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哥,你现在告诉我吧,我真的很担心。”
袁立春见左婧妍这么着急,只得告诉她:
“去年八月份,林场上山伐树,往山下运送木材的时候发生事故,左天明为了救人自己被滚木砸下山坳,林场组织人去搜救,但那山坳太危险了根本下不去人......”
左天明生死不知,林场就通知了他父亲,左天明的父亲来后说什么都不相信儿子死了,坚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林场不去找,他就自己去找。
其实林场一直没有放弃找人,在各个村里都贴了左天明的告示,有找到左天明的,林场给重赏,但一直没消息。
左婧妍听的心如刀绞,爷爷那时候得多痛苦,多绝望,多孤立无援。
她也不相信爸爸死了,除非这个世界不是自己的那个世界,这个爷爷,不是她的爷爷,爸爸也不是她的爸爸,不然他一定不会死。
左婧妍见袁立春不说话了,她急切的问:
“我堂叔是不是找到了,人只是受伤了?”
袁立春沉默了一下才说:
“大上个月,有个山里人来林场报告,说在山坳底下发现了一个人,已经烂的只剩下骨头,但是穿着林场的衣服,就来问问是不是林场的人?林场派人把那具白骨接回来了确定是左天明,就通知了他父亲。”
左婧妍听的脑袋嗡的一声,左天明死了?怎么可能?这不对啊!
左婧妍抱着一丝希望问:“会不会是以前掉进山坳里的人?”
“你怀疑的左天明的父亲也怀疑过,但确实是他,林场的人在衣服口袋里搜到了他给爸爸写的信。”
左婧妍就觉得心痛如绞,她颤声问:“信上写着什么?”
袁立春语气沉重:
“关于返城的事,说年前他就能回去,赶得上回家跟爸爸过年,还说学了两个东北菜,要回去给他爸爸做,还说......以前爸爸受苦了,等他回城后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这谁受得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来就痛苦,在看到这封信就更痛苦了。
左婧妍都无法想象爷爷当时的神情,一定是泪流满面,痛不欲生。
左婧妍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问袁立春:
“那左天明的父亲还在林场吗?”
第408章 千里追随
她要找到爷爷,他只有左天明一个儿子,儿子死了,他就成了孤苦无依的人,她更要在爷爷身边尽孝,安抚他失去儿子的痛苦。
“他带着左天明的骨灰回去了,说是要带回家乡安葬。”
袁立春因为是左婧妍的嘱托,去问的时候就问的很详细,把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什么时候走的?”
左婧妍急着问,她刚去乌镇回来,爷爷要是带爸爸的骨灰回去,怎么会没遇到?
“十月二十号走的,林场帮着买的火车票。”
袁立春拿出本子,他把重要情况都记在上面了。
左婧妍抓住重点问:
“林场给买的票?买的去哪里的票?”
十月二十号就走了,现在是一月中旬,已经三个月了,爷爷就是走着走也该回到乌镇,可王爷爷说他一直没回去过,那他去哪了?
袁立春被问住了:
“这个我还真没问,等会儿带你去林场找穆场长问问。”
左婧妍就是再着急,也得让他把老娘孩子先送回家。
“立春,你帮帮小左,她一个人在这谁都不认识,把我和娘放下就行,你带她去林场吧!”
崔颖帮左婧妍说话,她看出来了,左婧妍很着急,坐立不安的。
“行,我把你们送到家属大院就带她去林场,离的不远。”
袁立春点点头,让勤务兵开快一点。
“不用着急,慢点开,路面太滑了,车上还有孩子。”
左婧妍不能因为自己,把大家置于危险之中,忙让勤务兵慢点开。
伊春的军属大院跟京海的不同,都是那种地窨子房子,这种房子能抵御寒风,缺点是屋里不亮堂,下大雪容易被封门。
“娘,小颖,你们带孩子先进屋,炕都烧热了,你们脱鞋上炕暖和暖和,厨房的橱柜里有粮食,地上的坛子里有咸鸭蛋,缸里还有酸菜,外面的雪堆里埋了两块肉,你们先自己做点吃的。”
袁立春一手抱一个孩子,把娘和媳妇送进屋,快速的嘱咐一遍,就赶紧出来,开车送左婧妍去林场。
袁立春救过穆场长的命,前年冬天穆场长坐的车翻进路边的沟里,袁立春开车经过,带着勤务兵把他们救出来送到医院抢救,又找来一辆解放车帮着把车从沟里拽出来。
穆场长见到袁立春是远接近送,非常热情,听说左婧妍是来问左天明父亲情况的,他把人让进办公室。
办公室的地中央放着一个炉子,炉盖子上放着一个水壶,水咕嘟咕嘟开着,满屋子热气袅袅。
穆场长拉过长条板凳对左婧妍说:
“小左同志,东北太冷,你们南方来的不习惯,快坐下来烤烤火。”
左婧妍说了声谢谢才坐了下来,刚准备问,袁立春已经帮她问了:
“穆场长,你们林场给左天明父亲买的车票是去什么地方的?”
