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爷爷的情况虽然不太好,以后也不太可能再有机会回去住,但那房子还是不能卖。
“当然不是。”时熙摇摇头,“我只是突然想到,我还有不少东西在老房子里,似乎可以搬过来了。”
说完脸红了一下。
结婚的时候,压根没把虞观岳那里当家,只当成是一个临时酒店。所以对她来说很多重要的旧物,她都留在老房子里了。
现在她和虞观岳关系发生变化,她就想把那些东西搬过来。
对她来说,这才是真的和过去告别,拥抱新生活。
虞观岳明白过来,也松了口气:“好,明天我陪你去。”
周一下午,两人提前下班,接上节目组工作人员,一起去时熙家里收拾东西。
“熙熙,这是不是说明,你和虞先生的关系,也步入一个新阶段了?”周铭安实在没忍住好奇,含蓄问道。
这周的直播,两人之间的氛围真是甜得太明显。这会儿热搜上还好多网友在分析他俩的情况,信誓旦旦说他俩一定在一起了。
现在时熙又要将原来的东西搬到虞观岳家里,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是,我们的关系和以前确实不一样了。”时熙迂回地说,“我最开始上节目的时候,说我俩是塑料夫妻,那都是客气话。我们那会儿的关系,顶多算‘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被迫绑定、知道彼此名字的陌生人’。”
周铭安看了虞观岳一眼,笑着道:“那时候你俩确实是肉眼可见地不熟。”
“所以我真心谢谢我们节目。”时熙又道,“经过在节目中的相处,我们越来越熟悉,发现了很多相同和默契的地方。不管未来我们的关系如何变化,这样的发现,都堪称惊喜。而对我个人来说,无论事业还是生活,《明对》也是一个重要分水岭。正好节目组有这样一个主题,我就想借此来为过去的生活画个句号。这一次的‘搬家’,更多像是一个仪式感。”
有些话她不方便说,但表达的感情绝对真挚。
现在节目已经接近尾声,只剩下最后两次直播,他们还没翻车;拥有系统的男主遭到了反噬;女主已经翻车,他们虽然是对照组但再翻车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她应该算得上改写了自己在书中的结局,和虞观岳的感情也步入新阶段。
这节目对她来说,就是人生重要转折点,是辞旧迎新的存在。
所以,只要不是太隐私的东西,她都愿意在节目中展示出来。
但时熙万万没想到,他们一行人来到老房子的时候,却看到大门是敞开的,门锁已经被人卸了。
这是遭了贼?
时熙一急,就要往里冲。
“回来。”虞观岳一把抓住时熙的胳膊,将她拉到身后,自己走在前面。
节目组众人万万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情,略一犹豫,周铭安还是挥手示意大家跟上。
要是被盗,他们记录下来也是证据;要是里面还有小偷,他们这么多人,也不至于让虞观岳吃了亏。
时熙也是差不多的想法,更何况这是她自己的家,自然更加着急,随后还是又跟了上去。
客厅没人,但被翻得乱七八糟,看起来真像是进了小偷。
卧室门也大开着,虞观岳走到门口,脚步忽然一顿。
随后里面传来一声尖叫和东西摔落在地上发出“稀里哗啦”的碎响。
时熙听着那声音有点耳熟,急忙冲过去,却看到姜碧青手里还拿着她从前装珠宝首饰的匣子,惊慌失措地看着虞观岳。
地上洒落的,正是时熙以前很珍惜的首饰。
虞观岳才回过神来,转过身让节目组的人别拍了。
“没事,拍吧。”时熙冷着脸道,“拍清楚一点,将来在她儿子的婚礼上循环播放。”
节目组的人虽然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也清楚这不是普通偷窃。周铭安急忙让大家退出去,但暂时也没敢走远。
时熙也没管他们,拿出手机报警:“你好,我要报警,有人非法入室行窃……”
姜碧青急忙冲过来阻拦,被虞观岳轻易制止。
眼看时熙并不是吓唬她,而是真的报完了警,警方说马上会派人上门,姜碧青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发挥最擅长的撒泼打滚:“你们全家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可怜的女人,我回自己家怎么就成小偷了?难道我做了时家十几年媳妇还不算时家的人吗?我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到头来什么都没有。要不是我当初厚着脸皮去找虞家,时熙你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吗?你跟你爹一样没有良心,会遭报应的……”
