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姝的头发落满雪花,冰凉的雪粒融化成水,打湿她的头发,她冷得打了个颤。吸进鼻子的空气都夹杂冰凉彻骨的寒意,就在这一瞬间,她闻到了丝甜腻的香味。
那是程水南的身体散发出的味道。
“程水南,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你现在马上出来,否则我就要生气了。”张静姝站在原地,环顾四周,狠狠加了句:“……听到没?”
没有人回应。
她皱了皱鼻子,循着甜香味往冬青丛走去,可是很快,这股味道就消失不见。
张静姝又生气又着急,明明他就在附近,却藏着不出来,心底没来由的烦闷。她走到马路边,脚下踩着结成冰的路面,骤然间,滑倒在地。
张静姝只觉得自己的屁股摔成两半,幸亏她是往后仰倒的,尾椎骨阵阵酸涩的痛意。与此同时,胸腔被莫名的委屈弥漫,她就坐在原地,蜷起膝盖,抱住,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身后的冬青丛,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张静姝的哭声加大。
程水南跌跌撞撞地出现,他跪在张静姝的身旁,语气担忧:“对不起、对不起,张静姝,疼不疼?”
张静姝不抬头,埋在臂弯,一只手却悄悄地攥住他的衣服,紧紧地攥在掌心。
程水南往前走几步:“磕到哪里了,感觉怎么样,我们先站起来好吗?”
张静姝抬眼,两只眼睛红彤彤的,
其实也没有那么想哭的,可是屁股实在是太疼了,莫名的泪意毫无征兆地涌入眼眶。本来是能够控制住的,可是被程水南用担忧的语气询问,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汹涌的泪珠沿着两腮滑落。
赌气说:“你不是要走了吗?你还出来做什么,我跌倒了又关你什么事,反正我磕坏了、磕死了,都不用你管,你要走就快点走……”
程水南安静地蹲在她身边。
他抿起唇,试探地擦她眼下的泪珠。
张静姝没有拒绝,睁大眼睛,满是控诉地瞪他。
“是我不好。”程水南说:“地上很凉,不要坐在这儿,我们先回去。”
张静姝:“回不去,腿断了。”
程水南的睫毛像是不堪雪花重负,飞快地眨动几下,冰凉的雪花在他睫毛间融化,眼底莫名得沾染水渍,很委屈又有些无措的样子。
张静姝注意到他的衣服湿透了,没穿棉服,只穿了件很薄的卫衣,落在她脸颊的指腹冰得厉害,像是檐角垂落的冰锥。很凉,很冰,但是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躲。
程水南的衣角被她紧紧攥住,她不担心他会突然跑掉。
他的手垂在两侧,捏成拳。那只触摸过她脸颊的手则被他悄悄地藏到胸口,轻轻蜷缩了几下。
张静姝红着眼,泪珠在眼眶聚集,视线突地落到他的脸上。
视线朦胧,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看清楚他的举动。程水南扬起的手骤然落下,似乎想要触碰她却不敢。
“张静姝,外面很冷,先回家,好不好?”
