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唯有答应下来,点头道:“……那好吧。”
何掌柜遂与虞昭定下日子,届时让虞昭亲自来一趟锡云茶馆,瞧瞧账目是否无误,以便结了利钱。
三日后,虞昭依旧坐在锡云茶馆的大堂内,店内伙计早已知晓如今太子妃才是茶馆的主人,此刻忙不迭给她沏了杯热茶,何掌柜等人则去拿账册来给她核对。
此刻邻桌的声音冷不防传入虞昭耳畔:“听说了么?近日东楚的使臣要来,听说为首之人是位年轻的公子,此前方才通过科举入仕不久,考上了状元郎。”
“这使臣居然才入仕没多久?东楚为何要派这样的人过来,难道不怕来个愣头青,影响两国邦交么?”
“是啊,我也这般想。”
虞昭在旁边静静听着,没想到东楚近日会派人过来。
而这使臣究竟是何方神圣,她在东宫竟丝毫未曾听说一句,真是有些奇怪。
虞昭凝神细听片刻, 忍不住吩咐道:“葶花,你去问问,东楚派来的使臣究竟是谁?”
葶花连忙应是, 随即去了邻桌那儿询问。
此时何掌柜带了几名伙计,抱着数叠厚厚的账册过来,交至虞昭面前审阅:“太子妃,近几个月的账都在这儿了, 您瞧瞧可有哪儿不对。”
虞昭接过一本账册,刚翻完数页,便见葶花从邻桌回来,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主子,这使臣……”
虞昭自是猜不到使臣是谁, 她有些茫然, 示意葶花继续说下去:“但说无妨。”
葶花好不容易压下心底的惊骇, 吞吞吐吐道:“就是……就是谢公子。”
这话一落,虞昭瞬时呆愣在原处,薄薄的纸张从她指尖一页页地滑过去, 她却浑然不觉:“……你说清楚些,哪位谢公子?”
葶花欲哭无泪,只得把话说透了:“就是此前与您定亲的那位。”
虞昭听后眼前一黑, 只觉脑仁突突地疼。
她禁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他要来西祈做什么?”
葶花眼看自家主子这反应,禁不住捏了把汗, 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敢妄自揣测:“说是谢公子被东楚派来,作为使臣, 商讨两国重新通商之事。”
事实上谢承素为提前了解西祈情况,做好充足准备, 日前已来到邺京,只是众人不知罢了。
何掌柜等人皆静默地站在一旁,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过太子妃与这位使臣之间的传言,无人敢在此时多嘴。
忍冬面色讪讪,未料到太子殿下刻意隐瞒之事,竟会在锡云茶馆出了岔子。
她悄然转过身去,就想溜之大吉,却被回过神来的虞昭开口叫住:“忍冬,你是不是早就知晓此事?”
忍冬步子顿在原地,满脸尴尬地解释道:“这……奴婢不便说,毕竟是太子殿下亲自下的令。”
话音方落,虞昭的面容难得沉了下来。
忍冬不自觉闭了闭眼,心想这回可是麻烦大了……太子妃生气了,她还把太子殿下给供了出来。
东宫,长定殿书房内。
萧胤正面无表情地翻阅着手中一本兵书,无论魏旭对他说什么,他都未曾搭理一句,仿佛毫无兴致一般。
魏旭好整以暇地坐在萧胤对面,眼看太子面色寡淡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这是怎了?是上回烟花放得太少,还是太子妃没给你好脸色?”
萧胤听闻这话,终于抬起凤眸看了眼对面之人,冷声道:“她敢。”
魏旭哪能不知太子嘴硬,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那你说说,究竟是哪儿出了差错?”
萧胤满脸冷漠地翻了页兵书,对此一言不发。
魏旭盯着萧胤的面容良久,然而都未曾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只好无奈一叹:“成吧,我就不戳你心窝子了。话说这太子妃此前的未婚夫婿谢承素,如今竟摇身一变,从立誓不入仕的文人变成了东楚的使臣,没几日便要到西祈了,他倒也是个人物。”
“你可得小心了,依我之见,他这居心可不单纯。”
这一番话讲完,魏旭本以为萧胤定会有所动容,不料太子面色丝毫未改,大有风雨不动安如山之势。
他愈发觉着不对劲,禁不住端起茶盏,狐疑地凑近萧胤问道:“莫非殿下早有应对之策?不如说来听听,太子妃她知晓使臣是谢承素么?”
