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我亲爹是当朝首辅(王廿七)


他命人叫王府长史秦钰过来议事,谁知来人答复:“秦长史接到了都察院的牌票,命他即刻进京, 去都察院听参。”
雍王懵了,知道秦钰受到此事牵连,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骨头, 失魂落魄的坐回椅子上:“完了, 全完了。”
王妃抱着孩子来到前殿, 步伐很轻, 甚至吓了雍王一跳。
“你属猫的是吗,走路没声!”雍王怒道:“来前殿作甚?”
“殿下,臣妾都听说了, ”王妃轻福一礼, 劝道:“陛下一定是看出了破绽,正在气头上,殿下务必要安分守己, 谨言慎行。过段时日陛下的气消了, 自然会给皇孙赐名的。”
雍王摔了一只汝窑的高足碗,吓哭了襁褓中的婴儿, 哭得他心烦意乱, 便骂了一句:“无知妇人,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孤,还不快下去!”
便不再理睬她, 命左右唤其他王府官员前来议事。
雍王府长史秦钰被解送回京,直入都察院,在司狱司待了半日,便有书吏送来酒菜。
都察院狱看押的都是待勘的官身,相对刑部、大理寺的监狱,条件还算不错,硬化的地面,一张小床,甚至还有一副桌椅。
书吏打发狱卒离开,对秦钰道:“阁老命托我来看看秦长史,您受委屈了。”
秦钰反问:“这是怎么回事?”
“都是郑阁老的安排。”书吏道:“您安心在此处避一避风头,过几日会有一次提审,只是走个过场,您只要一口咬定对此事一无所知即可。”
秦钰点头,放下心来。
吴琦是他的房师,这是命运的捉弄,也是难以改变的现实,但他从懂事起便鄙夷吴氏父子的为人,早早向郑阁老表态,只要能推翻吴党,愿凭驱使。郑迁当时正在蛰伏期,每日对吴氏父子曲意逢迎,表面上劝诫后生晚辈要尊重师长,遵守官场规则,实则在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个年轻人。
秦钰当年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三甲进士,被吴琦塞进雍王府做王府官后,便同时与吴琦和郑迁保持着紧密联系。
起先他只想推翻吴氏父子,并不想沾染夺嫡之事,可他在雍王身边越久,越能感受到雍王的暴虐无道,不似人君,如果让这样的人得到皇位,对社稷黎民的危害远比吴浚父子更大。
于是他耐下心来,蛰伏在雍王身边等待时机,这一等便是三年。
终于等到皇孙出世,小阁老命他虚构“祥瑞”,这对于雍王来说,本该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这件差事落在他的手里,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起初他还担心,雍王会否定他的提议,甚至怀疑他的成分,谁料雍王志大才疏,竟真被他糊弄过去。藩王无旨意不得回京,皇帝的态度再明显不过,雍王今年不能回宫过年,恐怕日后也很难有机会再回来了。
至于他自己,芥子小官,当与不当又能如何?
转眼到了冬至,数九寒冬的开始,需要过九九八十一天,才能熬的过去。
但今年的冬天尤其冷,冬至当日便下了一场大雪,天寒地冻,滴水成冰,街道上人烟稀少,顺天府每天都会捡到几个冻死街头的流浪汉。
最怕越冬的其实不是老人和孩子,而是病人。
吴浚的妻子楚氏,如王太医所言,到底没能熬过这个冬季,迎着漫天大雪,撒开了丈夫的手。
老夫老妻一场,到了这时候,大抵不会大悲大恸,吴浚面色平静,亲手为妻子擦拭身体,穿好衣裳鞋袜,梳头、擦脸、描眉,一如他们年轻时那般。
只是上了年纪,有了地位,便将这些事情撂下了。
“你瞧我,多年不做这些事了,笨手笨脚,慢吞吞的。”他对着妻子的遗容自嘲的笑了几声,颤抖着手抚摸妻子的鬓角:“待我安顿好儿子,就去陪你,你到时定要来接我呀。”
“我比你有福,我不是一个人上路,倒是你,脚下无根,容易摔倒,一定要慢慢的走,看好路……”
他一字一句细细交待,像在叮嘱一个即将远行的亲人。
吴琦等一众晚辈换好了麻布孝衣,跪在院子外面,哭得比此生任何时候都要伤心。
确实有痛心丧母的成分在,但更多的是对即将到来的命运的恐惧。
