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太眼都不眨:“你爸生病了,要吃药,那药钱可贵了,钱不经花啊!”
张薇叹气道:“妈,你别天天咒我爸,我知道他好好的。下个月我再给你寄,这个月就那么多。”
说完她便挂了电话。
“……”
张老太太听着电话那边的忙音,不满地挂了电话。
牛大成回来,询问:“怎么样?”
张薇摇了摇头,道:“她有对象了,不愿意。”
牛大成皱了皱眉:“不是说没有对象吗?”
“好像是最近处上的吧,你也知道,我和那边一直没联系,所以对这些也不大清楚。”
听到妻子说和前头没有联系,他很满意,那股不爽也淡去了一些。
“她对象是做什么的?”
“说是城里的知青。”张薇轻声细语。
“知青啊,小姑娘没啥见识,被城里来的知青迷上了也正常。”牛大成淡淡道。
张薇抿唇:“嗯。”
“不愿意就算了,就是可惜了……”牛大成叹了口气。
“儿子呢?”牛大成问。
张薇笑了笑:“在邻居家玩呢,下午吃了点零食,可能是不饿,都不知道回家。”
看了看时间,张薇道:“我去喊儿子回来,春丽在屋里。”
饭桌上。
牛春丽挑挑拣拣,嫌弃道:“怎么又是这些菜,肉呢?我爸给你那么多钱,就知道买这些便宜的菜,该不会钱都被你偷偷寄到娘家去了吧?”
张薇已经习惯了牛春丽的挑刺,温声道:“你爸最近上火,特地做点清淡的。”
牛大成对张薇的关心很受用,转头对着闺女变了脸色,沉声道:“不想吃就别吃。”
牛春丽不敢对她爸发火,只好忍下来。
安静了没一会儿,牛春丽又忍不住出声:“爸,李家那事,要不让我去吧。继女就是继女,毕竟隔一层,哪有我这个亲闺女靠谱啊!等我嫁到李家,我肯定忘不了咱家的!”
牛大成瞥了她一眼,他难道不知道自己闺女更亲近吗?
还不是她长得像她亲妈,太过普通,人家看不上。
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得了吧,我都看不上你,别说人家那身份了。”牛大成毫不客气道。
真把她带去了,那是去巴结人吗?那是得罪人!
牛春丽听到这话,难过的眼睛都红了。一看对面沉默不语的张薇,她把眼泪憋了回去。
不能让仇人看她的笑话!
“我咋了,还不是你把我生成这样的!人家看不上我,看得上她生的闺女是吧?”
牛春丽指着张薇,毫不留情戳自己亲爸的心窝子。
“人家前夫比你厉害呗,生的闺女好看。不像你,只能生出我这样的!”
牛大成啪的放下筷子,脸色铁青,牛春丽被吓得身体一颤,强撑着不说话。
张薇没法再置身事外,出声道:“春丽,你怎么能和你爸这样说话呢。谁说你爸不行,你看看你弟弟,谁不夸他可爱。”
安静吃饭的牛浩然抬起头,一双大眼睛眨了眨,乖巧又可爱。
牛大成一看儿子,怒气顿时消散了。
就是,看看他儿子,不就是他的种,在外面谁见了不夸两句。
至于闺女……
牛大成嫌弃道:“你像你妈,要怪就怪你妈去。”
牛春丽委屈,她奶明明说她跟她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牛浩然才长得像他妈!
饭也吃不下了,牛春丽刷的起身:“我不吃了!”
