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现在来看,王玫完全是个金疙瘩,他家主任还真是不亏。
王玫不知道小李的所思所想,之前是什么态度,现在还是什么态度,完全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所影响,这让小李更加不好意思了。
在王玫去招呼人的时候,小李不由得愧疚的对沈兰亭说,“王玫同志人不错,之前是我小气了。”
沈兰亭认同地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
王玫作为这次的重头人物被人恭维着在前面讲几句话,她赶紧摆手想要推辞。
镇上过来的领导却不依不饶,还要随行人员将王玫说得话记上,王玫可是他们镇上头一个办厂的人,怎么也得做为典型向上面宣传一下。
王玫推辞不下,无奈的被女干事拉着来到人群前面。被迫接受这么多人的注视,王玫轻轻吐出一口气,才开始冲人先寒暄几句。
沈兰亭一直注意着王玫,可以清晰的看到她面上平静,可眼神却透露出来一股紧张,不由得冲她鼓鼓掌。
由于沈兰亭的带头,其他人也纷纷冲王玫鼓起了掌。
王玫听到动静,看了看沈兰亭,见对方冲她含笑点头,不由得定了定心神。
随在沈兰亭旁边的小李,看着主任从来到这里,笑意就没消失过,不由得摇摇头。只能在心里默默冲沈主任道歉,没能完成阻拦两人的任务,他家主任明显已经动了心。
谁能想到主任有这样的一天,今天明明有别的事,偏偏把事情推到了明天,一定要过来庆祝王玫同志的厂子建成。
这边的王玫的话还没说完,人群外围突然传出一阵骚动。
“好你个王玫,不顾我们死活,把我们母子俩全部用阴谋诡计送进了警察局。你倒是舒服了,拿着家里的钱开厂。”黄如气势嚣张地就要上前去撕扯王玫的头发,既然王玫害得他们无法好过,那他们也不能让王玫好过,“这个厂子说什么也有我们的一份!”
王刚也跟着在旁边帮腔,“你个贱人,今天厂子若没有我们的一份,我们誓不罢休。”
他的眼神带着怨毒,恨不能活生生从王玫身上撕下来一块肉。
沈兰亭走上前,挡在黄如的前面。他紧皱眉头,原本没想到王刚会这么早筹好钱,现在看来是他失策了。
黄如一阵扭曲,要不是因为沈兰亭,她也不会在警察局受苦,吃也吃不好,谁也睡不好,就连刚生下来的大孙子都见不到。
她在沈兰亭手中吃了亏,不敢在碰对方,只得冲沈兰亭身后的王玫谩骂。
她的嗓音洪亮有力,把在村里和人吵架的那一套全摆了上来。
期间,有王玫认识的人想要帮她把人劝走,可是黄如死猪不怕开水烫,硬是谁都不好使。
王玫好笑道:“你们心里就没点数,还你们的钱?”
“王刚早就把钱用来讨好钱玲身上,家里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我的钱全部是自己做生意一点点攒下来的,厂子跟你们一毛钱关系也没有。”王玫毫不避嫌地将王刚找女人的事情说出来,她似笑非笑地说:“你们老王家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得?”
