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代购笔记(人间观众/安悦柔)

路玖看上官逸若有所思的模样，猜他知道更多内情，心情难免沉重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再买一张“他心符”。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上官逸是站在妖魔那一边的，她也有了做隐藏任务的思路，还是能省则省，将交易币花在关键时刻。
比如1个交易币也能从代购系统那里了解到很多信息呢？
异世界代购系统：“真不能再那么便宜卖信息了！”

整个二层的符都发完之后, 路玖与上官逸来到了三层。
在楼梯转角平台那里，上官逸忽然又开了屏蔽器，正色叮嘱道：“路仙长, 杜许琪就在322房间休养, 还有几位驱魔专业的学生也在，咱们提前串好说辞，比如怎么介绍你的身份呢？”
“就说我和徐止一起来的，不过不是天虚宗，而是给你送桃符的。你突然变出这么多朱砂桃符自然也要有说法吧？”
上官逸点头道：“我之前是谎称认识世外高人，订购了这些高级护身符, 到时会有人来送货。正好你也是精通术法的，倒是可以安抚人心。”
路玖直白道：“你想让我怎么忽悠杜许琪？别拐弯抹角的，咱们两人就是利益关系，你给我好评，我帮你立人设。你的主线如何，并不关我的事，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浪费太多精力，有话直说。”
路玖以前就知道隐藏任务这事是只针对某一体验者单独宣告的任务，上官逸目前肯定不晓得她送了货还走不了，也不会想到她的隐藏任务与他的主线会有冲突, 她与他立场是敌对。他却并不知道，这是她的机会。
果然, 上官逸轻嘘一口气，看似正经地回答道：“杜许琪为人精明多疑，不喜欢被控制, 如今我拿来了这么多朱砂桃符分发给了整栋楼的学生, 肯定会受到大家的敬重。
你也提过那朱砂桃符能够防范妖魔袭击对吧？我卖的价格并不贵。我也不是贪图这点钱, 若一分不收白送给别人，别人肯定不会珍惜。收了钱，他们才会视若珍宝。
杜许琪大概会因此想多，还会嫉妒我的能力，怀疑我另有所图。到时还请路仙长能为我美言几句，也不要听信他对我的诬蔑之词。”
“但是你当初‘说服’别人花钱买这个桃符，也是用了一些不太光彩的技巧吧？那时候杜许琪是什么态度呢？”路玖假装对此感兴趣，想要了解更多一些。
“那人表面上正人君子，总是站在维护学生利益的角度说话是对我有质疑的，实际上我私下里对他说卖桃符的钱给他分两成，他立刻就改了口风，帮我说话了。”上官逸没有再讲诋毁的话，不过已经把杜许琪贪财的小人行径描绘了出来。
路玖若真是个大义凛然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正派人士，大概会看不上这样的杜许琪，从而对上官逸增加好感。
这种踩低别人抬高自己的手法效果通常很有效果。
可惜路玖接触过大量的底层民众，几乎都是趋利弊害的思维模式，就算上官逸说的是事实，路玖也不认为杜许琪有什么天理难容的地方。
另外上官逸是为了他的任务即将要做的伤天害理的事情，若不是路玖有隐藏任务与之冲突，她真的没有动力去阻止，没有立场去鄙夷上官逸的行径。
就算上官逸的任务是毁灭这个世界又如何呢？她只是个来送货的，难道还能为了这个世界里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就成为救世主么？
所以跟着分发朱砂桃符，明知道那些学生拿了朱砂桃符会变成上官逸的傀儡，路玖依然可以守口如瓶，心无波澜。她只想完成自己的隐藏任务，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路玖猛然一惊，深切怀疑自己被这些异世界里遇到的人潜移默化改变了，渐渐被异化，变得冷漠自私，失去了人性。然而当自己的命受到任务和系统摆布，随时可能被抹杀，不能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时候，她有什么资格和谁谈慈悲？
