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看看,明明就是花!”甜姑表情极其严肃,而顾显城却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仿佛不敢相信她的动作,昨晚他多看一眼就臊的不行,今早这是怎么了?!
以甜姑的力气,是不可能强来的,但是顾显城过于吃惊,这才让她一瞬间得了手,腰带被解下的那瞬间,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顾显城低头,耳根通红。甜姑也看清楚了,没错,是花。
还是暗红色的。
顾显城回过神后难得有一瞬间窘迫,他立刻拉上,接着将人重新圧下。
“到底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想要?”
他眼神飘忽,明显有些羞窘,只是用这样的话掩饰罢了,甜姑此刻却想的是另外一件事,表情格外严肃。
“你这个胎记……从小就有吗?”
顾显城见她抓着这个胎记不放,无奈叹道:“既然是胎记,那肯定从小就有吧,也不可能是后天长出来的啊。”
甜姑若有所思:“这样啊……”
顾显城狠狠地亲了一口她侧脸:“这玩意没人看见过!福贵也没有!这可不是普通的花。”
甜姑:“???”
“这是霸王花!”
鸦雀无声,甜姑呆愣愣地看着他,顾显城轻咳一声:“等、等下次让你仔细看,它现在累了,不累的时候霸王风姿就会展现出来。”
甜姑:“………………”
她回过神,狠狠在顾显城胳膊上拧了一把,顾显城嘶了一声,跳了起来,然后也不敢再耍嘴皮子,脚底抹油一般就跑出去了。
虽然腿还是不利索,但是好像都可以不用拐了。
甜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复杂。
婆母的话此刻一直在她耳边回想。
世界上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
三年前失忆。
好似所有的事情全都串联了起来。
“本将也姓顾。”
她犹记当初顾显城和她在这个院子门口说的那句话。
孟邵前日说的那些讯息也全都在此刻涌入了甜姑的脑海当中。
她眉头慢慢皱起,仔细地想着什么。
因为过于专注,连杜氏和顾显城在外面说话的事情她都忽视了,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
总之,顾显城再回来时,她还是那么个姿势坐在炕边,若有所思。直到小宝的一声啼哭才将甜姑拉了回来,她如梦初醒,走到儿子身边,顾显城:“大抵饿了?杜嫂子煮了稀饭。”
甜姑:“好,我喂他。”
顾显城将小宝递给了她。
两人在桌边坐下,甜姑在看小宝,顾显城在看她。
甜姑刚起便一直在思索这件事,并未来得及洗漱,乌发自然散落,白皙的脸颊上未施任何脂粉,晨曦照射进来还能看见微微的绒毛,美好又纯净,令顾显城直了眼。
他盯着她看了好久,连面前的稀饭都放凉了。甜姑喂完儿子抬头,就与他猝不及防地对视了一眼。
然后甜姑立刻垂下了眸。
顾显城扬了扬唇:“什么时候回去?你说要买些什么来着?”
甜姑表情渐渐严肃:“今日就回去吧,不买了。”
“不买了?”顾显城有些惊讶。
甜姑心里乱糟糟的,无心去逛,她点头:“对,不买了,今日便回军营?”
顾显城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想了想点头:“成,你后续要什么写个单子,让福贵或者赵嬷嬷去。”
说起这两天,甜姑眼中闪烁一瞬:“好。”
早膳用完,甜姑去洗漱。
其实她身上很疼,尤其是某一处……
所以她动作很慢,绾发和梳妆都很忍着酸疼感。
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并在顾显城进来之前就将脏掉的床褥给收拾起来了,待两人走出去,杜氏佯装什么都没看见。
“妹子,今天就走?”
甜姑有一瞬间不好意思,但依旧笑着点了点头:“先走了春华姐,改明儿有空了再来。”
“成啊,你们路上小心些,给,我摘了些新鲜的果子,你们留着路上吃。”
甜姑和顾显城道谢,顾显城大咧咧地接过,先走一步,杜氏见他走了,才笑着跟甜姑眨了眨眼。
杜氏笑着揶揄:“现在不担心了吧,别想太多,事办了就成!”
甜姑:“……”
杜氏见她脸又红了,笑:“哎呀,这多大点儿事!姐都是过来人了,你有啥臊的!”
甜姑实在不想进行这个话题了,只好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有空再来。”
“路上慢些。”杜氏打量了她一眼,忽然,又将人叫住。
甜姑回头,杜氏上前,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甜姑睁大了眼。
“你别当小事,你是个什么情况我清楚的很,记得去买,那第一回 可是要注意些的,而且我看大将军那身板……”
甜姑见她越说越离谱,赶忙打断:“我知道了春华姐。”
杜氏知道她脸皮薄,也不说了:“好好好,你记住就行。”
上了马车,甜姑脸颊还红红的。
顾显城:“你们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
甜姑朝边上挪了挪,咬了咬牙,不过春华姐说的也是事实,她是真的疼。
福贵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夹杂着一丝丝兴奋:“将军!咱们这就回去了吧?!”