“啧啧啧,办厂的钱我们最为清楚,我们都是跟玫子一路打拼过来的。你个老太婆再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嘴。”薛婶见黄如在如此重大的日子欺负王玫,当场便发了火。
两人厮打在一块,你掐我一把,我掐你一把,谁也不让谁。
王玫没想到薛婶率先沉不住气,看着厮打起来的两人,心里一阵担心,怕薛婶吃亏。
之前王玫怕有人闹事,专门找了几个人成立了保卫科,她冲人群里面的几人使使眼色,顿时黄如和王刚便被几个人高马壮的男同志给制服。
这几人都是李科长介绍给王玫的,是之前的退伍军人,一直没有工作。退伍军人好啊,身手利落,有人找茬也吃不了亏。
王玫当即拍板将人要走,这些日子几人都很感激王玫的大恩大德,只是苦于没有报答的机会。
此时的他们神色激动地施展手脚,王刚两人简直是送上门的靶子。
周围的人看着闹剧,议论纷纷,冲着这边指指点点。镇上建了个厂子当然有许多人过来看热闹,一些不服气的人见王玫一个离过婚的乡下女人能有此家业,纷纷不平衡。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看向王玫,有鄙夷,有瞧不起。
镇上的领导不由得开始替王玫担心,镇上好不容易建了工厂,可不能刚建好便惹来幺蛾子。
王玫让他们先冷静下来。示意自己能对付。
她让保卫人员,将两人带到前面来。期间,王刚和黄如见王玫嘲讽的眼神,不由得开始剧烈挣扎。却终究没有保卫人员有力气,直接双手用力将对方按住,两人支撑不住直直地冲着王玫跪倒在地上。
两人膝盖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声音清脆响亮,非常动听。
真是稀罕,她原本还想着怎么把两个讨人厌的人揪出来,没想到两人主动过来。
“我把他们两位请上来, 是想澄清一下, 让大家看清他们的嘴脸, 省得有些不知道事情经过的同志被他们蒙蔽,给人当枪使。”王玫控制住场面缓缓道。
“我把你辛苦养大,贱女人,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不该买你。”黄如被人压着跪倒在面前,抬着头看向王玫满心的愤怒, 只恨对方脱离了她的掌控。
在她看来要不是自己给了王玫一口吃的, 王玫这贱女人能活下去?王玫天经地义应该为她马首是瞻,伺候她。
王玫的情绪突然有些崩溃, 眼里也流出泪来,显露出一丝脆弱, “你说得对,不就是把我养大当奴才使唤吗?要不说你会算计, 一袋粮食买个人当牛做马。我去到你们家时可是什么活都干,不但洗全家人的衣服, 还要伺候王家每个人。每每下地必须是是满工分,若是挣不到满工分就用鸡毛掸子狠狠的抽打。”
“现在我的身体就因为幼时干得活太多,落下了病根,平常干不了重活。这么多年的劳累, 早就该还清了。”
王玫半真半假的把心里的委屈吐出来, 直击人心, 沈兰亭在旁看着她流泪诉说,心里不由得一阵抽痛。只恨他当时不能去拯救对方,难怪王玫会如此要强。
他的手指动了动,过了良久,才克制住内心所想。
王玫的一席话,引来众人的感同身受,纷纷对王刚和黄如两人印象落到了谷底。
王玫擦了擦眼眶的泪花,话锋一转,“当初我可没逼着让王刚娶我,是你为了让他收心才把我嫁给了王刚,还白得厂子分的房。”
“我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结果发现他和别的女人乱搞男女关系,还搞大了肚子,当然不能忍。像这样的男人不离婚,还留着过年吗!”
“咋啦,如今不是旧社会,还想养个小三?”王玫讽刺的扯扯嘴角,“现在是新社会,讲究婚姻自主,多亏了上面领导见我处境,强制解除了婚姻关系。”
众人刚才听完王玫受的委屈,再听到这段畅快发言,不由得内心爽快,觉得该是如此,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挟持着母子俩的保卫人员手上的力气不由自主地加大,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惨叫声。
“离了婚之后,我手里没钱,才想到要干一番事业。所挣的钱全是自己一点点攒的,这些事家属院的妇人全部可以为我作证,厂子开起来也多亏了百货商店的支持。”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反倒咬我一口。”
王玫:“王刚几天前的晚上的事是你干的吧?”
王刚是个花架子,刚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屁不敢放一下。王玫嫌恶地看着对方的脸慢慢变得惨白。
“你不要冤枉人,不是我。”王刚脱口而出。
王玫冷笑几声,“前几天晚上突然有人半夜砸我屋里的窗户,幸亏我的床没挨着,否则得话早就被误伤了。”
“如果不是你,你慌什么,身子抖什么抖。也不怕告诉你,在你逃走的时候李科长已经看到了你的脸,不然我会无凭无据质问你。”王玫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瞎话,让王刚自乱阵脚。
见到王刚眼瞪得老大,没有反驳之后。王玫对着王刚一顿臭骂,让众人过来评理,“我要是受伤了不要紧,但厂里刚招了员工,一切都在百废待兴。王刚你是成心不让我们好过,破坏我们镇上的发展是不是!”
