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一扬手,示意待会儿再说。
冉杓忙忙上楼敲响了房门。
冷海打开一看,惊讶地道:“冉大人不是留在家中等待旨意,怎得又回来了?”
“旨意已经等到了。”冉杓喘匀了气儿,这才道:“还等到了一个消息:承郡王被人杀了。”
“什么?”云曦一怔,探寻地望向陆青帆:“承郡王为何会死?”
“当是跟琼芳别苑有关。”陆青帆抿唇,本以为此案已经告一段落,不想只露过一面的承郡王竟然也死了。
“对对对,人就是在琼芳别苑死的!刑部的差役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卢尚书大人说……”冉杓迟疑了下,不知该如何继续。
“他怕是说案子得有始有终,让我处理收尾吧?”陆青帆早就料到卢尚书那个老狐狸会一推二五六,见冉杓这般为难倒是一点儿不意外。
他大步流星往外走,还不忘扬声嘱咐道:“奴隶买卖的事稍后再说。云仵作,将东西带齐了,随本官去验尸。”
“是,”云曦应了一声,和青果快速准备好东西,拎着大包袱跟着上了马车。
路上,陆青帆简单交代了几句奴隶买卖之事还是得从户部侍郎易大人入手,但事关重大、牵涉甚广,还需私下调查一番才好,明面上暂时不宜擅动。
一行人决定先探寻承郡王身死一案。
“这琼芳别苑藏污纳垢的,承郡王故作不知也就罢了,如今死在自个儿的院子里,还真够讽刺的。”
冷海小声道:“可惜了他家中幼子,娘病逝了、爹被杀了,现下连个看顾的人都没了。”
云曦不赞同地看了冷海一眼,冷海惊觉自己话多了,讪讪闭上了嘴巴。
“承郡王也未必是故作不知……”冉杓并未察觉众人的神色,顺着冷海的话喃喃了一句。
陆青帆追问道:“冉大人?”
难不成是听到、看到了什么线索?
“下官随口一说,陆大人勿怪。咱们还是先去看看承郡王的尸首……这顺天府尹精得很,一听说案发地在琼芳别苑,直接将案子递到刑部去了。”
刑部里只有冉杓跟陆青帆最熟,他升迁的圣旨还没焐热,就被拽出来送信儿了。
陆青帆拍了拍冉杓的肩头以示宽慰。
一行人抵达琼芳别苑后,径直被人引到了一处熟悉的所在:谈云蝶和燕钧身死的厢房。
“这么巧?”云曦倒吸一口冷气。
从痕迹上看,厢房应该正在翻修。
恐怕是承郡王在监工的时候被人杀害了。
“因果循环哪……”冉杓再次开口。
只见陆青帆等人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在冉杓身上,冉杓呐呐地道:“大人您别这么看下官。下官只是听说、听说……”
“直言无妨。”陆青帆穿上脚套,和云曦主仆率先进入案发地。
身后,冉杓顺着方才的话继续道:“下官在来时的路上听了几耳朵。有说承郡王被冤魂索命的;还言他多行不义遭报应的……”
云曦脚步一顿,转头望向冉大人:“难道说,琼芳别苑那些腌臜污糟的事情,是承郡王牵的头?”
