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周爽笑了:“你先说。”
曲良做了两个深呼吸,才说出来:
“你冷......不冷?我......我的衣服可以借你穿。”
哎呀这句话说的,比第一次扔手榴弹都紧张,曲良紧张的口干舌燥。
周爽看到他这么紧张就笑了,落落大方的说:
“好啊,谢谢你。”
听到周爽答应了,曲良连忙把自行车支好,行军速度脱衣服,脱下来之后递给周爽:
“你穿上,我驮你走。”
这次说话顺溜了,一起说两件事,曲良说完眨眨眼,好像也没那么难啊!
周爽接过衣服披上,衣服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还有股淡淡的肥皂味,他一定是一个爱干净的男人,这衣服除了肥皂味闻不到其他的味道。
周爽对曲良很满意,爱干净,长得帅,年纪轻轻就是厂长了,前途无量,还懂得体贴人,她本来就不喜欢话多的男人,曲良踏实稳重,正是她想找的类型。
她家住在城里,离利民饭店不远,如果骑自行车的话七八分钟就到了,可她不想那么快回去。
“咱们走走吧,我姑家离这也不远。”
曲良听到话里的重点:“你住在你姑姑家?”
周爽点点头:“我家在安徽,离的太远了回不去。”
曲良诧异的问:“你怎么一点那边的口音都没有?我还以为你就是我们这的人呢!”
“我家孩子多,姑姑和姑父早些年没孩子,所以就把我过继过来,但过继完两年他们生了一对龙凤胎,就不让我喊爸爸妈妈了,让我喊姑。”
周爽说起来的时候神情有点落寞,安徽那边的父母家她回去就像是客人,在姑姑家她更是寄人篱下,幸好十六岁的时候她就考上了部队文工团,跟着部队到处走,每天排练演出,反倒不觉得孤独了。
但她真的很想有一个自己的家,一个只属于她的家。
曲良听到周爽的身世竟然是这样的,心里就升起怜惜,她真可怜。
“也不知道梁超跟你是怎么介绍我的?我从小无父无母,是我姐把我拉扯大的,后来我去当兵再后来就转业了,咱们还挺像,你是两个父母但没有一个是自己真正的家,我是无父无母也没有自己真正的家,你要是不嫌弃,我愿意给你一个家。”
曲良用尽这辈子所有的勇气说出这番话,说完不敢看周爽,万一人家姑娘拒绝了,他怎么办?以后还能当朋友相处吗?
如果不能当朋友,他还怎么照顾她?
周爽被曲良的话感动的红了眼圈,她很想马上答应,但事情还是要先说清楚才好,免得成一对怨偶,她吸吸鼻子看向曲良,先是笑着说:
“没想到咱们还同病相怜呢,有个事得说清楚,我的工作一个月有半个月二十天的不着家,家里的事都照顾不到,目前我还不想退伍,我爱唱歌,还不想失去这个事业,你......你能接受吗?”
“能,洗衣服我会,做饭我也会,再说还有食堂呢饿不死的,我也当过军人,军人就是这样,一个任务就要出发,两地分居是常态,放心,我绝不拖你后腿,会支持你的工作,军嫂能支持军人,军夫也能支持军人。”
曲良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他只说自己的真实想法,以前没想找对象,自己一个人也没饿着也没冻着,难道娶媳妇回家就为了伺候自己?凭什么啊?人家也有自己的事业,凭什么围着你转?
军嫂能支持丈夫保家卫国,他就能支持媳妇的事业,齐头并进才是好夫妻,女人从来不是男人的附属品。
周爽被打动了,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长在她心坎里了,去哪找这么好的丈夫?