母亲离世,身为人子必须守孝,身为朝廷命官,必须立刻卸职,回乡丁忧。
事到如今,吴琦除了栈恋权势之外,更忧虑的是自己一旦失去权力地位,势必会受到多方势力的报复,想活着离开京城地界都难。
他们父子掌权多年,得罪的人太多,尤其是吴琦,“脏活”几乎全由他来完成,无数被他残害的忠良、无辜的平民,他们的家人、朋友,无数仁人志士,都对他恨之入骨,巴不得食肉寝皮。
楚氏的灵柩在京城停了七日,同僚们不管是何居心,纷纷前来祭拜,致上丧仪。
官场就是如此,即便吴氏父子倒台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他们依然会带着恰当的表情演完最后一场戏。
吴浚一夜白头——花白的头发变得几乎全白,枯瘦的身体穿着宽大的素服,曾经权势滔天的内阁首辅,一手遮天的权臣奸相,此时更像一只孤独的游魂。
料理完楚氏的丧仪,吴浚将快要哭死的吴琦叫到身边。他为儿子处理了一辈子烂摊子,这是最后一次。
成与不成,全凭造化了。
吴琦只见老爹掏出一封密函:“你带上它,扶着你母亲的灵柩回乡,我会派死士暗中保护你出城,离开京城,先回老家,那里有人接应你,会带你出海,去往倭国的一座岛屿。”
吴琦惊呆了:“通倭?”
“事到如今你还在瞒我,你与海盗暗中往来走私已不是一两日了,去了倭国,自然有你的门路。”吴浚补充道:“甚至有可能过的风生水起,我说得对吗?”
吴琦捶胸顿足:“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我们为陛下做了那么多腌臜事,到头来竟是兔死狗烹的下场!”
“种其因者必得其果,你我有你我的业果,陛下有陛下的因报。走吧,世上没有荣宠不衰的臣子,留下一条命算是不错了。”吴浚微阖双目,有气无力的说:“不但要走,还要快走。只要你爹在朝一日,凭我在陛下面前的几分薄面,没人敢议你的罪。可你爹这把老骨头一旦倒了,郑迁那群人定会群起而攻之,嚼烂你的骨头。”
吴琦别无选择,只好上书请丧,回乡为母亲丁忧。
吴浚八风不动的坐在堂屋,静静看着满院素缟,斩衰杖期的儿子带着一众随从扶棺上路,他多想上书请求致仕,亲自扶着老妻的棺椁回乡,可他必须留在京城,为儿子断后,直到他逃往海外。
他低低吟唱:“归去来,归去来。陆行无车,水行无船。足重茧兮,羊肠九折,历绝崄而盘盘。①”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少年得志的新科进士,他正直善良,刚正不阿,敢与奸人对抗;转眼间,少年变成了中年,蹉跎十数年,他渐渐开始妥协,左右逢源,依附乡党,一路高升;他尝到了权利的滋味,从无奈的妥协,到积极的逢迎,他终于“大彻大悟”,放下秉承数十年的良知,变成一个不择手段,曲意媚上,专擅国事之人。
他为国朝做了许多实事,可是在他的带领下,朝廷变得纲纪败坏,科道废弛,士风不振,危害远胜于功绩。
有些路,注定是无法回头的。
怀安和荣贺受到温阳公主的邀请,去京郊的皇庄赏腊梅。
祁王听后频频蹙眉,最近京城不太平,听说吴琦扶柩回乡,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恨不能将他大卸八块。
可是温阳平日孤单,难得有兴致去京郊散心,叫两个孩子去陪,他做哥哥的哪里忍心回绝。
怀安本就带着何文何武,牵着月亮,再回头看看车后,一队侍卫浩浩荡荡,寸步不离的跟着,不禁咋舌:“殿下也太夸张了。”
荣贺道:“当他们不存在吧,习惯就好。”
高贵的小白马最喜排场,马嘴扬得老高,马蹄高高抬起,极富规律的踏出规律的步伐,骄傲的走在一众侍卫的最前面。
“月亮长高了。”荣贺道:“更惹眼了。”
“就是个惹眼包。”怀安看着四下路人频频投来稀奇的目光,神色如常的伸出手去,递给月亮一根胡萝卜,月亮张开马嘴衔住萝卜,蠕动牙齿和嘴唇嚼碎,然后细细咀嚼。
荣贺这才发现他随身携带的书包里,背了半包胡萝卜。
“你可真行。”荣贺哭笑不得。
“这是一名铲屎官的自我修养。”怀安道。
见过温阳公主,说了会儿话,怀安还拿出账本向温阳公主汇报了皂坊这个月的利润。
皂坊虽然赚钱,但相比温阳名下的皇庄皇铺,并算不上多大的进项,她和祁王妃起初只是抱着逗小孩子玩的心态入股,谁知他这般认真,把账算的明明白白,精确到分文。
每到此时,她心里总有一个疑问,如何绕过驸马,生一个怀安这样的儿子,再生一个怀薇怀莹谢韫那样的女儿?
