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修理工(逾九)

自从小队组建成功，所有人各司其职，无论打野赛还是正式比赛从来没有人搞砸文亦蓝的安排。
这让习惯不去考虑队友能力, 直接选择最佳方案的虫族女皇懵了。
她这才意识到是筝明不是时冽, 不能当输出使唤。
于是接下来的任务执行过程中她只能在极度缺人手的情况下咬着牙凑活把是筝明当输出。
“这龙真是个守财奴。”时冽望着视频里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 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她不放过视频里的任何角落，趁机会大饱眼福。
看着看着她忽然看到角落里一堆相较之下不起眼的金属。
“你们的机甲就是从那儿拿的。”她放大那一帧定格的画面，看到了随意丢在一边的机甲召唤手环。
甚至不用询问就猜到了他们装备的来源。
“巨龙说都是打扰他睡觉的人类留下的。”苏乐解释。
“虽然龙对机甲没兴趣，但是让他平白无故送你东西不太可能。”时冽询问他们的经历。
“嗯。”苏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她, “刚才我说你是反派头子的时候你看上去并不惊讶, 对于我们想对的身份已经有头绪了吗？”
“有一点吧，不多。”时冽说, “总之不是骑士。”
苏乐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想：“我们是巨龙找来的雇佣兵。”
听到确切的身份信息时冽还是不免惊讶了下：“出乎我的意料了。”
“我听到的时候也觉得。”苏乐继续道, “我们潜伏失败被巨龙发现了, 他没有对我们动手, 而是说。”
他停下来。
视频播放了他们交谈的一幕。
从沉睡中醒来的巨龙吐出浊气：“人类，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
苏乐淡淡：“我当然要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失约。”
他淡定地把问题抛给了巨龙。
巨龙上钩了：“你们在替我抓公主时出了意外，和其他人类一起掉进了失忆泉水，公主也趁你们思维混乱的时候跑了，我还以为你们会把交易忘记。”
苏乐神色自若：“我说到做到，不会爽约。”
“看来我雇佣你们是正确的，只要给足够的金币，你们就很有职业操守。”巨龙轻喷了下鼻息。
“现在公主下落不明，想要任务继续的话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苏乐套完信息，瞥向角落里被嫌弃的金属堆。
巨龙看他想要的是他不感兴趣的东西，慷慨道：“你们人类的东西对我来说毫无用处，既然你需要就拿走，我拥有最强大的火焰和绝对的防御力，不必借助任何外物。”
苏乐三人因而得以全身而退，不仅如此还收获了性能很高的机甲。
临走前巨龙又提了一嘴：“抢走公主是一条龙的使命，但我不舍得离开我金灿灿的家，我能否继续安稳地睡觉就全靠你们了。”
“好。”苏乐头也不回。
时冽朝苏乐竖起大拇指：“好忽悠。”
“也不看我师承谁。”苏乐看着她打趣。
时冽自得：“好徒儿。”
“我们的任务背景是西方童话故事。”苏乐说出了和她一样的推论。
“躲到村庄的公主，寻找公主的骑士，派人掳走公主的巨龙。”时冽呢喃，“是童话，但又偏离了童话。”
“走吧，去找公主。”她做好了决定。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村庄，再次遇到了那帮跳格子的儿童NPC。
时冽径直走过了他们。
“不管他们直接进去吗？”许梦忱刚想去和NPC友善打招呼，见她脚步不停于是问道。
时冽理直气壮：“我们又不是骑士，我们是雇佣兵。”
“可是公主会被吓跑吧？”他真正担心的是任务。
