难受，只觉得着急。
妈妈不会又离家出走吧！
脑门又被敲了一下。
这下眼泪珠子控制不住地往眼眶外头掉。
王华冷酷无情地看着她。
“别给自己找什么借口，你要是为牧野就不当我女儿，我直接腿给你削了关家里，反正我养得起你，为个男人你都敢不要妈了，真出息。”

“难道不是告诉我，如果我不答应你和牧野的事情，你就不认我这个妈。”
黄敏君头摇成拨浪鼓。
“可我……”
“你说你知错, 根本不知道错哪儿，你要是人家女儿，我养你这些年？我为什么给别人养孩子。”
“因为善良？哎呦！”
黄敏君脑门又被敲一下, 这下也不哭了，脸直接皱成苦瓜。
“妈妈，君子动口不动手。”
“这世界上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不巧, 我是个女人。”王华冷嘲热讽。
黄敏君说不过, 慢慢放下手。
“那, 那我是不是可以把自己当成亲生的。”
“三姐姐你不就是亲生的。”四四突然插一句。
黄敏君大吃一惊！
“你能听见！”
“能啊, ”四四点头, “三姐姐你的声音特别大。”
“……”
四四歪头看妈妈, “妈妈，三姐姐怎么了？为什么要咒自己。”
“你才咒自己。”
黄敏君有点恼羞成怒，站起身跑回房间去。
王华看她落荒而逃, 笑着帮四四取下耳机。
“四四就这么肯定啊？”
“那当然！”四四骄傲地挺起小胸膛, “我看出来的！”
“妈妈和三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啊。”
四四是通过对比得来的。
家里头，就三姐姐和妈妈最像。
“老师说过, 谁生的孩子像谁，而且妈妈对三姐姐那么好，跟对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
“你又知道？”
“知道！小鹰就是啊, 明赫表哥也算, 妈妈最最喜欢的薇薇表姐也不如三姐姐, 哼, 其实妈妈对四四也没三姐姐好。”
王华失笑，感情绕一圈子是为说这个。
把人抱到腿上坐着，“好吧，那你好好说说，我哪儿对你不如三三。”
四四竖起小手指，噼里啪啦说一通、
一些鸡毛蒜皮的消失，王华有时候都没注意，可看在四四眼里，就是她不如三三。
“当然，三姐姐是姐姐，我不会生气，就是有点点吃醋。”
王华笑着捏住她的小辫子。
“你三姐姐白长得比你高，还不如我们四四聪明。”
“就是就是！”
三三背靠着墙壁，听着客厅里的话心情复杂。
晚饭都没出现。
李嫂说黄敏君什么都听到了，王华想想，让她备个一人份的餐。
王华亲自送到黄敏君房间的。
好在，对方还愿意让她进门。
“李嫂让厨房做了你喜欢吃的糖醋小排，尝尝？”
黄敏君还有点扭捏。“我不饿。”
“那就少吃点，晚上睡了可没人给做宵夜。”
“哦。”
王华拉过书桌旁的椅子，撑着下巴视线一直落在黄敏君身上。
黄敏君吃得十分有压力。
“妈妈。”
“我记得你房间里有本相册的，拿来我看看。”
“啊？”黄敏君虽然奇怪，却还是起身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大相册。
王华接过来，“你吃你的，我看看。”
“……”
你在吃不下啊！
“妈妈，这些照片你都看过。”
家里一共五套相册。
四个姐妹各一个，王华有把他们出生开始的照片留着。
还有一套在她手里，大多是一家子的合照。
从早起的黑白，到后面的菜色。
有黄敏君时，基本都是彩色照片，还难得有几张拍立得，饱和度特别高。
黄敏君慢慢吃着，原本觉得不饿的，可糖醋小排酸酸甜甜的开胃，她不知不觉吃了大半。
王华一直看着，从头翻到尾后，又翻回第一页。
“晚上家里看电影，一会记得去放映室。”
说话间，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照片。
“这个给你。”
是长孕肚照。
绿色格子的孕妇裙，肚子高高挺起。
黄敏君看一眼，照片上的妈妈和现在好像没什么差别，一样的漂亮，又更温柔朴素些。
“妈妈。”
“这是怀你那时候照的，原本那天该是你爸爸陪我去产检，九个月了，预产期已经确定，他临时开会放了我鸽子，我生气就去了照相馆拍了这张照片，想气气他，想着一家三口，户主没有。”
再婚后的妈妈嫌少提爸爸。
还小的时候黄敏君问过为什么不行？
二姐拉着她，指着刚刚丧夫，难产，还要照顾早产四四的妈妈，说妈妈会伤心。
她说，同样的话大姐也跟她说过。
大点，黄敏君都觉得这规矩像是个传承。
明渊和妈妈刚在一起那会，她也劝过四四，兴许四四出生后妈妈就一直奔波忙碌，四四对父母的观念没那么深，很好劝。
黄敏君咬着筷子，望着妈妈。
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花，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景。*
黄敏君灯下看妈妈，意外发现了她黑发中夹杂的一根白发，有些惊恐。
竟然就有白头发了！
黄敏君眨眨眼，一度觉得自己是眼花。
“不准咬筷子。”
黄敏君回神，松开嘴巴站起身。
“妈妈，我吃好了，我把碗筷送回厨房，一会去放映室。”
几乎是跑的。
王华感觉奇怪，她这是说多了？
将照片塞进相册里，又将相册放回原位，回到放映室时，明渊已经放下白色幕布，茶几上摆着水果零食。
王华笑他，“刚吃过饭，谁还吃得下。”
“打发时间嘛，来坐，看看放什么。”
王华凑近，发现不是碟片，不是DVD，而是录像磁带，磁带上编着年月日。
