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茉莉点头,指指没来得及收起笑意的鹿悠然。
宋知宴唰地回头,发现鹿悠然正对他挤眉弄眼,很得意的样子。
臭麻麻!
生气小崽握起拳头,打算捶几下水池里的蔬菜撒气。
可才打了一下,便被溅起的水花崩了满脸。
小茉莉灵巧躲开,再次和袁沐吐槽:“哥哥笨笨的。”
“呸呸!”宋知宴吐掉嘴里的水,重重地哼了一声,在水池里翻翻找找。
鹿悠然被崽勾起好奇心,凑到崽身后,看看小家伙在密谋什么。
刚弯下腰,宋知宴便举着个不明物体到她面前。
“诶诶?”鹿悠然下意识躲闪:“这是什么?”
宋知宴不说话,把从蔬菜上找到的虫子放在后妈衣服上。
“啊啊啊!”鹿悠然爆发尖叫,胡乱挥舞胳膊,完全失去理智的样子:“快把它拿走啊啊啊啊!”
弱小的虫子啪叽被踩成肉泥,鹿悠然还在持续应激,从厨房转到客厅,再尖叫着回到厨房。
最终还是袁沐把她拦下来,塞了口刚切好的黄瓜压惊。
[哈哈哈哈哈笑得停不下来了!明天我必须在鬼畜区看见这一段!]
[这其实是袁沐一人带三崽吧?鹿悠然你不要太离谱了!]
[鹿悠然这样还挺好的,打破关于母亲的刻板印象。]
最终一大两小被袁沐安排在吧台后排排坐,宋知宴和小茉莉用平板玩游戏,鹿悠然则继续上网冲浪。
晚餐很快上桌,宋知宴和鹿悠然品尝过后,立刻一左一右包围袁沐。
“喜欢,姨姨。”可爱崽崽打头阵,举着勺子大吹特吹:“姨姨,做滴饭饭,都好七!”
“我也喜欢姐姐。”鹿悠然眨着星星眼,搂住袁沐的手臂:“我明天能去你家玩吗?”
放在手边的手机也凑热闹似的亮起来,袁沐拿起来看了一眼,挤出微笑:“有机会的吧。”
鹿悠然敏锐地捕捉到袁沐情绪变化,瞄了眼她的手机,坐回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一顿饭,袁沐频繁拿起手机发消息,并且脸色越来越不好。
鹿悠然看在眼里,饭后主动带两个崽去洗手。
袁沐拿起手机,躲到没有摄像机的地方,小声接电话。
两个崽在客厅坐着玩一会儿便到了直播结束时间,四人对着镜头和观众道别后,袁沐也准备回家。
“太晚了,我送你们回去吧。”鹿悠然提议。
“不用,太麻烦了。”袁沐抱起小茉莉,准备出门。
鹿悠然记得刚才管家说等在门外的司机已经离开,好心提醒。
袁沐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没事的,可以叫个车。”
“这边不好叫车。”鹿悠然披上外套,对宋知宴使眼色。
宋知宴开动聪明的小脑瓜,立刻配合:“窝想送妹妹回家!”
“走嘛走嘛。”鹿悠然挽住袁沐的手:“我叫司机送你们回去。”
鹿悠然再三坚持,袁沐也只能同意,四人一起上车,往袁沐家开。
时间太晚,两个崽已经昏昏欲睡,袁沐一边牵着小茉莉的手,一边用手机打字。
鹿悠然再三犹豫,还是问她:“你是有急事吗?”
袁沐立刻熄灭屏幕,摇摇头。
鹿悠然还想再说什么,不等开口,整个人便受到外力作用,猛地晃了一下。
巨大的撞击声震得她发懵。
两个崽受到惊吓,哇哇大哭起来。
鹿悠然立刻把宋知宴抱在怀里,开门下车,弄清楚状况。
一辆从岔路窜出来的黑色轿车直直撞上她们的车子,仿佛存心制造交通事故,现场没有任何刹车的痕迹。
司机也没有下车,仿佛故意和她们做对。
鹿悠然蹙起眉头,坐回车里,示意司机处理。
司机走到对方车前,敲敲车窗,被忽然打开的车门撞得踉跄。
从后排下来的男人径直走过来,拉开车门,试图把袁沐拽走。
鹿悠然眼疾手快, 扯住袁沐另只一胳膊,和陌生男人对峙。
“你谁啊?”她把原本坐在袁沐腿上的小茉莉拉到自己这边:“怎么故意撞车还抢人啊?”