张薇淡淡看了眼牛春丽离开的身影,低头给儿子夹菜。
“多吃点。”
“嗯,谢谢妈妈。”
牛大成看着这一幕,心情总算好了许多。
张薇已经习惯了,甚至年纪还小的牛浩然都习惯了。
张薇在牛家,也就这几年的日子过得舒心一点。
准确来说,是在婆婆去世后。
本来张薇不讨厌牛春丽的,毕竟她自己也有个闺女,又不在身边,看着年纪相仿的牛春丽,难免对她有些好感。
奈何牛春丽是婆婆带着的,婆婆很讨厌她。连带着牛春丽也受她影响,对她很有敌意。
甚至在她怀孕的时候,故意推她,导致她流产。
后面好多年没怀上,三十多的时候,才生下儿子浩然。
有了儿子,婆婆对她态度好了一些,但还是防着她,很多事情她都做不了主。
直到她因病去世,张薇才过上舒心的日子。
牛春丽一如既往地讨厌她,不过对张薇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但还是挺碍眼的,张薇已经越来越不想忍受了。
“都说女大不中留,春丽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该给她说门亲事了?”张薇轻声道。
牛大成问:“你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我选的她怕是看不上,说不得还以为我有什么坏心思呢。”张薇淡淡道:“还是你多上点心吧。”
牛大成看了妻子一眼,放缓了语气道:“委屈你了。”
“霜霜,听说你妈联系你了?”
顾霜一愣,问道:“婶儿,你怎么知道的?”
“嗨,大家都知道啦,赵媒婆碰见你姥姥了,你姥姥和她说的。”
“说你妈惦记你,给你说了个好人家呢!连霜霜你有对象了都不知道,这叫啥惦记啊?我看霍知青就挺好的,你们好好处!”
那婶子说着便看向顾霜的身后,又笑着道:
“霍知青,到时候你们成了,可得请我们吃喜糖啊!”
对方笑呵呵地走了。
顾霜朝他露出个甜甜的笑容, 他瞥了她一眼,问:“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顾霜又拉了拉他的手臂,无辜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呢,正准备跟你说呢。”
“嗯,说吧。”
霍绍今天其实听到很多了,但同一件事,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就有不同的意思。
霍绍只想从她口中了解事情真相。
“就上次我不是收到封信嘛, 是张女士寄来的。”顾霜解释道:“就是我妈, 她在我出生没多久就离开了顾家, 然后改嫁了。”
霍绍抿唇,他很早就知道她的事情,还没出生父亲就牺牲了,母亲也在不久后抛下她改嫁。
以前对她的事情没什么感觉,毕竟天底下悲惨的事情何其多。
霍绍见过太多,尤其是这几年。
有□□离子散,失去一切。
徒弟陷害师父, 儿女举报父母,以及很多疯狂的事情……
还有家人疼爱的顾霜已经算是幸福的了。
但是, 现在的他听了,莫名就有些在意。
“她写信过来,说了很多自己的不得已, 希望我原谅她。然后说想我了,希望我去省城看看她。”
“我奶觉得她这么多年没联系我, 突然来这一出,不大放心。觉得就这样挺好的, 各过各的,我现在也不需要母亲了,就无视了。”
“然后,我那姥姥就来了。”顾霜摊手,“来当说客,劝我去省城,我不去,就拿亲事诱惑我,说给我介绍一个好人家……”
霍绍眉头一动,问道:“然后呢?”
顾霜笑着看他:“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我奶把人赶走了,她心里可是只把你当孙女婿呢,一点都不稀罕什么省城的好人家。”
听到这话,霍绍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漫不经心问道:“那你呢?”
“我也不稀罕。”顾霜也笑吟吟望着他,顺着他的心意道:“我只稀罕你。”
霍绍的嘴角轻轻上扬。
“对了,奶奶给你做了双鞋,让我给你呢。还有件衣服,上回我被蛇咬,你不是把衣服撕了给我包扎伤口,浪费了一件衣服嘛。”
“不浪费,我用来当抹布了。”霍绍道。
顾霜看他认真的样子,有些好笑,调侃道:“那你还蛮勤俭持家的嘛,霍同志。”
霍绍挑眉,谦虚道:“还行吧。”
和霍绍沟通完感情,顾霜嘴里哼着小曲儿回家。
遇到和高玉兰一起挖野菜的柳晴,两人对视一眼,顾霜朝她点了下头。
自从上次那事儿,两人就成了点头之交。
柳晴看着顾霜欲言又止,见她要离开,最终还是出声喊住她。
“顾霜!”