“安徽黟县。”
穆场长对这件事记得清楚,车票还是他派办公室秘书去给买的呢!因为中间要换车,他让儿子联系省里的人,方便左玉柱换车也有座位。
左婧妍腾的站起来,黟县?是爷爷养大她的地方,后来她考学出去后就把爷爷带走了。
她为什么没去黟县老家看看?只顾着去乌镇找爷爷。
因为爷爷说过,在她出生以前他一直在乌镇做船工,她是一九八八年出生的,所以她根本就没想到去黟县老家找爷爷。
大意了,大意了!
左婧妍真想扇自己两耳光,怎么就一根筋呢?
她为什么就不去看一眼?
袁立春发现左婧妍魂不守舍的样子,焦急的喊她:
“小左?小左?”
左婧妍好半天才缓过来,她问穆场长:
“有......我堂叔的遗物吗?”
“左天明是你堂叔?”
穆场长看了左婧妍一眼,她的年纪也没比左天明小几岁却差了一个辈分,她看起来那么难过,说话的时候泪花一直在眼里打转。
“是。”
左婧妍点点头,深呼吸压下心里的难过,期盼着看着穆场长,现在她的脑袋有点浑浑噩噩,怎么回事?爸爸死了,她怎么出生的?难道她不是爷爷的亲孙女?那她是谁?
她活了三十五岁,竟然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左天明的遗物已经都被他父亲带走了,老人家说左天明是为了救人死的,他为儿子感到骄傲,我们林场也把他的英雄事迹写在场史上了,号召大家学习。”
穆场长说起来左天明还一脸惋惜,那是一个好小伙子,一点大城市知青的坏毛病都没有,任劳任怨,非常能干,左天明救的那个人是穆场长二叔的亲儿子,二叔生了四个女儿才得这一个儿子,真若是出事了,二叔家的天都塌下来了。
所以穆场长对左天明非常感激,自己掏腰包给左玉柱一百块钱抚恤金,二叔让堂弟认左玉柱做干爸,可老爷子有骨气,说啥也没要钱,只让给买了一张车票。
左婧妍看了穆场长一眼,违心的说:“谢谢了。”
能说什么?她能说不稀罕记在场史上吗?能说不稀罕被人学习吗?
左天明为什么那么伟大?不知道爷爷只有他一个儿子,他死了爷爷的天就塌了。
该问的都问过了,再留在这也没意义,左婧妍要了场长的电话,现在她没心情说进木材的事,以后厂子做大的时候再说吧!
