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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爹是当朝首辅(王廿七)


他倒不太担心怀安会被人贩子拐走,他不拐别人就谢天谢地,他担心的是他的二东家,郑阁老叮嘱他千万要保护好的祁王。
于是对门房道:“劳烦公公禀一声,沈聿求见殿下。”
太监立刻点头:“您进门房稍候。”便进去通报去了。
片刻回来,身后还跟着殿下身边的陈公公,陈公公脚步急促:“沈师傅呦,您可来了!殿下病了,您快进去劝劝。”
“病了?”沈聿一惊:“什么病,要紧吗?”
陈公公道:“急火攻心,太医扎了十几针才缓过这口气来……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您进去看看再说。”
“王妃在府里吗?”沈聿又问。
“不在,已命人进宫通知王妃。”太监道。
沈聿听得心惊肉跳,匆匆进殿,只见祁王面色惨白,嘴唇发紫,靠在床头软垫上,地上跪了一大圈人,连世子荣贺也在床边跪着。远远看上去还以为祁王殿下怎么着了。
沈聿勉强找了个空地,跪地行礼。
“沈师傅,免礼。”祁王声音虚弱:“快给沈师傅赐座。”
孟公公立刻搬来一个锦墩,请沈聿坐下。
祁王一抬手,孟公公便屏退了殿里的人。
“怀安呢?”祁王问。
难为他此时还顾得上问怀安。
“说是已经回家了。”沈聿道。
祁王面带惭愧,叹一口气:“难为这孩子了。”
一想到荣贺自己范熊,还拐带着怀安不学好,就觉得对不住沈师傅啊。
沈聿眨了眨眼,没听懂祁王的意思,好在祁王平时就没有多少城府,在他身边做事的人,也无需谨小慎微的揣摩其心思。
沈聿直白的问:“殿下何出此言?出了什么事?”
祁王的表情十分痛苦,话音也很虚弱:“荣贺这孩子,不知怎么想的,把我的玻璃炕屏拆了,又把后园好好的花草全垦了,搭起一个棚子说要种黄瓜。沈师傅你听听,寒冬腊月里种黄瓜,这是人能想出来的主意?”
沈聿瞥了荣贺一眼,后者并没有辩解,看来确有其事。忙劝道:“孩子么,有些奇思妙想也是常事,殿下别太心急……”
劝着劝着,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只觉得这路数颇为熟悉,别是自家儿子想出来的吧?
祁王仍自顾自的叹道:“我从不指望他多么的才华出众,但求规矩一点,正常一点,无功无过。”
祁王的处境岌岌可危,与雍王相比,唯一的优势只剩荣贺了。他心疼的哪里是一座屏风啊……好吧,是挺心疼的。
但比起外物,他更在意荣贺的名声,倘若被父皇知道,他唯一的孙子非要在冬日里种黄瓜,祁王府恐怕连最后的一丝倚仗也没有了。
“殿下,臣斗胆,世子是一直都有此类行为,还是最近才有?”沈聿问。
祁王抬眼,似乎有吐不尽的苦水,又实在难以启齿,颓然的叹了口气:“一直都有,一天比一天严重了。”
沈聿:……
怀安跑的那么快,很难让人相信此事与他无关。
李环骑马,一来一回只用了两刻钟,转而回来接沈聿回家。
“老爷放心,安哥儿在家呢。”他说。
沈聿叹一口气,打道回府。
一进家门,发现陈甍也在,两个孩子在石桌上写写画画,不知又在研究什么,连怀铭也抱着芃姐儿站在身后看。
“太太呢?”沈聿问。
“郑家办赏菊宴,太太还没回来。”李环媳妇道。
“好极了。”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一步步走进院中。
怀安因为太专注没有听见老爹进门,冷不丁被揪住了衣领,“哇”的惊叫一声,像只被母猫叼住后颈皮的小猫,直接被叼进了屋里。

怀安赔笑道:“爹,君子不欺暗室, 关什么门嘛……”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沈聿怒气更盛,“君子不欺暗室”是这样用的?
于是, 沈聿与他进行了长达半个时辰的密切友好沟通。
沟通的内容主要有:暴殄天物、异想天开、助纣为虐、胡作非为。
沟通的媒介主要有:语言、表情、眼神、扫炕笤帚……
娃长大了,一天比一天抗揍,咬着牙一声不吭, 一副革命者面对敌人严刑拷打的姿态, 沈聿皱着眉头问他:“你这是什么表情?”