“咱们镇上只有一个钢厂已经有二十几年没有新厂子了,所以我就想开个厂子让镇上发展起来,让大家有更多的工作机会。为了把厂子开起来,我将全部的钱投进去也不要紧,不在乎。没想到,他因为见不得我好,想要了我的命。”
王刚害人的事被揭发,大家深恶痛绝,王厂长如此大气,为了镇上做贡献,偏偏有人欺负她。
其中的一个大娘率先忍不住,走上前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耳光子抽地两人一人一下。她儿子好不容易有了工作岗位,将来同王厂长一起大展手脚,可不能被人搅和了。
黄如和王刚瑟瑟发抖地被围攻,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镇上的领导来到两人面前,沉着脸盘问,“你们是哪个大队的!”
“等下次你们大队长来镇上开会时,我会公开批评你们二人。”
“既然已经不是城里人了,赶紧滚回大队,好好地挣工分,为国家出力。再让我看见你们来镇上欺负王厂长,你们以后都不用进镇了,省得丢人现眼。等一会儿,你们两个跟我走,我亲自送你们回去。”
镇上来的几个干事表情难看,镇上好不容易有个厂子,替他们争了光。而这次的大功臣,却被欺负,这让他们怎么受得了。
“你说这话啥意思!我们不走,谁给你们这些狗东西的能耐送我们回去。”说着,黄如一口唾沫呸在了为首男干事的脸上。
“注意你的言辞,这是咱们镇上的干事。”王玫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递给男干事,不好意思地让人擦了擦。
当得知刚才说话的是镇上的领导,连大队长都归他管后,黄如连忙惊慌的求饶,“领导,刚才是我们的不对,你们千万不要计较。”
她再蠢,也知道对方是多大的官,心生恐惧。一大把年纪,老泪纵横,在场的人却没有人可怜。
众人还纷纷劝说镇上来得干事,别可怜这对母子俩。
王刚牙齿咬的作响,不想被送走,他还没有接受现在不是城里人的事实,迫切地想要分新厂子一杯羹。
可是现在的情况根本毫无可能,他心如死灰地垂着头,不断喃喃自语,“我是城里人,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王玫在旁边漠然的看着这一切,心里不由得好笑,两个欺软怕硬的东西,这下能安生了吧。
厂子的开张事宜完美落幕,她做好的厂牌让人挂上,牌子是用金属做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刻好的字熠熠生辉。
至于黄如和王刚母子俩被镇上的干事们领着前往村里,哪怕现在没有人困住手脚,也不敢造次,唯唯诺诺地跟着镇上的干事,不敢出声。
临走前,女干事让王玫放宽心,将母子俩遣送回去的时候,会让那边的大队长看着,不让他们过来找麻烦。
王玫点点头,“多亏了咱们镇上的领导照顾,我才摆脱了恶人的纠缠,你们放心我肯定带领着厂子越来越好。”
◎改变称呼◎
在沈兰亭要带着小李告辞的时候, 王玫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后方叫住他,“沈主任,等等。”
沈兰亭停住脚步, 对于王玫用清脆的嗓音把他叫住, 心里有一丝异样。
只不过对方的称呼还是冷淡的沈主任, 让沈兰亭不由郁闷地抿抿唇。
他让小李在车前等候,简单交代几句,便转过身,大步朝着王玫过来。
两人站在厂子门口实在不是谈话的地方,王玫一路领着沈兰亭来到她的办公室,给对方倒了一杯茶坐下细聊。
沈兰亭喝完之后, 不由得浅浅一笑, “这茶……”
王玫点点头,“之前在沈主任那里喝得不错, 所以便买来了一些,方便招待客人。”
她的眼神一直注意在沈兰亭的脸上, 见对方皱着眉头,没了笑意, 不由得开始疑惑自己有没有说错话。
王玫满脸茫然地问出来,对面的男人见她手足无措地样子没忍住轻笑出声, “我只是突然觉得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以后不必如此客套。”
王玫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的确如此,那她应该叫对方什么, “那我叫你沈同志?”
