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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赶海发家记(绿豆红汤)


鸟俯冲下去照着龟脖子来一口, 尖着嗓子大骂:“老东西不长眼。”
“不打不打, 别打架。”海珠赶忙去拉架,解释说:“老龟没下狠口,脚没咬破皮, 明珠你消消气。”
她的脚后跟只有牙印没破皮, 反倒龟脖子被鸟啄流血了,鲜血顺着青褐色的龟皮流下去,老龟抬头看鸟, 鸟盘旋着恶狠狠地盯着它。
“鸟还挺凶, 护主。”一旁的渔民乐呵呵道。
海珠捡起留有一排牙印的绣花鞋穿上,找渔民买一兜虾, 领着老龟离开, 鹦鹉也跟走了。
“我是出去办正事了,这不,一回来就来看你了。”走到人少的地方, 海珠蹲下捻虾剥壳, 虾尾肉喂给老龟。
“傻蛋,不给它吃。”鸟落在沙滩上走来走去。
“它是在跟我闹着玩, 不是真要咬我。”海珠剥个虾尾肉递给鸟,说:“吃个虾,消消气。”
她心里乐死了,鸟可太偏袒她了,个头小小的,还知道保护她。
“好鸟。”她乐滋滋地用手背蹭鸟头,转过头跟老龟说:“你这脾气可不好,以前咬我就算了,这下可长记性了,我有保镖了,再欺负我,我舍不得打你,鸟会给我报仇。”
“报仇!”鸟激动地高声嚎。
“现在不要你报仇,消停消停。”海珠盘腿坐沙滩上继续剥虾,嘀嘀咕咕说:“老龟跟我们是一家的,不能咬它,你看你给它啄流血了,它待会儿还要回海里,伤口泡咸水,多疼啊。”
鸟装聋,它一心吃虾不作声。
一兜虾喂完,老龟径直回海里,海珠去给它清理巢穴,跟着海水涌进沙坑的沙她给挖出去,它吃剩的虾头、蛤蜊壳、蟹壳、鱼尾也都给择出去。
“海珠,回不回去?”齐老三收船了,他提着渔网在路上喊。
“回,等等我。”海珠扔掉最后一个蛤蜊壳,她起身招呼鸟离开,跟老龟说:“我明早来看你。”
回去的路上她去渔市买十只母蟹,到家了烧火蒸熟,取了蟹黄炒蟹黄油,再用蟹黄油炒米。
“吃饭了。”韩霁来找,问:“炒米喂鸟?”
“嗯。”灶台上站的鸟细着声音吱声,“鸟的。”
黄澄澄的米粒起锅装盘,海珠端着蟹黄米走出厨房,她跟韩霁讲码头上的事,说:“你什么时候去深海?我也去,带上龟,它想跟我下海了。”
“鸟也去。”鹦鹉急轰轰插嘴。
“去哪儿?”冬珠出来听到了问。
“去深海的岛上捉鸡鸭猪回来卖,你们去不去?商量好,愿意去的都能去,年后我跟你姐北上游玩就不带你们了。”韩霁进屋说。
“能不能换一换?这趟我们不去,下趟我们跟着一起北上?”风平问,越是不让去的他越是好奇。
韩霁摆手,不能,尾巴带多了,海珠一心去照顾她弟弟妹妹去了,眼睛和心都不在他身上。
“那就去深海吧,我们也上岛捉鸡鸭。”长命说。
“安全吗?”齐阿奶不放心。
韩霁沉默,他也不能给出保证,只能说:“早晚他们都是要出海的。”
“让他们去,一直安稳地养在家里,心养窄了。”齐二叔开口。
齐阿奶便不作声了。
“吃饭吧。”海珠落座,她顺手把蟹黄米放一旁的矮桌上,打发鸟去守着,“冷了再吃,别烫坏了你的嗓子和舌头。”
人吃饭,鸟在一旁守着,等人吃完了,它也吃饱了,剩下没吃完的蟹黄米装油纸包里,海珠把油纸包塞鸟笼里,说:“晚上守好了,小心老鼠来偷食,味道太香了。”
鸟听进去了,于是一整夜都蹲在鸟笼里睡,安安分分地关紧鸟笼门,生怕耗子进来偷食。
没有它的打扰,海珠跟韩霁又愉快地过了一夜。