说到底，她还是不够强大！当她强大到可以无视那些束缚的时候，做什么就都不用再找理由了。
上官逸隐约有点模糊的不安的感觉，做贼心虚，害怕路玖真的法力高深，已经看穿了他的那些秘密和把戏。就算她一声不吭跟着发朱砂桃符，如今又似乎被她哄得相信了杜许琪是那种小人，他还是充满了戒备。
毕竟站在人族的视角，与妖魔一起摧毁大能先贤设立的防御法阵，拿走上古法器，放出大妖，遭殃的肯定是人族。这种事，是个正常人类都会阻拦吧？
然而上官逸又有点庆幸，路玖只是代购员，并不是普通的体验者。就算她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他只要给她好评，她就会离开这个世界，根本懒得管这个世界其他人的死活才对。再说他还可以给她差评。别以为他真的什么也不懂，给了差评，代购员很可能就会被抹杀。
若路玖真是那种见到陌生人也会抛头颅洒热血的大圣母，早就成神或者早就死掉了，不可能还往返穿梭在各个世界送货。
人以利使，无论是为人的时候还是变成了灵体状态，上官逸一贯奉行的就是这套理论，给出足够的利益就能让鬼推磨，如果鬼不听话，那肯定是利益给的不够。
不过，路玖提起的那个隐藏的女人是真还是假呢？难道那也是个体验者么？据他所知，大多数人类体验者和他的主线任务都不同。如果这栋楼里隐匿着非人体验者，会否能成为盟友？
思前想后，上官逸决定自己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要不再试探一下路玖的立场？
于是在走入三楼的时候，路玖听到了徐止说话，就仿佛人在她耳畔。她瞥了一眼上官逸，发现对方没有异样，所以应该是徐止用了什么术法单独对她说话么？
徐止说道：“传达室张阿姨死了，死状可怖，有厉害的妖魔潜伏在这栋楼内。杜许琪冒险传讯给我，让我们小心上官逸。路前辈可曾发现上官逸的什么疑点？您只用咳嗽声，一下表示有，两下表示没有，在下就能听到。”
路玖“咳”了两下。不是她不信徐止，而是上官逸与楼内潜伏的妖魔联合演戏的可能更大。
在一楼，他们刚走出传达室的门，上官逸就开始表演了，到三层还不放心，再次装成徐止骗她，再次试探她究竟打算帮谁，这也是极有可能的。
如果真是徐止对她说话，那么让徐止先去处理其他妖魔吧。她目前还需要上官逸的好评，不能让他死太快。
反推下来，杜许琪的立场大概是站人类的，而且已经发现了上官逸的问题，上官逸才先下手为强，给她上眼药，让她戴着有色的眼镜看杜许琪，不让她对杜许琪有信任的可能。
话说回来，那个刚才帮了她几次的陌生女人究竟是谁？不会真是一条蛇吧？会术法的蛇那岂不是妖？
“我本是上官八神的灵宠玄蛇。”陌生女子再一次出声了，“我不是妖，我一直住在这栋楼里守护上古法器，但是时光流逝，我的法力也逐渐枯竭，能听到我说话的人已经非常少了。”
“你能知道我想什么？”路玖在脑海中转过这个念头。
灵宠玄蛇回答：“你离我足够近的时候才可以。我刚刚藏到你衣服里了。”
路玖莫名想到了刚才从照片上看到的那条小黑蛇。
“对，那就是我的化身，不过我现在已经无法凝聚出实体。”灵宠玄蛇忧伤道，“我还以为你会帮助人族，没想到你眼睁睁看着上官逸在那些朱砂护符上动手脚，明知道他要做的邪恶事情，还打算冷眼旁观。”
“你应该知道我打不过他们。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上官逸真的取出了法器的时候，收走法器。让妖王之子无法得到那东西，这样也就无法解开大妖的封印，人类才能逃过此劫。”路玖在脑海中转悠这个念头。
“妖王之子是修行的人族与妖魔的混血，他能完美伪装成人类，曾经亲自靠近这座法阵查看阵眼位置，如今上官逸要做的那些邪恶的事也正是按照妖王之子的授意。”灵宠玄蛇幽幽说道，“但是他有个致命的弱点。”