“那他不就是老鸨了嘛!”冷海冷不丁M.L.Z.L.冒出一句,众人皆是一怔。
第84章 因果循环
“我们好像……一下子料中了凶犯杀人的动机。”青果呐呐地补了一句。冷川无声点头,表示赞同。
陆青帆意味不明地看了冉杓一眼,“先检查案发地、云仵作去验尸。”
勿怪方才冉大人吞吞吐吐,事涉多家勋贵联姻,若承郡王当真私下协助世家大族婚配、从中捞取好处,那谈云蝶和燕钧身死、承郡王就未必清白了。
他心下暗恼自己忽略了此事,导致如今又死一人。
云曦也想到了这一层,神色复杂地望着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他眉目英俊潇洒、大张着的嘴和充血的眼仁显得死相十分狰狞。
她略看了一下承郡王脖颈上的伤口,喟叹道:“凶犯在一个时辰前后勒死了承郡王,凶器与燕钧死时一样……”
白皙如葱的小手指向了地上那一团新纱帐:“是它。”
若非早知高长东已经在大牢内择日流放,云曦都快以为是他又出来为谈姑娘复仇了。
一模一样的作案手法、一模一样的作案工具,指向性颇为明显的复仇意味,不得不令人多想。
“去,讯问圆月郡主、于植,以及同之前案子有关的各方人一个时辰前的动向,尽快来报。”
陆青帆厉声吩咐,冷海和冷川即刻领命而去。
冉杓的脸色大变:“下官来之前特意问过一嘴,高大人……高长东确实还在刑部大牢。”
“不是他,”云曦轻声道。
戴着透明羊皮手套的皓腕翻转了死者的衣衫、观察口鼻,又认真地触碰了颈骨附近,云曦扬声道:“凶犯是个高手。”
云曦若有所思地偏偏头,“武功应该跟大人差不多,勒死承郡王跟玩儿似得。”
陆青帆:“……多谢夸奖。”
承郡王跟燕钧看似死相表征类似,但二者截然不同。
高长东跟燕钧对峙,高长东处于下风,用尽浑身力气才勒死了吃过“蚀心幻兰”、身形高壮的燕钧。
燕钧五官充血、颈骨的伤势是在行凶时一点点弥漫浮现的。
而眼前这位承郡王则恰恰相反:他面对凶手毫无还手之力,顷刻间就被勒断了颈骨,狰狞的五官保留着生前的惊诧。
在他们没赶到的这小半个时辰里,眼珠充血等窒息的表征才逐渐清晰起来。
“燕钧颈骨是有过程的紧缩式断裂、碎骨屑不少;承郡王顷刻殒命、颈骨断口颇为齐整,碎骨极少,便可印证高长东不是杀害承郡王的凶犯。”
云曦越说神色越凝重,她连剖腹验尸都不必,就知道完了。
“怎么?”陆青帆见云曦站起身来,惊讶地问道。
“我能提供的线索不多,就算剖验尸首也只是例行公事。”云曦头一次涌上一股无力感:“这凶犯手法干脆利索,杀人不缀多余动作,就连这凶器……”
她用手套拎起凶器纱帐:“也是用内劲割断的。”
因为不善内劲、云曦几乎无从着手。
陆青帆闻言点头:“也罢,做事吧。”
云曦点了点头。她说出了最坏的可能,便跟青果将承郡王的尸首挪到隔壁厢房,剖腹验尸。
这边陆青帆一边继续观察厢房,一边竖着耳朵听冉杓和琼芳别苑管事的说话。
自家主子身死和琼芳别苑里的客人没了性命,与这些仆从来说分量不可同日而语。
“……郡王殿下此前吩咐过了,只翻新、不作改动,如今摆设装饰同之前没甚区别,小人委实看不出啥不一样的。”
“人呢,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此处?你们看着郡王殿下同何人碰面么?”冉杓追问道。
管事的只说未见。
陆青帆将屋子转遍了,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终于了然云曦为何还没验尸就已经笃定了恐怕没有收获:他在这间屋子里也没有寻到任何有用的踪迹。
此前的凶案地几乎演示了燕钧和谈云蝶之间的所有纠葛,陆青帆和云曦也根据这些线索逐渐推论出案件的可能性。
现在,案发地漆料未干、装饰皆新,地毯都换了。可凶犯除了一具尸首和一截内劲削断的凶器纱帐,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不应该。”陆青帆坚信人之所到、必留痕迹。
他不死心,拉着冉杓又在屋子里找了一遍。
还是什么都没有。
一个半时辰后,云曦主仆颓丧着小脸儿从屋内出来,跟坐在凉亭处脸色难看的陆青帆对视一眼,了然彼此都碰壁了。
凶犯不仅深谙隐藏之道,更是杀人的行家。
“承郡王今晨在郡王府附近的刘记包子铺用了小笼包和豆腐脑,”云曦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冉杓客气地给她递了一杯茶。
云曦谢过饮下,这才继续道:“午后时分,郡王殿下前来别苑查看翻新进展,他的衣袖角和指头尖都沾到了一点点漆料。”
承郡王若是在身死前跟凶犯对峙过,那么凶犯的衣衫上可能也会沾染一点点漆料。
但这点儿线索如同大海捞针,寻来困难异常。
“大约小半盏茶后的功夫,管家进屋就发现了郡王殿下的尸首。”
目前,云曦只有这么点线索。
陆青帆沉着脸,“凶犯武艺高强、行事毫无痕迹,你可觉得熟悉?”
