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昊突然指着地上散落的血滴,问秦简,“你觉得奇怪吗?”
秦简仔细看了看,然后点头,“奇怪,师父。”
“哪里奇怪?”
“师父,如果凶手是从厨房拿的刀,那他应该就近,第一个就摸进女儿的房间,然后是夫妻俩,之后再绕去东侧,从里至外,先后杀死两个儿子,最后把带血的刀再扔回厨房。”
“这样一来,西侧的两个房间之间,东西两侧靠里的房间之间,东侧的两个房间之间,以及东侧靠外的房间通往厨房的地上,便可能会滴落血迹。”
秦简一边说一边指,“然而,我们现在看到的血迹却大为不同,东侧靠外的房间通往厨房的地上没有血迹,反而,女儿的房间和厨房之间却有血迹。”
“这就说明凶手是反正杀的呀,先杀了两个儿子,然后是夫妻俩,最后才是女儿。”
罗昊点了点头,“嗯,说得不错,还有呢?”
“没......没了,师父,我只是觉得凶手行凶的动线不太合理,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
罗昊又指了指堂屋的地上,“那你再看看,这个人是什么时候从房间里爬出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被补的刀?”
秦简观察了一下地上,只有一道长长的血迹,是爬行时拖拽出来的,并没有任何滴落的血迹,这就奇怪了啊!
难道凶手补完刀,还把血迹擦干了再扔回厨房吗?
不过也不对呀!
厨房的两把带血的刀,并没有擦拭过的痕迹呀!
那为什么凶手补完刀,周围的地上却没有滴落任何血迹呢?
秦简不解,看向罗昊。
罗昊道:“因为补刀的是第三把凶器,显然凶手擦拭了这把凶器,并且带走了。”
秦简瞪大了眼睛,震惊道:“还有第三把凶器?”
高建业在一旁说道:“你呀,刚才吓得小脸煞白,都不敢凑近了看一眼尸体,当然看不出来了,那后背补刀的血窟窿要比左胸的刀伤小很多呢,看着像是剪刀造成的。”
罗昊点头,“不错,老高,我也觉得是剪刀,或许是凶手在搜刮钱财的时候发现了有个人竟然还没死,匆忙之下,便拎着剪刀冲了上去,不过,感觉也有一些不太合理的地方。”
高建业问道:“哪里不太合理?”
“剪刀这么凑巧?刚好就出现在了凶手的手边吗,如果不是刚好出现的,那凶手找剪刀的速度,岂不是不如去厨房拿到来得快?”
高建业被噎住了,是啊,这么凑巧吗?
但如果不是凑巧,还能怎么解释呢?
罗昊摆了摆手,叹气道:“这个问题先放一放哈,老高,你再帮我分析分析下一个问题,如果是我们遭遇了这种情况,侥幸没死的话,是不是应该挺一挺,挺到凶手离开之后,再爬出去求救,生还的可能性更高呢?”
高建业点头,“的确,身受重伤,贸然爬出去,一定是会被凶手发现的,那就是死路一条啊,求救就没有任何意义了,除非?”
罗昊接话道:“除非是凶手已经离开了,却又折了回来。”
高建业问道:“他回来干什么?”
“当然是回来给这一家五口,断手断脚断头了,毕竟一个活着的人被剁了手,怎么可能不被凶手发现,所以,如果按照凶手已经离开了,又回来补刀,这样来推测的话,那凶手第一次离开的时候,应该并没有剁手剁脚剁头,否则,这个人就无法爬到这里了。”
说到这里,罗昊顿了顿,才继续道:“那是什么原因,让凶手临时起意,又回来做出这种残忍的行为呢?”
罗昊的问题让几人面面相觑,这谁能猜得到呢?
这种残忍的行为,他们就已经猜不到是为什么了,临时起意?他们就更猜不到了。
罗昊叹了口气,他自己提出的问题,他自己也回答不了,不过他刚才的问题,他现在却能回答了。
“所以,刚才我说到的那把剪刀,或许并不是凶手现找的,那很可能就是他身上带着的,他回来看见有人竟然没死,便随手从身上掏出剪刀,冲上来便捅,惊慌之下,捅得次数可能过多,便形成被害人后背满是血窟窿的情况。”
高建业附和道:“合理,不过,凶手为什么要随身携带一把剪刀呢?”
