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一阵无语: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求着把自己封印的妖怪。
等了半天没动静,八岐大蛇比谁都急,它已经脑补出了青衣男子抽刀向自己走来,要做个大蛇片花烤着吃的场景了!一想到那毫无蛇性的一幕,八岐大蛇感觉整个身上的鳞片都要竖起来了,又气又急地用尾巴拍着地面催促:“还在等什么!快封印我啊!”连声音都变了调。
安倍晴明轻咳一声,勉强找回了理智,他一面抽出符咒,一面还有闲心问妖怪:“你确定吗?真的要我封印你?”
“少废话!快点快点!”
好吧……阴阳师无奈地开始布置起封印的结界,显然这是件麻烦事,连叶王和葵都被拉过去帮忙。
趁着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八岐大蛇吸引过去,八百比丘尼捡起了地上的禅杖,她倒不是想趁机逃跑,而是另有所求。
只见她拍干净裙子上的灰尘,莲步轻移,伴随着脚链上的铃铛声走向宇智波镜:“以您的能力应该能杀死我吧?”先前没注意到,直到之前自己引开这个男人时,才从他的身上体会到可怖的杀气,那个时候八百比丘尼就有种预感:他能杀死自己。而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
宇智波镜的目光从八岐大蛇落回到女人身上:“你想让我杀了你?”
巫女点点头。
镜打量她一会儿,忽然一笑,有些不怀好意:“凭什么?你骗了我,我找你算账还来不及,为什么要如你所愿?”
八百比丘尼看了眼他胸口藏着四魂之玉的地方:“因为我将您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
宇智波镜啧了一声,知道这个女人看穿了自己的想法。的确,若是他不愿意,就算是八百比丘尼拿着十颗四魂之玉勾|引他都没用,说来说去,他不过是顺水推舟,为了四魂之玉假装没看穿女人调虎离山的意图。老实说,那边那个名为神乐的小女孩会不会当做祭品他一点都不在意,之前宇智波镜说的话也是掏心窝子的心里话:这个世界毁灭了都跟他没关系,只要别惹到他或者他家小姑娘就行。
这样看来,如女人所愿杀了她倒也没什么。
镜抬起头,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看似忙碌得不得了的安倍晴明,知道那个男人肯定预料到八百比丘尼会请求自己出手,现在他把人都叫到那边去分明是给眼前的女人创造机会……
罢了罢了,就当是还个人情,谁让安倍晴明教导了葵阴阳术呢。
思及此,男人握住刀鞘,用拇指将断婆娑顶出一截。他注视着八百比丘尼,容貌凛冽而俊美,眼睛里的花纹璀璨如繁星:“杀了你,我可没办法把你复活。”
巫女笑着闭上眼:“如果可以,请您动手快一点,我怕疼。”
“……”镜深吸一口气,拔刀出鞘,只见白光一闪,一条血线就出现在了女人白皙的脖子上。在刀锋划破她皮肤的刹那,轮转之术发动,八百比丘尼身上深不可见底的能量被尽数转移到断婆娑身上,以至于一切都结束时,光滑的刀身散发出淡淡的银光,这股银光微弱却无法忽视,就算是在大白天也清晰可见。
断婆娑吃饱喝足,非常满足,快乐地在主人手心里嗡鸣了一声,宇智波镜看了眼化为干尸的女人,再低头看了眼佩刀,低声笑道:“倒是便宜了你这家伙。”
第58章 晴明的庭院
不管怎么说, 平安京孩童失踪事件总算圆满解决。那些失踪的孩子最后全都在黑夜山一处山脚下找到, 原本都是尸体的他们因为灵魂的回归(就是从八岐大蛇的伤口里飞出的光球)而苏醒,在一干男童女童中,其中有一个衣着最为华贵的小男孩, 态度也最是镇定,他便是右大臣的独子。当叶王他们通过占卜找到这群孩子的时候,这位右大臣家的公子正忙着安抚其他放声大哭的同伴, 小小年纪已显露出不俗, 难怪他的失踪右大臣那样紧张, 看样子是从小当做家族继承人培养的。
把这一众孩子用胧车运回平安京, 天皇大喜,右大臣更是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欣喜若狂,差点没给安倍晴明跪下去,而这位大阴阳师却半点不为天皇的赞赏而开心, 相反他苦恼极了, 这几日坐在书房里琢磨着递给天皇的报告书要怎么写, 他似乎不太想把黑晴明的存在揭露在报告里, 因此要在原本的事实上删删减减, 还要考虑措辞,这对于安倍晴明来说, 似乎是一件比退治大妖怪更难办的事情。
葵没察觉到老师的烦恼, 就算察觉了她也帮不上忙,因为她现在也很苦恼,她苦恼的源头还在她的式神身上。
那日从黑夜山回来之后, 她有好一段时间没想起鬼王大大和妖狐,直到有一天看到漂亮的鬼女红叶从老师书房出来,才想起从鬼王和茨木一战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位腹肌胸肌都很棒的式神。
想了想,她还是避开了红叶,在院子里挥出召唤符,结果这不召唤则已,一召唤就出了大事——
白烟弥漫,最显眼的是烟雾中一头漂亮的红发,没等葵跳过去向鬼王大大打招呼,她就脚步一顿,发现不对劲了:哎哎哎?这位头上长角一头白发的大妖怪,你怎么也出现了?现在召唤式神还带买一赠一的?
