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很多族龟都不好此道,完全浪费了我们龟族得天独厚的条件……”
卜长老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心痛神色。
接着,卜长老简单示范了一下最初级的龟族占卜术。
“在心里默念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然后抛掷龟壳,三起三落后,你们就会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
白若还在思考要问什么问题时,便听到坐在她右边的江二难念念有词:“龟神在上,我的头毛还有机会变成白色吗?”
白若抽了抽嘴角,微微低下头,在心里默念:实战课什么时候能从挨揍变成揍人,不是,揍龟……
这里的龟特指江朔。
白若在心里虔诚地补充道。
被江朔用小核桃砸了那么多次,小龟们看他的眼神偶尔都冒着绿光呢。
白若也不例外。
她连着抛掷龟壳三次后,瞪着面前的小龟壳,试图从上面看出所谓的答案。
直到白若把眼睛瞪酸了,龟壳上的环形纹路在视线中渐渐出现幻影。
龟壳还是那个龟壳,没有丝毫变化和预兆。
在习字课和实战课上都是名副其实的优等生白若,在占卜课遭遇了龟生的第一次滑铁卢。
卜长老还记得这只在取名时格外能爬的小龟,他在白若身旁站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小白若,你看见了什么?”
白若心头一紧,试探着回答道:“看到了……一个龟壳?”
卜长老沉吟片刻,循循善诱:“还有呢?”
白若更紧张了,“还有,壳上的圈圈……”
卜长老:“除此之外呢?”
白若这次看了更长的时间,突然惊喜道:“我的龟壳,似乎有点不明显的渐变色呢!”
还怪好看的!
卜长老沉默了。
接下来,卜长老一一询问了小龟们的占卜结果。
不出所料,小龟们大多是一脸迷茫。
唯有一只安静的小龟还在凝神注视着眼前的龟壳。
是江一难。
卜长老的重要占卜暂时告一段落,江一难便回来重新加入了小龟们的集体生活。
大概是因为和小伙伴们分离时间过长,他和大部分小龟都显得有些生疏,只和江二难稍稍亲近些。
卜长老对江一难寄予了最大的期望,好歹是从破壳后就跟在他身边接受占卜熏陶的,总该有几分灵气。
江一难看了许久,才皱着眉头缓缓开口:“二难的头毛,好像白不回来了……”
他自己没有什么想问的,干脆便帮二难卜了一卦。
江二难听见这话,手里拿着的小龟壳“啪嗒”掉在了地上,眼眶都红了。
江一难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神色,连忙道:“我,我第一次占卜,不一定准的。”
卜长老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江一难的龟壳。
他当初选中江一难也不是随便选的。
据族内古籍记载,扁平壳的龟,确实在占卜一道上比寻常龟更有优势。
江二难抽了抽鼻子,含糊道:“真的不准吗?”