罗昊轻笑一声,似乎是在众人减轻压力,“呵,解释不清的为什么太多了,慢慢想吧,再检查一遍现场,看看还能有什么发现。”
高建业点头,“是啊,想不通的太多了,或许回去之后结合一下艳梅那边的情况,就想通了呢,来吧,继续干活吧!”
罗昊回到局里之后, 第一时间便去找许艳梅了。
“检测出了苯二氮卓类成分,属于弱安定剂,不过剂量超标了。”
罗昊闻言, 轻笑一声,“难怪一家人都睡得这么死呢, 看来原因在这啊, 还有什么发现?”
“送过来的两把凶器的确对得上,不过, 似乎还应该有第三把凶器才对, 你看他的背部, 创口窄且深浅不一, 深的呈不规则条状, 浅的呈尖三角形, 这应该是一把这么大的剪刀造成的。”许艳梅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了一下大小。
“嗯, 不过现场并没有发现这把剪刀, 还有什么发现?”
许艳梅摇头,“暂时就这些,有发现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离开解剖室,罗昊便来了会议室, 大家已经在等着他了。
“文光, 你说说被害一家的情况。”
“被害一家姓郑, 户主叫郑光荣,今年50岁, 是浦江市第二造纸厂的工人, 他的爱人叫张桂芬,今年48岁, 在希望中学的食堂工作,两儿一女,大儿子叫郑志高,今年24岁,也是第二造纸厂的工人,二儿子叫郑志远,今年21岁,正在念大专二年级,就在我们市的工程学院,小女儿叫郑志平,今年17岁,卫校生,明年毕业。”
“今年17,明年18,18岁就中专毕业了,年纪有点小吧,她是上学早吗?”高建业问道。
“这一点峰子也注意到了,我们便特意问了一下,她7岁上学,小学跳过两级。”
高建业点头,“这就对上了,不过,她既然能跳级,应该是个很聪明孩子吧,怎么就没考上个正经高中,偏偏上卫校了呢?”
王文光叹了口气,“她家那个条件,有可能是供不起吧!”
秦简吐槽道:“还可能是不想供呢?”
这个年代,很多家庭都是非常重男轻女的,儿子,砸锅卖铁地供,女儿,让她读书她就得感恩戴德了。
秦简是非常看不上这种家庭的。
罗昊看向秦简,“这么说的根据呢?”
“我瞎猜的,也没什么根据,不过看他们兄妹三人的名字,哥哥们叫志高志远,妹妹就只能志向平平吗?”
“的确是没什么根据,不过你这么说,好像也有一定的道理。”高建业嘴角抽了抽,他觉得他一定是歪理听多了,都听出道理来了。
秦简看了看罗昊,欲言又止。
罗昊看不下去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那师父,我可说了啊,不过我说的这些可都是没什么根据的,就是刚才在路上想到的,一些脑洞而已。”她在路上想到的无非是她前世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悬疑小说而已,具体什么案子也不记得了,她就是放肆地想着,想着想着,竟还真让她把故事想圆了。
众人无语地看着秦简,心道:好么,案子还没咋地呢,她带着她的脑洞又来了。
罗昊点了点头,示意秦简继续说。
“按照我刚才的思路,如果郑家真的重男轻女严重,对郑志平做过很多不为人知的,乃至比较过分的行为,那么,长久生活在不公平环境里的郑志平,很可能会因此而生恨,不过,这种恨意或许还不能促使她行凶,应该还有别的,更重要的导火索。”
王文光打断道:“等等,小秦简啊,按照你的意思,你怀疑凶手是……是郑志平?但是,她已经死了啊?”
秦简扬眉问道:“那头呢?一个无头尸体如何判断她一定是郑志平?”
