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仵作小娇娘(每天吃糖)

“哎哎，有劳云仵作了！”荀严清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
还得是云仵作啊，陆尚书的嘴就是讨嫌！
顺天府的仵作房没有刑部的那般宽敞，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倒也堪堪能放下六具尸首了。
云曦就准备戴上羊皮手套子准备验尸，陆青帆则迟疑了下，反问道：“你彻夜未眠，验尸可行？”
清亮的眸子瞪得溜圆：“大人瞧不起谁呢？”
她可是神医谷出来的，莫说一夜不睡，便是三天三夜不合眼，救人验尸手都不抖！
陆青帆讪然地摸了摸鼻尖，随即没好气地瞪了荀严清一眼。
都是这个老东西，宫变刚结束就给他们招惹案子，是要累死人不成？
荀严清被瞪得一脸莫名，压根不懂自己又哪里招惹了陆尚书。
其他人心照不宣，各自开始干活。
任师爷听说了几处案发所在，决定去搜集口供，陆青帆则留在衙门里，跟荀府尹沟通发现尸首的具体情况。
云曦主仆进入仵作房准备开始验尸。
二人正准备开始没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
云曦打开门，就看到了原本该在府邸里躲着的郑伯和黄老。
“两位怎么来了？”云曦双手撑着，诧异地望着两位前辈，“京城还在戒严，您二人是怎么出来的啊？”
“大理寺和都察院有人！”黄老忍笑着道：“京城还没乱套的时候，晁大人和于大人就提前将令牌交给我们，说万一有什么继续要相助的情况，我们得来支援刑部。”
郑伯忙不迭加了一句：“只是没想到，需要相助的变成了顺天府。”
当然，传信儿请他们过来的，则是陆青帆。
虽然并无瞧不起云曦的意思，可他委实心疼小姑娘折腾一宿，累得够呛。
“两位快请进。”云曦闻言赶紧让开，请两位进来后低声道：“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案子。”
“怎么，跟上面的事情也有牵系？”黄老惊讶地指了指天，不禁恍然道：“倒也不意外。”
逸王殿下经营数年，接连扳倒两位储君，若不是陆大人和众多人联手将当年旧事挖掘，只怕逸王也不会兵败如山。
“这几位大人，您二人恐怕不陌生，且验看一下吧。”云曦说道。
“那我看这俩。”
“那在下就看这两位了。”郑伯错开黄老，也走到另外两个尸首的旁边。
三个仵作验尸的动作远比云曦一人要快上许多。
黄老和郑伯收工的时候，云曦和青果正在最后缝合尸首伤痕的最后阶段。
二人凑上去，就被那密密麻麻无色的针脚弄得一怔。
黄老的手艺是最粗糙的，此刻看到云曦那般认真，不禁呐呐地轻咳一声，十分尴尬。
郑伯无声咧嘴偷乐。
云曦将线头打了个小小的结，随后用针镊将线头藏入皮肉，再看尸首已然瞧不出伤口的痕迹。
“好了，咱们来说说验尸的情况？”云曦转身去泡手，冲青果点点头。
小丫鬟将手里的记录递给两位，黄老和郑伯的验尸记录也交给了青果，由云曦催声念着剩下两位死者的情况。
云曦一边听一边思考，等到全部念完才道：“我手里验过的是两位吏部大人的尸首，这二人据说都是在家中遇害，且伤口呈外翻状，从伤口形状来看，是锋利带内刃的兵器，重剑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说着，她擦拭干净手，接过青果递上来的宣纸炭笔，快速地将从伤口纹路上推论出的重剑模样画出来。
画好后，她继续洗了洗手，涂抹护手膏。
“您二位验过的尸首，伤口也是如此吗？”
黄老和郑伯点点头，“确是如此。”
云曦想了想，又问道：“伤口深可见腹脏？长余一寸半，宽最多一厘左右？”
郑伯点点头，他刚才丈量过，确跟云曦说的一样。
吏部两位官员，礼部两位官员，还有内阁两位学士，皆在家中被人杀害，凶犯所用凶器为一柄暗藏内钩的重剑，伤人时会勾出血肉、让伤口呈外翻状。