江一难把手里的龟壳倒扣过来,果断道:“一定是我看错了。”
江二难这才松了一口气。
白若看看江一难,又仰头看看卜长老的神色,在心里悄悄下了一个决定。
等江二难以后生辰时,送他染发膏吧。
在这个短暂的小插曲后,卜长老不疾不徐地捋了捋胡子。
“小龟们第一次占卜失败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们需要的是多多练习,然后在某一天,就会突然感受那种玄妙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二难一岁生辰,收到来自白若的染发膏*1
二难两岁生辰,收到来自白若的染发膏*2
二难百岁生辰,收到来自白若的染发膏*100
从这天起,小玄龟们开始随身携带占卜用的龟壳,时不时地就拿出来盘上两把。
用卜长老的话说,这样有利于培养占卜的灵气。
占卜的灵气白若是一丁点都没感受到。
但是在把龟壳生生盘出包浆之前,她终于领悟了占卜课的正确答题姿势。
又是一节占卜课。
小玄龟们对上卜长老寄予厚望的目光,都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卜长老扫过一众安静如鸡的小龟,不疾不徐道:“今日的课题,是占卜天象。太过复杂的你们还没法学习,就从最基础的开始。来算一算明日的天气吧。”
白若瞅一眼外头的天色,心头微动。
最近可能是进入了雨季,常常上午还是艳阳高照,午后就突然会下一场瓢泼大雨。
因为这多变的天气,他们去沙滩上晒太阳的次数都越来越少了。
白若煞有其事地摆好龟壳的位置,闭目凝神。
半晌,她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卜长老等了一会儿,准备开始挨个点名。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小龟们或是移开视线,或是低头看地。
充分诠释了差生的标准逃避心态。
白若正在心里默默组织话术,不由得慢了一拍,成为被卜长老选中的第一个幸运儿。
她摸了摸手里的龟壳,沉吟片刻,才悠悠道:“灿烂的金光将被乌云遮蔽,但不会持续太久……雨消云散时,日光再现……”
经过多次的占卜课复盘,白若总结出了一套模版话术。
中心思想就是,说了仿佛没说,给自己留出充分的回转余地。
说了什么也不重要,但是神棍、不是,占卜的气质必须拿捏到位。
白若唯一忽略的问题,大概就是她现在只是个还没桌角高的小萝卜丁。
如果是个成年妖摆出她这样架势,或许真有仙风道骨的高人姿态。
但是由现在的她做来,却多了让人忍俊不禁的喜感。
不过白若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糊弄小龟们却是足够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小玄龟们看着白若的眼睛里不自觉地流露出浓浓的敬佩。
明明第一节 课时,白若还和他们的水平不相上下。
这才短短几周,她就进步如此神速,令龟惊叹。
卜长老满意地捋了捋胡子,白若说得虽然不算完全精准,但也不能说错。
这个年纪的小龟,做到这个程度已经非常不错了。
轮到江一难时,他的结论就比白若精确多了。
明明还是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圆润小脸,却摆出一副十分严肃的神情,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想上手捏一把。
江一难稚嫩的声音在学堂内响起——
“未时三刻,或有大雨。”
短短八字,让卜长老连声称赞。
龟族占卜术,后继有龟啊!
隔日未时,果然下了一场大雨。
小龟们看着白若和一难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纷纷前来讨教技巧。
江一难言简意赅,“仔细看,龟壳就会告诉你结果。”
小龟们:他们就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才来问的哟!
大家都是龟,江一难也没比他们多出一双眼睛,怎么就能看到他们瞪酸了眼也看不到的东西呢?
白若对着一脸迷茫的小玄龟们,真诚道:“可以采用推衍之法,见微知著……”
小龟们似懂非懂,冒着蚊香眼,继续抱着龟壳感悟去了。
雨季过后,天气又好了起来。
小龟们恢复了日日来沙滩晒背的习惯。
随着小龟们渐渐长大,江罗罗和江朔对他们的约束也渐渐宽松起来。
小玄龟并不乐于一直趴在同一片沙滩上,偶尔会换个新鲜地方。
有时运气好,还能偶遇一只路过的小寄居蟹。
这种会动的小生物天然就容易吸引小龟们的注意力,小龟们经常追着寄居蟹就慢慢爬远了。
这一天,白若被江二难催着往沙滩西边走。
“一难说了,往这边走碰上小寄居蟹的概率大。”
白若眼神微妙地瞅了江二难一眼,让江一难为这种事占卜,也亏他想得出来。
江一难好脾气地跟他们后面,慢吞吞地爬着。
随着占卜术的日益精进,他越发肯定当日关于二难头毛的占卜结果了。
可是每次看到二难一顿不拉地吃小银鱼,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看头发的模样,他就不忍心说出口了。
隐瞒这件事的结果就是,他一对上江二难单纯的眼神,就莫名心虚。
江二难拜托的那些小事情,他便自然而然地一口答应下来。
三只小龟爬到一处矮矮的沙丘时,眼尖的江二难第一个看到沙丘背后一闪而过的小寄居蟹。
“在那里!”