虞观岳气得想揍人,被时熙拉过来在沙发上坐下。
对付姜碧青这种人,她有经验,你越搭理她越来劲。不理她,她自然就停了。
时熙甚至从背包里掏了几瓶水给节目组的人:“不好意思,这边长时间没住人,没什么能招待你们的,喝点水。”
节目组的人哪里喝得下水,一个个如坐针毡。
好在姜碧青见状,声音果然渐渐小了。
没过多久,警察也赶到。
姜碧青一开始还想撒泼,直到警察直接替她戴上手铐,告诉她这是刑事案件,要判刑,她才慌了。痛哭流涕地表示,这是自己家,她只是钥匙丢了,进来找东西,并不是非法入室行窃。
警方当然不会因此就放过她,取证后就将人带回警局。
时熙他们也跟着去了,在警方的调查下,才弄清楚事情始末。
原来时熙那渣爹前段时间搭上一个富婆,想跟姜碧青离婚。姜碧青要一千万分手费,时熙渣爹直接玩失踪,再也找不到人。
姜碧青对人并不在意,但她想要钱,眼看着时家如今个个都过得好,就她和儿子什么都没得到,心里极度不平衡。
她找不到人,反倒找到去年时老爷子让儿子去办事的公证委托书。姜碧青知道时熙不会给她钱,家里唯一值钱的,就是那套老房子了。位置好、面积大,还是很值钱的。
虽然委托书已经过期,但姜碧青也不知道问了哪个骗子中介,告诉她只要有房产证,就可以操作,在不打扰老爷子的情况下,帮她卖掉房子。
姜碧青本来也是但凡有一丝机会,就不会放弃的人,自然要去试一试。
于是她去外面找了没备案的开锁匠,翘了门锁,进去偷房产证。
可她拿到房产证才发现,户主竟然是时熙,顿时气得不行。但又不甘心,才会去搜珠宝,想着多拿一点是一点,然后就被当场抓住。
姜碧青一辈子就靠脸皮厚、不守规矩,跟人胡搅蛮缠,获利无数。
没想到到老来,竟也栽在这上面。
不过因为两人关系特殊,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法律上也相对要难判很多,可斟酌空间比较大。
这事但凡换个对象,哪怕是书中的时熙,估计也不会跟姜碧青较真,总要顾忌着一家人的关系。
可惜姜碧青遇到的是现在的时熙,她不会出具谅解书。
而且,房子户主也是时熙,姜碧青想让姜墨去找时老爷子帮忙都不行。
其实抛开别的不谈,时熙也真心觉得,姜碧青就该进去这一回,好好长长教训。不然这次敢非法入室行窃,下次犯起混来,说不定就敢杀人,永远视规矩律法为儿戏。
不过,姜碧青当然不会这样认为,她看着时熙又哭又笑,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不孝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再怎么说也你名义上的母亲,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让别人怎么看你?你小时候有一次生病,我还送你去的医院,我对你可比你爸对你还要好!你怎么忍心?你就这么恨我吗?”
至于她对时熙不好的地方,从时家拿过的好处,却只字不提。
“我不恨你。”时熙摇摇头,很平静地说,“至少跟我爸比起来,我对你的印象真的会稍微好那么一点点。当然,好得也很有限。今天我不是故意为难你,这事不管是谁非法进入我家,我都会报警。我说的话,你可能不会信,但我也不在意,随你信不信。”
时熙转身要走,姜碧青急忙喊住她:“时熙!”
时熙以为她会狂骂自己,没想到她却忽然泪流满面,难得对她低声下气:“姜墨还小不懂事,你是他姐姐,拜托你多照顾他一下……”
“警方给姜墨打过电话。”时熙实在忍不住打断她,“你猜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出现?”
姜碧青一下怔住。
时熙叹了口气:“以后有的是时间,你真该好好反思一下了。”
说完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姜碧青的嚎啕大哭,还有不甘心的嘶吼:“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时熙加快步伐,到门口看见虞观岳在等她,心情才轻松了一些。
虞观岳迎上来,也不多说,拉着时熙往车上走。
刚走到车门边,旁边忽然冲过来一道人影。
虞观岳反应特别迅捷,时熙都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他就直接将人一脚踹翻在地。
听到熟悉的惨叫声,时熙才意识到来的是姜墨。
她拉了虞观岳一把,姜墨这才得以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色厉内荏地道:“时熙!这可是警局门口!你,你……”
“你妈在里面等你。”时熙淡淡打断他道,“你怎么不去见她?是嫌她丢你人吗?”