顾霜眼神疑惑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柳晴犹犹豫豫道:“我听到大家说你那个早就改嫁的妈要给你相看亲事,你不会去的吧?”
“你都有霍同志了,我觉得霍同志比那些男人好多了,你可不能三心二意。”
什么省城的好人家,哪里比得上霍同志呀。
霍同志要是愿意和她处对象,她做梦都能乐醒。
唉,柳晴有些遗憾。
不过是顾霜的话,柳晴还是可以接受的。
自从她救了自己,还如约保守了秘密。柳晴对顾霜的好感蹭蹭上涨,只觉得霍同志果然眼光好。
顾霜人确实是不错的。
听到柳晴的善意提醒,顾霜笑着点头:“我知道啦,谢谢你的关心。”
柳晴有些脸红,还是嘴硬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不是关心你。”
等顾霜走了,高玉兰忍不住道:“晴晴,你之前不是很讨厌顾霜吗?”
怎么态度突然变了?高玉兰不解。
柳晴眼睛闪了闪,顾霜救了她的事情,她没有透露过。
毕竟她差点被人玷污,不是什么好事,就算她相信高玉兰,她也不想说出口。
不过柳晴有跟高玉兰还有其他女知青暗示,让她们注意安全,小心不怀好意的人,不要一个人去偏僻的地方。
高玉兰那是还疑惑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柳晴借口,是家里人特地嘱咐她,女孩子一个人在外,谨慎点总归不会有错。
她觉得有道理,所以也跟她们提一下。这才圆了过去。
听到高玉兰的话,柳晴道:“我以前是不喜欢她,不过想想我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我讨厌她,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霍同志。”
柳晴坦然道:“你知道,我对霍同志有意思……”
其实不止是她,很多人都有这心思。
柳晴知道,高玉兰其实也喜欢霍同志。
“霍同志既然选择了顾霜,那说明顾霜肯定是有她的好。反正,我现在觉得她确定挺好的。”
听到这话,高玉兰垂下眼眸,心底黯然。
另一边,顾霜抽空把顾奶奶给霍绍做的衣服和鞋子,送给他了。
第二天,霍绍就穿上了,特地跑到顾奶奶这里和她道谢。
“舒服就行,等旧了,奶奶再给你做。”
顾奶奶和蔼可亲,对霍绍比对自家孙子都体贴。
顾海蹲在一边叹了口气,他在家里的地位是越来越低了。
霍绍弯了弯唇,说:“好。”
时间很快就到七月,烈日炎炎。
这时候,生产队开始忙碌起来,双抢时节到了。
大家在地里头干的热火朝天,男女老少齐上阵!
天气太热。社员们半夜三四点起来,干到中午,然后休息几个小时,避过最热的这段时间,四五点的时候再继续上工,一直干到晚上十来点。
时间紧,任务重,劳动强度大。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都是这样过来的。
这是一年中最辛苦的时候,顾奶奶心疼孩子,这段时间可着劲儿给家里人做好吃的。
霍绍和薛卓青也是在顾家吃的。
他们之前在知青院里,和大家搭伙吃饭。
霍绍和薛卓青家里条件好,但不是所有知青都这样。
一般时候都是别人吃什么,他们也跟着吃什么。
馋了就去国营饭店打打牙祭,开个小灶。
有时候不是那么方便。
顾奶奶现在看霍绍就跟看自家人似的,看他好像瘦了,连忙让他来家里吃饭。
霍绍没有拒绝,把薛卓青也带上了。
当然,他们是自带了口粮的。
他们两个成年男人,饭量可不小,当然不能让顾家吃亏。
薛卓青一点不介意,吃了顾奶奶做的饭,连连点头。
这可比那些女知青做的好吃多啦,薛卓青嘴巴甜,把顾奶奶哄得直乐,一个劲的让他多吃点。
霍绍淡淡瞥了他一眼。
薛卓青注意到霍绍的眼神,怎么,这是不满自己在顾家受欢迎,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想到这茬,薛卓青忍不住乐了,感觉浑身的疲惫都消散大半了。
见鬼的双抢,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
动了动胳膊,薛卓青顿时龇牙咧嘴,感觉他的身体都要散架了。
突然就有些后悔下乡了。
吃完午饭。
顾霜看着瘦了些,也晒黑了些的霍绍,嗯,还是一样好看。
薛卓青识趣的先回知青了,把空间留给顾霜和霍绍。
下午还要干活呢,他要睡个觉休息休息,累死他了。
顾家其他人也都回屋休息了,顾霜看了一眼霍绍,问道:“要不要我给你按按,解解乏?”
