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修理工(逾九)

维维安表情无奈，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出位置，菲尔俊俏的脸挤到屏幕上。
“嚯，你的黑眼圈怎么一回事。”时冽诧异。
他的眼睛底下挂着浓重的乌黑，隔着屏幕透露出疲惫感。
菲尔未被身体上的疲倦影响, 神采奕奕地盯着她瞧, 语气带上了点撒娇的意味：“时冽我回来以后一天好觉都没睡。”
“怎么，没人追杀睡不着了？”时冽调侃道。
谁知菲尔沉吟后说：“还真是这样。”
时冽没想到他回答如此果断, 有些许无奈。
“这不是一个帝国亲王该培养的爱好。”一旁的维维安平静道，“但我们对菲尔的期待是快快乐乐就好, 所以尊重他的想法。”
“什么想法。”时冽警觉。
总觉得维维安又在算计。
维维安平移半步退出画面, 菲尔羞涩地眨巴天蓝色的大眼睛。
“时冽你还在听吧。”
他呼唤一声。
“在呢。”时冽好笑。
有种上课递小纸条打开一看写了个“在吗”的既视感。
菲尔扭捏好一会儿, 直到无人机结束今日勘察任务哼着小调自动飞回了他才鼓足勇气抬起头。
“时冽你做我师父吧，我给你养老送终。”
时冽：“……让维维安跟我说话。”
懵懂的菲尔被晾到一边，镜头转向维维安。
维维安眼睛弯成月牙：“这是菲尔自己的意愿。”
时冽冷笑：“你敢说不是你听了我在KI-5030星球的经历后‘启迪’了你弟弟。”
“双赢嘛，不算利用。”维维安扯过自家弟弟，“你为什么想拜时冽为师？”
菲尔挺起胸脯：“因为我回来以后问了皇家教师，他们说要么专心研究机械成为机械师，要么持之以恒成为机甲师。我想了下觉得你说的全能更加厉害，而且我也想去冒险，皇家教师只会告诉我这里危险那里危险这不许做那不许做。”
讲起皇家教师他神情嫌弃。
“经历过成长的菲尔不适合贵族的专属教学。”维维安摸摸他的脑袋，姐弟俩很是孺慕，“他有想做的事我都会支持，再说他挑选老师的眼光不错。”
她掐准时冽爱听好听的话，果然看到她面容稍稍缓和了。
她朝时冽眨眨眼：“希望你考虑考虑。”
她支持菲尔的意愿不光是为了拉拢时冽，也是因为接下来帝国将陷入一段动荡，她想给无知的弟弟找一个可靠的庇护港。
第一时冽实力强劲还护短，把身边人看得很重。
第二时冽打算重振古蓝星系因此不会加入任何派系，并且和虫族未来女皇交好。
第三维维安真心喜欢她的性格，时冽身上有她永远学不来的肆意张扬。
第四期也是最重要的是，菲尔本身崇拜时冽。
菲尔刚回到帝都星时吃不下睡不香，做了最细致的检查也找不出问题。
两天后他实在吃不消了便从带回来的包裹里拿出一瓶标记为“82年珍藏”的苦瓜味营养液，绿油油的营养液还是喝过的，只剩下半瓶。
菲尔不顾私人专属医生们阻拦一口闷完，然后倒头睡了整整两天。
他以此补了些精力，奈何醒来以后继续睡不着觉，胃口倒是好了一点。
医生说这是心理问题，解铃还须系铃人。菲尔半懵半懂，对维维安说出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姐姐，你让时冽做我的王妃吧。”
冷不防一句话惊得维维安差点维持不住习惯假笑的表情，扶住兰斯才堪堪站稳。
“恩将仇报不是一个贵族应有的行为。”她按着青筋暴跳的太阳穴对口出狂言的傻弟弟说。
傻弟弟不理解：“你们说要我找一个愿意相伴一生的伴侣，我希望时冽每天睡在我附近，有她在心里踏实。姐姐，你不是说和皇室联姻是对其他人的恩赐吗？”
半个月来他适应了以枪炮声为背景乐入睡，从恐惧演化为习惯甚至期待。
维维安没想到娇生惯养的菲尔竟然拥有冒险的天赋，她当然不会压抑弟弟的喜好。
但是让时冽当王妃？
她几乎脑内模拟出了时冽嫌弃的表情。
而且她看得出菲尔对时冽产生了依赖而不是爱情。