“停，先别说那些。我只想知道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意呢？”路玖打断了对方的信息输出。
“我的职责是守护这座大阵，不能容忍任何闪失。一旦上官逸破坏阵眼拿到了法器，你就能保证法器不会落在妖王之子的手里么？你对自己的术法还是神器有几成把握？”
路玖的确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但若失败，她会被抹杀，那也就无需操心死了之后的事了。她迟疑道：“所以你希望我杀了上官逸，或者是妖王之子？可是大楼被封锁了，上官逸就算拿了上古法器也走不出这栋楼。我不是更有机会收走法器么？”
“你很聪明，这的确是提升我方胜算的办法。比起让外边几十亿人族遭受大妖涂炭奴役，这一栋楼的人命皆可牺牲。”灵宠玄蛇回答地很冷酷。
路玖以确定的口气说道：“所以，是你困住了这里所有的人？你也并不想让这些人再有机会离开？只让进不让出，让那些觊觎法器的人都进来，一起陪葬？”
灵宠玄蛇并不否认路玖的推测，只继续说道：“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路是你与其他人一样困死在这栋楼内，如果没有我的帮助，就算辟谷期的修行者如徐止那样有一甲子修为的人，也活不到明天白天。另一条路是与我一起除掉妖王之子。”
“这么说来，你知道妖王之子是谁？你也能带我离开这里？”路玖满脑子好奇。
“除掉妖王之子并不需要离开这栋楼。事实上，我封印这栋楼是不可逆的，任何生灵无论妖魔，都没有活着离开的机会。”灵宠玄蛇放缓了语速说道，“可喜可贺，那妖魔之子自恃太高对上官逸也并不是很信任，终于还是亲自进了楼，来取法器。”
“妖魔之子不会是与我们一起进楼的吧？”路玖回忆起在传达室的时候，周围莫名阴森的感觉。
“就是和你们一起，他穿戴了一种新鲜的设备，并不是法器。人族以肉眼无法察觉他的存在，我也是在徐止除掉魇魔时，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才发现了他。”灵宠玄蛇感觉出路玖是真的对此没有概念，只好又耐着性子解释道，
“妖王之子是混血，有人类的肉身以及妖魔的法力，他甚至可以修炼人族的术法，因此他也精通如何规避徐止的感知。
若想杀掉他，只用剖开他的胸腹取走内丹，不必担心他如上古妖王那样还有复活的机会，毕竟他是肉身。
但是我目前已经无法实体化，单纯依赖术法之力无法剖丹，这才需要你出手。你比普通人力量大速度快，就算灵力和修为低微，我们合作也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那你有几分胜算？”路玖的隐藏任务是“阻止非人体验者上官逸将阵眼下埋藏的上古法器交给妖王之子”，斩杀妖王之子让法器无人接收肯定也能完成隐藏任务。如果灵宠玄蛇有很大把握可以与她一起杀掉妖王之子，那么她或许真的能与之合作。
她这一路总是遇到贵人相助，哪怕吸引了妖魔，也还是很幸运的，看来抽奖得到的幸运铃铛这个稀有道具非常好用。
“只有三分胜算。”灵宠玄蛇如实回答，“因为他一直披着那个隐身的装备，你们人族的眼睛恐怕看不到他。就算你动作快，也逃不过他的暗算。”
所以这位妖王之子拿到了罗哥他们的隐身斗篷？他披着斗篷用妖法藏匿气息，一路尾随他们。连徐止也没有发现妖王之子的存在，那么她的胜算也很低啊。
路玖的信念有点动摇：“我们合作倒是可以，不过我要先将那500个朱砂桃符与上官逸交易完，再和你去杀妖王之子。”
“关乎人族存亡这么大的事摆在面前，你还有闲情逸致贪图那500个朱砂桃符的蝇头小利？”灵宠玄蛇不免出言讥讽。
路玖反问道：“你会与言而无信的小人合作么？上官逸已经付款给我，我将货交付给他，是信守承诺。至于此后我再做的事与他是否对立，那也与这笔交易无关。我可是信守承诺的正经生意人。”
灵宠玄蛇若有所思，沉吟道：“那么你就不怕上官逸或者妖王之子用傀儡术控制这楼里的上百个学生阻挠你接下来的行动么？”