看着她关心的眼神,霍绍到了嘴边的“不用”咽了下去,他道:“谢谢。”
顾霜弯唇,立马让他坐到凳子上,霍绍配合地坐下。
顾霜站在他的身边,两只手放在他肩膀上捏来捏去,时不时还要问一下他的感觉。
“怎么样?力度合适吗?”顾霜感觉手下的肉硬硬的,不由用力,同时歪头问道:“会不会疼,要不要轻一点?”
“……”霍绍感受着她那挠痒痒的力度,不由扯了下嘴角,违心道:“挺好的。”
顾霜了解了,认真地给他按着肩膀,就在她感觉有点累的时候,终于听到他开口:“我好多了,可以了。”
顾霜如释重负,那是一点没耽搁,立马就停了下来。
别说,给人按摩还是个体力活,她手都有点酸了。
霍绍动了动胳膊,直接将她拉到面前,低头开始给她按摩手指。
顾霜站在他面前,看他眉眼舒展,姿态懒散,两条大长腿随意支在地上,心情看起来很好的样子。
她不由心动,手指动了动,就握住了他的手。
霍绍愣了一下,刚抬起头,脸上就传来轻柔的触感,一触即离。
顾霜笑眯眯道:“嗯,这是谢礼。”
霍绍喉结动了动,目光看着她的唇,顾霜直觉他的眼神有点危险,下意识道:“好啦,时候不早了,下午还要上工的,你赶紧回去睡一觉吧。”
霍绍的注意力不在她话语的内容,他看着她唇瓣一张一合,隐隐露出里面洁白的贝齿,还有粉嫩的舌尖。
在她要抽出手的时候,霍绍下意识用力,她直接扑倒了他的怀里。
霍绍稳稳扶住她的腰,然后意识又不由自主走偏,她的腰好细……
顾霜有点懵,大热天干了半天活,他身上的味道并没有那么好闻,但顾霜意外的不讨厌。
手抵住他的胸膛,顾霜刚要直起身子,就被他用力往前带了一下。
然后她的嘴角就被碰了一下,顾霜愣了一下,霍绍放开她,故作镇定道:“回礼。”
顾霜忍不住笑了。
目光瞥向他发红的耳根,诶,霍同志,你怎么这么纯情啊。
亲人都只敢亲嘴角,动作轻的她差点以为是不小心碰到的。
霍绍:“……”
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脸庞,总觉得自己是被笑话了。
霍绍抿了下唇,其实他刚刚差点没控制住。
但时机不对,最终他还是压下心里那股想要狠狠亲吻她的冲动,只克制的轻轻碰了下她的唇角。
想起那抹柔软的触感,霍绍似乎闻到了一股清甜的味道。
“小霍还在呢,要不你去小海屋里睡一觉吧?”顾奶奶起来上厕所,看到两人还在堂屋里头,不由道。
年轻人就是感情好,还舍不得分开呢。顾奶奶笑眯眯地想。
霍绍咳了一声,连忙起身,道:“不用了,奶奶,我回去睡。”
“我回去了。”和顾霜说了句,霍绍很快就离开了顾家。
顾霜翘了下嘴角,也回屋睡了个午觉。
一连忙了一个月,终于结束了双抢,粮食刚入了库,就开始变天。
要下雨了。
顾奶奶看了眼天色,道:“今年运气好哩,抢收完才下雨。”
顾老爷子坐在屋檐下悠闲地抽草烟呢,说道:“今年还是个丰收年,交了公粮还富余着呢,估摸着今年能多分几十斤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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