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保镖这才反应过来。
那是十几个阴兵。
鬼保镖们纷纷显出原型,呈包围之势朝着桑洛围过去,发出警告的低吼。
桑洛的怒气未消,她周身的黑白交杂的火焰顷刻间被暗蓝色的电光充斥。
闪电般的火焰当空劈下。
赤澜九身上赤红鬼火腾起,红蓝相撞,空气里都是爆炸般的巨响。
那十几个手下根本连凑近的能力都没有,纷纷被压迫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富贵儿往角落里缩了缩,它现在是个小趴菜,神力被主子景春死死限制住,上去估计一秒被劈成一缕烟。
他很想给景春打个电话,但踏马的它没有手机。
黑猫却蹙着眉,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边,像个操心的老父亲,时刻准备在桑洛处于劣势的时候上前。
富贵儿拿翅膀戳了戳它:“你踏马这都不管?你就看着她干架?”
猫咪头也没回,缓缓吐出一句:“她高兴就好。”
富贵儿:“……”
这语气,这神情,这姿态……
以它阅片无数的经验来看,“你踏马不会喜欢她吧?”
——阅偶像剧片。
富贵儿大惊失色,尽管自己打不过它,也还是厉声痛斥,“玛德,不可以。”
它用一种我把子兄弟的闺女就是我亲闺女的派头说。
然后猫咪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一爪子把它抽飞了二里地。
富贵儿在撞上山洞墙壁自由落体前看到,桑洛一拳锤爆了赤澜九的头,而赤澜九一脚踹断了桑洛半边翅膀。
两个人又以一种急速的速度愈合。
地下河被桑洛的火焰冻住,又被赤澜九的鬼火融化,再被冻住,冰河飞溅,河面上开出冰花,那最中央散发着莹莹绿光的木雕,像是突然之间叹了口气。
富贵儿两眼怒睁。
操,我是不是精神病犯了?
一滴水从檐角落下,砸在油绿的叶子上,叶子微微颤动,在风雨中摇晃着身子,显出勃勃的生机来。
桑寻低垂着目光,最近太多的人给他讲故事了,每一个都离谱且诡异。
但大概都没有昨晚的震撼来得直接,以至于他竟然泰然自若地听完了全程。
“嗯,所以呢?”他问。
直觉告诉他,对方铺垫
了这么长,一定不会只是为了给他讲个故事?
这些事看起来和自己有关。
是的,桑洛和自己长得很像。
但景春说,其实真实的桑洛更像母亲。
但为什么又变得和他更像了呢?
那个住在老巷私宅的大爷爷,开了天眼。
桑寻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经常说些奇奇怪怪的话,那天他心烦意乱去见他,他却笑着说他铁树开花了。
自己就是那个有大树灵体的人吧!
而桑元明,又知道些什么呢?
桑元正的目光露出几分渺远的虚空来:“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就好像仙人村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祭拜洛神。”
那些关于村子的传说世代流传下来,是被无数人美化过的结果,然后最初的事实如何,大家却都默契地不说一语。
“而我讲这个故事,也会忍不住隐瞒掉一些关键的信息,人总是对不体面的事情闭口不言的。”桑元正弯腰咳嗽了声,他的大半生都泡在名利场里,金钱、欲望、名利,那些东西唾手可得的时候,他无数次以为自己无往不利,无所不能。
然后很多年前埋下种子的那一刻,一些东西就悄悄在酝酿了。
山洞的青年说:“罢了,你和她有因果。你过来,我赐给你一个愿望吧!你想要什么?”
