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出场太过震撼, 沢田纲吉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回神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扭头, 向身边的同学看去。让他吃惊的是, 想象中的热泪盈眶并没有在脸上出现。
不要说热泪盈眶了, 她简直是大写的冷漠:“你是谁?”
沢田纲吉脚一滑,差点没平地摔倒,就连那名长发少年都笑容一窒,目光变得无奈起来:“师妹, 别玩了。”
哎哎哎?玩?
沢田纲吉再次看向葵, 这一次她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没办法,谁让师兄长得跟原来完全不一样。”
“师兄?”沢田纲吉一脸懵逼。
“对啊, 我师兄, 麻仓叶王。”
“我现在叫麻仓好。”长发少年啪地打了一个响指,火焰巨人立刻弯下腰, 缓缓将手掌放平到地面上。
明亮的火焰靠近,周围的温度迅速上升,热浪迎面而来, 逼得纲吉不得不后退一步。而他身边的葵却一动不动,任由那名为麻仓好的少年跳下火焰手掌, 轻轻拥著她:“没想到还能在这个世界见到你,葵。我很开心。”
由于葵是背对着沢田纲吉, 所以他看不清同学的表情,只听见她用近乎叹息的口吻回答麻仓好:”我也万万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 师兄你竟然不穿衣服。”
麻仓好的笑容僵住了。从他一出场就没消失过的,宛如面具般的笑容彻底僵硬在他脸上。
沢田纲吉则忍不住顺着葵的话,往少年的上半身瞅去,发现他真的只披了那件白色宽大的斗篷后,表情微妙起来。尤其是麻仓好赤|裸精瘦的手臂正搭在葵的肩膀上,不知道为什么,沢田纲吉的眼前突然闪过葵的爷爷,宇智波镜俊美凌冽的脸孔。
似乎发现了阿纲的视线,麻仓好抬起眼,跟前者微妙的目光对了个正着。顿时,整个空气都安静下来。
趁着这个机会,葵动了动肩膀,从师兄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其实刚才对方一出场,她就有所怀疑,但因为这份猜测过于惊世骇俗,葵还有几分不确定。直到叶王开口,她心中最后一缕怀疑才消除了。真的是师兄!真的是他!
时隔千年,他以一副陌生的,小孩子的样貌出现在葵的面前了!
想到什么,小姑娘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叶王,小声惊呼:“师兄,你不会抢了别人的身体吧?!”
沢田纲吉立刻又后退了一步。
麻仓好瞥了他一眼,恢复了云淡风轻的微笑:“怎么会呢,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我可看不上。”
“那你怎么……”
“这是秘密。”麻仓好打断葵的话,竖起食指贴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原本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葵忽闪着猫眼,上下打量着麻仓好没再说话,她眨眼的时候,纤长浓密的睫毛就像蝴蝶的翅膀来回煽动,侧面暖黄色的路灯照下来,在她脸上落下柔和的光影。
路灯?沢田纲吉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发现他们周围的居民房全都亮起了灯光,原本不亮的路灯也成排点亮,将暗下来的天色重新照亮。
在光明下,十分钟前的紧张和刺激全都像水蒸气一样,消散在空气中。
要不是火焰巨人手中的鬼影,纲吉差点以往那是场噩梦。
“哦,我们从幻境里出来啦。”葵打量完麻仓好,同样扭头看了看四周,“这次真幸运,要不是师兄你出现的及时,我们就要有麻烦了。”
“我记得以前跟你说过,碰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就挣脱幻境,你是忘了吗?”麻仓好用没什么责怪的口气责备葵道,然后抬起眼,看向火焰巨人手中的罪魁祸首,“火灵。”
伴随着他轻柔的嗓音,火焰巨人抬起手,捏着不断挣扎的鬼影,送到自己嘴边。
在三人的目光下,火焰巨人张开了嘴,将鬼影塞了进去,同样由火焰构成的嘴巴重新闭合。
这只火焰巨人虽然有几十米高,无比巨大明亮,却跟人一样拥有五官。它吞下鬼影后还嚼了几下,像人吃东西一般,把嘴里的东西咀嚼一番再咽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阿纲的错觉,在火焰巨人的嘴巴蠕动时,他仿佛听见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葵也对这座小山一样的火焰巨人很好奇,看上去是叶王的式神,但她记得她离开前,师兄手上最强大的式神就是荒川之主。
看出她的疑惑,麻仓好主动解释道:“它叫火灵,是五大精灵之一,现在是我的持有灵。”
持有领?葵仿佛在哪听过这个名词:“……这个好像是通灵人的说法哎。”
“师妹也知道通灵人?现在这个世界上,阴阳师这一门职业已经基本消失了,能看见灵的人都通过凭依这一手段战斗,虽然这种方法相比符咒的确简单粗暴了点,但很有效。”