既然曲良都这么说了,她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对曲良说:
“那好,咱们先相处看,你也看看能不能接受我常年在外演出,如果真的没问题,咱们再考虑结婚,我跟你保证,三十岁前我一定退伍。”
言下之意就是三十岁前不要小孩,曲良完全没意见:
“行,那今天就算咱们正式谈恋爱。”
周爽笑着点头:“好。”
曲良如释重负的笑了:“送你回家。”
不骑车,多走一会儿,多说会儿话,听到周爽后天就要去基层演出了,曲良觉得得抓紧时间了:
“明天是星期天,我休息,咱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就算他不会谈恋爱,也看到过,那些小年轻谈恋爱不是去公园就是去看电影。
公园现在没啥好看的,树叶都掉没了,那就只剩下看电影了。
“好啊,明天你来接我。”
周爽爽快的答应,既然谈恋爱了,那就抓紧时间多了解,而且,她也不愿意呆在家里,没有归属感。
曲良一直把周爽送到她姑姑家门口,怎么觉得还没说几句话就到了呢?
“我在这看着你,你进去吧!”
曲良推着自行车站在胡同口,他觉得自己跟周爽刚建立恋爱关系不方便去她姑家。
周爽也有点恋恋不舍的嘱咐:
“好,你回去的时候慢点骑,一会儿路灯就灭了,注意安全。”
曲良点点头,被人关心的感觉太好了,心里暖暖的:
“进去吧,我看你进屋再走。”
周爽答应一声往胡同里走,刚走了几步又跑回来,脱下衣服递给曲良:
“忘把衣服还你了。”
“嗯。”
曲良接过衣服,就闻到一股女儿香,扰乱了他平静的心湖,打乱了他心跳的速度。
曲良看着周爽去开门,正准备走就听到一个女孩刻薄声音:
“回来就不见人影,拿我家当旅店呢?真烦人。”
曲良马上停住脚步,周爽尴尬的站在门口,这门进也不是,不进又不是去哪?
被女儿一番话说的,周爽的姑姑看她也不顺眼了,没好气的指责她
“小爽,你太不像话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周爽听到姑姑和表妹的指责,她们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这么大声曲良一定听到了。
她急忙往胡同口看,看到曲良正在望着自己,周爽尴尬极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想让曲良见到她这么难堪的一面。
她低声跟姑姑道歉:“姑,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小爽,要不以后你还是申请调回安徽吧,在这边万一出点什么事我没法跟你父母交代。”
姑姑下了逐客令,赶周爽回她父母身边去,因为这个侄女闹的一家人都不开心,丈夫都下了几次命令了,周爽也是不听话,让她把津贴都交出来,她只肯每个月给二十块钱,让自己左右为难。
曲良听不下去了,不想看周爽这么委屈,这么卑微,他把自行车一支大步走过去,站在周爽的身边对她说:
“走吧,既然她们不欢迎你,我带你去住招待所。”
周爽已经被姑姑骂的心寒,曲良的到来让她灰暗的心瞬间明亮,她吸吸鼻子,对他点头:
“好,咱们走。”
周爽的姑姑急忙拦住她们:“唉,你是干什么的?要带小爽去哪?”
周爽的表妹刘畅也看到了曲良,刚刚还幸灾乐祸的看着表姐被妈妈骂,这个家是她和弟弟的,表姐凭什么赖在这儿?
最让她嫉妒的是表姐考上了文工团她却考不上,这要是能去文工团她就能找部队的官做丈夫,那多威风。
突然看到有人维护表姐她气死了,在一旁酸溜溜的说:
“妈,我说什么来着?你看看她,大半夜的不回家跟男人去......”
她想说表姐跟男人去鬼混,突然看清楚曲良的脸,她一下子瞪大眼睛,这不是那天自己在木材厂门口看到的那个男人吗?
听人说他是木材厂的厂长,打听才知道他还没对象,二十多岁就当厂长,那不是前途无量么?
不能嫁给部队的首长,能嫁给厂长也不错,所以她这些日子费尽心思想找人帮忙介绍,但这人不愿意相亲,她找的媒人都被他拒绝了。
刘畅正愁不知道怎么和曲良搭上呢,就看到他跟表姐站在一起,而且还那么维护她,气的刘畅心口疼。
表姐太坏了,先抢她的妈妈,又抢她的对象,什么东西?
刘畅不想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忙拉扯她妈小声说:
“妈,大晚上的不能让表姐走,出事怎么办?”