爱情该是那个叫苏乐的男生那样，为了在意的人不顾一切。
她记起建立半虚拟世界时苏乐签下对赌协议的坚决，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给时冽的梦想铺路。
相应的时冽那样疑心病重利益至上的人几次三番和苏乐共享秘密，无条件信任对方，她对苏乐的感情同样坚不可摧。
即使没有苏乐，她也确信以时冽看似随性实则比谁都骄傲的性格绝对看不上她的年幼且愚蠢的弟弟，也看不上和帝国皇室联姻的机会。
“你觉得时冽很特别对吧。”维维安改用委婉的说法，等菲尔点头应和后说，“正是因为她特别所以对她来说这不配叫恩赐。”
菲尔沉思，他真的很想跟在时冽身边，体验不一样的世界。
“不是只有伴侣和她有剪不断的联系，你还可以拜她做老师。”她提出解决方案，“做徒弟同样能睡在她隔壁，还不用和她抢被子。”
菲尔一拍脑袋，大彻大悟：“疏忽了，我抢被子抢不过她。”
摆平了菲尔的痴心妄想，维维安认为有必要跟时冽交流一下，不然菲尔依然睡不了安稳觉。
因此有了这次视频通话。
时冽视线在他们俩身上转了一圈。
她慢条斯理收回稳定下降的无人机，面上看不出情绪：“他的语文需要重修，让他跟宋小熙一起补课。”
“养老送终”这句鬼话说出来简直和宋小熙来到了同一语言频道，天知道他们从哪学的词语滥用。
也有可能是自学成才。
那他们更该认识认识了，能负负得正也说不定。
维维安明白她同意了，嘴角悄悄上扬。
“你那儿有进展吗？”她问正事。
“有一点吧。”时冽摸摸停歇的无人机，语焉不详。
维维安看她信心在握的样子就不多问了，她相信时冽对待涉及自身利益的事情绝对严谨。
挂断视频前夕菲尔忽然问：“时冽你睡觉抢被子吗？”
时冽没当回事儿随口答了：“抢啊，我不光抢被子还好梦中杀人呢。”
菲尔：“！！！”
视频通话结束后，时冽继续躺在树丫上小憩。
小光脑疑惑，时冽从来不说虚话，可来到这里的几天他们游山玩水没有实质性进展。
这么想它便这么问了。
“有进展呀。”时冽衔着根草含糊不清道。
“啊？”小光脑满头雾水，“我一直都在你旁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时冽取下嘴里的草，用它指向前方：“这里山清水秀。”
“对呀。”小光脑同意，没有遭受过污染的环境清新秀丽。
“这里草木旺盛。”
“嗯嗯。”树木花草自然生长避开了人为破坏。
“山清水秀草木旺盛，但是我们在这儿呆了一礼拜都没看到一只动物。”时冽拍拍树干，“连蛇虫也没有，这不奇怪吗？”
“是哦。”小光脑经过提醒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问题。
作为非生命体，它很少特意关注除时冽以外的生命体的动向。
散出去的纸片陆陆续续返回。
它们排成队挨个汇报看到的画面。
“今天我去了一座连绵起伏的山，那里的湖泊好大好清澈。”纸片跃到时冽手心，神气地讲述所见所闻。
其他纸片打断它：“讲重点啦，我们也看到了青绿的山清澈的水。”
纸片：“用我继续说嘛，你们就是嫉妒我跟冽冽贴贴。”
它继续说：“那里有好多好多动物，它们有的在喝水，有的在嬉戏打闹，有的……”
“等等等等，先暂停你的作文式阐述。”小光脑打住，“你说那里有好多动物。”
“是啊，可能因为靠近水源适合当作栖息地。”小纸片没察觉哪里不对。
时冽坐直身体，夹着光脑和无人机从树上一跃而下。
“等到了。”她收敛慵懒惬意的神情。
小光脑恍然：“原来冽冽你在找星球上特殊的地方。”
“我不相信我会偏移预设的落地点。”时冽笑道。

◎时老板日记：好家伙，馋我身子◎
正是因为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会出错, 时冽打一开始来到这颗星球上就没疏忽过观察。