云曦一边总结，一边转身去看一眼剩下四具尸首，随即道：“要是有个堪舆图就好了，能够标注六位大人家中居所的。”
这时候就体会到冉大人的好处。这种事情他一向都是坐在前面的。
“奴婢去问问。”说着，青果就转身出去找荀府尹。
荀严清一听云曦要堪舆图，便知抓捕凶犯一事有谱了，激动得很，起身就冲师爷道：“还不快去给云仵作找来？”
“记得把那几位死者的宅子所在也标注上，方便查探凶犯路线。”荀府尹想了一下，又补充道。
青果一听，这荀府尹不是也很懂吗？
“小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瞧不起我们顺天府吗？”荀严清是有些怕事，可不代表不会办事。小姑娘怎得那么瞧不起人！
“荀大人既然有断案之能，却屡屡推诿案件，奴婢还当大人是能力不行，没想到是魄力不行。”
是个人都能猜到，荀严清是不想蹚皇子夺储的浑水，所以宁肯将案子全部都推给刑部来做。
拿上堪舆图，青果冲着高堂之上暗暗发笑的陆青帆和荀严清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陆大人、你听听！”荀严清委屈得很，指着青果离开的背影，委屈地道：“下官可都是按照您之前的吩咐做的！”
没错，荀严清之所以会将诸多跟刑部攀扯不上、却跟陈年旧案有牵系的案子推到刑部怀里，为得就是补充逸王的犯罪证据。
“青果姑娘嫉恶如仇，不知道荀大人忍辱负重，莫要放在心上。”陆青帆浑然忘了一进来首先调侃人的便是他，此刻倒是又卖起人情来。
荀严清叹了口气：“老夫这个府尹当得真憋屈，等到朝纲既定，下官可要告老了。”
“我替亡者多谢荀大人一派‘无为’之心。”陆青帆起身，拱手行礼。
荀严清一想，可不是？
他的无为造就了刑部的“为之”，老头儿得意地笑了笑，决定以后改个小字，就叫“无为”！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363章 郡主相阻
且说青果拿回来了堪舆图，云曦看着上面标注的六家所在字样，忍不住瞥了青果一眼。
“真奇怪，分明荀府尹也是个极为敏锐之人，奴婢一说要堪舆图他就想到要为咱们标注死者的身份情况了，怎得之前的表现那般古怪？”
说及此事，云曦的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当年故作凌然的晁钟大人和天降神兵姜灿尚书。
也许……荀大人也是陆青帆维系多年的一位神助攻吧？
“别想这些，先顾正事儿。”云曦说着，冲黄老和郑伯道：“您二位瞧瞧。”
她方才已经将六具尸首都勘验过了，除了两位吏部大人为她剖验、另外两位都是粗略看过，确凿了几人身死时辰的细微差别。
云曦给六个人标注了顺序，轻声说道：“杀害六位大人的人，按照这个顺序将人杀害，当回去复命才是。”
把六个人的位置画成了一个圈，三个仵作都愣住了。
他们发现，在六个死者府邸包围圈最中间的，是吏部尚书蒋大人的府邸。
“会是他吗？”黄老捻着胡子，神色有些古怪地道。
“可据在下所知，蒋大人不用重剑哪！”郑伯的印象中，蒋大人都不会武功。
“我们印象中，逸王殿下也就是个普通剑客，可他却能够跟陆青帆对招数百，分明是不可多得的高手。”云曦喃喃道。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无言。
是了，眼前未必为实，耳听大多为虚，除非亲自验看证据，否则什么都不足为信。
大家商议完毕，云曦又补足了两位同僚可能错过的线索，众人便从仵作房内出来。
此刻，距离从宫中出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宫里传出旨意，恢复小郡王顾义嫡长孙身份、立为储君，由安郡王辅助监国、于圣上疗养期间共商国是；着刑部尚书陆青帆为天子巡抚、衙门内外自由调遣、见陆青帆“如朕亲临”，清肃逸王谋逆。