时冽森森地笑了：“反派就要有反派的气度，为非作歹不需要问过别人。到时候我们在她面前围成一圈，看她敢不敢不配合。”
许梦忱闻言若有所思，不知不觉走到了队伍最后。
言瑞注意到他沉思的模样，落后一步跟过去。
“兄弟，这只是一场虚拟比赛，不要太有心理负担。”
他知道许梦忱人好，善良的人会换位思考会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因此总是顾及很多。
许梦忱思绪被拉回。
他“啊”了一声，刚才沉浸在思考中没听清言瑞说了什么。
“我问你需不需要帮助。”言瑞无奈地重复。
许梦忱微笑着摇摇头：“不用，我已经想起来之前路过看到的麻袋在哪里了。”
他边走边嘀咕：“公主应该很娇生惯养，拿个不扎人的装吧。”
言瑞脸颊肌肉抽搐。
好嘛，一圈下来唯一的“善人”竟是他自己。
几人跟着时冽，时冽跟着纸片。
一众人堂而皇之敲响了村长家大门。
敲了半天没人响应。
时冽退后半步。
这回半虚拟世界虽然能解放异能限制，但是她仍然听不到自己带来的手套和纸片以外的非生命体的声音。
异能作用只剩下了“操控”。
她抬起手按在大门上，正准备把门弄开，敞开了一条门缝。
穿着华丽衣裙的女孩出现在他们面前。
女孩约莫十六七岁，精致得不像话，如同话剧里走出来的洋娃娃。
“你们好，请问你们是来接我的骑士吗？”小公主扯着衣摆，怯生生地问。
“哇。”是筝明率先发出一声惊叹。
“我去，我直观感受到帝国技术革新的先进了。”言瑞张大嘴巴，掩饰不住吃惊的表情。
他们几个人知道身处半虚拟世界，旁若无人地讨论着。
“不愧是故事主线NPC，精细程度就是不一样。”
“她眼睛有一点点像冽儿嘞。”
“大概好看的人总有相似之处吧。”
“好漂亮，像个洋娃娃，一看就很好rua。”文亦蓝试图上手捏捏小公主的脸，被时冽拦下。
“礼貌，咱们雇佣兵也要有最基本的素质。”时冽义正言辞。
文亦蓝疑惑不解。
你进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是谁说“反派就要有反派的气度”来着。
时冽勾唇，一改吊儿郎当的表情。
“尊敬的小公主殿下，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小公主缩了缩脖子，委屈的表情要哭不哭：“我不认识你们，能不能不去？我在这里挺好的。”
“不可以哦。”时冽说。
小公主泄了气：“好吧，那请你们跟我回屋子里收拾行李，我有一些东西要带走，辛苦你们替我拿一下。”
“小事一桩。”是筝明摆摆手应答。
“公主的东西很宝贵吧，放心，我们绝对不给你磕着碰着。”看见细弱柔软的小妹妹，文亦蓝说话有耐心多了。
但在小公主期待的目光中，谁也没有往前走。
因为队长时冽没有下达具体命令。
他们即便疑惑为什么时冽堵在门口始终不发话，也不会擅作主张进去。
“怎么了吗？”小公主忍不住问。
时冽向她身后望了一眼，神色平静：“我在等你。”
小公主后知后觉把整个门打开，人退到了一边：“抱歉，我忘记给你们让路了。”
时冽缓缓摇头：“我等的不是这个。”
小公主困惑地看着她。
时冽古井般深邃的目光与她对视：“我在等你撤掉里面的埋伏，H-530很昂贵，十台H-530更昂贵。”
小公主怯懦的表情凝滞在脸上。
“这么昂贵的东西不用浪费在我们身上。”时冽笑了笑，说道。
好一会儿小公主才放松了始终蜷缩的双肩，腰背缓缓挺直，一点细微的变化让她整个人变得松弛下来。
“什么时候发现的。”她松开挎着大门的手，眼里情绪意味不明。
时冽还是轻描淡写地笑。
小公主很聪明，非常懂得伪装自己。
但她很明显能感受到她身上的违和感。
而且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听见了从小公主身上传来的声音。
某个非生命体兴高采烈：“我们家公主殿下冰雪聪明，她在等的根本不是骑士，对外说等骑士接她事实上是说反话，目的是为了把人都骗过来。那些骑士要把她抓回去和邻国王子结婚，好不容易逃出来，怎么可能期待骑士找过来嘛。”