男人根本不在意鹿悠然的叫嚷,凭力量优势把袁沐拎出车外。
“回家。”他冷冷吐出两个字。
“孟实!”袁沐勉强稳住身子,整理好挣扎间被扯乱的外套:“你怎么故意撞人家?”
孟实仿佛听不到袁沐的话, 攥着她的手腕, 大步往车上走。
被遗忘在车上的小茉莉大哭起来,双手搭在鹿悠然膝上, 抽抽搭搭地往外蹦字:
“呜呜呜呜姨姨……帮!妈妈!”
“她, 打, 打呜呜呜呜呜呜……”
“怎么回事儿?”鹿悠然对眼前的闹剧毫无头绪, 看着袁沐挣扎的背影, 蹙起眉头。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孟实好像就是袁沐的富商老公?
她们不是一直对外声称感情和睦吗?怎么今天这么暴躁?
难道……
鹿悠然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想。
“夫人。”和对方协商未果的司机回到车上, 向她请示:“我叫管家派其他车来接您?”
鹿悠然摇头,眼看袁沐就要被拖到对方车上,迅速拉开车门下车。
“报警。”她对司机说。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孟实面前,鹿悠然堵住对方的车门, 仰起头瞪着男人。
孟实脸色黑得像墨, 胸口剧烈起伏,一副气急了的样子。
“让开。”他警告鹿悠然。
“让什么让?”鹿悠然丝毫不怵,双手环抱在胸前:“你撞了车就想跑啊?”
“之后会有人赔偿你。”孟实耐心耗尽,抓住鹿悠然的肩膀,把她推到一旁。
男人的手指十分有力, 鹰爪般擒在肩上, 痛得鹿悠然表情崩塌。
她低呼一声, 看到袁沐已经被攥得泛紫的手腕,血压飙升, 冲上去和孟实抢人。
“你女儿还在我车上呢!”她一手抓着袁沐的胳膊,一手往外推孟实:“理智一点!”
“孟实!”袁沐不愿让无辜的人卷进来,放下平日的好脾气,怒斥男人:“你别在外面发疯!”
袁沐的话成功激怒男人,他甩开鹿悠然,把袁沐摔在车上。
“谁发疯?”男人眼底猩红:“不是你晚上不回家吗?谁发疯!”
“那只是拍摄计划临时有变。”袁沐解释:“我在工作,孟实。”
“工作什么!jsg!!”孟实失心疯一般,撑着车子,和袁沐几乎脸贴脸。
“你不需要工作!”
打完报警电话的司机见场面失控,迅速下车扶起倒在地上的鹿悠然。
鹿悠然半个身子发麻,推推司机:“快去阻止那个疯男人。”
双方乱成一团,被留在车上的小茉莉越哭越凶。
宋知宴爬上座椅,从车窗探出脑袋,看见后妈一瘸一拐,还不断被比她高大许多的男人推搡,着急地猛抠车门,想要下去帮忙。
可司机给提前落了锁,他只能听着争吵的声音干着急。
身后的小茉莉哭破了喉咙,宋知宴爬到前排,抱着纸巾盒回来。
“不,不要哭。”他抽出纸巾,笨拙地给妹妹擦眼泪。
“窝,麻麻,会,保护姨姨。”
小茉莉忍了一天,终于绷不住,开始在外人面前控诉爸爸:
“救救妈妈呜呜呜!”
“爸爸坏!爸爸打人呜呜呜!”
“我害怕呜呜呜呜呜呜啊啊!”
听到打人二字,宋知宴害怕起来,往鹿悠然的方向望了一眼。
后妈还在勇敢地帮助姨姨,他也不能怂!
“不怕!”他抱住小茉莉:“窝,保护里!”
“妈妈!”小茉莉完全听不进宋知宴的安慰,恨不得把车顶哭穿。
宋知宴捂了捂耳朵,看到座位上的手机。
可以打电话找人来!