“大人是说……”云曦惊讶地瞪大清眸:“商船?”
当初在商船里,有几个客人无故失踪,不也是如承郡王的案子这般,凶犯杀人于无形、不留丝毫痕迹。
直觉使然,云曦脑海里再度浮现出花间影清俊温柔的容颜。
太可疑了……
“大人、云仵作,什么商船?”冉杓问道。
青果将之前商船的案子三言两语道来。
“那就不是跟琼芳别苑有关,而是凶犯随意杀之。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才故意模仿高长东的手法杀人?”冉杓说完之后自己率先否定了:“不对。”
动机指向这般明显的杀人案,怎会是随意为之呢?
一时间,凉亭内几人皆陷入沉默。
“如此倒是简单了。端看承郡王死后谁最受益,那谁就最有嫌疑。”
陆青帆起身,让冉杓通知郡王府埋葬尸首。
云曦不死心,还想去案发地再看看,陆青帆同意了。
陆青帆和冉杓各自行事,将马车留给了云曦主仆。
案发地四处都被陆青帆仔细查验过,青果也不知还要看什么,只能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瞅,发现什么了就问问云曦有没有用。
云曦手里拿着个放大镜片,在发现承郡王尸首的地方来回转。
很快,她在桌底、地毯缝隙间,还有一处极不起眼的家具铰缝附近,找到了几根头发。
云曦将头发放在阳光下,认出了别苑管家、承郡王、冉大人和陆青帆的头发。
只有一根发丝,陌生又熟悉。
云曦在阳光的映照下一点点地抚过发丝,总觉得那股熟悉感就在脑海中萦绕,只差临门一脚。
“古人用发丝寄托相思意,小姐你这是用发丝甄别凶犯和自己人,真真有趣。”青果一边趴伏在地上漫无目的地找,一边调侃自家小姐。
云曦脑子“嗡”了一下,她猛然道:“我想起来了!”
青果吓了一跳,“啥?”
“花楼。”
云曦捻着重要的发丝证物,沉声道:“花楼易容的老板,发丝便是这个质地颜色!”
此人来过案发地,他可能就是杀害承郡王的凶犯!
第85章 另一种圆满
云曦主仆赶到花楼的时候,花楼一角浓烟滚滚、整条街都闻到一股焦炭味。
“着火了?”云曦左眼皮一个劲儿地跳,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后脑勺。
太巧了,她才发现了花楼的线索,花楼就着火了,那花楼老板呢?!
此刻,差役和花楼的小倌儿们进进出出、一桶水一桶水地往里面送,又一个个黑着脸出来,可见火势极大。
其中几个嘴上已经骂咧开了:“哪个杀千刀的东西扑洒了那么多油,太缺德了!”
青果拉住一个俊俏的小倌儿,询问花楼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眼瞎哪?看不见我们老板的房中着火了?”那小倌儿是个脾气暴的,说完拎着水桶继续去扑火了。
“嘿你这爆脾气,我问得是咋起的火好不好?”青果气得双手叉腰,就想跟那厮理论理论。
云曦二话不说,夺步跟进了花楼。
随人潮涌入最多的地方,沿途收获了无数古怪打量的目光,云曦主仆顺利地来到了着火的房间。
云曦一眼就看到了内间着火的是衣柜,她心头一紧,就要上前去查看。
手腕猛地被人拉住,云曦诧异回头,一个容貌英俊、皮肤白皙的男子满脸歉意地收回手:“失礼了姑娘。前面火势大、危险得很,你可莫要进去。”
“里面有很重要的线索,我必须得去瞧瞧。”云曦一脸认真地道:“我会小心的,多谢公子提醒。”
说罢,她快速越过男子,来到火场中心。
青果已经四处探过,她叫住一个扑火的差役,小声提了用面粉或者尘土就能将火油扑灭。
差役狐疑地望着青果,“这个法子管用吗?”
无奈之下,青果掏出腰牌,“大哥,我们是刑部衙门的,奉命来调查案子呢。再不把火扑灭,万一丢了什么线索……”
刑部的腰牌差役还是认识的,剩下的话不用青果再说,他立刻扬声招呼哥儿几个用土和面粉扑火。
这一次成功了。
云曦在衣柜附近来回转,方才拉住她的英俊男子也没走,好奇地问道:“姑娘究竟在找什么?”