袁立春拉着左婧妍回到他家,一路上也没敢问她什么,看她的样子很难过,一直闭着眼睛,人在这个时候想静一静,还是别打扰了。
“袁大哥,帮我买两张去安徽黟县的车票。”
左婧妍睁开眼睛,她一定要找到爷爷,三个月了,这三个月爷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心里越来越不安,总觉得他老人家出事了。
“今天太晚了,要走也得明天走,我会托人帮你买带座位的车票。”
袁立春劝了一句,怎么也得住一晚,吃点饭,不能空着肚子就走。
“有没有今晚的火车?没座也没事,我上车补卧铺。”
左婧妍归心似箭,恨得马上就飞到黟县,一分钟都不愿意耽误。
袁立春看出左婧妍着急,开车返回林场,穆场长的儿子在车站上班,让他帮忙买车票,比自己去找人好使,穆场长帮忙买了车票,还给左婧妍和赵小宝开了介绍信,袁立春把自己的联系地址和电话号码留给左婧妍,又要了她的联系地址和陆浩霆部队的电话,两家以后就当亲戚处。
三天后,左婧妍坐火车到安徽,又坐客车到达黟县,凭着记忆找到自己从小生活的家。
她和爷爷的家很小很破,在一堆小二楼中间是那么不显眼。
但她的家很温暖,虽然贫寒,却充满欢声笑语,她一点不因为自己家穷就自卑,相反这是她的动力,想让爷爷过好日子她就拼命努力,终于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她有钱后病魔却把爷爷带走了,她想带着爷爷旅游全世界的梦想就那么无情破灭。
她的生活也从充满阳光快乐,变成了孤寂冷漠,回家只有四面墙,再也没有爷爷慈祥的笑容。
左婧妍轻轻推开院门,院中的一切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温馨的家,快乐的生活。
院门没锁,证明屋里有人,左婧妍抑制不住心脏的狂跳。
她快步走到屋门口,正想敲门就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她也顾不得敲门了,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赵小宝看到嫂子反常的状态,也顾不得阻止她,跟着一起走进屋里。
进门就看到嫂子一脸焦急的去扶摔在地上的男人,那男人好像很痛苦,大声喊疼。
屋里的气味很难闻,是那种有卧床病人的尿骚味。
赵小宝急忙喊住左婧妍:
“嫂子,别扶,他应该是骨头有伤,你这样会弄伤他。”
左婧妍赶紧松手,没说话眼泪先流下来,年轻的爷爷眼神依然是那么善良,他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不怪她,我脊骨摔断了,不是她弄伤的。”
左玉柱尽管疼的浑身发抖,还在为左婧妍开脱。
左婧妍的眼泪像是湍急的河水止不住的流,她想喊爷爷,嗓子却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满是心疼的看着他,后悔自己来晚了。
如果她刚穿过来就来找爷爷,他是不是就不会受伤?
赵小宝看过左婧妍画的像,认出左玉柱就是嫂子的堂爷爷,看样子是从床上掉下来的,摔伤的人不是特别急的事不敢乱动,他试探着问:
“您这是要去厕所吗?”
左玉柱不好意思的点头:
“是,是的。”
“我去拿便盆。”
赵小宝看了眼左婧妍没好意思明说,男人上厕所你得回避啊!
左玉柱也看左婧妍,当着小姑娘的面,怎么尿啊?
左婧妍这才反应过来,不想让爷爷难堪,对赵小宝说了声:
“我先出去,小宝,你帮他。”
赵小宝拿着尿盆小心把左玉柱抱起来帮他接尿,左玉柱疼的啊啊惨叫,左婧妍在屋外听的心赛油烹,急的在院里转圈。
隔壁的杜荣昌跑过来,人还没进院就先喊:
“老左,你要尿尿喊一声,别自己......”
杜荣昌看到左婧妍警惕的问:“你是谁?”
左婧妍认出年轻的杜爷爷,他是爷爷的好朋友,小时候来她家总给她带糖吃。
左婧妍脱口而出:
“杜爷爷你好。”
“啥?你管我叫爷爷?我那么老吗?”
杜荣昌才四十二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张嘴就喊爷爷,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长的太老了?
左婧妍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她忙说:“您很年轻,我就是从堂爷爷这边喊您一声爷爷。”
“你是老左的亲戚?”
听到左婧妍的话,杜荣昌高兴了,还以为老左再没有亲人了呢,有亲戚就好了,就不用担心他没人照顾。
“我进去看看老左。”
杜荣昌听着老左的喊疼声急着进屋,嘴里还碎碎念着:
“摔伤半个月了,让他去医院也不肯去,唉,他太倔了。”
摔伤半个月了?这半个月爷爷就这么硬撑着吗?