拿起手机戳亮屏幕,宋知宴把小脸凑过去。
之前后妈为了方便他自己看姨姨们在评论区的夸夸,特意把他的脸也录入到手机,可以随时解锁。
划了几下屏幕,他找到绿绿的图标,点开,下滑,找到一个暗蓝色天空的头像。
之前管家爷爷给他说过,这个是父亲。
他按住最下面的按钮,把手机凑到嘴边。
“粑粑,里快来帮麻麻!”
“麻麻,被,欺负!”
消息发出没半分钟,屏幕上便弹出视频请求。
崽虽然不识字,但认得出和儿童手表上长得一样的绿色接听键。
屏幕上出现父亲的脸,宋知宴也有点憋不住,红了眼圈,委屈地扁嘴。
宋砺在前往机场的路上,见宋知宴顶着苦瓜脸,还有周围嘈杂的哭喊声,把手机举高了些。
“怎么了?”他问。
宋知宴把镜头调转,拍了拍小茉莉,随后转向车窗外。
“今天,录节目。”崽极力讲清前因后果:“姨姨来家里,刚才,窝和麻麻,送她们回家。”
“然后,窝们被撞惹,有个怪蜀黍,来捣乱!”
“麻麻被他,推倒惹!”
宋砺早就在看到小茉莉的一刻开了录屏,大概听完崽的描述,把手机给樊芒看了一眼。
“是袁沐和她爱人。”樊芒立刻认出画面里的人。
“叫人去处理,用最快的速度调查清楚。”
“是。”樊芒立刻着手处理。
宋砺按了按额角,没有挂断视频。
“好好在车上,保护好自己和妹妹。”他说:“摄像头对着那边的妈妈和阿姨,能做到吗?”
“窝可以!”宋知宴看着屏幕右上方小窗口里面父亲的脸,安心下来,认真拍争执现场。
宋砺一言不发,看着屏幕,视线始终跟随鹿悠然移动。
看到鹿悠然被推得踉跄,他拧起眉头,不耐烦地吸了口气。
五分钟后,警察和宋砺手下的律师保镖同时赶到现场。
宋砺挂断视频,把录屏文件转发给樊芒。
樊芒办事效率极高,把搜集到的信息讲给宋砺:
“袁沐的爱人孟实是南城知名富商,当初高调追求袁沐,婚后就暴露本性。”
“他控制欲极强,不允许袁沐外出工作,并且任何行程都要和他报备。”
“只要袁沐有哪一刻脱离他的视线,他就会对她和孩子动手,或者在外面遇到不如意的事,回家也会拿母女两人撒气。”
“袁沐不反抗?”宋砺听着樊芒的描述,无端想起鹿悠然。
从他上次回庄园,在自己的主卧还被打了一通的经验来看,如果换作鹿悠然,以她的脾气,恐怕早就把这种男人大卸八块。
“孟实是个PUA高手。”樊芒语气里带着怜惜:“每次施暴过后,他总会痛哭流涕,甚至放下一切尊严黏着袁沐认错道歉。”
“他说自己实在是太在乎了,所以才会失去理智。”
宋砺冷笑,没接樊芒的话。
等了半天没有指示,樊芒试探着问:“老大,咱们要插手这事儿吗?”
按照他的经验,宋砺向来是结果导向利益至上,今天这事儿与生意无关,实在没必要插手,惹一身腥。
就算和夫人沾上点关系,但从宋砺过往的行为来看,多半不会在意。
宋砺看向窗外,手指在膝头缓缓敲击。
樊芒等不到回答,以为宋砺默认冷处理。
刚要给派过去的人发消息,便听到后排的声音:
“她想插手,就帮一把。”
“啊?”樊芒一时间没意识到宋砺说的是谁,眨眨眼,才转过弯来。
他咧嘴笑起来,形象总结:“懂了,按照夫人的意愿来!”
“正常索要赔偿。”宋砺阴着脸,纠正樊芒的话。
“好的!”樊芒比了个OK的手势,添油加醋地解读老大的意思——
孟实撞坏的是老大的车,这就是触犯了老大的利益。
所以他必须替老大收拾这个孟实!
对,就是这样!
绝不是为夫人出气!