她神游天外,对怀安一五一十的报账并未听到心里面去。
恰在此时,太监进来禀报:“殿下,驸马都尉求见。”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呸,真是不想什么来什么。
“晦气。”她说:“不见。”
太监赔笑道:“殿下,都尉说了,您要是不见他,他就在前院那颗歪脖子树上了断。”
温阳冷笑:“让他请便。每次都是这一套,腻不腻啊。”
两个孩子半张着嘴抬起头来。
温阳立刻换上一脸慈爱的笑:“贺儿,带怀安出去玩一会儿,姑母处理一点私事。”
前半句如春日暖阳,后半句如隆冬冰窟。
荣贺打了个寒颤,为姑爹默哀一下下,拉着怀安走出大殿。
温阳见孩子们走远,这才对太监道:“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绳索,本宫还没见过活人上吊呢。”
怀安和荣贺在湖边饮马,侍卫分成三队,在三个方向把手,戒备的看着四周。
月亮依旧不喜欢驼人,除了芃姐儿骑在它身上,它一动也不敢动以外,任何人骑上它,都会扭来扭曲的跳秧歌。
怀安知道它的马生放荡不羁爱自由,不喜欢被人骑,虽然不至于把主人甩下来摔死,但它可以跳出多种舞姿,让主人社死。
所以这是一匹难以驯服的烈马。
荣贺曾寻求府里养马太监的帮助。那是御马监退下来的老太监,对着月亮大摇其头。他驯服过无数烈马,从未见过这种愚蠢沙雕,油盐不进的烈马。
“算了算了,”怀安道,“就当养了条大白狗,以后拴在门口看家护院吧。”
月亮不干了,扬起高贵的头颅,现场给怀安扭了一段秧歌,极力证明自己跟狗是不一样的,狗是没有这样四条性感的大长腿的。
两人简直哭笑不得,恰在此时,他们听到身后的侍卫凶神恶煞的厉喝:“什么人!”
回头张望,便见何文何武拎着个白衣男子,侍卫们正在盘问,男子整个挂在何文何武的手臂上,虚脱无力的样子,像是受了重伤。
荣贺怕他们伤害到无辜的百姓,赶紧上前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怀安先是在心里暗暗惊呼,好帅啊。
男子穿着麻布斩衰,脸色灰暗,嘴唇苍白,依旧掩饰不住俊美的轮廓——男人看了都不禁赞一声的那种美。
“放开我,我只是去湖边喝口水……”男子艰难开口。
何文何武将他钳制的更紧了。
男子冷笑问:“说吧,你们又是谁派来的?”
怀安看到他的腿上在汩汩冒血,直觉告诉他,此人绝对不简单。
“你是谁呀?”他反问。
“你们来杀我,反问我是谁?”男子嗤的一声笑了:“听好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吴琦。”
吴琦?二人瞠目结舌。
“你就是小阁老?”怀安震惊过后,不太友善的围着他打量一圈:“居然比我爹还帅,那岂不是比我长大以后还帅?”
荣贺阖上惊掉的下巴,低声提醒:“这不是重点。”
“哦哦。”怀安迅速找回重点:“你上次为什么绑架我啊?”
荣贺险些一头栽倒,这兄弟是废了,指望不上,根本指望不上。

第108章
吴琦此时也认出了怀安, 他从城内扶棺而出,到了外城,才发现想杀他的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吴家豢养的死士一路拼死护送,与刺杀他的人缠斗在一起。
他身负重伤,抛下母亲的灵柩独自逃了出来,谁料竟落在两个小孩子手里, 既然眼前的小孩是沈怀安,那旁边的不用问,一定是祁王世子了。
荣贺见兄弟是指望不上了, 只好自己问:“是你总让户部拖欠我们家的岁赐?”