沈兰亭眉头跳了跳, 这个称呼和之前没有区别。他面色不变, 说:“要不然就和熟悉我的人一样,叫我兰亭吧。”
“兰亭……”王玫结结巴巴地突出两个字之后,怎么也不太对劲,总觉得称呼好生亲密,没有之前自在。
沈兰亭的眼睛一亮,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被人叫着有如此好听的时候,怕她不适应,沈兰亭岔开话题,“玫子,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我听薛婶她们都是这样叫,所以我也如此叫你吧。”
王玫平复下心神,不去计较称呼,开始忙正经事,“兰亭,我打算同你们厂合作。”
既然开了厂子,珍珠发卡铁丝的需要会越来越多,不是平常一点边角料可以包得住。
王玫将事情一解释,沈兰亭立即点点头,应承了下来,“能帮上你的忙再好不过,你放心,我回去会告诉厂长,并让他同意。”
“玫子,我家里有一些燕窝和蜂王浆,在家里放着也是放着,明天过来拿给你。”
沈兰亭因为刚才的事心里五味杂陈,完全不敢相信王玫这么多年是如何从黄如手里熬过来的。想着王玫小小年纪便受遍了委屈,想让她把身子补好。
闻言,王玫赶紧摇头,蜂王浆和燕窝在现在属于有钱人吃的玩意儿,都不便宜,她不能领沈兰亭这么大的情。
王玫因为知道幼时因为受苦太多,导致中年落下病根折磨自己之后,便有意识地在喝中药养生,所以啊,她现在身体倍棒。
沈兰亭随口道:“不要急着拒绝,这些东西我也不喜欢吃,你现在刚当上厂长正是劳累得时候,拿着补身体最好不过。”
他因为刚才的事再看向王玫时总觉得对方身体柔弱,不由得暗自在脑袋里思索还有什么滋补的营养品。
“这……”
“便说定了。”
还没等王玫来得及拒绝,沈兰亭已经将茶杯放下,站起身往外走去。
王玫抽了抽嘴角,她话还没说完呢!
厂子正式开始建设,王玫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投入了进去,前往各个车间视察,不允许有一点纰漏。
她除了要沟通图样,还要看着橡胶头绳顺利产出,王玫紧盯着机器慢慢动作,心里不由得一紧。
车间的众人大气不敢出,一时间静地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
机器制作头绳的时候,每一个步骤都需要严格执行,这是她们做得第一批头绳,必须要成功,不能出现失败。
当头绳缓缓产出,车间主任连忙拿着做好的样品,送到王玫的手里,让她检验。
她缓缓将头绳往外扯,来回扭成各种形状,经过检验王玫发现头绳非常有弹力,具有很好的松紧性。
她们制作的头绳比市面上卖得还要好,着实是一大惊喜。
王玫松了口气,不由得激动道:“头绳做得很成功,以后就按照这个比例标准执行。”
随着她的话落,车间里传出了响亮的欢呼声,都跃跃欲试地看着机器。
王玫让人将第一批做出来的头绳搬去进行装饰,围上一圈戴着花纹的布料。
一切都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厂里的工人各司其职地在忙碌,一种成就感顿生心头。
薛婶此时将买来的饭菜递给王玫,一脸嗔怪道:“你呀忙起来也顾不得吃饭,现在事情忙完了,快去垫两口肚子,这边我先看着。”
王玫摸着干瘪的肚子,不由得眨眨眼,“要不然我怎么会说薛婶疼我,我现在就去吃。”
怕干扰大家工作,王玫拿着饭菜悄无声息地离去。等吃下饭菜之后,她才感觉活了过来。
知了声阵阵,吵得人不得安生。
林丁香夜晚心慌意乱地走到正在给孩子换尿布的王贵面前,
“王贵你说以后咋办,咱们伺候祖宗什么时候是个头!”
王刚如同一个炸药包随时能点燃,在家里撒泼,可是苦了林丁香刚生完孩子还得受他的气。
林丁香是一百个不情愿同王刚在一个院子里生活,自从他被人赶出镇后,便成了甩手掌柜,等着人伺候。
他以为自己还是城里的工人?现在也没有搞清楚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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