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简:“那就好,半个月的时间也够用了,也许根本用不了这么长时间,以江晴那个火急火燎的性子,说不定一听说你的悲惨遭遇,就同情心泛滥,说什么也要嫁给你。”
蒋向阳闻言却没有丝毫喜意,反而皱了眉头:“苏同志,你说小晴她会不会怪我?”
苏简:“怪是肯定会怪的,要是有人敢这么骗我,不把他打的十天八天下不来床,我就跟他姓。不过你和江晴不一样,你们是两情相悦,只是江晴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才一直耽搁到现在,你骗她也是成全她。要是你想反悔,我也不逼你,我去跟支书说一声就是。不过你可考虑清楚,以江晴的个性,要是不用这招,你这辈子是别想娶人进门了。”
该说的话,当时出主意时就已经和蒋向阳说的清清楚楚,所以苏简也并没多说,只是点到为止,怎么决定还是看蒋向阳自己。
蒋向阳独自发了会儿呆,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罢了,既然已经决定,就没有颠三倒四的道理,小晴要是生气,回头让她打我一顿泄气就是。”
苏简差点儿笑出声来,这家伙还真是个呆子,她刚刚说要是有人骗他,她就把那人打的十天八天下不来床,蒋向阳就说要让江晴打他一顿出气,真是够呆的,不过这样也好,他呆一点也就不敢欺负江晴了。
蒋向阳也是心急,不肯多等,当天就收拾了一些简单衣物,自我下放到小溪村去了。
“听说了吗?咱们大院来了个人, 也不是知青,不知道是不是下放的。”
“谁知道呢,这年头自己不惹事, 被亲戚朋友连累的也多。”
“可要是下放的怎么不住牛棚, 住知青大院算怎么回事?”
“听说人还长得挺斯文的,以前是在水利局当技术员的,那生活条件跟咱们这儿比肯定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知道心里得有多大落差。”
“行了,有空担心别人,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咱们院的李慧、江晴以前过的不都是好日子, 现在不还是都和咱们一样, 要我说以前过什么日子不重要, 还是专注眼前最重要。”
江晴混在人群里, 本来没在意知青们说什么,可听到水利局技术员,脑子里那根弦一下就绷紧了。
不会这么巧吧?不!不可能!
蒋向阳他好好的, 怎么可能突然被下放, 不可能的!可是又是水利局又是技术员,真有那么巧的事吗?
江晴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蒋向阳什么情况下能住到知青大院来。
便觉得是好事,那人必不会是蒋向阳。
她加快脚步往回赶,一进大门,院子里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可不是蒋向阳是谁!那一瞬间,江晴只觉得五雷轰顶。
“你怎么在这!”江晴立刻跑过去, 想问什么又不能问,神色焦灼。
蒋向阳神情落寞, 倒也装的,他一想到自己在欺骗江晴,而江晴却对他如此关怀,心里就忍不住难受,表情自然也就不怎么好看,而这些落在江晴眼里,却成了蒋向阳出事的证据。
“你说呀,你怎么会在这儿!”江晴焦急的催促。
蒋向阳四处看了一眼,拉着江晴:“我们出去说。”
江晴这才意识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们身上,顿时懊悔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问出来,蒋向阳出事后一定很难受,她还在这么多人面前揭他的伤疤,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蒋向阳在前面走,江晴在后面跟着,等到了河边四处都没人,江晴忍不住拉住蒋向阳:“行了,这儿没人了,你总能说了吧?”
该来的终究要来,蒋向阳皱眉将苏简教他的那一套瞎话拿来糊弄江晴:“不知道是谁写了举报信,说我以前经常去老师家,肯定和老师有所牵连,院长为了堵住众人的嘴,不得不让我到乡下来待一段时间。”
“这件事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能牵连到你?”江晴十分焦急。
“我也不知道,可能院长就是谨慎起见,调查清楚之后就会让我回去的。我现在也不是下放,院长和小溪村的支书关系好,才说让我来乡下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这些都是蒋向阳和苏简商量好的吗,不明确罪名,等到以后洗白时也方便。
“那你们院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才能查清楚,什么时候才能让你回去?你要是在这一住半年,你的工作怎么办?再说了,你住在这儿名不正言不顺,大院儿里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议论你呢?”蒋向阳的话并没有让江晴放心。
“我也不知道,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你放心,我们院长对我还是很好的,他肯定会尽力还我清白。”蒋向阳安慰江晴。
“要是这么容易就好了,我爸还不是被冤枉的,这都几年了,谁肯为他们平反,我连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说着,江晴红了眼眶。
“老师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蒋向阳忙安慰。
“我爸也就算了,这么多年我也已经习惯了,可是你,你怎么也被我家连累了,这不是要让我内疚死吗?”江晴说着说着就哭了。
蒋向阳顿时手忙脚乱,想和江晴说出实情,但又不敢,只能勉强安慰道:“我怎么是被你家连累了呢?我到乡下来也只是来住一段时间,说不定过几天院长查清楚了,就让我回去了,而且我手上有两个还没做完的项目,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我,他们要重新找人做,麻烦的很,就为了这个也不会坐实我的罪名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江晴将信将疑。
蒋向阳:“当然是真的,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的。”
虽然这么说,江晴又怎么能不担心,她甚至忍不到明天早上,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干脆穿上衣服,抹黑到了赵金枝家。
二柱子刚来送完货就又有人敲门,赵金枝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难道是二柱子忘了什么东西?不可能啊,他这个人挺谨慎的,不管了,先把面粉藏到厨房,别让人看见。”
在赵金枝的指挥下,几人迅速把该藏的都藏起来,赵金枝这才去开门,门外的人让她十分诧异:“江晴,怎么是你?这么晚了,你不在知青院睡觉来我们家干嘛?”