怀安也险些一头栽倒:“这好像也不是重点吧……”
没办法, 这家伙得罪的人太多了, 京城里叫得上号的人物, 要么与他同流合污,要么跟他带着私怨——不然怎么会被砍成这样。
荣贺不好意思的笑笑,重新问:“你不是回乡丁忧了吗?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吴琦仍不说话。
“还用问嘛, ”怀安斜乜着对方上下打量, “得罪人太多,被人追杀了呗。”
“他罪大恶极,活该!”荣贺冷哼一声:“把他捆起来, 嘴堵上。”
“是!”侍卫齐声应着, 纷纷解开腿上的绑带拧成一条,将吴琦捆了起来, 还脱下一只袜子堵在他的嘴里, 吴琦登时被熏得直翻白眼。
可是, 然后呢?
“把他送回去,朝廷也不会处置他的。”荣贺道:“杀了他?”
“不行不行, 我们还是小孩子,不能杀人。”怀安道:“要不把他护送回城内,让他再被追杀一次。”
荣贺眼前一亮:“也是个好办法!”
吴琦满目绝望的看着他们,猫戏耗子,这也太损了,能不能给个痛快!
驸马站在前院的歪脖树下,手里拿着一根麻绳,赔笑看着温阳公主。
内侍抬出一把椅子,递上一个汤婆子,让公主殿下舒舒服服的围观驸马上吊。
“不是要了断吗?”温阳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见他没有动作,遂命左右:“来人,驸马太矮了够不着,去搭把手。”
“诶别别别……”驸马大腹便便,紧张地气喘吁吁,擦着额头的汗:“殿下,臣是来给殿下送礼的。”
他一个眼神,身后随从打开一只藤编的箱子,箱子里有一只精致的漆盒,缓缓打开,只见盒内黑丝绒布托着一套华丽的宝石首饰。
与东方首饰用材和款式完全不同,项链主石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鸽血红宝石,四周围镶钻石,在阳光的照射下炫彩夺目,戒指是同样的宝石,比项链稍小。
一看便知是舶来品,并且不是凡品。
温阳公主冷笑道:“无功不受禄,本宫可受不起如此贵重的礼。”
“殿下明鉴,臣确实有一桩小事。”驸马赔着笑脸,对温阳道:“此人名叫桑东东,是一名商人,他有一船上等的瓷器和丝绸在又被天津卫所的巡军给扣了。这瓷器还好,丝绸在海上飘得久了,容易发霉损坏。”
温阳这才注意到驸马身后的随从,长相与中原人有几分不同,肤色也略深一些。
“驸马,你通倭?”温阳目光灼灼。
“不不不,”驸马慌忙解释,“此人是吕宋人,不是倭寇。”
温阳面色稍霁,她知道海上走私屡禁不止,驸马家族世代经商,多半也脱不了干系,每年向朝中要员供奉“炭敬”、“冰敬”,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坚不可摧的利益集团。
桑东东的商船,从前受吴琦庇护,每当被卫所扣押都会被轻易摆平,如今吴琦卸职离任,权力不再,连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只好找到驸马,辗转求到了温阳公主门上。
温阳公主倒也不至于嫉恶如仇到将这两个“走私犯”打出门去,只是这个节骨眼上,不愿意沾染任何麻烦,连累祁王。
她拨弄着指甲,推辞道:“还真是爱莫能助,本宫自幼囿于宫禁,从不与外臣往来,你们请回吧。送客。”
她起身欲走,又转回头去,上下扫了驸马一眼:“你最近可是又胖了,走几步路就连嘘带喘的,一阵风都能把你掀一跟头吧?”
两人在原地愣了愣,桑东东转身,便见驸马激动的热泪盈眶。
“都尉,您这是怎么了?”他用蹩脚的汉话问。
“这是公主第一次关心我……”他掏出手帕,沾了沾眼角。
桑东东目光迷惑,他怎么听不出来是关心呢?应该是汉话学得还不够精深吧。
公主下了逐客令,两人在太监的引领下离开,恰在前院的影壁后发现两个孩子,和一个五花大绑坐在地上的男子。
原来是两人拿不定主意,便将吴琦带回皇庄别院,见公主仍在见客,只好将吴琦暂时扔在这里。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