隔天开船去府城,海珠把老龟也搬上船带走,在船上她问起被押送回来的顾夫子,冬珠说:“带上岛遇到老将军了,老将军把人领走了,我听说好像是下大狱了。”
“该砍了那狗贼的头。”海珠恶狠狠地说,瞥见鸟靠近老龟,她忙喊:“明珠你做什么?不准欺负老龟,你再啄它我打你。”
“鸟不啄。”鹦鹉趁机飞到龟背上,它安逸地用爪抠龟壳,说:“走,快走。”
老龟往木梯下方爬,它可不似大龟的好性子,咬不到鸟它就借用木梯撞鸟,鸟骂骂咧咧飞走了,它钻木梯下不出去了。
临近晌午抵达府城的码头,一行人下船去街上吃饭,还没走到街上先看见两个衙役看守着二十来个蓬头垢面的犯人在海边砸石头,其中一个边砸边哭,海珠认出了人,十来天前他还是个光鲜亮丽的教书人。
“活该。”冬珠呸一声。
星珠跟着有样学样,转眼看见卖炒板栗的,她大声嚷嚷:“大姐,买。”
韩霁立马掏钱,让长命领她过去。
找个食肆吃饭,饭后领了马车去码头搬龟上马车,一路颠簸回府城的提督府,府里又热闹开,侯夫人乐得眉开眼笑。
在府城住三天,韩霁又带着原班人马,点五十个兵卒,开两艘官船离开府城前往矗立在深海的岛屿。
船在海上行两天后遇到第一座海岛,还没停船就听到了鸡鸣鸭叫,上岛转一圈,发现岛上多了许多大小不一的鸡崽子鸭崽子猪崽子,甚至还有海鸟混在鸡群鸭群里。
“鸡鸭下蛋又被孵化了,所以不断有鸡鸭破壳,它们大小不一,这些走地鸟应该是鸟把蛋下在鸡窝鸭窝里,鸟认鸡鸭为母。”韩霁说,为了养殖鸡鸭他也了解过不少,对鸡鸭孵蛋破壳自认为很有见解。
“以后不用为岛上的鸡鸭操心了,每月巡海巡岛的人路过,上岛撒几包野草野菜种子,就任它们野生野长,年底来收一次就行了。”海珠说。
“上船吧,回来的时候再逮这个岛上的。”韩霁说。
人都上船,官船继续往深海去,不远处浮出海面换气的海豚发现了这边的动静,远远缀在后面跟着。
一共四座岛屿,船行了六天抵达最远处的一座岛,他们在船上吃了晚饭,等天黑了点燃灯笼上岛。天黑鸡鸭皆是瞎子,灯笼一晃,看准位置一手抓过去直接往渔网里塞,大猪也捆了抬上船,一时之间,岛上的鸡鸣鸭叫猪哼热闹极了。
“我他娘!有蛇。”不远处有人惊叫。
韩霁提着灯笼大步走过去,问:“没咬到吧?我不是让你们用厚麻布缠住胳膊和腿?”
“没咬到肉,蛇牙挂麻布上了。”说话的人捏着蛇头,蛇身缠在他胳膊上。
“那就好。”韩霁松口气。
鸟飞过来看一眼又飞走了,它去跟海珠汇报情况:“没咬到肉,蛇是大蛇。”
“你去给风平和长命放哨,帮他们盯着蛇。”海珠说。
鸟不愿意。
“他俩太矮了,蛇立起来能咬到他们的脖子,我跟冬珠不一样,我们高。”
鸟觉得有理,它飞过去,过去了开口就喊小矮子。
忙活了大半夜,五十余人扛着鸡鸭猪上船,另外还捉了半袋的蛇,蛇头都砍了,交给厨娘让她宰几只鸡跟蛇一起炖两锅汤。
汤炖好天也亮了,五十余人各端起各的碗捞粉打汤,累了一夜,又饿又困,吃饭时也没心情说话,极快地吸溜完一碗粉,填饱了肚子带着热汗蒙上被子直接睡在船板上。
两正两副四个舵手昨晚睡了一夜,大家都睡的时候他们掌管着船帆带领官船返航,开船不到一个时辰,海上突然起了浓雾。
韩霁被喊醒时头都是疼的,他穿上衣裳开门出去,看见浓重的水雾,他喃喃道:“这是把船开哪里来了?”
“离岛没多远,海上突然起雾了,少将军你看我们是原地降帆等雾散,还是回岛停靠?我建议是回岛,现在雾重,可能到晌午都散不了,中途若是起风了,等雾散了,船不知道飘哪里去了。”
韩霁刚想说那就折返吧,就听见隔壁的舱门打开了,海珠跟鸟出来了,她也听见了舵手的话,问:“折返会不会走偏方向?”