家里就一套磁带，是录得她分娩时的情况。
“拿这个干嘛，是不是想我在孩子面前出丑。”
明渊手中那个，看日期是二二的。
王华想到，姐妹四个，只有生一一的时候没录。
条件不允许。
王华又想到闫丽影瞒着她再怀孕的事情。
趁着其他人还没来，狠狠跟明渊吐槽一番。
“你等着吧，我送四四下乡后，看眼妈没事就去羊城。”
“然后呢？”明渊还是选了三三的那份。
“然后？还要什么然后，当然是问问她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这才半年又怀，要不要命了。”王华说着说着，火气又上来了。
女人生孩子，是最亏身体的。
就为四四难产那一次，她如今身体就落了大把毛病……
王华正在脑海里头数落着，听到明渊的询问。
“你打算见到一一，带着她去医院打掉孩子。”
“……”
王华瞬间闭嘴，怔愣地看向明渊，眼底闪过茫然。
是啊，她还能爱着孩子去打掉吗？
那才真造孽。
“阿华，一一成家了，当初你没打算让知家入赘，我们就算娘家，他们小家的事情我们就少插手，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做的选择负责。
过年那几天爸妈在这，你是不是也念叨过，妈有时候管得太多。”
明渊将录像磁带塞进设备里，调试了一下，很快显现出画面来。
确定无误，明渊才抱着王华坐到沙发上。
“一一知道这件事情，心里肯定也正乱，让她和知家好好消化，他们可能不是单纯想瞒着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向你开口而已。
你想想你刚刚的状态，要是那么冲一一，她怀孕前期，是不是会受影响。”
王华浑身劲儿就被卸掉，靠着明渊，脑子空空的。
“就控制不住。”
“是不是最近几天小日子？”
“没，我都……”
王华愣住，仰起头看着明渊，忽然意识到问题。
“我已经，三个月没来了，我是不是……”
明渊捏了捏王华的小脸，“担心你自己怀上？”
“谁说这个了。”王华拍开这打岔的人，“我倒是想，也要你能行。”
“说什么！”
明渊低头咬她一口，王华吃疼，在惊呼中失守。
明渊抢光了她胸腔的氧气，才依依不舍地起身，“还胡说吗？”
“不说了。”
王华嘴巴疼，以至于说话速度被放慢下来。
“我是想说，我是不是更年期提前，已经开始绝经了。”
这不是个好现象。
她知道自己身体差，可平日许多感觉都习惯了，没太在意，一下子绝经，有点被自己惊到。
女人绝经，就距离老不远了。
王华抬手摸摸脸。
明渊看穿她的小心思，“还美着呢，阿华要实在担心，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更年期干预得好，能很平顺度过。”
“度过什么？”
房门被打开，三三四四一起来的。
再没其他人。
明渊抬头，笑着招呼他们坐。
“正好你们妈妈说，再不来就我们自己度过二人世界。”
王华打起精神，招呼姐妹俩坐下。
她和明渊十分默契，没在孩子面前提刚刚的话题。
分娩的录像，看着让人不适。
女人的叫喊，医生的忙碌，最后孩子出世后的第一声哭声。
视频的最后一幕，定格在已经清理好的皱巴巴小人儿身上。
黄敏君眼神很好，就瞧见小包裹中，婴儿肩头那颗不怎么看就会被忽略的红痣，不禁有点控制不住眼泪。
没什么比她亲眼看着妈妈生下她更震撼的。
愧疚自责爬上心头，黄敏君没出息地吸了吸鼻子，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十分庆幸。
庆幸，当初见到黄敏洁那天。
理直气壮、义正言辞地坚持了自己的身份。
她就是亲生的。
【📢作者有话说】
*源自张潮《幽梦影》

隔天, 王华不想去医院。
回过神后，劝自己说绝经就是女性一生中必经的事，没必要大张旗鼓地去医院。
明渊见她坚持, 点点头就没再说，换了个话题。
“什么时候回娘家？”
“后天，你这次没时间吧。”
明氏几个项目都正在关键时刻, 他走不开。
“后天我去送你，等你回来我去接你。”
“好。”
原本不打算去的黄敏君临时又改了主意。
于是，王华带着三四两个登上飞机。
落地是小十七来省城接的，王华浑身骨头疼, 可又坚持住了。
慢吞吞地下飞机, 一左一右突然伸出两双手来扶着她。
左边是黄敏君, 右边是四四。
“我还好, 不用扶着。”
“要的要的, 妈妈你累了可以靠着我。”
王华扭头看四四, 才发现四四都已经到她胳膊肘，小小的人儿都能扶住她。
因为早产，四四一直比同龄人矮呢。
王华摸摸她的头, 四四误会。
“妈妈, 你要是嫌弃我个子矮靠着不舒服，就靠着姐姐的, 她高。”
“对对对，妈妈我可有劲了。”
看俩人坚持，王华留顺着将身体一点重量靠在黄敏君身上。
“行了, 走吧, 你们表哥等着呢。”
“妈妈, 是哪个哥哥！”
“小十七。”
四四一下就开心了。
作为同辈表哥中和她年龄最近的那个, 四四没少跟着小十七上山摸鸡，下水捉鱼。
倒是小十七，看着自家姑姑老佛爷那姿态，被俩表妹架出来，有点惊恐。
“老姑，你这是怎么了。”
“享福呢，瞧不出来？”
王华拍拍两人，却只有四四松手，三三坚持把她送上车。
“十七哥，晚上在省城留一夜吧，再继续赶路妈妈身体吃不消。”
小十七回头看眼老姑，气色确实不好。
“是要歇歇，不然奶奶看到老姑这样，还以为是我没照顾好呢，也被住在外面了，晚上去我家吧。”
“你爸妈在家？”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