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剑三]一见钟情 (南宫十九)

想要不让八岐大蛇出世，一目连想到了两个办法。其一是削弱八岐大蛇的力量，其二是加强这封印着八岐大蛇的结界的力量。前者一目连进行了尝试，在结果出来以后很遗憾的发现自己还是太过年轻弱小。就算八岐大蛇还在虚弱之中能力并未完全恢复，拼着重伤和不计后果的同归于尽标准的打法，他也只是重伤了八岐大蛇而已，离杀死还差得很远。

于是一目连选择了双管齐下。

在以伤换伤把八岐大蛇打成重伤以后，一目连退至外围开始时间第二条路线。为了加固那个结界，自知在这方面本事不够的一目连挖出了自己的眼睛，以藏在其中的神格附于其上，化作为纯粹的神力，为这崩塌在即的结界提供支援。结界威力得到了加强，立即便发挥出了自己的威能，再一次的将被一目连打成重伤的八岐大蛇镇压了起来。

人间再一次的得到了安宁。

至少在短暂的几十年之内，不需要再担心八岐大蛇的危害了。

失去了神格，一目连很自然的堕落成了妖怪。在神明这种这算是一个新闻，但知道其中内情的那些高位神明都对此没有任何表示，而那些低位神明，因为地位的巨大差别，他们的话语甚至无法传达到一目连这边来。纵然是堕落成了妖怪，一目连的生活也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的信徒还是照旧的供奉他，跟随他的妖怪也一样跟随在他的身后忠心耿耿。

他甚至连住所都没有改换。

也有信徒改变了信仰，一目连不曾在意，这种事情在什么时候都存在。倒是人类之中又流传起了新的关于这位亲近人类保护人类，却堕落成了妖怪的风神的故事。

一目连在偶然的情况下看过那些故事，他得承认，其中有一句话很得他的心。

就算是堕落成了妖怪，他也依旧会守护着这里，依旧是信泰森林的保护者。

一目连曾经在哄小女孩睡觉的时候给她讲过这故事。

为了信徒付出良多的风神，最后却被自己的信徒所遗忘了，连神社都荒废的只剩下一根腐朽的柱子。而被遗忘的神明则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那神社里等待着信徒的到来。只是直到路上的石阶长满青苔，壮丽的神社只剩下一根腐朽的柱子，他也未曾见到过自己的信徒。

于是神明独自一人，在这里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连大人，您的神社真的……”梳着高马尾穿着绿裙子的草妖面色犹豫，欲言又止，眨巴着的眼睛里简直都要沁出泪水来。

一目连：“那只是故事而已，莫要当真。”

“可是……”外表甜软柔嫩，性格也是与外表出如一辙的草妖已经哭了出来。她一边小声的抽噎着，一边竭力的让自己的回答能够更加的流畅一点，“就算是故事，也很悲伤啊。”

尤其是那一句“原来我这几百年的岁月，不过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故事”，仅仅只是听着，都叫人觉得难过。

——当初这句话可是骗了不少那些闲的只能够天天对月伤怀的贵族的眼泪。

莹草抽抽噎噎的说道：“只要想想讲的是连大人……呜呜，我也还是……好难过啊。”

一目连轻柔的抚摸着莹草的头发：“这是与你无关的事情啊，你又为什么要难过呢？”

“因为……因为连大人是个好人！”莹草容色清秀，哭泣起来的样子更是十分动人。仿佛鲜嫩的草茎，只要轻轻一掐，就能够掐出鲜嫩甜蜜的汁水来。也幸好她面前的人是温和正派的一目连，若是换了个癖好奇怪点的，估计会忍不住让她哭的更惨一点。“像是连大人这样的好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一目连得承认，自己被莹草打动了。

不是那拙劣的话语，而是真心。

一目连喜欢真诚的东西，在他漫长的岁月之中，他也得到过很多的真心。忠心追随不离不弃的属下，虔诚信奉日日不忘的信徒，偶尔施恩千里奔投的妖怪……但是在每一次得到的时候，他还是会被打动。

哪怕这是同一个人身上的第二次也一样。

不忍心小姑娘继续这么哭下去，一目连柔声安慰道：“好啦，不哭了——还想听故事吗？”

“想。”莹草抹了眼泪，可怜巴巴的说道。

一目连温柔的笑了笑：“听完了这个故事，莹就要去睡了哦。”他这样说道，在莹草乖巧的点了头以后柔声道：“要听什么故事？”

“开心的。”