他说出自己的愿望之后,青年宽容而悲悯地笑了一笑,又忍不住皱了下眉说:“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但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他呆住,不知所措,年少的他就隐约觉得任何让人心动的交易都可能存在巨大的陷阱,但他还是没能忍住诱惑,大声说我不要这个愿望了。
青年思索片刻:“如果可能,在未来某一天,帮我照顾一个孩子吧!大概……和我长得很相似。帮我照顾好她。”
桑元正不说话,因为眼前人的话对他来说太像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在自言自语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如果你做不到,你拥有的,所看重的东西,会一点一点,全部消失。”青年说。
少年出生于贫困,几乎等同于一无所有,在在那最初的起点,他根本不知道看重的东西一点点消失的分量。
恍惚应下了,心里怀着对那小卖铺充满梦幻的渴求。
至于那遥远的后果,并不是值得思考的东西。
因为本来他就一无所有,又怎么会在意失去。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桑洛,那个孩子当真是和自己少年时期见到的人太像了。
他把人带回家的时候,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这孩子邪恶、暴戾,像个来索命的恶鬼。
她天真得过分,那天真中却裹着极致的残忍。
她总是试图控制他,依靠他的力量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这让他背上很多的麻烦。
他在不胜其扰的时候,终于动了邪念,他花重金请了高人,那高人说,这孩子是邪恶的化身,但又意外有功德护身,若想制服她,就需要毁掉她的功德。
而毁坏之法相当复杂,她本相是个极其丑陋的东西,因着功德加身才重塑神相,不过神相不稳,只要打散她的神相,让神相上无法剥离的锁链重新穿透她的本体,再把她钉在极阴之地,她就可以永远沉寂了。
他觉得这方法过于阴毒了,但在她又一次任性妄为的时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是个冬夜,寒风怒号。
他守着手机二天二夜,终于等来一条讯息:结束了。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但接下来的几天,他的人生终于归于平静。
然后很快,他就感受到了时运不济江河日下命运之神的诅咒降下时候那种无力和悲痛。
公司受挫,股市崩盘。
最器重的孩子爆出各种丑闻,那些他知道的不知道的麻烦接踵而至。
在他焦头烂额之际,他在一个深夜无眠的夜里,大脑一片混沌当中,才骤然回想起青年那句轻飘飘的:你拥有的,所看重的东西,都会一点一点,全部消失。
他让人毕恭毕敬地把桑洛又请了回来。
而她竟然毫无怨憎,她只是有些疲倦地趴在单独为她准备的别墅楼里,无所谓地扯了下嘴角,露出几分天真,和洞察一切的厌倦:“反正也早就习惯了。”
“反正已经习惯了。”
桑寻仿佛能想象得到桑洛说这话的语气,可那坚强的背后,包裹着的隐忍不发的委屈,之所以没有发作,只是因为她没等到那个可以让她发泄委屈的人。
因为桑寻想到了桑洛在景春面前的样子。
那悲痛欲绝的哭声。
他在这一刻,好像才能体会到她真切的委屈和痛楚。
没来由的,心脏扯痛一下。
“然后呢。”桑寻看着眼前的老人,表情始终没什么波澜。
但无端的,语气冷了几分。
他太冷静了,让人觉得畏惧。
有时候桑元正也会恍惚一下,仿佛这个有着桑家血脉的孩子,和很多年前的青年能严丝合缝地重叠。
那种洞察一切的眼神,让他所有的卑劣都无所遁形。
“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因果的由来。”
老人微微弯下腰,浑身像是被什么重力压着,平白又老了几岁。看起来真的行将就木,随时都要撒手人寰了似的。
又或许,人到了这个年纪,很多事才真的敢去回看。
桑元正认识的那个高人,住在东海边,他长着一双凌厉的眉目,身体看起来却并不太强健,但压迫感很强,他不出远门,所以那天他为表诚意,特意登门拜访。
那人瘦高的个子,戴着一顶毛线帽,口罩覆面,穿一身黑色,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心道,高人大约都有自己的个性,便没多在意。
谈起那孩子,他也是一副轻飘飘的语气,好似要解决的,不过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
桑元正放下戒心,给了一大笔现金。
事成之后,他以为自己和这人再也不会有交集。