很快发现周围没有任何生命气息后她便觉得星球的奇异之处应该与生命体有关，继而推断它的特殊之处有可能和她要找的特殊金属有关。
明显与众不同的区域出现，时冽欣欣然轻装前往。
她让无人机飞到天空中勘察大地型, 由小纸片们探路挖掘环境信息, 自己则缀在后方和手套光脑讨论事宜。
“我接入了信号站, 可惜监控不到这颗星球。”小光脑兢兢业业分析，“卡尔施星系发展落后, 上个月帝国全权控制这片地带才建立起太空信号站，匆匆建立起来的信号站覆盖面不全，我们被迫降落的这颗星球刚好位处最外圈不受管辖的一带。”
没有类似不冻港“天眼”那样的全覆盖监控作为桥架, 小光脑懊恼自己发挥的作用有限。
“你已经很棒了，这一路都离不开你的协助。”时冽看出来它的失落，出言安慰道。
小光脑内心涌起一股暖
“冽冽, 我看到纸片说的地方了, 你快看屏幕。”无人机大喊道。
时冽低头看向反馈来画面的屏幕。
阳光将湖泊照耀得波光粼粼, 雪白的角鹿站在边上低下头喝水，优雅轻盈。
松鼠、鹿、花豹等生物和平相处，构建出一幅美好的图画。
“万物有灵，景美如画。”时冽忍不住赞叹。
无人机飞高了些，让视野更加广阔。
时冽看到生机勃勃的湖泊以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和周围形成鲜明对比。
“以湖泊为中心辐射了一个圆形范围, 这片湖有点怪异, 我们去湖中央看看吧，冽冽你先别过去。”纸片们纷纷跃上高处远眺, 担心前方怪异的区域有危险，于是说道。
时冽眉心微蹙, 稍稍思考后点了下头。
她并不认为这片地区特异的地方源于湖泊, 但无从找起看一看也无妨。
跟随无人机指引她来到交界线处。
跨入区域后她吸了口气, 用嘴缓缓呼出。
而后停下来行进的脚步。
“怎么了？”小光脑窝在她怀里，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动作。
时冽往后退了几步，又往前迈了几步。
“奇怪。”她说，“假如以辐射状波及周围，边缘应该是差异性的缓冲地带，可是这里一点缓冲都没有，往后一步普普通通，往前一步连空气都比外面清新。”
非生命体没有呼吸系统自然体会不到她的感受。
但是手套根据她的描述迅速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有问题的不是中心点，是交界线、”
时冽蹲下身仔细观察脚下的土地，唤回所有纸片让它们沿着生命体活动痕迹的交界线搜寻问题。
不一会儿有了发现。
“冽冽，我们找到一处松软的土地，底下好像是空的。”纸片们跑了回来。
时冽眼睛一亮，跟随他们去了疑似有地下区域的地方，用力凿了两下感受到土地表面轻微内陷。
“准备好。”
她凿开一小块窟窿，然后后退两步冲刺猛跳。
“哐。”
时冽摘掉头上蹭到的杂草，拍拍激起的灰尘从纸片连结成的“大网”上站起来。
不确定洞窟有多深，纸片们提早延展开保护了她。
“冽冽快看。”小光脑兴奋地说。
时冽抬起头，看到了一扇制作技术粗糙的银白色大门。
她抚摸金属，感受指纹下的质感。
“就是这个。”和销金拍卖会上接触过的一模一样。
她扬起唇角。
“好耶！我们找到了！”非生命体们欢呼雀跃。
时冽抬手按在大门上，催动异能。
大门缓缓打开，里面漆黑无光。
“我们去给冽冽探路。”
纸片们说完凝聚起探入通道内部，谁知进门后飞了不到半米忽然噤了声，在空中停了半秒后断开了和时冽异能的联系，像普通纸张一样飘到了时冽脚边。
时冽皱起眉头，把纸片捡起来拿到门外。
纸片们恢复活跃。
“诶？进去之后突然不能动了。”
“好奇怪好奇怪，我感觉到一股吸力然后就被迫断开了和冽冽的联系。”
“啊，我习惯身上有冽冽的异能残留，乍一下不能自由活动好不习惯。”
“一样一样，从冽冽那蹭到的能量残余一下子全没了。”
时冽若有所思。