左婧妍刚止住的眼泪又决堤了,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前世只在知道爷爷的病时和他死时哭过,穿越后只在得知陆浩霆死讯和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哭过。
但现在,她止不住眼泪,根本就止不住,只要想到爷爷孤苦伶仃,疼痛难忍的度过十多天,她就心如刀绞恨不得打死自己。
屋里,左玉柱尿完尿,疼的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就这样剧痛难忍,他还跟赵小宝道谢:
“小伙子,谢谢你帮我。”
杜荣昌进屋埋怨左玉柱:
“老左,你怎么不喊我?”
左玉柱虚弱的摇头:
“你都照顾我十多天了不能老麻烦你,我想自己试试,没想到这身子不中用。”
“朋友就别说这些,谁还没有为难招灾的时候。”
杜荣昌帮赵小宝把左玉柱扶到床上:
“对了,外面那个姑娘说是你的堂孙女,她来了就好了,你就不用孤苦无依了。”
左玉柱愣住了:“堂孙女?哪来的堂孙女?”
左婧妍估算着爷爷也该上完厕所了,她迈步进屋,正好听到他说的话,连忙接话说:
“堂爷爷,您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可是经过千辛万苦才找到您。”
屋里的光线非常暗,安徽的老房子都是小窗户,左家穷也安不起玻璃,用的还是古老的窗户纸,这就更黑了。
左玉柱疑惑的打量左婧妍,小姑娘长的眉清目秀很漂亮,虽然不认识但莫名有一种熟悉感,很亲切。
左婧妍记得前世爷爷跟她聊天的时候说过,左家从山东逃荒出来本来都是要去东北的。
他们这股的当家人病了,就没跟上那一股,那一股去闯关东了,他们这一股就去了安徽。
所以她就临时瞎编,但编的也是有鼻子有眼:
“我太爷死的时候嘱咐过,一定要找到左家丢失的一股,我爷爷我爸爸都有找过可一直没找到你们,我是得到线索才找过来的,堂爷爷,我来晚了,让您受苦了。”
左婧妍说完泪如雨下,如果早一点,哪怕早一个月来找爷爷,他都不会摔伤,怪不得自己记忆中的爷爷是驼背,原来是受过伤。
左玉柱信了,很激动:
“真的,我们这股也一直在找你们,终于可以团聚了,爷爷在天有灵一定会欣慰,可惜,可惜......天明没有等到这一天。”
找到亲人的喜悦,失去亲人的痛苦,两种感情冲撞着老爷子的心,他哭的不能自己。
左婧妍紧紧握住爷爷的手,掏出手绢帮他擦眼泪,哽声说:
“堂爷爷,咱们去医院,我给你治病,治好病我带你回北方。”
她的话音刚落,就进来两个人,进门就要账:
“老左,有钱了?就想跑啊?”
“老三,我没钱,等我病好了,我就去划船赚钱还你。”
听到左玉柱没钱还,老三的脸就沉下来:
“刚我还听说你要去医院看病呢,还说治好病去东北,怎么?一要债就哭穷?
快过年了,我们也得买年货啊,当初看你死了儿子没钱做墓,我们才借给你钱的,你可不能赖账,今天再不给钱,我就拿你这破房子顶账。”
左婧妍不让任何人这么挤兑爷爷,马上挡在爷爷前面问老三:
“他欠你多少钱?有没有借据?”
老三把借据拿出来:
“欠我两百,加上利息一共是三百块钱,这是借据。”
左婧妍看了一下日期,两个半月,这利息也太高了。
但借据上写明了,一毛利息,两百块钱一个月就是二十块钱利息,两个半月应该是五十块钱,他多要了五十块钱。
左婧妍拿着借据问老三:
“一毛利息算高利贷了,并且就算按你借据上的利息算,也才五十块钱的利息,你怎么要一百?”
这种要是举报的话,公安也会管的,但只要不太过分,看在他曾经借爷爷钱的份上,左婧妍不想追究,不过也不能花冤枉钱。
老三理直气壮:“不足一个月按一个月算啊,利滚利就一百。”
左婧妍生气的看着老三,欺负一个生病的人,良心被狗吃了吗?
她厉色问:
“那你怎么不到一个月再来要账,明明是你坏规矩,还想多讹钱?一毛利息就不少了,你还利滚利?”
“得得,那就按你算的还吧,真是的,坏规矩。”
老三看到左婧妍这么精明,不敢再多要,很不耐烦的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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