周爽的姑姑听到女儿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侄女在自己这出事,自己也没法跟哥嫂交代,她赶紧喊周爽:
“小爽,回家。”
曲良不想让周爽留在这个家受气,牵着她的手往胡同外走,声音冷冷:
“不用姑姑操心,我是她的男朋友,以后周爽的一切都有我。”
周爽的姑姑被噎住了,刘畅听到曲良自己承认是周爽的对象气的直跺脚,低声骂表姐:
“不要脸。”
周爽的姑姑挡住曲良:“你不能把小爽带走。”
曲良冷冷的看着她:“你难道让她在大街上睡吗?既然你们不能好好照顾她,那就闭嘴,由我来照顾。”
周爽姑姑被曲良怼的脸色跟调色板一样红红青青的来回交替,小声嘟囔:
“我也是气坏,她回来这么晚,我生气了才那么说,也不能真不让她进家门。”
“她是小孩吗?你劈头盖脑,问都不问就骂?对你自己的女儿也这样开口就骂,张嘴就赶吗?”
曲良可不听她的鬼话,沉着脸反问,如果今天自己没在这,他们不让周爽进屋,大晚上的在大街上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人心怎么能这么狠?没孩子就把周爽要来,有孩子了就弃之如敝履,什么人?
这会儿他更心疼周爽了,她在这种家庭中长大,还能有那么积极阳光的生活态度,太不容易了。
周爽被曲良的话感动的流下眼泪,终于有人维护她了,终于有人帮她遮风挡雨,她不再是无依无靠的野草,她吸吸鼻子,对着姑姑鞠了一躬:
“姑,谢谢您的养育之恩,我走了,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周爽的姑姑皱了下眉,心里有点不舍。
刘畅生气曲良维护周爽,但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让表姐跟他走,到时候可就说不明白了。
她站出来,一副识大体的样子劝周爽:
“姐,我妈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是看你这么晚没回来急的口不择言,你别走,大晚上的随便跟男人走,外人得怎么说你?”
周爽看着表妹,原本姑姑对自己没那么差,虽然活都让自己干,也不关心,但至少不打不骂,但后来这个表妹长大了就经常挑坏,她和姑姑的关系才越来越差。
现在表妹站出来装好人,周爽不想领这个情,她冷冷的说:
“有什么好怕的,我行得正坐得端,怕谁说?”
曲良赞许的看着周爽:
“说的好,咱们明天就登记去,以后就是两口子,看谁说闲话?”
曲良就在刚刚看到周爽的难堪一幕时,就坚定了照顾她一生一世的决心,既然要照顾她,那自然就要名正言顺,男人就是要有担当,给她最好的呵护。
周爽哭了,用力点头:“好,明天我就回部队打结婚报告,咱们结婚。”
刘畅气疯了,一个劲的推她妈。
周爽姑姑看到曲良对周爽的维护,觉得这个小伙子不错,应该能对小爽好。
她也是良心发现了,她没理女儿,对曲良说:
“小爽挺可怜的,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刘畅听到她妈同意了,尖声叫起来:“我不同意,她这么不庄重影响我名声。”
周爽觉得奇怪,自己走了不是正好和表妹的心吗?她跳出来反对什么?
周爽不想再惯着这个表妹,冷下脸质问:
“我影响你什么名声?我嫁人跟你有关系吗?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第294章 没有结婚证不能住在一起
刘畅被问的哑口无言,但她就是不能放周爽走,只要周爽跟那个厂长走了,他俩就成了,那自己还怎么当厂长夫人?
她开始不讲理,霸道的说:“总之,你就是不能走。”
曲良忍无可忍:“你算老几?长幼不分,你有什么权利对她呼来喝去。”
刘畅被曲良怼的眼圈红了,她在家里被父母宠着,头一次被人这么大声责骂,还是她相中的男人。
周爽姑姑看到曲良骂自己女儿很不高兴: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粗鲁?”