江二难惊喜道。
小龟们齐齐往小寄居蟹闪过的方向追去。
这时,沙地忽然轻轻震颤起来。
白若心头一紧,还来不及发出任何示警,身下的沙地便骤然下陷,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白若条件反射般地缩进了龟壳。
下一瞬,她便感到四周涌来的绵密细沙,重重地压在了龟壳之上。
白若愣了片刻,缓过神来。
刚刚这是地动了?
她试探着喊道:“一难,二难!你们在吗?”
不远处传来一道闷闷的回应,“我在这里。”
这是江二难的声音。
“我也在。”
江一难的声音就冷静多了。
根据声音传来的方向,白若发现他们处于一个三角形的位置。
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白若试着动了动身子,上头的沙子发出簌簌下落的声响,她又往下陷了一寸。
白若立刻不动了。
二难的声音再次传来,“这里好黑啊,我们是被埋在地下了吗?”
白若应了一声,“二难,你先别乱动,免得陷得更深。”
江一难是个沉着的小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江二难这个好动的家伙,总让龟不太安心。
万一他掉得太深了,等江朔他们来找时,挖起来都不方便。
江二难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需要等待救援的事故。
他新奇道:“原来这就是躺在地下的感觉,如果睡在墓地里也是这样,难怪祖龟奶奶建议我们都把墓修得宽敞些!”
白若感受着沙子的挤压,深以为然,加入了关于墓地的探讨。
“至少得修成两个我那么大,不对,三个,才能睡得舒服。”
江二难赞同道:“没错没错,不然睡觉时想翻个身,都不好翻呢。”
江一难想到最近睡觉时,总是被江二难翻身压到的自己,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别的小龟大概三个龟大的墓室就够,江二难的墓至少得五个龟大!
三只小龟你一言,我一语地畅想着对自己墓地的规划,气氛竟然十分欢脱。
聊了一阵,江二难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糟糕,我有点饿了。”
成长期的小龟消耗大,饿得也快,经常需要加餐。
白若本来没觉得饿,听江二难这么一说,也觉得肚子有点空。
江二难感叹一声:“要是沙地里能自己钻出食物就好了,不管什么,我不挑食。”
白若抽了抽嘴角,“要是刚刚那只小寄居蟹正好埋在你旁边,你倒是能加个餐。”
江一难忽然开口道:“这片沙地里,好像真的有食物。”
江二难立即来了精神,“在哪里?在哪里!”
江一难轻声道:“你听……”
三只小龟齐齐安静下来。
白若屏气凝神,仿佛真的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轻微动静。
像是有什么小生物在细沙之间来回穿梭。
她的脑中霎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不会吧……”
有一次江罗罗给他们分糊糊时,曾不经意间提起过,雨季过后的沙地下会出现一种名为地狮的虫子,最适合给小龟们补营养。
江一难所在的沙地下,一只白白胖胖的虫子正好钻到他的附近,和他碰了个眼对眼。
江一难冷静道:“是地狮,可以吃。”
江二难激动了,恨不得虫子快快送上门来,给他加餐。
唯有白若脸色发青,希望虫子别往她这里爬。
就算这家伙在他们小龟的食谱上,她饿得眼冒金星,也绝对不会吃上一口!