本不该能从虚拟人物身上听到声音，但她偏偏听到了。
且根据对听来的内容分析推测，一个“不小心”让所有人失忆，想得到用计谋谎称自己等待骑士救赎以请君入瓮，试图把非己方阵营者一网打尽的小姑娘绝对不可能是个单纯天真的孩子。
再者她和维维安打交道次数多了，对同类型的伪装者有天然的分辨能力。
“你和我认识的人很像。”时冽似有感触。
“哪个方面？”小公主歪了歪头，伪装久了提问题的时候下意识故作天真。
时冽动作亲昵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感觉上，可爱又可恶。”
“她一定很善于伪装。”警惕的小公主未从她身上感受到恶意，心头放松了些许，“我猜她不是你的伙伴。”
“不是伙伴还能是什么。”时冽反问。
“利用对象喽。”小公主耸肩，实话实说诉出自己的想法。
落于下风也不失挺拔的气质更加酷似时冽认识的某人。
时冽诡辩：“话不能这么说，合作伙伴也是伙伴。”
她笑意盈盈，话中带了点暗示合作的意味。
“任何关系在利益面前都薄如脆纸。”小公主露出不屑的神情。
“换言之通过一致利益搭建的情谊坚不可摧。”时冽接道。
小公主眼中划过思考。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你不想见到骑士，我同样不想。”见她动摇，时冽坦言劝说。
本来她没必要大费周章说服小公主合作，完全可以直接把人绑走交差。
但是她在小公主身上看到了其他人的影子，有点像维维安，也莫名有点像进入过她梦境的时逅。
面对观感亲切的人，她很有耐心。
小公主很久不说话。
“现在可以谈谈合作了么？”时冽问她。
漂亮的女孩将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哪怕棋错一招仍旧保持矜贵优雅。
“愿者服输。”她说。
时冽向她伸出一只手，没有刻意拿捏胜利者的姿态。
“欢迎你弃暗投暗，公主殿下。”

小公主让时冽稍等, 转身回到村长家中。
对着紧闭的大门，是筝明问出疑惑：“她变脸好快，冽儿, 你从哪知道她
不信任我们？”
时冽举起指尖夹着的几张碎纸片：“以防万一留了个心眼。”
听到小公主身上非生命体说的话后纸片便主动潜了进去, 话得到了证实。
小公主想等的不是任何一个人或团队, 而是等着把所有短暂“失忆”有可能根据蛛丝马迹找过来的人灭口。
她唯一搞不明白的是小公主身边突然出现的那道声音。
本已笃定半虚拟世界中不可能出现能与她沟通的非生命体，却突然出现了真实的声音。
后来纸片尝试与“它”交流, 问些具体的问题，对面又没了应答，只偶尔传来对小公主聪慧的几句赞赏点评。
“它”似乎听不到别的非生命体说话。
时冽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
“半虚拟世界跑进了一个bug？”手套沉吟, “按照常理你沟通不了非生命体才是正常情况，因为除了我和纸片以及其他被携带进来的东西，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时冽不自觉摩挲指尖。
学会伪装、智能程度远超所有NPC的小公主本身就很bug。
“任务点刷新了。”苏乐出声提醒。
时冽调出面板, 地图上村庄的任务点逐渐暗淡, 取而代之的是巨龙巢穴上的任务点越来越亮。
“催我们交差呢。”她说。
“你们几个！”老村长在村民的簇拥下赶来。
老人家声如洪钟, 喊住了他们。
时冽目光触及村民们手上的武器，眼底浮起一缕诧异。
“我们村不欢迎乱闯的外来者，我已经通知了秩序队过来，你们无论抱着怎样的心思都歇了吧！”老村长下了逐客令。
他身后的一众村民面容严肃严正以待。
是筝明揉揉眼睛，悄悄碰了碰时冽：“冽儿, 我眼睛没出毛病吧, 我居然看到村民人手一枚装载机甲的机械腕带。”
“虚拟世界万事皆有可能。”时冽唇瓣微张。
“太可怕了。”是筝明缓了口气，“得亏你和小公主谈好了条件, 不然又是一场恶战。”