萧胤难得好心地给他解惑道:“她不知。孤准备禁足她,等那姓谢的走了再说。”
话音方落,魏旭口中的茶差点给喷了出来,他勉强咽下后才道:“……你这招可真够毒辣。”
萧胤轻哼了一声,淡漠道:“无毒不丈夫。”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宦官的通报声:“启禀殿下,太子妃求见……哎,太子妃您可不能强闯啊!”
虞昭绕过那名传话的小宦官,径直冲进了长定殿书房。
此时她可谓人未至,声先到:“萧胤!你为何不告诉我,东楚派来的使臣之事?”
魏旭坐在书房内瞪直了眼,没料到有朝一日,还能听见有人敢对太子殿下直呼其名。
虞昭提着裙摆,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就看见魏家嫡公子也坐在其内。
她步子一顿,抿着唇一时没说话。
魏旭忙起了身,笑道:“我突然记起魏府那儿还有事,便先回了,改日再与太子殿下畅聊。”
旋即他便一溜烟消失在殿内,丝毫不想被卷入接下来的风暴中。
萧胤顺势屏退了殿内下人,此刻他们正纷纷鱼贯而出,谁也不敢多停留一瞬。
待殿门被关上后,虞昭立即开口问道:“殿下应当知晓我是东楚人,如今东楚既派了使臣过来,为何此前从未有人知会我?”
对此,萧胤丝毫未作解释,只抬眸看向她,淡声道:“你来得正好,从今日起,禁足宁华殿一段时日。”
虞昭听后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萧胤的用意,他就是不想让她和谢承素碰上面!
此前不知会她一声也就罢了,如今竟用这种手段将他们两人隔开!
虞昭着实被气得不轻,衣袖下粉拳攥得死死的:“你、你凭什么禁足我!”
萧胤凤眸一冷,冰冷的目光直直刺向虞昭:“就凭孤是东宫太子,是你的夫君。”
说罢,他朝门外守着的袁瑞道:“来人,把太子妃带回宁华殿,派人严加看管,不准她踏出宁华殿一步。”
这话听着像对下人说的,实则分明是在敲打虞昭。
虞昭咬了咬唇,连细嫩的颈子都气得有些泛红,她最后垂死挣扎了一番:“皇后娘娘还让我每日去凤桐宫呢,你总不能……”
萧胤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不必担忧,孤会替你向母后说清原委。”
虞昭回到宁华殿后,两扇院门便从外面被人给关上了。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望着这四四方方的天空,只觉如今就算是再美的风景,她也无心欣赏。
院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看来萧胤派了不少侍卫过来,只为专门监视她一人。
虞昭望着那两扇铜制院门沉默良久,最终决定破罐子破摔,遂朝青玉和葶花吩咐道:“去把箱底那些话本子拿出来,我再细细研读一遍。”
酉时三刻,萧胤主动踏足了宁华殿,身后破天荒跟着不少侍女,她们手中各自捧着托盘,装了不少虞昭喜欢的物事,糕点话本子一应俱全。
院门处传来一记高声通报:“太子殿下驾到!”
虞昭心情不佳,晚膳也没用多少,此时正披衣坐在床榻上看话本子。
她听见那记刺耳的通传声,也是懒懒的,一点儿都不想动。
萧胤带着侍女们走进内室,眼看虞昭这般神情恹恹的模样,禁不住步子一顿。
旋即他走上前来,坐在虞昭床榻边,难得柔声哄她道:“你喜欢的物事,孤都命人搜罗来了,这段时日你先用着。若是宁华殿还缺何物,你只管开口,或者派人传话过来,知道么?”
虞昭此刻气鼓鼓的,闻言没搭理他,只是手中用力翻了页话本子。
萧胤见此又道:“等东楚的人走了,孤便解除你的禁足,并且带你出宫去玩,嗯?”