第二次拜访的时候,他才看到那人的面容。
那人模样看起来很年轻,但却又无端有一种苍老的感觉,他的额头上有一块糊成一团的印记,像是被什么烧灼了一般。
摘下口罩才发现,他半边脸都是蜿蜒的疤痕,看起来狰狞可怖。
他觉得怪异,一直盯着那人看。
直到离开。
他本来以为把桑洛再请回来会
费一番功夫,但那人似乎早就料到似的,竟然没多问一句,只是收了钱,说了声好。
没多久桑洛就回来了。
他每日战战兢兢,把桑洛奉为座上宾,时常担心她会报复,可她始终没有作为。
直到某一天,他回乡祭祖,打算把祖坟迁了。
他在一张老旧的相册里看到他的太爷爷。
那个高人,竟然长着和他太爷爷一模一样的脸。
他的太爷爷颇有一段故事。
据说他曾经在富人家里做香师,同那家里的小姐相爱了,据说那是一段佳话,家里边不同意,但小姐最后跟他私奔,他们在遥远的衍城小镇落脚,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却一同孕育了三个孩子,幸福地过完了这一生。
这是后辈们听到的版本。
然而事实上,小姐很快就感受到了欺骗,男人已经有妻子,他的妻子看起来木讷贤惠,就连面对丈夫的背叛都显得温和而隐忍。
男人堂而皇之地把小姐带回家,想要劝说两个女人和谐共处,他说他爱着两个人,谁也割舍不掉。
小姐是最先崩溃的,她用最恶毒的言语诅咒他仍然觉得不够,想要报复他。
可身怀六甲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暂时妥协了,有一天她去一座山上,路过一个村子的神龛,瞧那神像宝相庄严,心中生畏,于是屈身跪拜了神像。
她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一个抱着一只小猫咪的小女孩。
母爱涌上心间的她,忍不住关切了一句:“哎,小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无聊出来转转。”
小姑娘同她并排走了一会儿,突然抚摸了一下她的肚子,有些好奇地说了句:“宝宝。”
小姐被小姑娘的天真感染,露出久违的笑意,说:“是啊,你也是妈妈这样辛苦生下来的呢!”
小姑娘摇摇头:“我是父亲生的。”
小姐楞然,似乎是觉得滑稽,但又不忍心拆穿小姑娘,于是说了句:“是吗?”
小姑娘郑重点头。
小姐觉得,可能这个小孩和父亲关系更好,又或者根本已经没有母亲了,忍不住试探问了句:“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啊,
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露出几分惆怅:“我妈妈不见了,爸爸去找她,他们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原来父母都不在了。
小姐忍不住想起自己的遭遇,也不知那女人是不是也是被骗来的。
但无论如何,孩子都何其无辜。
她忍不住抚摸自己的肚子,恨不得这孩子原地消失,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到这家里来,受这人世间的苦。
小姐的苦闷让她更加怜爱这孩子,她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你妈妈为什么不见了呢?”
小姑娘有些烦闷:“就是……不见了。”
“那你爸爸去哪里找她了?”
“去很多很多地方。”小姑娘有些委屈,“可母亲太难找了。”
小姐沉默片刻,忍不住道:“你很想爸爸妈妈吧。”
小姑娘沉沉地点了下头。
那模样,让人心生难过。
小姐安慰她:“你爸爸一定会找到妈妈的,他们很快就会回来找你了。”
小姑娘却摇摇头:“他们……他们不知道我还活着。”
小姐因为小姑娘的表情而心生难过,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敢问出口:所以他们是把你抛弃了吗?
“但他们很爱我哦,”小姑娘轻轻抚摸着猫咪的脑袋,露出一丝天真的笑意,“我也爱他们。”
小姐看了看小姑娘,甚至不忍心开口。
她的父母去哪里了,为什么抛弃这么小的孩子呢?
可小孩竟然还在述说父母对自己的爱,真是可怜的小姑娘,她想。
两个人一同走了很久,小姐扶着笨重的身子,艰难地走着,山路不好走,下了一段下坡路,小姐刚想问要不要送小姑娘回家去,一转头人就不见了。
小孩子本来就爱跑跑跳跳,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后来她苦闷无聊的时候,都会捡些香火贡品去祭拜神像,每次回程的路上,她都能看到那个小姑娘。
两个人说会儿话,每次过了那个下坡路,她就不见了。
有次小姐特意留意了一下,可只是一晃神,人就又不见了。
下次遇见,小姑娘依旧是在老地方。
好奇问她:“你每天都在这里吗?”