怀安忍着泪, 四十五度望天, 握拳道:“为农业技术发展,献身。”
画面太感人,沈聿默默挽起衣袖, 不成全他都怕耽误他立地成圣。
怀安到底没有成圣, 他认怂认的可快了,挨了没两下就狼哭鬼嚎把自己的想法全盘否定,毫无骨气可言。
因此, 沟通过程中虽然出现了一点小插曲, 总体来说还算顺利。沈聿扔下笤帚,放下衣袖, 让他就此次事件写一份“悔过书”。
这是怀安万万没想到的, 上辈子上学时就没少写检讨, 这辈子居然还要写!
但是老爹显然还没消气呢,他也不敢有二话。扯过一张纸, 用狗爬一样的小楷刷刷刷的开始写。
沈聿惊讶的发现,这孩子写诗作文像便秘一样费劲,写起悔过书来居然得心应手,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天赋?
怀安洋洋洒洒一蹴而就,很快写就了一篇花团锦簇的检讨书,揣着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决心,拿到了老爹面前。
此时许听澜回来,堂屋已经开始摆饭了,沈聿也无意饿着他,冷着脸道:“先去吃饭。”
怀安一顿饭吃的忐忐忑忑,果然,老爹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的。一家人搁下碗筷,沈聿命玲珑将他的悔过书取来,让他当着全家人的面念一遍。
怀安对着纸面愣了半晌,犹豫着问:“真的要念吗?”
“念。”沈聿道。
怀安只好站起身,抖一抖检讨书,清清嗓子,念道:“慈祥而伟大的父亲大人: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您的敬爱之情,如果非要用语言形容的话,就是把整个什刹海的水倒出来,才能浇灭我对您的热爱。那么问题来了,什刹海的水真的可以倒过来吗?显然是不行的,因为湖面上冻了,还有好多人在上面滑冰呢。所以,即便您不同意我的看法并对我进行了武力弹压,我依旧爱您,么么哒。”
“噗——”沈聿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怀铭忙掏出手帕,帮他擦衣裳。
怀安无知无觉,继续念道:“关于今天的拆玻璃事件,我怀着无比歉疚无比懊恼的心情认真思考了很久,我将带着这些思考,在每一个日日夜夜深深忏悔,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沈聿终于忍无可忍,茶杯磕在桌子上:“挑重点的念。”
怀安满篇找重点,发现压根就没有,只好收起检讨书,态度极其诚恳的说:“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搞破坏了……但是冬天种蔬菜是真的可以实现,不是异想天开。”
沈聿对黄瓜什么的没有半分兴趣,只是千叮万嘱的告诉他,王府不是家里,不许再任性胡来。
第二天,两个娃走路都有些不稳当。
与怀安不同的是,荣贺还顶着两个大大黑眼圈,昨天他在祁王的寝殿里守了一夜,临近清晨时,祁王才渐渐退烧。
沈聿去探望祁王的病,交代他们自己做功课。
怀安问荣贺:“殿下的病好些了吗?”
荣贺走路都打飘,蔫头耷脑的点点头:“好些了,早上太医来过,说没什么大碍了。”
怀安悄悄从前襟里掏出一小沓图纸,是陈甍画出的菜棚通炕火的设计图,除了尺寸是按照怀安大致描述的,不太精准以外,周密安全可落地。
“你表哥也太厉害了!”荣贺眼前一亮,又瞬间暗淡下来:“不过我说破大天去,我父王也不相信冬天可以种黄瓜。”
怀安叹道:“一样一样。”
荣贺一脸惋惜的看着院子里的烂尾工程,一拍大腿:“我决定了!以后白天停工,晚上开工,悄悄的干活,然后惊艳所有人。”
既欲擒故纵之后,他们决定使用第二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沈聿走进书房时,荣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得知他昨夜在祁王榻边侍疾,到底没忍心叫醒他,命人拿一件披风进来,搭在荣贺身上,许他睡到中午。
祁王急病的消息传入乾清宫。
皇帝平淡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色,他再冷漠,也是个大活人,受不了儿子们一个个的与他命格相冲,一靠近便非死即残。
他甚至愤愤的想:愚不可及的东西,早知道那日就该把你一脚踹到祭坛底下去,谁让你离老子那么近的?!