“战斗结束还有可能被帝国分队捡漏。”许梦忱补充，“算时间他们也快来了。”
时冽心头动了动。
她不动声色投向苏乐, 二人交换了个会意的眼神。
“村长爷爷。”小公主掐准时机推门出来。
她拎着裙摆甜甜地笑：“请不要为难他们, 他们是来拯救我的骑士。”
苏乐往前一步：“是的, 我们遣人剿灭了山匪，大约三个小时后各位就能收到消息。”
“是的。”时冽和他打配合，信誓旦旦地展示纸片组合成的盖有金色印章的通行证，“这是我们骑士团的证件。”
一闪而过她便收了起来。
但村长确实看到了金光灿灿的印章。
小公主不明白他们多此一举是为了什么，在她看来只要她发话村民们就会相信，他们没必要自证。
时冽从她疑惑的眼里看出她的心绪。
她心道当然有必要自证，他们冠走了正牌“骑士团”的名号，过会儿帝国分队来了拿不出凭证可就只能被标为对公主不利的一方。
村民们拥有如此先进的装备，不拿出来用一用可太亏了。
她一片好心完全是为了帝国着想，最大程度帮助他们刷高新技术下智能NPC的出场率。
村长反复确认小公主没有被胁迫。
他把可爱讨喜的女孩拽到身边，尽量不用严肃的语调和她说话。
“公主殿下，有困难一定要跟我们讲。”
他嘴上喊着公主，实际上内心里把她当成了用心照顾的晚辈。
小公主摇了摇头：“村长爷爷，您放心，我是自愿跟他们走的，他们……”
她转过脸看向时冽。
“他们是我的伙伴。”她笃定地说。
她不想给对她友善的村民们带来麻烦，即便她在这里过得很舒适，一度产生过留下生活的念头。
“好好好，有人能护送您回家就好，我们就能放心了。”村长说。
小公主在村子一众老人们的面前收敛了所有的尖刺，耐心地和他们告别。
时冽没抱怨她墨迹，放队友们去休息，自己抱胸靠墙站在门外静静等待。
苏乐主动留了下来。
“小公主的智能程度有点过了，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说不定帝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悄悄努力，做到了虚拟人物与真人无异。”时冽说。
不过她对自己说的后半段话保持怀疑。
这样先进的技术革新没可能瞒这么牢，但凡有一点风声整天泡在数据里的苏乐都会发现。
“这刚好是我要对你说的事。”苏乐压低了声音，侧过身体轻轻敲击了两下任务面板。
时冽看到面板上滑动的数字，认出那是一串屏蔽代码。
接下来他们的对话安全了。
时冽疑惑：“你是懂行的，有没有可能帝国有隐藏的研发团队？”
“没有可能，他们的这些信息在我面前如同白纸。”苏乐回道。
时冽思索：“小公主看上去比其他NPC高级太多，无论是思维还是反应能力都甩别的虚拟人物一条街。”
“小公主有异常，不像是系统漏洞，更像是被入侵。”苏乐直接下了定论。
“你已经能够完全确定了。”时冽诧异。
“嗯。”苏乐凝重地点头，“因为新版本的星网是我建的，我了解NPC的最高智能程度。”
绝未达到小公主的程度。
时冽先是吃了一惊，随后笑着捶了他一下：“我说呢，敢情前段时间你忙得见不着人，回消息速度都变慢是在更新星网2.0版本。”
她联想到了他前些时候异常忙碌的举动。
“你知道的，我一旦沉浸在感兴趣的实验里，对外界的反应速度就会变得迟钝。”他承认了忙碌的原因。
事实上“感兴趣”仅仅是很单薄的一部分原因。
他热爱数据，享受虚拟数字从无到有的创造体验，不过他从来不会给自己过大压力，不会反复告诉自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这次不一样。
为了新版星网的研究和及时发布，他没日没夜忙碌，团队训练、黑店接单、星网拟建……一系列事情忙到他连与人交谈的时间都压缩到了极致。
而他这么做的原因是私下里和帝国签署了对赌协议。
协议内容要求他在规定时间内制作出超越当前版本的虚拟数据，相应的帝国许诺将整个古蓝星系的所有权划给时冽，并且保证交接过程保护他们不让联邦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