“不是还有你么？”路玖趁机表态，“再说，要想让妖魔的图谋失败，杀死妖王之子是一个办法，另外就是让妖魔得不到法器。我有芥子须弥囊，可以暂时存放法器。你若是没有更大把握杀死妖王之子，那么不如帮我避开上官逸和那个隐身的妖王之子，让我将那法器藏起来。这样说不定还能引起他们内讧，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灵宠玄蛇不无感慨道：“还是你们人族狡猾啊，你说的似乎更可行一些。”
“你也不用怕我私吞法器，按照你的说法，我们所有人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里。所以你还撺掇着我去杀妖王之子干什么？都在这里耗着等死不就行了？”路玖揪出了矛盾点。
灵宠玄蛇不得不进一步解释道：“妖王之子如果不被物理杀死，凭着妖族血统理论上有万年寿命，不吃不喝火烧水淹土埋也能活很久。你们人族撑不住，他却能耗到我的法力完全枯竭。到时候再拿着法器开封印，那不还是祸害么？杀了妖王之子永绝后患，我也能安心赴死了。”
“上官逸是灵体你知道么？”路玖突然提了一句，“他是否也能熬过你的封印？”
“他是灵体？他明明有肉身啊。”灵宠玄蛇惊愕。
“他可以脱离这个肉身，但是要消耗一些能量。或许正是因为肉身束缚，他才无法离开你的封印。”
灵宠玄蛇语气凝重道：“那么要将他也一起清理掉才稳妥。”
“你也不会杀灵体吧？那还不如等他们挖出法器，我藏了法器，这样更稳妥。我死后我的芥子须弥囊也会化为乌有。”路玖给了个更稳妥的计划。
“你为什么一点不担心被困死在这栋楼的事情呢？”灵宠玄蛇质疑。
“你信不过我，选别人也行。我猜你不仅杀不了妖王之子，也阻止不了上官逸破坏阵眼。”路玖很会欲擒故纵，若是灵宠玄蛇还有别人选，怎么会和她叽歪这么久呢？
“还是八神说的对，这世上根本没什么圣人，我也不该执着当年的承诺……”灵宠玄蛇本来就是女子的声音，如今又多了无限落寞凄凉，哀婉动人。
这声音仿佛带了一种魔力，让路玖莫名生了几分懊恼悔恨，觉得自己就应该帮那玄蛇才对，不帮就是她的大过错。
天啊，这玄蛇能影响人的情绪么？
异世界代购系统忽然插话推销道：“宿主如果想抵抗玄蛇的魅惑术法，可以选购系统商城出品的清醒喷雾，小瓶装50交易币1瓶，能够喷10次，每喷一次可维持10分钟清醒，能够抵抗本世界任何等级的魅惑术法。”
清醒喷雾！清醒个大头！
路玖一听花那么多钱，整个人顿时就清醒了。
灵宠玄蛇她一条蛇为什么会那么操心人族的事呢？路玖想不明白，她还有很多困惑，比如这灵宠玄蛇似乎并不能看透她所有的想法，聊了这么久，她是异世界来的人这件事玄蛇似乎并不清楚。或者玄蛇知道了也并不在乎，玄蛇只想守护这个妖魔世界里的人族。
异世界代购系统提醒道：“宿主在异世界活动的时候，但凡涉及到异世界系统、体验者、代购员等超常规的内容，一般情况都不会被土著生命体感知到。这是跨位面的保护设置，除非宿主主动自愿对其诉说。”
“我与玄蛇聊了这么久，为什么上官逸没有察觉？”路玖其实有点担心。
异世界代购系统解释道：“玄蛇应该能操纵这栋楼的时空。据我观察，你与她说话的时候暂时脱离了周遭的环境，独立在某一结界之内。宿主，我可以给你推荐功能近似的道具……”
“打住吧。”路玖没再理会系统，转而与灵宠玄蛇沟通，“要不这样，既然只有我能听到你说话，我就勉为其难充当翻译，帮你与徐止联络一下如何？他有一甲子修为，术法高深，也一贯将维护人族的利益放到最先。说不定他可以帮你一起杀掉妖王之子，继续守护这里的人族？”
“他不行，因为他已经死了。”灵宠玄蛇宣告了这个骇人的消息，“刚才幸亏你及时离开了传达室，否则……也正是因为那妖王之子成功袭击了徐止，我才能断定他的身份。现在他幻化成了徐止的模样，等在传达室‘接应’后续赶到的修行者，你贸然去找他就是送命。所以我才与你商量这么久，看看用什么方法去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