张静姝摇头:“不好。”
程水南的眉毛都纠起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冰凉的雪花融化成水,暂且将他躁动的情绪压制,他无奈地看向明显在闹脾气的张静姝,过往的经历白成纸,没有任何哄女孩子的知识参考。
于是,他只能不断地贴近张静姝,抬起双手,遮住她头顶飘落的雪花。
绞尽脑汁地寻找导致她生气的原因:“是、是我突然离开的原因吗?我应该等你回家,当面告诉你的,可是我害怕,我看到你的时候,就不想走了……张静姝,你明白吗,我想留在你的身边,哪怕、哪怕你不会喜欢我,哪怕将来有一天你喜欢上其他的人,我想我会像故事中那样,悄悄地离开,不给你造成任何负担……”
程水南挡掉了大半的雪花,张静姝被他半拢在怀中,仰起头就能碰到他光滑白皙的下巴,因为人鱼的基因,下巴干净没有胡渣,像颗剥皮的鸡蛋。
衣服被雪湿透,潮乎乎的。张静姝在这个时候,忽然意识到面前的程水南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囚禁在仓库的弱小人鱼,他已经成长,宽阔的怀抱令她安心。
张静姝没有得到放松的神经在这一刻徒然松懈,看不到程水南的表情令她有些不舒服,但是她的额头慢慢地往前,抵住他的胸膛,能够感觉到程水南的身体骤然一僵,说出的话都变了音。
她像是打了场胜仗,唇角高高扬起,语气微微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蛊惑:“是啊,哪怕得不到喜欢,也可以留下的,不要再走了。”
程水南高举在她头顶的双手渐渐地,落在她的腰部。垂头,是她的发顶,属于张静姝的气味疯狂地涌入他的鼻息,漆黑的眼瞳骤然变得混浊,宛若打翻的颜料盒。
他的指腹触碰到她的衣服,又猛地收回。
克制着把她拥在怀里的冲动。
“不行的……张静姝……我会伤害你的……”
张静姝不明所以地抬头,碰到他的下巴,她仍然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近距离地跟他对视:“不会伤害我的,你能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啊。”
毫不在乎地笑了两声。
风雪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剧烈,夜晚的天幕压着层沉沉的暗光。除了偶尔路过的疾驰车辆,路旁几乎没有行人经过。
程水南贴近,更近的距离,比拥抱还要大胆的举动。
张静姝被他拥着往前,她没有做好准备,骤然贴着人鱼宽阔冰凉的胸膛,吓得小呼了声,旋即僵硬在原地,尴尬地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如果她的感知没有出错的话……
她这才发现,程水南的眼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清澈的溪流,偶尔流露着害羞和紧张的情绪,它变得混浊,仿佛烧了把火,烈火撕破他的纠结和畏惧,眼底浓烈的爱意汹涌而出。
腰间的手松开。
张静姝离开令她战栗不安的怀抱。
程水南偏开头,垂眼,睫毛挡住眼底的情绪:“我现在的状态,很难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张静姝,你快回去吧,我必须要离开。”
“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是人鱼的成熟期。”
——啊,发情?
张静姝这才发现程水南的状态不对劲。
与其说他的衣服是被雪花打湿的,不如说是他身体分泌的水液增加,短短的几分钟内,以肉眼可察的速度,他的额头、脸颊、脖颈,但凡是露出来的地方,闭合的毛孔犹如吐露花蜜的蜜腺,水珠覆盖在皮肤,眼神也因此变得涣散。
城市的空气无论是何时何地,总有股混浊的汽车尾气的味道,寒冷的天气加剧了在室外呼吸的不畅。但是此刻,张静姝却觉得自己被包围在花朵里面,四面八方涌来的甜腻香气让她头晕目眩。
味道有问题。
她无暇去想。
此刻,她陷入了某种难以自拔的恶劣的情绪中。
程水南现在的身体状态,他自己也说过了无法控制,如果放任他离开——
以他目前处于成熟期的身体状况,碰到有其他心思的人,或者如愿回到海洋,遇见了同为人鱼的同族,他们会结合吗?
你不担心他的安全状况,竟然害怕他会属于别人。
张静姝这样想。
程水南隔着衣服碰上她的手腕,企图把她拉起来。
张静姝却没能让他如愿,她揪住他胸前的衣服,程水南被她拽得往前踉跄,勉强稳住身子,没有把她压倒。他额前碎发被水液打湿,凌乱遮住眉眼,显得美丽诱惑。
“张静姝,松开我……”
“不行。”
张静姝凑近嗅他的味道:“这是你成熟期散发的味道吧?闻起来很香,肯定有其他的作用,你告诉我,这些香味有什么用处?是不是用来蛊惑人心的……”
程水南急忙反驳:“不是的!我没有!”
张静姝:“那是做什么的?”