顾显城:“嗯,走。”
“好的嘞!”
甜姑楞在当场,福贵也在???
那这么说……
顾显城唇角上扬,明显十分高兴:“福贵是本将的贴身小厮,自然在,我昨晚让他在马车里将就了一晚。”
甜姑:“……”
两人如今又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顾显城又动了一些心思,伸手就要去抱人,甜姑因为有心事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又已经在顾显城怀里了,而且,顾显城想让她坐自己腿上……
甜姑疼得慌,嫌他腿硬,拒绝了,顾显城无奈,只好搂着她的肩膀。
“怎么无精打采?累了?”
甜姑嗯了一声。
顾显城颇为自豪,也是!折腾到卯时,她不累才怪。
从他的角度低头看去,还能看见甜姑衣领缝无法遮住的一些痕迹,顾显城眼中又闪过一丝心疼。
“回去让赵嬷嬷给你取药。”
他忽然的一句话让甜姑吓了一跳:“不、不必了……”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和她说药的事?
顾显城啧了一声:“这痕迹你不担心?那药能去痕迹的。”
甜姑这才低头一看,面色一窘。
“好吧……”
“累了就睡吧,睡醒了就到了。”
甜姑现在可睡不着,从早上到现在,她思路终于清醒了一些,她终于忍不住问道:“您……能和我说说您之前的事吗?”
顾显城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怔了怔,片刻后才道:“本将之前受过伤的事,你不知道吗?”
“知道。那就从失忆之后说吧。”
顾显城又沉默片刻,这才道:“好。”
“三年前,不对,应该是四年前,我醒来时就在宫里,身边全是太医和太监,自从我一醒来,他们就对我毕恭毕敬,唤我将军,我也是从他们口中知道我救了陛下一事,甚至我的名字……也是从他们口中得知的。”
“后来,养好伤,就来边关了,每天的生活都很枯燥。练兵、打仗、吃饭、睡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么过来了。”
顾显城说完,甜姑沉默了好一会儿。
“是不是很无聊?”顾显城苦笑。
甜姑缓慢摇头:“那之前的事,您是真的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吗?”
“嗯。”
顾显城慢慢嗯了一声。
“不过……”
他话锋一转,立马道:“胡忌说了,这次不是要彻底医治我脑中的淤块吗?或许这次成功,就全都想起来了。”
甜姑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希望。
“嗯,希望。”
甜姑原本还想问,但是顾显城伸头出去和福贵嘱咐了一些正事,她不好打断。这空隙,马车晃荡晃荡着,她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等醒来时,马车已经回了军营,而此时,也已经是午时了。
甜姑下了马车,看见苏征、胡忌还有付彦他们都站在主帐前,显然,顾显城现在有一堆的事要忙。
“你先回去休息,我一会儿来找你。”顾显城走过去前先低声在甜姑耳边道。
甜姑点了点头。
顾显城去忙正事了,福贵笑着走上来:“宋厨娘,我送您回去。”
甜姑正好有很多事想问他,应了声好,两人便朝甜姑住的营帐走去。
这一路上,甜姑自然是把想问的问题问了个遍。
大将军是怎么失忆的。
失忆之后做了什么。
身份是什么。
家在何处?可还有亲人。等等。
全部问了个遍。
福贵只当是宋厨娘想更多了解一些大将军,便事无巨细的一一告知。
“奴才当年是在大将军醒来半月后就去服侍了,大将军当年伤的很重,光是在床上躺就躺了快两个月呢,奴才其实对将军之前的事也不了解。但是陛下说,将军祖籍在苏州,父亲是一名武官,母亲在他小时候就去了。父亲在三年前那场战役中也英勇献国,大将军又救驾有功,立刻就被封为一品大将军。”
“那……这些事陛下怎么会知道的?”
福贵笑了:“那可是陛下呀,天下什么事查不到呢,哦对了,大将军还有块随身带的木牌,上面刻了名字和生辰八字,陛下就是通过这个查的,可惜啊,那年京城十分混乱,有人还敢在宫中纵火,大将军的木牌就这么没了,好在人没事。”
甜姑一愣。
婆母没有说过木牌的事。
但是她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生辰八字。
当初她嫁到顾家,三书六礼样样不全,可唯独一样,顾家特别重视,那就是八字。
合了八字,那半仙才笃定她就是顾家的命定儿媳妇,所以甜姑手上只有一份合八字的庚帖,但她不确定这一路上有没有被她弄丢。
福贵是个老实人,事无巨细地将这些都说了一遍,甜姑便也确定,他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多谢。”
快到伙房,甜姑和他道谢告别。
福贵摆手笑道:“您客气了,要不了多久,您就是将军夫人了,还和奴才这么客气。”
甜姑笑了笑,和福贵分别之后自己急忙朝回走。
她记得,那天晚上,顾显城和他说过自己的生辰八字。
六月十二。
甜姑回去之后飞快地翻找箱柜和包裹。她现在很怕,很怕自己当初一时想不开就把这份庚帖给扔了,于是焦急万分地找。
好在,再差不多把所有东西都翻过一遍之后,甜姑终于看见了。
她打开之前,手是抖得。
虽然她已经几乎确定了这个事实,但是,当她打开庚帖,看见那几个简单的字时,眼前不由还是一黑。
六月十二。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丝声音,今日白天想过的所有事情,全都丝丝缕缕地串了起来。
主帐内。
付彦自然是着急将最近的战事急忙禀报给顾显城, 顾显城听完之后也一一做了指示,然后付彦便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接着,顾显城看向苏征。
视线还带着一丝丝不悦。
苏征自知理亏, 笑道:“今日来,特意是向大将军赔罪。”
顾显城:“苏大人折煞本将了。”
胡忌从中劝说:“好了好了,这是做什么,大家都是朋友嘛,有些许的误会解开不就得了。”
顾显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苏征也笑了笑, 昨天的事暂且揭过。
顾显城现在焦急的是另一件事, 他问胡忌:“先生先前说缺少的那一味药材, 现在可有进展?”