江晴:“不好意思,赵主任,这么晚还来打扰你们,苏简在吗?我有话想跟她说。”
赵金枝:“你先进来吧,我去叫她。”
苏简在屋里,早就听见了外边的动静,赵金枝一敲门她便开门出来,江晴看见苏简,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赵金枝诧异:“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忽然就哭了。”
苏简:“赵姐,你先去睡吧,我和江晴说几句话。”
赵金枝看了两人一眼,没再多问,回屋去了,将院子留给两人。
“你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来找我,一见面就哭,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苏简心中有所猜想,但还是要问一句。
“苏简,我也不想这么晚过来找你,但是我真的不知道现在还能找谁了,这些话憋在我心里,我好难受。”江晴一边哭一边说。
苏简抱住她,轻轻安慰:“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在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晴:“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的我爸的那个学生吗?”
苏简:“水利局那个?记得啊,怎么了?”
江晴:“有人举报他和我爸下放有关,他们领导相信了,不让他继续工作,让他到农村来反省来了,还不知道什么结果呢,呜呜呜,苏简,你说我该怎么办啊?要是因为我爸的事连累了他,我一辈子都会愧疚的。”
苏简:“只是让他来农村反省吗?不是下放?”
江晴:“应该不是,他现在住在知青院,也不用住牛棚。”
“那还好,还没有定论,等领导查清楚之后,自然会让他回去上班的。”苏简安慰道。
江晴:“可万一要是查不清楚怎么办啊?我爸他们还不就是被冤枉的,到现在也没被放出来。”
苏简:“我们跟着着急也没用,反倒是蒋向阳,现在肯定很难受,你就不要去他面前哭了,应该想想办法,怎么能让他高兴一点?”
江晴心里乱糟糟的,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听了苏简的建议,她才意识到哭是没用的:“你说的对,现在肯定没有人比蒋向阳更难受了,我不能在他面前哭,还反过来让他安慰我。”
“可我又能怎么安慰他呢?”江晴开始发愁:“要不我去求求他们局里的领导?可我连他们领导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啊。”
苏简见铺垫的差不多了,于是说:“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办法?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拐弯抹角的了,快说吧。”江晴焦急地跺脚。
苏简:“发生了这样的事,蒋向阳现在心情肯定很不好,如果这时能有一件好事,也许就能帮他重新振作起来,到时就算不能重新回城里工作,他也不至于太过颓废。”
江晴却说:“什么好事?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好事?到处都是坏事!”
苏简:“结婚可不就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江晴:“结婚?”
苏简握住江晴的手:“上次你跟我说你还是喜欢蒋向阳的,只是因为自己的处境,不想连累他,可你也看见了,他为了等你这么多年都没娶妻,现在蒋向阳落难,你要是这个时候答应他的求婚,对他来说,肯定有很大的激励作用。”
江晴犹豫:“这样真的有用吗?”
苏简:“不管有没有用,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不然不管这样做有没有用,我都是不会让你委屈自己的,所以你一定要和我说实话。”
江晴到底还是个大姑娘,说到这事脸刷的就红了:“我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蒋大哥,不过除了爸妈以外,他是对我最好的人了,我有点什么好吃的,也会第一时间想到他,遇到什么麻烦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他,我虽然一直不肯接受他的求婚,但是也一直不舍得疏远他,有时候想想我都觉得自己这样做真是挺不对的,可是我又不忍心真的和他一刀两断。苏简,你说我这样算不算喜欢蒋大哥?”
苏简噗嗤一声笑出来:“何止是算,你们两个都像半个夫妻了。”
“你、你胡说什么?”
江晴羞得捂住了脸。
“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我就放心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蒋向阳现在正是情绪低迷时,你要是肯答应和他结婚,对他来说必定是一项有力的强心剂,他就算自己甘愿受苦,肯定也不忍心带你一起受苦,也就能更有动力为自己奔走。”
江晴:“真的吗?”
苏简十分肯定的点头:“相信我!”