程水南避开张静姝近在咫尺的目光,屏住呼吸,尽量稳住摇摇欲坠的理智:“我,我不清楚,我不知道。”
“你骗人,肯定有问题。”张静姝说。
程水南现在的样子看起来难受极了,想要贴近她却不敢,离开也不行,她的双手正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他被她扯得模样狼狈。
泪睫颤抖,红唇微含。
张静姝的手指更紧地抓住他:“我跌倒了,可疼了,站不起来,你得抱我。”
程水南狐疑看她眼。
张静姝坐在地上。
程水南为难道:“张静姝……我我不敢碰你……”
张静姝双手松开,环住膝盖:“那就让我继续坐在地上,你走,还站在我面前做什么?快走吧。”
程水南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张静姝的脸上,仔细地充满审视地盯着她,完全搞不懂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很明确地告诉她,他现在处于成熟期,他甚至胆大到冒犯她,让她感知自己难堪的欲念。
张静姝的气味充斥在空气中。
他没有挣扎太久,绷紧了脊背,如同脑海绷紧的神经,打横抱起张静姝。摸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在抱起她的瞬间,她的胳膊自然而然地揽住他的脖子,如同抱起一颗热气腾腾的火球。
不敢想,不敢看。
张静姝仰头,看到圆月。
就像那日救他出仓库的月亮,清亮、明丽。
程水南的怀抱坚实有力,粘稠的水液透着浓郁的鱼腥味,继而是更加馥郁的甜香。
指腹悄咪咪地摸了把,怀抱着她的双臂猛地发颤。
“张静姝,别乱摸。”
张静姝嗯了声,果然没再乱动。
回到家里,程水南把张静姝放到沙发上,转身想要离开。
“我的腿瘸了,身体也不知道跌坏没有,你放下我就走,之前说的那些喜欢的话都是假的吧?”
程水南一声不吭,找出药箱,拎着半跪在她面前,低着头就是不看她。
“你的裤子……”
张静姝红着脸,挑眉:“怎么?要脱掉吗?”
程水南含糊地嗯了声。
张静姝正在思考要不要脱,她也是害羞的,不过程水南比她还要紧张,她就显得游刃有余了。
他的脸红的像是煮熟的螃蟹。
半跪在她的面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双手攥着膝盖处的裤子,攥得皱巴巴的。
还没等张静姝想好该怎么做,他却猛地起身,眼瞳凶狠幽怨地盯着张静姝,只几秒钟的功夫,在张静姝愣神的时候,他朝着门口跑去——
变故发生在瞬间。
程水南软倒在地,那两条曾让他生出期待的双腿,眨眼间,撑破松垮的运动裤,零散的裤子碎片挂在黑亮的鱼鳞,那条硕大的布满滑腻黏液的鱼尾取代双腿,鱼鳞似乎变得更加的坚硬。
它们比起紧张羞涩的程水南,显然不知道该如何控制情绪,察觉到张静姝的注视,闭合的鳞片微微张开,落在地面的尾鳍高高扬起,似乎想要触碰她,却苦于距离太远无法实现。
而程水南,则宛若失水过久的鱼,放弃挣扎般躺着。
张静姝跳下沙发,蹲在他身边。
“怎么突然……”
张静姝的手刚刚摸上他的鱼尾,就被鳞片夹住。
程水南抬眸,水光满溢的眼瞳含着卑微的祈求:“别碰我。”
张静姝的手没拿开,她心里想,明明是鳞片自己动的。
“去浴室。”张静姝看他确实很难受,收起逗弄的心思,挽住他的胳膊往上提,却被他带倒在地。
鱼尾压过来,潮湿粘腻的气息隔着衣服渗透肌理,张静姝的耳边响起裂帛声,垂眸往下看,发现是他的尾鳍,那张宽大柔软的尾鳍,竟然生有尖锐的骨棘,轻易地划破衣服,割开一道长口。
皮肤骤然暴露在空气中。张静姝打了个颤。
程水南紧皱眉头,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他清楚地知道鱼尾在做什么,可控制不住,他只能紧紧攥着手,指甲掐进掌心,刺痛感勉强维持理智。
鱼尾圈住张静姝往胸膛拉,他的双手却抵在胸前,仰着头使劲往后退。
“张静姝,求求你,离开我……我忍不住的。”
卑微的、哀求的、含着浓烈欲、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张静姝仿佛陷入呆怔,又仿佛只是在思考,她什么都没有做。视线落在程水南涨红的面上,他的眼瞳越发混浊,仰着头,修长、白皙的脖颈,如同引颈高歌的天鹅。
人鱼在成熟期散发的味道,绝对是有问题的。
可是张静姝很确定,她现在是清醒的。
就算真的是被蛊惑得心神荡漾,那也是她心甘情愿。
——为什么要拒绝他呢?