绿裙子的小姑娘说道。

第123章 山河之一

贺茂保宪最近过得不怎么好。

先是那位来着大唐的亲王突然在一夕之间暴毙，然后就是惯常与他走得近的藤原广嗣心怀不轨小动作不断——这些小动作居然还被发现了直接捅到了大唐官员那边。这两件事情不管是那一件放在平常,都足够让这群整天闲得发慌一件事情能够拖上个两三年的贵族官员们心甘情愿的开动脑筋勤快的思考措施了,而现在两件事情叠在了一起，麻烦程度更是呈几何倍数上升。

要如何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这两件事情带来的麻烦削减到最低的程度,这可真是个难办的问题。贺茂保宪寻思着,要是消息没有传出去他们倒是有胆子冒个险将事情隐瞒下来,说不准朝中那几位思想和藤原广嗣类似的大人还会很乐意的接手日轮山城的烂摊子,继续将这件事情做下去。但现在的问题是——

消息已经被传出去了。

朝中的大人们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迟了,那时候，建宁王都已经踏上了这片土地。他们之所以能够知道这个消息,还是因为对方想要让他们知道。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一半是谢弄月吧消息管理的好，另一半则是因为这些人自己的粗心。虽然他们知道这段时间这个国家之中来了好些个来自唐国的人,但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觉得自己的秘密藏的很好，以为他们只是到处无目的的行走就真的如同对外面说的一样是为了照看谢云流留下的一刀流而来。

谁曾想到，就是这么少的人,居然就能够倾覆了被藤原广嗣弄得跟个铁桶一样的日轮山城！

因为路途遥远,他们并没有去看过日轮山城现在的样子,但只是听着属下传来的消息，也能够猜想到那地方到底发生过何等可怕的事情。

坚固的城墙成了碎土，城中的兵戈死的死伤的伤，触目所及全是焦黑。鲜红的火焰便在这片土地上跳跃燃烧着，仿佛只有在最深沉的噩梦之中才会出现的景色。

如果说这景象还仅仅只是令人感到恐惧的话，那么当那巨大、即便是远在城墙外围的荒野之中也能够看到的的蛇类躯体出现的时候，便是让人崩溃了。

这是一个鬼神并行的世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鬼神的威慑力还要高于世俗的黄泉。举个例子来说，东瀛人之中可能有人会不知道天皇是谁，但绝对没有人会不知道太阳女神是哪一位。

正如同不会没有人知道八岐大蛇的传说。

当那长着八个头颅的大蛇挺直着身体咆哮的时候，远远的看到这一幕的信使精神完全崩溃的跪伏在了地上，涕泪横流。绝望的仿佛世界末日在此刻降临一般。

巨大坚韧的躯体只要随意一撞就能够轻易的摧毁好几幢房子，长而有力的尾巴环绕起整个日轮山城还有多余，鲜红的蛇头足足抵得上一个成年人的身高。这八个头的妖怪若是完全的舒展开它的身体，想来定然要比一座小山更加的壮观。

镇守在日轮山城的沈寒梦还能够这么感叹一句，但那信使心中却只剩下了巨大的恐惧。

就算最后亲眼看到八岐大蛇巨大的躯体如山一般轰然倒下，也只不过是化作了更深的恐惧之中罢了。

强大可怕如八岐大蛇都被消灭了，那这城中的人，又是何等的可怕啊。

信使如实的将自己所见到的一切告诉了侍奉的贵人，如果说日轮山城的荒废只是让那些野心勃勃的官员们感到可惜的话，那么八岐大蛇的出现便是让他们恐慌了。

这并非是谎言。

派出去收集消息的人并不只是那一个人，但是所有人都说出了一样的事情——他们甚至都不认识！

这足以证明事情的真实。

而那些杀死了八岐大蛇的人，一位官员千方百计的才打听到其中一位正是去岁来此的那位七秀美人，如今正借居在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家中。他施展手段，从各种各样的地方着手，最后托了与安倍晴明同出一门的贺茂保宪，方才打听到了一点消息。

据那位七秀女子所言，这次来到东瀛的人，在大唐并算不上是最出色的那一批。在偌大江湖之中，他们顶多也只算是中游罢了。

那么问题来了，连能够一尾巴毁掉日轮山城的八岐大蛇都被这几位“只不过是中游水准”的侠客弄死了，他们要怎么面对养育了这些强大侠客的国家的怒火呢？这不是演习，也不是开玩笑！若是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情让海岸对面的那个强大的国家感到了不快，不需要派出大军，只需要派出几个侠客，就能够让他们灭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