樊芒派出的律师保镖和警察先后赶到现场,控制住局面,把人带走调查。
前往警局的路上,袁沐和鹿悠然坐在一辆车里。
袁沐头发散乱,满脸疲态,面对鹿悠然的关心,抬手抹掉眼泪。
鹿悠然见袁沐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只得暂时不再追问,细心看护一左一右两个崽。
小茉莉哭得嗓子干哑,眼睛肿得只剩条缝,鹿悠然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拿着矿泉水小口喂下去。
相比之下宋知宴还算淡定,轻轻贴着鹿悠然的身子,摸摸后妈刚才被撞到的地方。
“麻麻。”他小声对鹿悠然讲话:“窝,刚柴,叫,粑粑,来帮里。”
“帮我?”鹿悠然反应过来:“那些保镖叔叔,是你让爸爸叫来的?”
“系!”宋知宴挺起胸脯:“窝和粑粑一起保护里!”
鹿悠然笑了下,把崽搂过来猛亲。
“宴宴最棒啦!”
宋知宴被亲得咯咯笑,开心之余不忘强调老父亲的功劳。
“粑粑,也,很棒!”
“他不如宴宴。”鹿悠然不在意宋砺,很快把注意力放回小茉莉母女身上。
到了警局门口,鹿悠然重新警惕起来,抱着小茉莉牵着宋知宴,同时护在袁沐身旁,时刻提防孟实那个疯批过来找茬。
毕竟刚才在争执期间,孟实扬言谁都不怕,谁都别想拦住他。
好在警方了解过情况,把双方分开问话。
两个崽暂时被交给女警官照看,鹿悠然陪着袁沐,坐在询问室。
袁沐看着警察摊开的笔录,咬咬牙,避开鹿悠然关切的目光。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她低下头,小声说。
随后,不论警察再问什么,袁沐始终捧着水杯,一言不发。
从袁沐嘴里问不出东西, 警察只能先转向鹿悠然,询问事件经过。
鹿悠然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还原,还给警察看了宋砺发来的录屏。
“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警察看完视频,把目光重新转向袁沐:“您和视频里的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强行带您离开?”
杯子里的水已经见了底, 鹿悠然按住袁沐的手, 小声开导:
“这样的事被暴露我们这些外人眼前确实难堪,但如果你不狠下心解决, 他只会变本加厉。”
感受到对方的颤抖, 鹿悠然手指微微收拢, 仿佛在传递力量:
“就算你能忍。你听到刚才我放的那段视频里, 小茉莉的哭喊声了吗?”
“刚才在路上, 宴宴和我说, 小茉莉让他帮忙救你, 说爸爸坏,说他打人。”
“她什么都知道。”
被戳中软肋,袁沐终于抬起头,看向鹿悠然。
鹿悠然投去鼓励的眼神。
片刻的沉默过后, 袁沐终于开口, 讲述自己和孟实婚后遭遇的各种不幸。
尽管早已在各种新闻中听到过无数类似的家暴事件,可见到袁沐撩起衣摆,露出身上的青紫瘢痕,鹿悠然还是下意识捂住嘴巴。
“为什么不反抗?”她忍不住问。
“因为他会用小茉莉威胁我。”袁沐说:“曾经有一次,她把小茉莉举到窗户外面, 差一点就把孩子扔下去。”
鹿悠然难以理解袁沐, 想不通她为什么不寻求帮助, 于是保持沉默,等待她后面的话。
袁沐苦笑:“其实最大的原因, 是被他算计jsg,经济无法独立,没办法带着茉莉逃走。”
“接不到工作,积蓄全部被他冻结,还有专人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开心时就是个体贴的丈夫温柔的父亲,不开心时就像个恶鬼,恨不得索走我们的命。”
“每次施暴过后,都会上演悔过的戏码,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往人心里最软的地方扎。”
“反正,就是这样。”袁沐无奈地耸耸肩膀。
负责笔录的警察听完也沉默良久。
“对于您说的这些情况,我们会尽力调查。”警察把笔递给鹿悠然和袁沐,叫两人签字。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鹿悠然关心袁沐:“远的不说,明天还有节目直播。”
袁沐摇头:“没什么头绪,想不到在这样的死局里,如何才能脱离他的控制。”
“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不能再任她宰割。”
听到袁沐下定决心,鹿悠然把早就打好草稿的话说出来。
“我可以帮你。”她坚定道:“一会儿你和茉莉先和我一起回庄园,然后找律师,商量解决办法。”
“你真的要蹚这趟浑水吗?”袁沐满眼担忧:“孟实绝不是个讲道理的人,如果你被牵涉进来,怕是会被他处处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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