麻仓好拍了拍火灵的脚踝——以他的身高,也只能拍到那里——随后,火灵的身形就急剧缩小,转眼就变为了巴掌大的一小团火球,漂浮在麻仓好身边。
这团悬空的火球上也有五官,只是眼睛更大更圆,鼻子也圆滚滚的,像小孩子的面孔。
葵就觉得火灵这种形态十分可爱,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一戳,火灵就往旁边飘了飘,一缕火舌舔上她的手指,却一点都不热,反而温温的,如同碰触到温水的表面一样。等到她一缩手,火灵又迅速飘回原位,等她又戳过来时,再次飘开,十分有趣。
葵一时间玩得不亦乐乎,忍不住对麻仓好说:“师兄,你的新式神好可爱啊。”
麻仓好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以温和包容的眼神看她玩了好一会儿。直到葵意犹未尽地停下手,他才开口问道:“不介绍一下吗?这位是?”他看向沢田纲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的态度十分温和,嘴角的弧度丝毫未变,连眼神都依旧平静清淡,尽管这样,沢田纲吉还是忍不住心中发怵。
好像冥冥中的某种直觉在告诉他,麻仓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平易近人,对自己的态度也没有表面上这么温和淡定。
衣服的遮挡下,阿纲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背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他下意识选择了自己回答:“我叫沢田纲吉,是葵的同学。”
“……葵在这个时代都去学校上学啦。”麻仓好盯了一会儿沢田纲吉,又看向小姑娘,清亮的眼睛弯了弯。
见他移开视线,阿纲反而松了口气。
“唔,因为镜爷爷要求的嘛,说我这个年龄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葵撅起嘴,小小声地嘀咕,“作为一个忍者,为什么我要学习英语数学,还要学习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的历史啊……”
麻仓好轻轻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手往下一滑,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葵有住的地方吧,这么晚了,该回家了。”
“哦哦,是该回家了!”葵抬头看了眼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空,赶紧往本丸的方向走去,顺便招呼纲吉,“阿纲,你也要回去了吧,奈奈夫人肯定在等你回家吃饭了。”
“……”面对麻仓好看过来的眼神,沢田纲吉突然很想抱着葵的大腿喊:你就忘了我吧,跟你师兄两个人回家好了!
无奈面对葵的热情还有麻仓好面具一样的笑容,他实在没敢做出这个动作,一路上战战兢兢跟在两人身后,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听着前面葵和叶王聊天聊得飞起。
听着听着,沢田纲吉也弄清楚了他们两的关系:他们两曾经师从一个老师,在一起学习过一段时间,貌似学的不是普通的知识,还是专门对付鬼怪的那种。只是后来葵跟着她家爷爷搬了家,才和老师及师兄分开,没想到通过这次恶鬼事件,两人又见面,不可谓不是缘分。
纲吉听见葵对麻仓好抱怨:“本来这只恶鬼是要交给鬼灯的啦,没想到被火灵吃了,我要拿什么交差。”
麻仓好便安慰她:“没关系,这种小事鬼灯不会在意的。”
“咦,师兄也认识鬼灯?”
“嗯,毕竟我在……的时候,跟他也打过交道。”
麻仓好故意在中间压低了声音,似乎是不想被沢田纲吉听见。其实阿纲他也不想听见啊!听这师兄妹两聊天,话题全程都在围绕着鬼啊妖怪啊什么的打转,纲吉越听越心惊胆战,等好不容易看到自家的大门时,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家门:“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葵不明就里,以为他是归家心切,感慨道:“果然是怕奈奈夫人等急了吧。”
麻仓好心下明白面上却不显,甚至直接微笑着转移了话题:“那里就是你说的本丸吗?”
“对啊对啊,看上去是不是很宏伟?”葵再次兴奋起来,拉着麻仓好小跑到大门的两盏灯笼下,推开门,“家里人可多了,特别热闹!”
等到见到本丸里的各色人等时,麻仓好才知道葵一点也没夸张,本丸里的确很多“人”,特别热闹。
他瘫着一张笑脸,看葵一个个给自己介绍:“这是三日月宗近,被誉为天下最美的剑。这是陆奥守吉行,我召唤出来的第一位付丧神。这是萤丸……”
麻仓好一个一个看过去,感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师妹召唤出来的这些付丧神为什么全都是男的?都是男的也就算了,为什么一个个都容貌这么出色?从小孩子到少年,再从少年到青年,各个年龄段,各种气质,各种长相,真是应有尽有。简直就是……牛郎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