云曦听说他们有主理办案之权，皇上已然大开方便之门，对今日的案子越发有信心了。
三人来到顺天府衙门，冉杓大人归来了，而任丹青收集口供尚未抵达。
陆青帆示意云曦等人将验尸的情况一一道来。
把六份验尸记录放在桌上，云曦简单地把他们的推论说了。
最后，她樱唇微启道：“可以判断，此间杀六人的，系同一人。”
陆青帆沉吟片刻，“你可有怀疑的人选？”
“吏部尚书嫌疑重大，但凶犯是不是他，我们得去辨认一下。”云曦也不托大，说得颇为谨慎。
修习重剑之人内家功夫和外家功夫都得到位，寻常人更是难以掌握，若吏部尚书也是那等隐藏身份的高手，他们一照面便能知晓其实力。
陆青帆闻言颔首，“如此，剩下的便到路上说。”
言罢，众人便即刻上了顺天府的马车，准备赶往吏部尚书蒋府。
昨日前夕，云曦可能还在思虑为何这环环相扣的逼宫大戏中，有那么多肱骨内阁大臣不曾阻拦逸王行事、各个功勋世家为何原地不动。
现下想来，逸王暗中的人马恐怕为了逼宫之时不出乱子，悄然蛰伏在京城各处，让众多世家功勋不能助皇上施压。
她将自己的推论说了，陆青帆颔首，随即将身死的六位大人所在堪舆图也瞧过，淡声道：“东窗事发时杀人倒能理解，为何尘埃落定、他们反遭毒手？”
若真有猫腻，被清算掉不比自己动手更好？图惹一身腥臊的作为，委实不像一部尚书所为。
正当众人猜测纷纭之际，马车突然停下。
“车上可是陆大人？”外间传来一阵焦急的探问。
陆青帆即刻起身掀开帘子，就看到久不得见的圆月郡主提着裙子焦急地迎上马车。
“放郡主过来。”陆青帆说完，转身冲云曦伸出手，二人快速下了马车。
还不曾见礼，圆月郡主便焦急地拉住了云曦的衣袖：“现下不是讲求礼数的时候，本郡主问你们，你们可是要去蒋府？”
陆青帆神色微讶，他们从宫里出来到传出命案，即便加上仵作验尸耽搁的功夫，也才过去了不到两个时辰，圆月郡主怎得连他们的目的地都猜到了？
“你等万不可去！”圆月郡主一看二人表情就知晓自己猜对了，忙不迭阻止道：“你们可知我等为何在府邸不曾出现，皆因前两日府中出现了不少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招招皆是杀伐手段，挟持我等在府邸等信儿呢！”
圆月郡主这样的魄罗门庭都有两个身手不凡的暗卫挟持她，没日没夜地长剑向颈，熬得人精力不济也不肯罢手。
“本郡主倒是瞧着，这些人便像是你们所言的无极楼的‘盾’。”圆月郡主全靠推论，已经猜到了真相的冰山一角。
云曦心底惊讶不已，神色却越发担忧：“郡主是如何脱身的？长生可曾受伤？”
“都好，我们一切都好！”
圆月郡主是个机敏的，能够独自一人撑起偌大的郡主府数载，便知她谋略手段非凡。
她猜出两个暗卫的身份后，趁着其中一个暗卫接收情报的功夫，便跟身边的侍女主动出击偷袭了一个暗卫，另一人归来后就她们击杀，这才逃离府邸。
可回京后，圆月郡主察觉到竟有不少京官对宫中巨变袖手旁观，心中难免警惕。
“宫内巨变，可手持兵权的几大衙门不是投诚、就是中立，若非姜尚书带军入城碾压其势，今日京城早已变天！若说这京中有谁能在紧要关头掣肘住如此多的官员，非吏部莫属！”
云曦点点头，轻声对圆月郡主道：“我们也已经猜到……”
“猜到你们还去？”圆月郡主见多识广，又在权势中周旋数载，瞪着眼睛看陆青帆：“再艺高人胆大，也难敌暗剑！蒋尚书若是存了什么杀招……”
“他最大的杀招已经折在宫中，翻不出什么浪了。”陆青帆温声道：“濒死挣扎罢了。郡主娘娘且放宽心。”
“什么意思？”圆月郡主闻言稍一迟疑，她喃喃道：“这中间还有本郡主不知晓的？”
皇上的旨意就够奇怪的了，怎么看云曦和陆青帆神色从容的模样……难不成宫中早就大定了？
“那逸王……”
“死了。”云曦轻声道：“他和无极楼楼主齐齐身死，先废太子遗孤被封为嫡长孙。蒋大人纵有天大的底牌，也只能趁我们不备杀一两个官员了。”
只怪他们在宫中时并未料想蒋大人竟然一派鱼死网破之势，一口气竟然杀了六个人。
圆月郡主见状咬了咬牙：“既然如此，本郡主随你等一道去。”