虞昭听后别过脸去,丝毫不想理会萧胤。
满室皆是静默,侍女们见此皆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青玉和葶花素闻太子殿下性子强势,生怕自家主子顶撞了太子,届时反倒吃亏,此刻连忙上前打圆场道:“殿下想得可真周到,咱家主子上次回来时还说,邺京当真有不少值得一去之处。”
这话一出,虞昭依旧一言不发,殿内寂静得落针可闻。
一片死气沉沉的沉默之际,萧胤唯有起身离开,不料他方才走到屏风处,却听见身后之人开了口:“太子殿下在东楚使臣来临之际禁足我,恐怕在你眼中,我就是个任性无知、不识大局之人,是么?”
萧胤听后步子微微一顿,转身看了眼虞昭姣好动人的侧颜,他依旧未置一词,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虞昭气得将话本子扔在软榻上。
随后她命人早早地吹灭了蜡烛,却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一夜都未睡好觉。
诚然,谢承素与她定过亲,曾是她的未婚夫婿,更是她闺阁时期唯一的心动。
如今他要来西祈,虞昭势必不会心无波澜,可这并不意味着她意图与谢承素旧情复燃。
既然担负了和亲的使命,她作为两国邦交的纽带,定不可做出格之事。
这个道理虞昭自然知晓。
偏偏萧胤不曾明白过来,居然还禁足她,把她关在这宁华殿,当真是气死个人。
翌日,萧胤方才下朝,算算时辰虞昭也该醒了,他身上朝服未脱,便赶来宁华殿看她。
宁华殿守门的宦官正欲高声通报,却被萧胤制止,随即他径直入了院内。
青玉守在正殿门口,眼看太子殿下独自过来,她想起虞昭此前的吩咐,忙上前轻声道:“奴婢参见太子殿下,主子这会儿还睡着,不如您等会再来?”
“无妨,孤进去瞧瞧她。”萧胤命青玉放轻手脚,随即开了宁华殿的门。
他放轻步子走入内室,掀开帐帘一瞧,见虞昭睡颜沉静,额前几缕碎发增添了几分俏皮,她整个肩膀都露在外面,身旁则胡乱放着几册话本子,显然是爱不释手。
萧胤微微沉默了瞬,伸手替她盖好锦被,又拿起那些话本子翻了片刻,发现尽是些风月之词。
他嗤笑一声,方才将话本子放回去,便见虞昭浓密卷翘的眼睫轻颤了下。
原来是在装睡。
萧胤勾唇一笑,他顺势坐在她床榻边上,俯下身压着她。
虞昭微微蹙眉, 隔着锦被感觉到身上的重量,她佯作无意间转身,就想继续装睡。
怎料萧胤手臂撑在她肩侧, 阻止她躲开。
虞昭美眸紧闭,试了几回翻身不成,她终于忍无可忍,睁眼一巴掌拍开萧胤的大手。
萧胤语气压着笑意, 问道:“醒了,不装睡了?”
虞昭看清眼前的情势,太子居然俯身压在她身上, 一时让她动弹不得。
她禁不住把锦被一再拉高,直至完全挡住下颔, 将自身几乎裹成了粽子:“你起开, 我还没梳洗呢。”
不料萧胤却是纹丝不动, 全然未有起身之意。
虞昭眼睫一颤,她抬眸望向他,心弦逐渐变得紧绷:“青天白日……你这是做什么, 快起来。”
萧胤凤眸漆黑一片,眼底隐隐跃动着火苗,他缓缓朝她伸出手掌。
虞昭不自觉闭上了眼, 她试图往被褥里面缩成一团, 小手攥着锦被牢牢遮住菱唇,又娇又软的嗓音传入男人耳畔:“别碰我!你、你若是敢强迫我……”
萧胤把玩着虞昭一缕碎发, 女子的馨香气息缠绕在他周围,他喉结上下滚动着, 嗓音暗哑道:“你待如何?”
虞昭蓦地睁开眼,没料到他会顺着话茬往下说, 她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萧胤。
这还是那个洁身自好,对女子不假辞色的西祈太子么?!
偏偏她此刻被他关了禁闭,这会儿这间宁华殿全然在萧胤的掌控之下,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思及此,她心想眼下唯有靠自己,小腿便使劲蹬向萧胤,试图把他一脚踹开。
萧胤早已识破虞昭的意图,他自幼习武,擒拿格斗不在话下,她区区一个女子,如何能与他抗衡?