程水南犹在哀求着她离开自己。
张静姝则被鱼尾卷着,贴向他的胸膛。
程水南浓密的卷发铺满地毯,犹如洁白宣纸打翻的墨汁,张扬肆意地染透纸背,缠绕住她的发丝。
他想要远离的气味,却越发浓郁的在面前绽放,他不懂他都说了要她离开,她为什么还要……还要凑过来?
睁开眼,视线朦胧。
张静姝坚定的目光撞入眼底。
她问:“程水南,你很难受,我可以帮你的。”
“不、不要你帮,离我远点。”
张静姝的手指软软地搭在他的胸膛,就像那天冲进仓库,问他要不要离开的样子,犹如明亮的光线撕裂黑暗缝隙,他感受到温暖、善意,和来自她的诱惑。
“程水南,说实话,你想要我做什么……”
程水南抿唇不语,犹在挣扎。
张静姝充满耐心的声音响起:“我现在的态度还不够清晰明白吗?我想过了,我不会再喜欢上其他的人,我不信任他们,他们的爱意在我看来虚伪又短暂,可是……我愿意相信你……”
“其实我很自私的,如果没有办法得到全部的爱,我宁愿一分都不要的,但是,你可以满足我的要求的,对吗?”
是的,当然。
程水南看着她,目光氤氲。
混浊幽暗的视线亮起微光,却害怕这是他的幻觉,内心纠结痛苦,又想要放纵自己,听凭内心的想法——
张静姝就在眼前。
还在挣扎什么呢?
蛊惑的声音再次响起:“程水南,我可以帮你的,你现在很痛苦,你确定想要我离开你吗?”
张静姝做势推开鱼尾。
“不……”程水南寡白的指尖攥住她的胳膊,抬眸,潋滟着水光和祈求,“不要离开,你帮我。”
张静姝凑近他微张的唇:“怎么帮?”
鱼尾缠住她,他往前凑:“张静姝,你亲亲我……”
——张静姝, 你亲亲我。
张静姝被鱼尾勾着翻身,垂眼打量躺倒在地的程水南,他的眼瞳明亮, 溢出水光, 微微扬起上半身,朝着她的脸凑过来,他并不敢主动碰她, 只是不停地用含糊的喃喃声求她。
她的心就像是泡水的海绵。
张静姝的恋爱经历为零,可比起程水南, 显然还是有些知识储备的,况且他软绵无力地任由她压在胸膛上,宛若被风雨催折落地的娇花。
喉间溢出轻、吟。
张静姝低下头,在他充满期冀的目光下,准确无误地亲上他的唇。
搭在腿弯的鱼尾猛地颤抖, 继而更加用力地箍着。
程水南的视线朦胧得像是蒙了层水雾,属于张静姝的气味浓烈到充斥在他呼进的每寸空气,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张静姝竟然真的吻住他的唇。
就在这一瞬间,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轰然崩塌,他的体内到底是有人鱼的基因,拥有利齿和尖锐长棘的人鱼,怎么会是良善的草食性动物呢?
它们是海洋的猛兽, 是拥有烈性的凶猛人鱼。
尖牙啃噬肌肤, 唇部的触感清晰, 仿佛被揪着皮肉在齿间重重地磨。张静姝的眉头皱起, 水液渗进口腔,她的大脑紧接着就仿佛被注入了致幻的药物, 视线变得虚幻。
她看到程水南布满尖牙的口腔,凶狠地、邪恶地朝着她扑咬过来,她想要偏头躲开,可失去理智的程水南宛若疯癫,双手抱住她的头狠很地压向自己,就在张静姝以为要被咬破出血时,即将碰到她的尖牙转而轻轻地用利齿的那端慢慢地咬、磨。
张静姝舒了口气:“程水南,只是亲,不能再多了……”
程水南睁着眼,重重地咬住。
张静姝嘶了口气。
她尝到血液的味道。
大脑变得不太清醒。
他真的好漂亮。
张静姝无意识地勾住他。
“张静姝,我、我做的可以吗?”程水南用他那稀薄的知识,本着谦虚好问的态度,浅浅地啄她的脸。
嘬着脸部的肉,只敢用唇抿,理智稍稍恢复的瞬间,他就发现她的唇破了皮。
张静姝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感受,她承认,她确实是受到蛊惑,她骨子里是很保守的人,就算可怜程水南,也绝不会任由两人的关系发展得如此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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