曲良看着周爽的姑姑沉声说:
“本来我很尊重您,但您是非不分,偏袒女儿欺负周爽,实在是担不起我的尊重。”
曲良说完拉着周爽就走,霸气的说:
“我们还就走了,我看谁敢拦着。”
周爽的姑姑被曲良镇住了,带过兵的人身上自有威严和不容置疑的霸气,她俩自己又理亏,被怼的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曲良带着周爽走了。
“站住。”
周爽的姑父在院子里听半天了,看到妻女都不是曲良的对手,他跳了出来。
周爽深吸一口气,以前对这个家还有一分眷恋,所以才没有申请部队的宿舍,没和他们划清界限,但今天他们苦苦相逼,逼她把这份亲情割断。
曲良问周爽:“他是谁?”
周爽苦笑说:“我姑父,估计又要拿养育之恩说事了。”
上次让她上交全部津贴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一次,说她忘恩负义,说她是白眼狼。
但她不管姑父怎么说,坚持只交二十块钱,刚参加文工团,算上演出补助她的津贴才三十八块,自己要留一点买衣服买女人用品的钱,再说她想买一个自己的房子,总要存一点钱。
曲良浓眉紧蹙,如果周爽的姑姑和姑父不是这样苦苦相逼,不是这样欺负周爽无处可去,那应该养,但这一家子都拿周爽当外人,没一个关心她的,那就不给。
周爽转身看着姑父,淡淡的喊了一声:“姑父。”
周爽的姑父刘文学皱眉看着她,到底不是自己的骨血就是靠不住,他皱着眉端着架子说:
“我们把你养到二十二岁,养育之恩你得还完才能走。”
周爽凄然一笑:
“姑父,从小我就把您和姑姑当亲生父母,即便你们偏心对我,我依然还想孝敬你们,您说养我到二十二岁,事实是我十六岁就进文工团,进文工团后每个月往家里交二十块钱,一交就是六年,一年二百四十块钱,六年一共一千四百十四块钱,足够还你的养育之恩了,我不欠你们的。”
周爽的姑父很生气,脸上的肉直蹦,蛮不讲理的说:
“养育之恩大于天,你一辈子都还不完,我告诉你,就算你结婚了,每个月也要给我们二十块钱的养老费,少一分都不行。”
周爽笑了,仅有的那一点亲情也被姑父这番话消耗殆尽,她当机立断跟这无情无义的两夫妻断绝关系:
“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把我当亲生女儿,户口上我的身份是你们侄女,侄女不需要给姑父养老,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们钱,这个家我也不再回。”
看到一向懂事孝顺的周爽竟敢挑战自己的权威,刘文学气急败坏的威胁她:
“我看你敢,你敢这么做,我就去部队找你们首长。”
曲良目光凌厉,声音更是压住刘文学的嚣张气焰:
“首长也不会支持你这种无理要求,你想自讨没趣就尽管试试,看你能不能进去部队大门?”
刘文学被曲良的气势镇住,吃不透他是什么来路,不敢硬刚,就气急败坏的骂媳妇:
“你看看你养大的狼崽子,养大了还咬咱们一口。”
周爽的姑姑唯唯诺诺,小声的哄他:
“你别生气,回头我说她。”
周爽对姑姑失望透顶,她从来都没有维护过自己一点,再也不想看到这一家人,她深吸一口气对曲良说:
“曲良,咱们走吧!”
没必要在留恋了,这里总归不是她的家,姑姑姑父也不是她的父母,何必妄想他们的父爱和母爱呢?
“不许走。”
刘文学气急败坏的冲着周爽喊,周爽却再也不听他的,跟着曲良走出胡同。
刘畅急的直推她妈:“妈,那个男人是我相中的,她怎么这么贱抢我相中的对象。”
刘文学听了更生气了:“你说那男人的是你对象?”
刘畅心虚,没敢说。
刘文学想去追周爽和曲良,周爽姑姑鼓起勇气抓住他:
“那是周爽的对象,人家都要结婚了。”
刘畅:“可是我先相中的。”
刘文学就算是再蛮横也听明白了,只是她相中的,还不是她对象。
但也觉得周爽忘恩负义,怎么也不知道让让妹妹?
她在文工团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非要和妹妹抢?
不过那个男人也没什么好,什么臭脾气,一点都不知道尊老,还鼓动周爽不给家里钱。
也就是这么一耽误的时间,曲良已经驮着周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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