此刻他出手没几下,便将虞昭的身子牢牢按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男子的刚猛强悍,与女子的柔弱无依,恰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胤轻笑了声,俯身凑近她泛红的耳尖,低声暧昧道:“太子妃可真是……手无缚鸡之力。”
“你!你放开我……”虞昭气得羞红了脸,这般自上而下地被他压制,让她心内分外不悦。
偏偏她天生嗓音娇软,此刻羞怒之下说出口的话,仿佛在软绵绵撒娇一般。
萧胤饶有兴致地望着她,凤眸此刻目光如狼,似乎虞昭在他眼中就是只楚楚可怜的小羔羊。
如今似乎只剩下一桩事,何时吃了她。
他唇边溢出一丝轻笑,几经深思熟虑之下,还是想让她心甘情愿。
因此,萧胤还是按虞昭所言,直起身松开对她的控制。他心知昨夜她没睡好,遂哂笑了声道:“养好身子,这段时日孤会常来看你。”
说罢,他径直离开了宁华殿。
虞昭坐在床榻上,小手紧攥着中衣襟口,她禁不住咬了咬唇,心想他这番话到底是何意?
养好身子,然后……?!
她心中一气,想起萧胤此前的所作所为,虞昭抄起身后软枕,用力扔向屏风外面,在地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声响。
转眼快至晚膳时分,宁华殿外雪满枝头。
宫人们还没扫完院内皑皑积雪,又一场大雪初至,然而这也未能阻挡太子殿下来宁华殿的步伐。
此时虞昭正用着精致丰盛的晚膳,冷不防听见一声“太子殿下驾到”。
她抿了抿唇,放下手中筷子,起身便往内室走去,不忘吩咐青玉等人道:“我要安置了,让太子殿下回他的长定殿去。”
身后传来萧胤低沉的嗓音:“站住。”
虞昭没理会太子,径直快步往前走去,不料身侧手腕却被他一把握住。
她挣扎几下没用,无奈之际唯有转身道:“放开。”
萧胤拧眉看着虞昭,发觉不过一日时辰过去,她似乎气色已然差了些。
他一时有些后悔禁足她,可那姓谢的男人又要来,凭虞昭对那本南山斋记的珍视,足以让萧胤出此下策。
此刻萧胤不由分说地揽住虞昭的细腰,将她带回膳桌前,抱着她坐在他大腿上。
“乖,喝点汤。”男人诱哄着她,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
说罢,他舀了勺佛跳墙,凑至虞昭唇边。
不料虞昭菱唇紧闭,她甚至别过脸去,就是不肯喝下:“我没胃口。”
萧胤听后唯有搁下瓷勺,他向来矜贵自持,以东宫太子的尊贵身份,能开口哄女人已是十分不易。
不料虞昭却丝毫不领情,萧胤遂沉默下来,薄唇紧抿几乎成了一条直线。
殿内气氛僵硬无比,周遭侍女纷纷垂眸不语,生怕引火烧身。
直到外间突然传来袁瑞小心恭敬的声音:“启禀殿下,方才陛下派人传话过来,让您去一趟御书房。”
萧胤皱了皱眉,他看了眼怀内虞昭略显苍白的面色,最终轻轻放开她,起身朝殿外走去。
待太子离开后,虞昭终于松了口气,她脱力般的坐在膳桌旁,抬手揉了揉紧拧的眉心。
御书房内。
建文帝冷然抿了口茶,丢给身旁的宦官,随即望向眼前的太子道:“朕听皇后说,你把太子妃给禁足了?”
萧胤坐在御书房一侧,仿佛没瞧见建文帝有些难看的脸色,只淡声说了句:“事出有因。”
“哦?”建文帝冷哼一声,身子缓缓向龙椅后靠去,“朕倒是想听听你的解释。”
萧胤心知帝后皆偏宠虞昭,此时唯有讲清利害之处,才能让帝后信服:“此次东楚派来的使臣,与她曾定过亲。儿臣念及两人若是见面,恐有流言蜚语,这才禁足太子妃,以不让两人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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