秦简的话让王文光哑口无言,是啊,一个无头尸体如何判断她的真实身份呢?
秦简继续道:“所以,我大胆猜测,头颅被切割,其目的就是为了要掩盖死者的真实身份,按照现场的情况来推测,她一开始或许只带走了一颗头颅,不过想了想,似乎太引人怀疑了,便又折了回来,准备切下其他四人的手脚,一并带走,试图掩人耳目,于是,她便发现了并没有死,正在往外爬的郑志高,她用随身携带的防身的剪刀刺死了郑志高,之后,又切下了其他四人的手脚带走,如此才形成了我们刚才看到的现场。”
空气安静了,数秒后,罗昊轻笑了一声,说道:“故事编得不错,严丝合缝,我没什么好反驳的,并且,我还有一个线索可以帮你佐证。”
秦简抬眸,问道:“什么线索?”
“经检测,五名被害人都曾服用过超剂量的苯二氮卓类药物,也就是弱安定剂。”
秦简双手一拍,“师父,有下药条件的人要么是熟人来做客,要么就是自己家里的人,郑志平读的是卫校,她应该很了解这种弱安定剂的使用剂量吧!”
罗昊没有回答秦简的话,他突然站起来就往外走。
秦简忍不住问道:“师父,你去哪?”
“再去找艳梅一趟。”
......
许艳梅很震惊地问道:“你问我这名年轻的女性受害者是不是这两名年长的受害者的亲生女儿?”
罗昊点头,“对,能有答案吗?”
许艳梅摇了摇头,“从血型鉴定上,我无法证明他们不是亲子关系,但你要让我证明他们一定是亲子关系,我也没有办法。”
罗昊闻言,皱紧了眉头,许艳梅忍不住问道:“你是在怀疑这具无头尸体的身份吗?”
罗昊点头。
“怀疑她把自己一家都杀了?”许艳梅有些震惊,“挺敢想的啊,不过,就这么个小姑娘,能有这么大能耐?还能想到要找个人当替死鬼?”
“的确匪夷所思。”罗昊苦笑一声,“但又仿佛在情理之中啊!”
罗昊叹了口气,又道:“我还是努力把她的头找到吧,你这边有什么新发现,再联系我。”
罗昊回来,秦简第一个问道:“师父,有结果吗?”
罗昊摇头,“血型鉴定上,无法证明他们不是亲子关系。”
秦简瞪大了眼睛,血型都对得上吗?是巧合?还是郑志平准备得太充分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怀疑自己的直觉错了。
秦简叹了口气,暗骂:这个悲催的年代啊,啥时候dna技术能在公安部门普及啊!
“师父,那现在怎么办?”
罗昊看了看众人,“首先,文光和峰子带人去调查郑家的一切社会关系,看看有没有人昨天晚上曾到过郑家做客,这个人跟郑家有没有什么隐藏的仇怨,或者这个人最近的经济情况如何,是不是在被逼债等等,才导致他预谋杀人盗窃。”
“再者,老高,你和方宇对采集回来的指纹和脚印进行比对分析,看看这个家里到底存不存在第六人,还有,就是我们带回来那些物证,也要详细检查,看看还能不能有所发现。”
“至于我和秦简,就去找那些断肢和头吧!”
秦简:这活?
......
罗昊又一次跟局里申请了,警犬配合行动,任何年代,搜寻断肢等,警犬都是必不可少的。
考虑到凶手的作案时间,进一步被锁定在了凌晨2点到3点左右,那么他的时间就相当有限了。
试想一下,他杀人,又翻找东西,离开又折返,折返后补刀又剁手剁脚,直到再次离开。
或许他离开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这就要涉及到一个问题,他带着一包血淋淋的东西,天马上就要亮了,他能跑多远呢?
浦江市的这个季节,摊贩们都出摊很早,凶手一直带着这么一包东西到处乱窜,很难不被注意到,所以,他大概率会紧急扔掉。
那么,郑家附近,他有多少选择呢?
罗昊跟附近的居民打了听垃圾车收垃圾的时间,是每天凌晨五点。
想必凶手也应该知道这一点吧!