“就算走偏了,有海岛做标,也能找回来,偏不了多远。”舵手说。
海里的海豚总算确定了海珠的身份,它靠近船头,跳出水面鸣叫。
海珠看过去一眼,现在没空搭理它,她问鹦鹉认不认得来时的方向,“我们有鸟有龟,龟放进海里能辨方向,鸟在天上飞,速度慢一点应该没问题,我建议继续前行。”
舵手看向韩霁,韩霁看向鹦鹉,鹦鹉小声说:“鸟飞过的地方都记得。”
但它来时是搭船的。
“试试吧,走偏了再回来,鸟认识路。”海珠说。
“那就试试吧,接下来会是什么天气我们也不确定。”韩霁做出决定,他怕浓雾会持续几天,更怕雾后变天。
海珠换身衣裳活动开身体,她带着老龟下海,刚入水,那只海豚凑过来了,它激动地绕着海珠游。
“你认识我?”海珠带龟在水里游,她盯着海豚仔细回忆,是银灰色的,不是她前年认识的那群海豚,她潜下海仔细扫了一眼,是公的,她恍然道:“你是我从恶霸虎鲸那里救下的那只海豚?你活下来了?”
海豚托起她,驮着她在海里游,老龟忙跟上,空中的鸟也跟上。
韩霁在船上看得心急,转眼就看不见人了,他高声喊:“海珠——”
“在,我在海豚背上。”海珠打发鸟回去,“让船跟着走,海豚认路。”
在海豚背上待了一盏茶的功夫,海珠冷了,她从海豚背上滑下来,游到船边带着老龟上船,让鸟跟着海豚飞。
舵手心惊胆战的,船跟着海豚走?他生怕等雾散了,船在茫茫大海里辨不出方向了。
船上的兵卒醒了大半,被褥被雾水打湿,头发上也聚了水珠,但这时无人在乎这点,都盯着雾蒙蒙的海面发呆。
船不知行了多久,另一艘船上的鸡鸭都不叫了,前方突然有金光穿透进来,人还没反应过来,飞在前方的鸟大叫道:“天晴了。”
船像穿透屏障一般驶出浓雾,船头蒙上耀眼的金光,船尾还陷在浓雾里,船上的人无不惊奇,竟然不是整片大海起雾。
暖融融的光线洒在人身上,发丝上缠绕的水雾一点点散去,但后方的海域里浓雾依旧,边缘处的水雾被太阳烤干,又有浓雾挤出来。
“真他娘的见鬼了。”有人骂。
“天气现象罢了,门前下雨屋后晴的天气又不是没遇到过。”海珠解释,“海上就是有鬼也是大家的同胞,他们哪会害我们。”
“那只海豚可能就是我们的渔鬼派来的。”有人玩笑道,他往海里望,“咦”了一声,“海豚呢?”
“累了,饿了。”鸟疲倦地出声。
海珠捧起鸟走上住舱,说:“紧张了半天,继续睡吧,我是要睡的,吃饭别喊我,我睡醒了吃。”
她给鸟擦毛,韩霁给鸟倒水,冬珠和风平他们忙着给鸟剥松子切野果,野果还是在岛上摘的,个头虽小,滋味挺甜。
入夜,海豚又出现,船上的人撒网捞鱼剁成鱼肉糜扔进海里喂它,也是诱惑它继续跟着船走。
等天色黑透,人再次登岛捉鸡鸭逮大猪,忙活大半夜,天亮就开船,船上的人都睡了,只有船侧的海豚陪着舵手一路往前。
它一路跟船回府城,路上接受船上的人的投喂,船停靠后,它冲海珠鸣叫几声就走了。
“它还会来吗?”冬珠问。
其他人看向海珠,这也是他们想知道的。
“我也不确定,在虎鲸群来之前,它应该还生活在这片海域。”海珠说。
此时已经临近年关,鸡鸭猪格外好卖,两船鸡鸭猪没出府城就卖光了。
平生想家了,韩霁给他包个红封,直接用官船送他回去,一来一去又是两天,他回来就开始跟海珠为过年做准备。
两家在广南都没有多少亲近的亲戚,沈遂兄弟俩在年前就回永宁了,免了走动,韩霁主要是接待下属的拜年。
大年夜的时候,韩霁跟他爹带着长命去军营里过,后半夜回来了,他跟海珠在床上度过,天色初亮时眯了一会儿,醒来就穿着整齐去大堂,先是鸟来拜年,鸟之后是长命过来拜年,之后是冬珠姐弟四个。
红封一个个发出去,韩霁跟海珠又领着一群小的去给老将军和侯夫人拜年,再去齐家,之后就是待在家里招待拜年的下属。
一直过了正月初五,登门拜年的人才渐渐少了。
“我们北上吧。”海珠突发奇想,“元宵节的时候我们去旁处过,或是在海上过也行。”
“那要多买点灯笼。”韩霁说。
“是该多买点,入夜了挂一船的灯笼,掉下去了就给海里的鱼虾放花灯看。”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出门去采购。

第241章 火山爆发
虽正处年关, 岛上的人都处于走亲访友的闲暇状态,但官船北上的消息一经放出,常年在外漂泊的商人利心又动, 个个收拾了包袱, 紧锣密鼓地搜罗货物,赶在官船开动前挑担扛包登船了。
正月初八的清早,三艘官船载满了货,捎着行商绕岛东去, 海珠站在后船的船尾跟岛上的人挥手, 直至人变成了蚂蚁大小, 她才拢着衣襟往住舱走。
木梯下趴在大水盆里的老龟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探出脖子,看不见人,它又缩回脖子在盆底的沙石里翻找蛤蜊, 一口一个, 像嗑瓜子似的,咬破了壳吐出来,再寻了蛤蜊肉吞进去。
这趟出行, 海珠除了带上鸟还捎上了龟, 年前离家大半个月,老龟没见到人就生气了, 她担心这趟再出门一两个月, 老龟万一跑了,她回来了到哪儿找去。
“再睡会儿?”韩霁见人进来了,他拎起煮沸的水壶冲茶倒水, 递过去一杯, 说:“或是我们来下棋?困了再睡?”