小姑娘说:“对呀,我每天都在这里,我没有家了,只能待在这里。”
小姐问她住在哪儿,她指了指后头,“那边。”
神像在的村子。
小姐有些上了心,想问她家具体的位置,她抽空可以去照看一二。
但一转身,人就又不见了。
很快,她快要生产了,再也没去过小姑娘的村子。
她生下自己孩子的那一晚,下了瓢泼一般的大雨,村子里接生的婆婆不在,小姐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求男人去隔壁村请接生婆。
男人披了蓑衣,在鬼魅一般的夜色中,出门不到五分钟就打了退堂鼓,他脚步虚滑了一下,心惊肉跳回了家,期期艾艾说,下了暴雨,山路不好走,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他说:“你再坚持坚持,天一亮我就去。”
小姐撕心裂肺地痛哭,除了生产的阵痛,还有莫大的悲哀。
雷电炸响,在忽明忽暗的雨夜中,小姑娘卷着裤管,背着猫咪,啪嗒打开了女人的窗子,她灵活地从窗口跳进来,抬手抚摸了一下女人的肚子,她拧着眉,呢喃道:“他不爱你。”
女人悲哀地笑着,她早就不奢求爱不爱了。
她在剧痛中忍不住担忧地问:“你怎么大半夜乱跑。”
小姑娘露出一个单纯的笑:“你是我的信徒,我会保护你的。”
女人神情陷入恍惚,意识迷乱了不知道多久,再醒过来的时候,孩子躺在她身边,窗外晨光从窗户透进来,小姑娘捧着脸坐在窗边的长凳上,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外面窗户上的两只小鸟。
两只小鸟叽叽喳喳,互相凑头像是在聊天。
晨光给小姑娘镀了一层金边。
女人虚弱地睁开眼,问:“昨晚是你帮了我吧?”
小姑娘点点头:“你的丈夫是个坏人。”
女人苦笑:“是我遇人不淑。”
“你想离开这里吗?”
贫穷落后的小村庄,而她的家在千里外,和父母决裂后亲情似乎也被自己亲手斩断了,外面到处是战乱,她能去哪里呢?
她还能回去吗?
女人犹豫
着,抿着唇,拳头攥得死紧。
小姑娘说:“按理说我不能插手你们的事,我也不能离开衍城,所以我无法直接带你回家,也没有很多钱给你,但你如果要离开,我可以保证你一路顺遂,也不会有任何人可以追上你、阻止你。”
女人吞咽了口唾沫。
小姑娘又问了句一次:“你想离开吗?”
“想。”女人回答。
她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了这个村庄,小姑娘告诉她要走哪一条路,路上会遇到什么人,可以对谁求助,到什么时间和地点搭乘什么样的交通工具……
她完全按照小姑娘的指引离开了这里。
她终于回到了家。
父母仍然爱着她,既恨她不听话,但也不忍心苛责她,她的余生在父母家里度过了一个幸福的晚年。
她在晚年的时候还回归过衍城,去神龛前上了香。
只是没有再遇见那个“神明”一般的小姑娘。
小姐离开的那天,男人也见到了小姑娘,小姑娘坐在院子里的水井边洗脚,猫咪趴在她的身边,诡异的竖瞳紧缩成一条窄窄的线。
男人绝望地问:“你把我老婆和孩子弄去哪里了?”
他昨晚,亲眼看到这个小姑娘在他妻子的房间。
然后一大早老婆和孩子就不见了。
一个刚生产的孕妇,怎么可能连孩子都消失不见。
可他找遍了房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小姑娘扭头看了他一眼,有些迷茫地说:“可是你又不爱她。”
男人愤怒地说:“是她告诉你的吧?我不爱她会千里迢迢带她回来,会为了她吃苦受累,什么都愿意做?”
小姑娘撇撇嘴,似乎是不大认同:“我父亲对我母亲,才是什么都愿意做,可他们还是不能在一起,你又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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