那么假设凶手凌晨四点左右从郑家离开,把切下来的手、脚和头扔进垃圾桶,积累了24小时的垃圾的垃圾桶,其臭气便能掩盖血腥气,不易被人发现,等到凌晨五点,垃圾车便把垃圾收走了,统一拉到垃圾场。
听完了罗昊的分析,秦简是一个头两个头啊!
她有一种预感,她一会得去翻垃圾。
罗昊看着她愁眉苦脸的小表情,耸了耸肩,意思是在告诉她,你的预感,是对的。
秦简发散了一下思维,心道:这幸亏不是棚户区啊,要是凶手选择把东西扔进了公厕的粪坑里,那他们岂不是还得跟掏大粪的抢活。
想到这里,秦简不禁呕了一声。
罗昊看她,问道:“怎么了,还没好。”
秦简连忙摇头,这么恶心的想法,她还是别恶心别人。
......
翻垃圾的小秦不到半个小时便准备上岗了。
因为警犬很快便锁定了郑家附近的一个垃圾桶。
垃圾桶里当然什么都找不到啦,他们只能去垃圾场翻垃圾了。
如此浩大的工程,罗昊也不得不回局里,又调了一些人。
垃圾场的垃圾堆积如山。
即便有警犬协助,也足足找了两个多小时,才找到了目标。
一个黑色的包袱,里面是血衣,衣服里面是油纸草草包着的手、脚和头,大概率是为了防止渗血包的,不过油纸似乎不够大,还是有血渗了出来。
血衣很明显是一身男人的衣服。
不过,是男人的衣服,凶手就一定是男人吗?
不尽然,也可能是凶手故布疑阵。
回去的路上,秦简不停地抽着鼻子,她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变臭了。
然而,可能不是世界臭,而是她自己臭,当然了,还有她的师父,也很臭。
罗昊看着她的样子,好笑,“一会给你半个小时,回家洗澡换衣服吧!”
秦简眉眼一弯,“谢谢师父,那你呢?”
“我一个男人,没那么讲究,一会回局里,我简单擦一擦,找光文借套衣服就得了。”
过了一会,罗昊道:“到了,你在这下吧,直接回家吧!”
秦简跳下车,跟罗昊挥了挥手,便往家跑。
她已经很难忍受了。
然而,她更不能忍受的是,她竟然还被人给撞见了,还是两个人。
一个不太熟,但却是她认识也认识她的人,便是当初在火车上一起抓人贩子的元衡宇,这个人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她隔壁的院子里。
另一个便是她的老妈,姜淇。
姜淇正在院子里晒被子,看见她,第一句话就是,“这什么味啊,我的小祖宗,你干什么去了?”
元衡宇正在浇花的手顿住,他抬头看了过来,看见秦简,他愣了。
秦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老妈,一个眉毛高,一个眉毛低,脚趾都要扣出一个故宫了。
第39章 灭门惨案(四)
秦简故作淡定, 本着以社牛化解社死的原则,她笑了笑,对姜淇说道:“妈, 你别大惊小怪的,任务需要, 我洗洗就好。”
接着, 她又朝元衡宇挥了挥手,“嗨, 又见面了啊, 我先去洗洗, 回头再聊。”
说罢, 秦简便冲进了屋里, 留下姜淇和元衡宇面面相觑。
......
空气不知道安静了多少秒, 姜淇才回过神来,问道:“小元啊, 你跟我女儿认识?”
别看姜淇叫“小元”叫得挺熟, 其实她跟元衡宇也刚认识不到两个小时。
姜淇最近工作不忙,她早晨去了一趟公司,然后便买了点菜直奔女儿这里,准备给女儿煲汤, 好好补一补。
不想, 她刚一到, 便发现隔壁竟然住了人。
说起隔壁,姜淇上一次出差回来, 便发现隔壁在装修了, 她问秦简隔壁的房主是个什么人,秦简一问三不知, 说她天天早出晚归的,根本就碰不见隔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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