昨夜睡得晚,今早起的又早, 海珠没精力下棋,她脱鞋上床,说:“我躺着,明珠,唱个曲。”
正在打理羽毛的鸟扭过脖子,它啾啾几声清嗓子,选它自己喜欢的小曲亮开嗓门起调,越唱越得劲,一曲罢又唱一曲。
“嘘,海珠睡了,你歇歇嗓。”韩霁轻扣桌子,低声说:“过来喝口水润润嗓子,饿不饿?”
“不饿。”
韩霁关上窗,从书箱里抽出一本卷边的书,说:“我教你背诗。”
他教鹦鹉背诗不单单是乏味地重复,给鸟解释诗词的典故,若是涉及某个地方,再引申一下这个地方有什么好吃的,鸟听得津津有味,不时问一句:你吃过吗?
船在海中行,水里浪花翻滚,船体起伏不定,浪声伴着轻微的摇晃幅度,海珠睡得格外沉。被喊醒时她眯缝着眼,灿烂的金阳从半敞的窗子里漏了进来,日中了,天也热了,她盖着被子睡出了一身汗,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动。
“起来转转,待会儿要吃饭了。”韩霁拉起她,“喝水吗?”
话是这样问,温热的茶盏已经递到嘴边了,海珠借着他的力道喝两口,茶水入喉,人清醒了。她穿上鞋出门,广阔的海面入眼,雪白的海鸥低空盘旋,带着水汽的风扑面,她顿时来了精神。
“岛已经看不清了。”她说,站在船上回看,海中的岛屿已成了个模糊的黑点。
“海珠,来钓鱼。”鸟在船尾喊。
韩霁带着鸟已经钓半个时辰了,船速过快,没有鱼吞钩,倒是钩起了一丛海带,喂老龟了。
这艘船只装载了半船货,船上就韩霁和海珠带着厨娘和舵手,没有其他人,两人举止行事不用顾及旁人,吃饭时就在船板上吃,吃不完的饭倒船尾喂海鸟,海鸟吃上两嘴就跟着船跑了,飞累了落在船舷和船板上,好奇地打量羽毛绚丽多彩的鹦鹉。
船上的时间充裕,没事做的时候海珠就执笔写书,写到会发光的水母、章鱼和鱼虾,她甚至用炭块画下来,再由擅长作画的韩霁加工一番腾抄在纸上,按她的描述上色。
“啧啧,了不得,会打仗,会读书,会作画,懂战术擅诗词,你小时候学了多少东西?”海珠捧着脸佩服地看着眼前作画的人。
韩霁噙着笑,说:“更多的是耳濡目染,我对诗词歌赋不擅长,作画也只懂皮毛,小时候跟长命一样,学武、读书,真正派上用场的本事多是在沙场上积累下来的经验。好了,你看看,跟你见过的鱼是不是一样的?”
黄色方鱼,黄皮带黑色圆点,是商船运来的芒果的颜色,表皮带着黑斑。海珠欣赏一番,待染料干透,她拿起毛笔,说:“明珠,碾墨。”
“好嘞。”鸟抓起墨条,指使道:“加水。”
韩霁从顺如流倒几滴水进去,看海珠沾墨后执笔写字:生活在海底,寻常不多见,单鱼独自生活,有毒,释放出毒素的时候它自己也会中毒而亡。故若赶海遇到死亡的箱鲀,绝大多数带毒,不可食不可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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