“大门是正常的，我开门的时候特地让异能在金属内部淌了一圈，确实有存储承载的功能，异能导出的时候有一定损耗，估测在百分之二十左右。”她总结体会。
“里面的金属有问题呀，会吸走异能。”小光脑说。
“不一定。”时冽道，“也许里面的才是未经打磨的金属，外面的大门人为改造过。”
野外出现一扇大门说明这里有过人类活动的记录。
“这颗星球没有登记在存在人类生命痕迹的星球名单里，帝国再没用也不该遗漏这项统计吧。”小光脑嘟囔。
时冽道：“也许人类在这里存在的时间很久远，只是没被发现。”
大门造型狂放，表面打磨得很粗糙，不像近代产物。
“进去以后异能会被吸光，我们帮不上你的忙了，冽冽加油。”小光脑为她加油打气。
时冽做好准备，将光脑改造成手电筒，这回没有试探就走了进去，走了几步非生命体们像被按了静音。
她尝试把异能灌入纸片中，纸片抖了抖掉回掌心。
不多久感受到了能量趋向干涸。
不过她特殊的B级异能强大之处正在于此，异能本身储备量远超平常3S级，告罄后因子疯狂涌动提供新的能量，比顶级3S级异能的供应速度都快。
创造能量的速度很快和吸力达到平衡状态，保持不让本体因异能枯竭而身体受损。
为了不破坏平衡时冽暂时不打算使用勉强达到
时冽抬头环视周围，手电筒的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
亮光照明了通道内部，整个通道都由银白色金属打造。
“砰。”
没有东西抵住，身后的大门自动关闭。
失去后路，时冽也不紧张，径直往前走去。
既然通道是人为挖掘的，那么他们就一定会留退路。
手电筒扫过某个角落，移开了又挪回来。
她走过去，看到金属上刻了生动的壁画。
一路往前走，看全了壁画表达的内容。
金属墙壁上刻画了这颗星球曾经有过的人类文明。
人类很早以前自给自足，用异能和野兽对抗，有一天发现了特殊金属，这是这颗星球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发现金属物质，人类想到了用这种自然孕育的金属打造遮风挡雨的房屋，可同时发现这种金属会悄悄吸走生命体的能量。
不管是人的异能，还有动植物需要的养分。
通过不懈努力他们研究出改造金属的方式，让其不光不具危害还能储存能量。
可好景不长，灭顶的灾害卷席了这颗小星球。
人类最终用金属打造了地下庇护所，这是他们所能找到的最坚固的材料。
文明还是走到了即将湮灭的地步，但他们发现努力并非白费。
金属吸收周围能量的特性形成了一圈特殊的空间，让星球上一部分生灵得以栖息，可惜保护圈形成花费了太长时间，人类文明没能熬到它完全建立。
但这一切被末路的人类以壁画的形式记载了下来。
到最后时刻仅剩的人类还在庆祝他们为星球生灵创造了一线生机。
“流落出去的是他们改造过的金属，自然形成的金属深埋地底。”
时冽抚摸墙壁上的刻痕。
没有小光脑第一时间捧场有点不习惯，她只能自言自语。
“我会掉落在这里……这金属不会馋我异能能量吧。”
越想越觉得接近真相了。
其他人进入卡尔施星系都定好目的地完全不受干扰。
唯独她放纵自我自由落地给了金属可乘之机。
意识到为什么降落地点偏移的时冽无语：“……饿了？”
看完壁画她也走了很长一段路。
举起手电筒照亮前方，是个岔路口。
她随机挑了一个走进去，走到顶了发现是个死胡同，墙上刻画了挖掘失败此路不通的画面。
无奈只好折返去另外一条路，走了很久发现出现了不止一条路。
没有非生命体帮忙探路，时冽面临艰难的选择题。
一旦选错就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
她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纸片，心想这时候有纸片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