抛开他为君是否尽责不谈,这位天子命途实在坎坷,年幼丧父,没有兄弟姐妹,后来被选为皇嗣,远离生母和故土,认先皇和如今的太后为考妣,少年登基,主弱臣强,凭借一己之力与群臣缠斗了十几年,险些被宫女勒死,又险些被大火烧死,生下的孩子陆续夭折,长子早逝,四子靠近不得,只剩下一个祁王还勉强留在京城,平日也极少相见,一个寻常的祭祖而已,回去居然也病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经历了这些事,不疯也不太可能。
所以祁王怎么也没想到,尽管他平时不受待见,但是这一病,对父皇触动还是挺大的。
大到什么地步呢?大概是魔怔的程度又增加了。
午后,皇帝打坐完毕,便传召周真人进宫,设香坛扶乩,请求神灵指示,他究竟该怎么办,才能使这一脉子孙康泰延绵,而不至于像先皇那样断了本生的血脉。
周真人就是周息尘,他已由温阳公主推荐给祁王,又由沈聿推荐给郑迁,最后由郑迁举荐给了永历皇帝。
周息尘虽年轻,但师承玄清真人,在道教中辈分很高,他虽不懂炼丹,但有一手绝活——扶乩,既用乩笔在沙盘上写字,口中念某某神灵附降在身,有点类似于“笔仙”,都是传达神明的法旨,预测吉凶的方式。
从前玄清真人反对天子服丹药,遭永历皇帝冷落,可是近一年来,国朝内忧外患,四处遭灾,皇帝心中的疑窦颇多,便又想起玄清真人的好来,可是玄清真人年迈,一心只想闭门清修,恰在此时郑迁举荐了他的大弟子,实在是挠到了皇帝的痒处。
看到周息尘时,永历皇帝都有些出神,只见他身形高挑,气度不凡,仿若谪仙。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道士做法,可以如此出尘绝世,足见其修炼的境界。
人都是注重外貌的,这时代选三鼎甲都要看颜值,若非如此,钟馗先生就不会落榜了。皇帝对周息尘颇为满意,当即将他封为庆阳真人,并在礼部挂了一个虚职。
周息尘入殿,行的是道礼。
此时太监已在殿内摆上香案、供品、香烛、沙盘等诸多用具。
皇帝从御榻上起身,在特质的黄纸上写下九个字:祁王寝疾,盖因谶言乎?
是的,这位皇帝又开始神叨了,儿子得了病,不问太医病得重不重,好点了没有?而是问神仙,是不是又出了一条不能见面的龙?
周息尘恭敬接过皇帝的问题,将其点燃,并附上祁王的生辰八字。口中念念有词,开坛做法,迎请紫姑神,此时殿外强风骤起,周息尘挥舞拂尘,袖袍猎猎作响。
皇帝迎风肃然而立,只见周息尘周身一颤,怕是紫姑神上身了。他迅速走向沙盘,手执筲箕,用乩笔在细沙上写字。
刷刷几声之后,沙盘上依稀可见一行小字,皇帝眼睛花了,凑到近处才能勉强看清。
紫姑神仙给了他十个字,里外里还赚了一个:
“犯撞命煞,孝子以身替之。”
风停了,整个大殿静的出奇。
所谓“撞命煞”,就是流年干支与生日干支相撞,常常会被认为是不吉利的年份,会遇到程度不同的凶灾,皇帝今年六十整,恰好是犯了“撞命煞”,今年的诸事不顺,也常被他归咎于此。
神明的指示十分明显,祁王生病与什么谶语没有半文钱关系,与永历皇帝今年“撞命煞”有关,祁王孝顺,折损自己的阳寿替父皇挡了一煞。
反正阳寿这东西随周息尘怎么说,且大概率皇帝是要走在祁王前头的,又无从验证。
皇帝直起身来,目光中闪过一丝讶然,瞬间便归于平静。
他一天没有得道成仙,就一天还是有七情六欲的凡人,只是很久没有人真心实意的关心过他了。
至少在他看来,这世上大多数人是巴不得他早点死的——可他偏不死,他还要长生,要登仙,要开坛施法,将那些魑魅魍魉扫个干净。
宫里赐下几抬不厚不薄的赏赐,以补品居多。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自送到王府,并探望祁王殿下的病,祝他早日康复。
祁王简直受宠若惊,完全不明白这天上掉下来的关切所谓何来,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更衣穿鞋,晕晕乎乎的出来接旨谢恩。
其实他病得急好得也快,头晕是因为幸福来的太突然——原来父皇还是关心孤的!