云曦和陆青帆对视一眼，同意了。
各自坐上马车后，陆青帆和云曦看着突然急急来阻止他们的圆月郡主，总觉得郡主有什么话没说透。
“你以为如何？”陆青帆伸手抚平云曦紧蹙的眉头。
云曦也顺着他的手抚摸了一下额头，轻声道：“我说不上，看郡主紧张的样子，恐怕事关重大。”
青果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心说得亏荀府尹没跟上来，不然也得凑着一道吃狗粮。
“待会儿问问郡主吧。”云曦说着，转而继续把玩陆青帆的手，轻声问道：“你跟荀府尹可是旧识？”
英俊冷冽的容颜绽开一抹微笑：“你发现了。”
云曦调皮地摊了摊手：“我习惯了。”
从晁大人突然成为陆青帆父辈旧识的故交长辈，她就已经对任何人突然变成自己人的行事毫不意外。
第364章 最后一块拼图
“荀大人的儿子曾经在军中历练过几年。我们有些交情。此次入京之后，他但凡觉得可能跟旧案有些牵系的案子，就会故意推诿送到刑部的手里。”
刑部主掌天下刑狱讼案，方便他调查当年的真相。
“虽然助力良多，却还是在途中牺牲了不少人的性命。”陆青帆喟叹道。
云曦可听不得这话，她不高兴地反驳道：“大人早就劝过我不要再内疚和多想，走到如今我们已然颇为不易。”
他们都尽力了，再去反思不能挽回的事实毫无用处。
起码，他们证明了数载经年的真相，还了亡冤者清白，还阻止了逸王的倒行逆施，保住了大明正统。
“想必经此一役，皇上也终会后悔吧。”云曦轻声道。
陆青帆心下暗道，只怕皇上不会后悔，但会为了江山社稷认错。
又何妨呢？
他们所要的风清气朗，终是达成了。
众人抵达蒋府门口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进去，冉杓便提着衣摆忙不迭喊道：“大人！陆大人！云仵作，等一下！”
云曦脚步一顿，松开陆青帆的手，和青果一道走下台阶迎上去扶住冉杓。
冉杓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摆摆手道：“等、等一下！”
等到气顺了，冉杓才冲着圆月郡主补了一礼：“郡主娘娘也来了。”
“本郡主不放心这两个孩子对付蒋家那个老狐狸，一道跟着看顾。冉大人有什么线索就说吧。可需要本郡主回避？”
最后一句话，圆月郡主是冲着陆青帆说的。
“娘娘莫要见外。”陆青帆颔首制止，示意冉大人说话。
云曦为老人家顺了顺气，还塞了一个甜丸子给他。
冉杓不知道自个儿吃的是什么，只觉方才灼烧的喉咙舒服了许多，便即刻道：“下官之前想到了一个二十多年前流传的消息。”
那年，蒋大人还不是吏部尚书，也不在吏部任职，而是在翰林院当一个小小的编纂，为后宫诸多贵人书写起居录。
“据说蒋大人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在宫中当差，其身份已不可考。只听说后来蒋大人步步高升、坐上了一部尚书之位。”
冉杓早前说过，世家功勋很难不排挤外来子弟，像蒋大人这种身份不见经传的更难。
可他后来仕途顺遂、手握官员调任大权，又与逸王殿下关系密切……
“下官斗胆猜测，蒋大人当年青梅竹马的恋人，就是意外被皇上宠幸的罗才人、亦是逸王殿下生母。”
这番推论不可谓不大胆。
云曦脑海里瞬间回忆起诸多案件的细节，而陆青帆亦在脑海中整理思绪。
拼图还差最后一块，蒋大人便是这最后的谜底。
可云曦不明白，“就算蒋大人一心扶持逸王殿下上位，为何无极楼也听从他的调遣？”
这其中还差了一个扣子。
冉杓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将起居录和一些有关这位吏部尚书蒋明辉的重要卷宗悉数递给陆青帆和云曦。
二人飞快翻阅了一遍，冉杓又掏出了罗才人的宫中密录，果然看到他们二人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