白若还在这边天人交战,江二难已经在另一头开始加餐了。
吃完一只地狮,他意犹未尽道:“罗罗姐没说错,这个地狮的口感好极了。”
白若脑中下意识浮现江二难生吞虫子的画面,语气虚弱道:“二难,别说了。”
二难不解其意,只当是她太饿,听见他吃虫子的动静,便更加饥饿难耐。
他连忙安慰道:“白若,你别担心,我们离得不远,这虫子也不会光往我这儿跑,你一定也能碰到送上门的虫子,饱餐一顿。”
白若听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窸窣声,整只龟都不好了,咬牙道:“不,我不饿。这些虫子还是留给你和一难吃吧。”
二难闻言,想起他们刚破壳时,白若就常常把糊糊“让”给他,不禁更加感动。
“小白若,这个时候你就别客气了。朔哥和罗罗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们呢,你千万别饿着自己。”
白若感觉一阵“沙沙”声停在脑袋上方。
她当即屏住呼吸,假装自己只是一块沙地里的石头。
直到“沙沙”声渐渐远去,她才慢慢放松下来。
二难没听见白若的回答,不放心地又问道:“小白若,你不会饿晕了吧?”
白若声音虚浮,“我没晕……”
二难还想再劝,白若果断打断他。
“我刚刚听见一只地狮往你那边爬了,你小心别错过了。”
二难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全神贯注地静待食物上门。
白若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口福,还是留给二难自己享受吧。
划水课、捕食课、习字课、实战课……全靠他担着。
日夜备课的后果,就是他的脸上多出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放养小龟,好好休息的时间,江朔恨不得能一口气睡上数个时辰。
当他从地动中惊醒,从沙堆里钻出来时,目光所及之处,已经没有一只小龟。
江朔当即打了一个激灵,放声喊道:“一难,二难,白若……”
他把所有小龟挨个叫了一遍,便看到不远处的沙地上传来窸窣的声音。
江朔赶紧上前,冲着有动静的地方使劲挖了起来。
没多久,一只四仰八叉的小龟被他倒提着从沙下拔了出来。
小龟慢吞吞地抖了抖爪子,变成人形,抹去脸上的细沙。
“沙子底下可真黑哟!”
这只小龟叫江慢,是所有小龟中动作最慢的一只。
也亏得他爬得慢,在其他小龟都不知不觉跑远的时候,他反倒成了离江朔最近的那个。
找到江慢后,江朔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场地动不算严重,小龟们应该都只是被埋在浅层的沙地里。
沙地透水透气,就算有小龟埋得深些,需要多费些时间寻找,估计也就是他们在地下睡一觉的功夫。
就当是提前体验冬眠的感觉了。
江朔往东走了两步,准备继续寻找下一只小龟。
江慢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朔哥,我记得其他小龟应该是往西边跑的……”
江朔脚尖一转,无比自然地换了一个方向,“我知道,赶紧跟上。”
一只只小龟被江朔挨个从沙里挖了出来。
先被挖出的小龟自然而然地加入了挖沙小分队,在刨沙中发现了新的乐趣。
很快,便只差江一难、江二难和白若了。
为了找小寄居蟹,他们是跑得最远的。
在江朔忙着挖沙的时间里,江二难已经彻底饱餐了一顿。
江一难也不客气地吃掉了送上门的地狮。
这下子,就只剩下饿着肚子的白若了。
江二难不懂白若的坚持,“小白若,地狮真的很好吃,你就尝一口吧。”
白若语气坚定:“这种太接地气的食物,不太适合我。”
江二难不解,“这跟地气有什么关系?”
白若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性属水,宜吃小鱼小虾。地狮这种长在土里和我天生相克……”
江二难这一次难得没有被她绕进去,听完白若的长篇大论,小声道:“白若,你该不是怕虫子吧?”
白若一噎,理直气壮道:“谁,谁说我怕了!”
江二难似乎从她微颤的声音里察觉了什么,“真的不怕?”
白若肯定道:“真的不怕!”
江二难好不容易聪明一回,“你不吃没事,刚刚有一只地狮我没逮住,往你那头去了,你帮我抓住它,我就信你不怕。”
白若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内心仿佛有一万只土拨鼠此起彼伏。
好家伙,在地里埋上一回,江二难是长出脑子了吗?
怎么变得那么不好骗!
白若的脑子转得飞快,在这段过长的沉默即将引起江二难的怀疑时,她慢慢开口道:“二难,我早上出门前,给自己卜了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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