茨木童子不等召唤的烟雾散去,便跨出召唤阵,赤着脚踩在院子里的野草上,浑身不羁。他还是穿着那身繁复厚重的战袍,容貌俊美,一头长长的白发垂至腰际,在阳光下镀上一层金砂。这只大妖怪转头看了看野花野草横生的院子,又看了看只到他胸口的小姑娘:“吾友啊,这样狭窄的院落和这么小年纪的契约者,如何配得上你鬼王的身份哟。”
葵:……我年纪小还真是抱歉啊。
酒吞:“……茨木,闭嘴。”
红发鬼王满脸不耐烦,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周围,尤其注意了一番檐廊下——那里只有神乐和两个式神樱子桃子在掷双陆。
酒吞没看到他想看到的人,便低头问葵:“她呢?”
葵心领神会,跟自己的式神一起无视掉旁边晃来晃去,满院子乱转的白发大妖怪:“她应该在厨房里。”之前貌似说要给晴明老师煮红豆汤喝。
鬼王紧皱的眉头松了松,锐利烦躁的目光也柔和了下去:“她最近怎么样,还好么?”
葵叹了口气,觉得他这又是何苦——比爱而不得更惨的是连出现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都不敢。看看爱情的魔力,连大名鼎鼎的大江山鬼王都被它折磨得毫无脾气,还要她这个人类小姑娘帮他做前哨:“她过得很好,吃好喝好睡得也好,连皮肤都变好了不长痘痘光滑无比,看上去比以前更漂亮了……就是一直呆在老师身边不肯走。”
刚刚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酒吞紫色的眼睛里盛满复杂的情绪,像是千言万语藏在心中有口难言。
平心而论,他脸部轮廓清晰,五官俊朗,宽肩窄腰,威风凛凛,更兼备款款深情,还是大妖怪之一,放在妖怪界绝对是众女妖争相求|欢的对象。可惜鬼王大大就是看不上那些普通的女妖,偏要挑战高难度,就喜欢追求一个不喜欢他的女子。不喜欢也就算了,更糟糕的是鬼女红叶心有所属,对酒吞则烦的要命,恨不得有他就没她。
葵怎么看也看不到他们两能成功的迹象,可惜这个念头她也就在心里想一想,没敢当着酒吞的面说出来——太伤妖怪的心了。
“她是谁?”茨木童子已经把院子转了一圈走回来,听到一人一妖的对话,随口一问。
他之前把整个院子的野草都踩了个遍,包括飘着落叶的池塘也弯腰仔细打量了一番,像是在确定领地一样。如今看神色他勉强还算满意,而这份满意里大部分还是因为他挚友承认眼前这个人类小姑娘的缘故,要茨木童子说眼前这个寒酸破败像是荒野的院子,压根比不上大江山鬼城的一块砖头。然而他挚友喜欢,茨木还有什么办法呢
——当然是也喜欢咯。
酒吞没理他,只一脸惆怅地盯着檐廊转角,好像这样就能穿过墙壁,看见他心心念念的鬼族少女。
茨木只好转向人类小姑娘,金色的眼睛紧盯着她,又问了一遍:“她是谁?”
葵看了眼酒吞——他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以为没什么问题,毕竟茨木一口一个挚友地喊着,便把那个名字吐了出来:“鬼女红叶。”
没想到这个名字刚冒出一个头,杀气顿起,飞沙走石,妖气四溢,不知道的路人要是这个时候路过外面,估计会以为大阴阳师的家被妖怪攻破了。
葵一脸冷汗,隐隐感觉自己做错了,可是话已出口,她又不能假装没说过,尤其是茨木童子满脸阴沉,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红叶?那个女人!”
一看就是很生气的样子。
怎么搞的,这家伙刚才不是还一副挚友喜欢的我都喜欢的表情么?
更麻烦的是,这个时候安倍晴明似乎是觉得写字写累了,伸着懒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站在檐廊首先看到葵,放下手,笑眯眯地冲她打招呼:“今天天气不错。”
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阴阳师随后看到她身边的两个大妖怪,饶是他也不由有些震惊:“酒吞童子,茨木童子?”今天是什么风,把两个大妖怪都吹到他这个小小院落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