江晴被苏简的自信感染:“好!苏简,我相信你。”
苏简高兴道:“婚宴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来张罗就行,你只需要美美的当你的新娘子。”
赵金枝、魏平安等人都知道蒋向阳并不是真的要被下放,只是来他们这儿住几天而已,都真心为江晴到高兴,她和蒋向阳一结婚就能搬去城里,以后再不用辛辛苦苦的干农活了。
江晴是知青,没有娘家人,再加上苏简开口了,便由赵金枝帮她筹办婚礼,和苏简结婚时一样,从知青大院接人,在赵家摆酒。
李慧等人却忍不住劝江晴:“蒋向阳现在还前途未卜,你现在和他结婚,说不定要被他连累,不如等他的事情定下来以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嫁?”
此时江晴和蒋向阳结婚的决心,和他当初拒绝蒋向阳时一样强,江晴态度坚决:“就是因为现在他前途未卜,他心里肯定难受,我才要这个时候嫁给他。”
众人见她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劝了,女知青更是被江晴的魄力和真情感动。
只是江晴自己看,觉得蒋向阳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她不好意思去问蒋向阳,便去找苏简商量:“我怎么觉得蒋大哥一点都不高兴娶我,你说他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苏简大概能猜到蒋向阳不高兴的原因,但是不能和江晴说实话:“不会的,他对你有多好,你比我更清楚,肯定是因为自己前途未卜,怕连累你,所以才一直愁容满面。”
江晴一想也是,便将这疑虑扔到了脑后。
都住在知青院,江晴的婚礼筹备的这么热闹,陈绵绵想不知道都不行,可知道后她就更难受了,自从上次冤枉江晴偷钱没能得逞,他就恨上了江晴,此时又添了十分的嫉妒。
苏简就算了,她来知青院儿之前就和齐年定下了婚约,怎么江晴那样的身份都有人要,她却到现在都还没个着落?
虽然江晴要嫁的那个人,现在被停职查看,可是也不一定就被下放,万一恢复原职了,那江晴岂不就能回城了?蒋向阳还是吃公家饭的,还是研究员,说不定以后还能高升。
陈绵绵越想越睡不着,不行,她不能让江晴就这么回城,她得去城里打听打听那个蒋向阳到底会不会被下放。
陈绵绵因为这事儿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睡着,第二天干脆请假去了城里。
蒋向阳的工作在知青院儿不是秘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水利局的,陈绵绵进城就打听到了水利局的位置,门口有警卫她进不去,便在门口蹲守,等了半天,才拦住一个看起来挺好说话的男的。
陈绵绵捏着嗓子问:“大哥,你是这水利局的干部吗?我能不能和你打听个人?”
那人看陈绵绵长得还挺好看的,乐得和她说话,挺着大肚子说:“你问吧,什么人?”
陈绵绵:“你们局里有一个叫蒋向阳的人吗?”
那人:“有啊,怎么了?”
陈绵绵:“我听说他被他老师的事儿连累要被下放到农村劳改,这事儿是真的吗?”
那人怒道:“这又是谁造的谣?蒋向阳老师的事和他没关系,当年就已经查过了,这都多少年了,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怎么还有人拿出来嚼舌头根子,姑娘,你别信啊,这种谣言一看就是哪个和蒋向阳不对付的小人乱传的?”
陈绵绵愣了,这人所说和她知道的怎么完全不一样:“大哥,你说的是真的?蒋向阳,他不是因为老师的事被停薪留职了吗,还说不久就要下放。”
那人更气了:“你这小姑娘怎么说不听呢,都跟你说是谣传了,前两天我还跟他说话呢,我跟他就是一个科室的,我听他们领导说,他是家里有人生病,请了病假,怎么就变成被下放了?小姑娘,你年纪轻轻,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这话是我听见了,不跟你计较,要是让别人听见,说不定就把你告公安局去了。”
沉绵绵心头大震,忙道:“好好,大哥,谢谢你,我知道了!多谢大哥!”
离开水利局,沉绵绵走在路上,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蒋向阳明明没有被下放,却跟村里人说他被停薪留职,还有可能下放劳改,奇怪的是,支书和赵主任他们怎么也帮着他撒谎。
陈绵绵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能先回去再做打算。
转眼之间,江晴出嫁的日子就到了,因为新郎新娘都在知青院住着,赵金枝做主让蒋向阳把赵家当男方家,让江晴从知青院儿出嫁,蒋向阳把人接到赵家办婚宴,苏简亲自来给江晴上妆。
女知青们都被提前放了假,热热闹闹的送江晴出门。
梳妆准备无聊,难免有人问起:“江晴,你和蒋同志是不是早就认识啊?他才来咱们知青院不久,你就要和他结婚了,还挺让人意外的。”
“意外什么?你们是不知道,蒋同志可是追求江晴好久了,他们这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李慧笑着说。
除了苏简,江晴和蒋向阳的事,她是知道的最清楚的。
“哎,这是怎么回事?咱们还不知道呢,慧姐,你知道你快给我们说说呗。”
“江晴,这可就是你不对了,大家都是一个大院的知青,你有好事还瞒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