胡忌猜到他会这么问, 两人自然知道这回大将军出去一晚是去做什么了,胡忌和苏征对视一眼, 道:“不瞒将军,此药难寻,怕是没有这么快。”
顾显城皱眉。
“将军身体目前还算康健,倒是不急,我定加紧让人去寻, 这段时间我也不会离开,就在军营,将军的身体情况, 全都交给老夫负责。”
顾显城闻言, 也只好嗯了一声。
苏征又和他说了一些青山县那边陆时安送回来的消息, 顾显城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甜姑在自己的营帐内, 足足坐了快半个时辰。
她已想明白了一切。
大将军……就是顾堰。
这件事应当不会有错。
所以,四年前那封丧报, 是假的,军中的记载也是假的,这一点,恰好和孟邵那日所言对上。
而造假者,应该是位高权重者。
是陛下?
福贵说过,是陛下彻查的大将军身世,可和真实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那说谎的人定是陛下了。
甜姑不明白陛下为何要这般。
但是有一点几乎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苏大人或许是知情的。
甜姑昨日试探他,原本是想看看他对自己的态度——
他想让她走。
这件事甜姑昨日已经确定了。
才会开出如此丰厚的筹码。
可甜姑本以为陛下是想给大将军重新赐婚嫌她碍眼,可如今看来,怕是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她身份。
甜姑不可避免地又想到那次她去寻大将军,苏征忽然出现,问了许多顾堰的事情,当时她并没有多想,如今看来,倒是一环套着一环。
忽然,甜姑有些愤怒。
她不仅是为自己愤怒,更是为顾家、为婆母愤怒!
婆母含辛茹苦将儿子抚养成人,朝廷一朝征兵,也义无反顾的去了,怎么能、究竟是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不信陛下查不到当初的顾家村,查不到顾堰!
甜姑忽然从床榻上起身,径直朝外走去。
她脚步很急,路上遇见周姐便将小宝送了过去,简单的叮嘱了几句,周姐看她着急,连忙应下,接着甜姑便大步朝主帐走去。
只不过刚走没几步,她又看到了孟邵。
这回,孟邵没留她,而是转身就走。
“孟把总留步!”是甜姑主动叫住了人。
孟邵顿住脚,面色复杂地回头。
他显然知道今日宋厨娘和大将军一起回来的事,他不知她主动留他,是为了何事,内心忽然生出一丝侥幸,可惜甜姑接下来的话打破了他的希冀。
“我知道这样问有些唐突,但是关于你上次说顾堰的死有蹊跷一事,能不能再与我详细说说,或者说你可知道内情?”
孟邵一愣,皱眉。
“你已与大将军在一起了,又问此事作何?”
甜姑:“只是问问,若你不愿说就算了。”
孟邵叹气,有些心痛的看着她。
片刻后,还是妥协了。
“我只知道,他的死讯是假的,现在人也根本没有寻到,并不知道下落。但是我之前让兄弟们帮我查,这造假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上到下多少人,要掩人耳目,绝非一般人能做到。我是不知道你夫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或许你能让大将军帮你查?就是不知道大将军愿意不愿意。”
孟邵这话多少有些赌气的意思了,不过甜姑现在却顾不上这些。
“多谢。”
她匆匆和孟邵说完之后就转身走了,只是刚转身,脚步倏然一顿。
顾显城正站在不远处,面色不明的看着她。
甜姑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两个字,福贵在一边紧张兮兮的,一个劲儿地朝她使眼色。顾显城大步上前,孟邵看见他也不回避,两人对视一眼,孟邵似乎很不甘心地,还是先行了个礼。
顾显城走到甜姑跟前,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这才对孟邵嗯了一声。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孟邵的心,他不再停留,匆匆离去。
“又与他说什么了?”顾显城把玩着甜姑的小手,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甜姑居然有一种被抓包的心虚感,但是这显然不重要,她立刻道:“我有重要的事与你说,方才只是问他一些情况。”
顾显城眉梢扬了扬,便跟她一起回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