荣贺与乃父显然不是一个脾气,他一旦认准的事,很难主动放弃。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披着棉被坐在门槛上,拿着图纸监工一群太监盖暖棚。
刘、花两位公公轮番哄劝:“世子去睡吧,奴婢在这儿守着,准保不会出岔子。”
荣贺固执的摇头,他还不知道这些人的德行,没有自己盯着,管保将锯子榔头一丢,偷懒睡觉去了。
第二天上课打盹,沈聿敲敲他的桌子。
荣贺擦干口水,原以为师傅会说:宰予昼寝……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谁料沈聿对他说:“小孩子夜里不睡觉,以后长不高,不信你问花伴伴。”
花伴伴如同路过的狗被人踢了一脚,可是没办法,整个世子所只有他最矮,刚过沈聿肩膀。
只好赔着笑脸附和道:“是,奴婢小时候就不爱睡觉,十岁就不长个儿了。”
荣贺吓得再也不敢熬大夜——只熬到半夜。
沈聿眼见着后院里的“烂尾工程”每天都有新的变化,也没拆穿。
小孩子是最会看人眼色的,瞧出沈聿几近默认的态度,便放开了手脚,每日趁着课间和午休时间,都会钻进暖棚里,翻地,催芽,播种,施肥……忙得不亦乐乎。

“还不止, ”沈聿道,“还有葡萄,香瓜, 豆角,茄子……”
“……”祁王只剩叹气:“劝不听打不改的东西,冬日里种瓜果,这不是何不食肉糜吗?”
沈聿道:“所以臣现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耽误学业,随他们去试吧,小孩子三分钟热度, 等一两个月发现行不通, 自然就放弃了, 到那时再将玻璃拆下来冲洗干净, 臣带着他们一起将炕屏复原,教他们克勤克俭的道理,殿下如能参与其中, 那就更好了。”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祁王称善。又长叹一口气, 说真的,他现在已经不在意炕屏了,他更担心自己的儿子, 别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这几日反复叮嘱孟公公, 管好下面的人,务必将此事严格保密, 谁也不能说。
祁王又同情的看着沈聿:“沈师傅, 让你跟着孤受累了。”
沈聿一头雾水。
“其实自打怀安来府上陪世子, 贺儿已经收敛了太多,不过是拆个屏风、种种菜, 比起他从前做的事,简直是不足为道。”
沈聿:……
一时不知道他是气糊涂了还是说反话。
便听祁王娓娓道来:“世子看上去很活泛,其实孤单得很,他曾有个妹妹,还很小,没赐名也没记入宗谱,那年府里闹了一场时疫,跟着他亲娘一块儿殁了。”
沈聿唏嘘:“臣,臣不知……”
祁王苦笑:“你不知道很正常,王府里夭折一个孩子,没有人会特意提及。可那时贺儿已经记事了,非说娘亲和妹妹死得蹊跷,孤派人查,查不出任何问题,又上本请朝廷彻查,锦衣卫里里外外盘查了三天,搅得内宅女眷天天嚷着要上吊,也没能查出丝毫端倪,父皇不耐烦了,下旨命锦衣卫结案。”
“沈师傅,你要是孤,你该怎么办?”祁王道:“死去的侧妃女儿是人,活着的王府家眷也是人,孤手里没有任何证据,只有一个五岁孩子的一面之词,如果再纠缠下去,父皇震怒,说不好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
沈聿也答不上来,设身处地去想,祁王的处境确实很难,换作是他,恐怕也只能善罢甘休。
祁王苦道:“从那以后,贺儿没事总要惹出点乱子来,也不知是想给他亲娘妹妹申冤,还是只为了给他亲爹添堵。”
“自从怀安来到府里,世子的怨气已经没有那么大了,那天跟我说,种菜是想为府里赚点钱,孤这个心里啊……又觉得对不起这孩子,谁家皇孙像他这样,长到这么大还不认识祖父,每日就在这府里……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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