“衣裳。”云曦继续闷头翻找着烧得不成型儿的衣衫,甚至没抬头瞧瞧是谁在跟她说话。
凶犯来烧衣柜,定是因为承郡王指间的漆料沾染到了花楼老板的衣裳。
只消看看烧得最厉害的衣裳是什么,再根据衣裳反推调查买家,也能缩小凶犯的范围。
“姑娘想看什么衣裳告诉在下,在下可以帮姑娘一起找找。”英俊男子耐心地道:“兴许能帮上一二。”
“公子帮不了我,花楼的老板可以。”云曦捻着几身烧得瞧不出来的外裳,非常认真地凑上去闻了闻。
“这是蜀锦,在下前两年游历川蜀山河特意购置的。”
英俊男子解释着,旁边收拾残局的差役却忍不住笑了:“哪儿来的糊涂丫头,你眼前这位不就是花楼老板?”
云曦一怔,猛地站起身来:“你是花楼老板?”
年轻英俊的男子被云曦吓了一跳,随即抱拳行礼道:“在下卓尔,姑娘是……”
卓尔话没说完,云曦急急打断他:“花楼可还有别的老板?”
“没有,只有卓某一……唔……”
云曦一把捏住了卓尔的脸颊用力搓揉,确认眼前人并未易容,神色恍惚地道:“坏了,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
她神思不属地拉着青果离开,卓尔哭笑不得地追出花楼,却迟了一步。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连她们主仆的身影都分辨不出了。
“这么好看的姑娘……”卓尔揉着脸小声道:“做好事都不留名吗?”
急匆匆来救火,一听他是老板又急匆匆地走,当真古怪。
且说陆青帆将京中诸人口供对过,又去了一趟圆月郡主府,再回客栈,看到的就是一脸沮丧的云曦沉默地坐在桌前。
旁边的青果吃点心都不敢闹出一点儿动静来。
陆青帆墨眸征询地看向青果,青果可怜兮兮地摇摇头,无声地道:心情不好。
得是什么事儿心情才能差成这样?怕是为了承郡王的案子吧?
陆青帆侧身坐下,青果见状端着小点心溜到玄关去吃,将主厅留给二人。
“云曦?”
云曦一脸迷茫地抬头,陆青帆俊挺的五官逐渐清晰,“大人。”
她叹了口气,重新低下了头。
陆青帆哑然失笑,无奈道:“怎么,碰壁了?”
“人生无常啊……”她没头没脑地感慨了一句,听得陆青帆更迷糊了。
问了半天,小姑娘这才讲了:他们初入花楼找高长东时碰到的花楼老板是假的。
今儿云曦遇到了正主、也特意确认过,卓尔是真的花楼老板。
他同易容招待陆青帆时的假老板模样判若两人,发丝颜色、质地、软硬程度更是截然不同。
“听管家说,卓尔有事从后门外出、除了花楼大管家无人知晓;他归来以后一切正常,也不知有人冒充过他。”
云曦说完,气得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想来当时假花楼老板没有我等入内间,是怕被安郡王认出他是个冒牌货。”陆青帆沉吟到。
“对,这个狡诈的狐狸。”云曦咬牙切齿地道。
时机、行事,皆恰如其分。
若非云曦注意到他易了容,只怕到现在都无人知晓还有个假的花楼老板冒出来过。
“我想不通,那人故意接触我们却什么都没做,这短暂的会面目的是什么?”
云曦撑着胳膊,总算有了点精神:“他想刺探情报杀承郡王?还是想趁机杀了高长东灭口、避免高长东面圣反咬燕世子一口?”
兴许二者皆有?
陆青帆淡淡地道:“起码目前,我们除了知晓有这样一个人、此人还留下了一根头发丝,旁得什么线索都没有。”
此人千变万化、无迹可寻,甚至在云曦和陆青帆说话的功夫,经过窗外都未可知。
饶是想得深些,都令人不寒而栗。
“为今之计,我们只能等着他再出现么?”任仵作以来,云曦还从未这样被动过。
“嗯。不过我带回来个好消息,可要听听?”
陆青帆眉眼越发柔和,见云曦双眼一亮,他也不再卖关子:“承郡王的事情跟我们推测得差不多。他的幼子被圆月郡主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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