姜墨像只被扼住喉咙的鸭子,挥舞着手臂却发不出声来。
时熙拉着虞观岳上车,直接关上车门。
姜墨追过来,拍着车门道:“时熙!你真要做这么绝吗?要不是我妈,你怎么可能嫁到虞家,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忘恩负义,你要遭报应的……”
“开车。”时熙对司机道,“不必理他。”
司机赶紧启动车子。
姜墨并不敢真的阻拦他们,听到发动机的声音就迫不及待退开两步。
时熙在路口转弯的时候,才往警局门口瞥了一眼,发现姜墨还在门口徘徊,并没有进去。
姜碧青拼了命地想为姜墨争取更多利益,姜墨却到这时候还在嫌她丢人。
而失去姜碧青的保护,姜墨以后的生活,只怕也少不了要吃苦头。
从某方面来说,这才真是报应。
时熙揉揉额角,叹了口气。
虞观岳伸手过来,揽住她肩膀,将人搂进怀里,亲了亲她头顶,无言地安慰。
“去疗养院。”时熙抓着虞观岳的手道,“我想去看看爷爷。”
主要也是怕姜墨会去找时爷爷,逼他来向时熙求情。
虞观岳自然答应。
但他们去疗养院守了一天,姜墨却始终没有出现。
反倒是疗养院新来了几位老人,其中一对老夫妻居然认识时熙和虞观岳,跟时爷爷聊得特别投缘。虞爷爷怕他们说漏嘴,每天都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们提《明对》的事。
时熙现在和虞观岳关系不一样了,相对也没那么怕爷爷看到《明对》。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听说这些后,便带了些礼品,亲自去道谢。
两位老人看到他们特别开心,拉着两人聊了很久的天。
他们都很有趣,也很恩爱,还会拐弯抹角打听两人的真实关系。
时熙和他们相处下来,心情渐渐轻松不少,待到晚上爷爷睡着才离开。
疗养院里很安静,夜色宁静而美好,时熙跟虞观岳并肩往外走,忽然开口说:“我们结婚之前,爷爷其实是反对的。”
虞观岳一愣,下意识抓住时熙的手。
时熙抬头看他一眼,笑出几颗小白牙:“你猜爷爷当时说什么?”
虞观岳略显紧张地摇摇头:“不知道。”
时爷爷当时说:“婚姻还是要以感情为基础才牢固,你俩没有感情,实在不合适。”
时熙很不以为然,反驳道:“我妈和我爸算是有感情基础吧?最后呢?我爸和姜姨完全是利益结合吧?没有感情,却反而能长长久久。由此可见,利益比感情更牢固。”
然而现在,姜碧青跟她那渣爹,也没能善终,可见利益也没那么牢固。
“我现在觉得,利益和感情,其实都没有那么牢固。”时熙感慨道。
“你忽然说这些,我有点紧张。”虞观岳如实道,“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时熙哈哈大笑起来:“虞先生也会紧张?”
“我时常会紧张,只是轻易不让别人看出来。”虞观岳说,“但你不一样,你不是别人,你是我老婆。”
他总是这样,突然直白地说情话,叫人招架不住。
时熙脸一红,莫名起了胜负欲,也直白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利益和感情都不能让我觉得可靠,但人可以。”
她停下脚步,仰头看着虞观岳,眼底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在闪动:“如果是虞先生,无论谈感情还是利益,都足够牢固可靠。”
虞观岳眼眸动了动,忽然一个弯腰,将时熙抱了起来。
“你干嘛?”时熙吓了一跳,手却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身体近乎本能地靠近他。
“听到你这样说,我很开心。”虞观岳一本正经地说,“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抱抱你。”
他这样纯情又真挚的模样,真是让人着迷。
时熙忍不住,忽然凑上前,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夜色很浓,但因为离得近,她还是清晰看到,虞观岳从耳根到脖子,慢慢红了一大片。
时熙郁闷了一整天的心情,在这瞬间彻底放晴。
她将脑袋抵在虞观岳颈脖处,低低地笑了起来。
到家已经挺晚了, 时熙洗漱完倒头就睡。
和平常一样,还是很快入睡,没想到睡着后却遭到重重梦境的碾压。
刚意识觉醒那段时间, 时熙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整个人难受得不行。但随着她的名声越来越好, 噩梦也越来越少。
叶词自曝之后,时熙暗自揣测过, 觉得自己之前做噩梦, 可能是受系统影响。叶词遭到反噬,系统能力受限,自然也就渐渐影响不到她。
她都以为噩梦从此会远离自己了, 没想到还是会做。
不过,这一次的噩梦, 和以前的噩梦,还是有些不一样。
她梦到了小时候, 父母激烈争吵,她想要讨好他们,却被开水烫伤了肩膀, 那疼痛她一辈子都不会忘,梦里身体还在颤抖。
她梦到姜姨指着她鼻子骂“是没人要的赔钱货”;又因为她是“姐姐”, 必须让着姜墨,姜碧青将她喜欢的玩具都拿给姜墨,姜墨不喜欢就直接剪坏扔掉;桌上所有的好菜,都要先让姜墨吃过才有她的份……
她梦到姜墨给她吃了毒蘑菇,被送到医院催吐, 连胆汁都吐出来了,那滋味比单纯的疼痛还要难受。
她梦到父亲冷笑着说:“要不是你和你妈, 我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顶着这张脸,你就别来我面前晃悠了,看着恶心。”
她还梦到了书中的情形,梦到自己做了一桩又一桩蠢事,梦到弹幕化成一柄柄利箭扎在她身上,梦到虞观岳被自己连累,最后连继承人都没做成。
除了这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时熙还梦到一些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梦到在真人秀结束之后,姜墨入赘罗家,却婚后出轨,罗家大怒。姜碧青为了替儿子善后,私下里去找那个小三,两人争执的时候,姜碧青失手将那姑娘推倒撞在茶几上,害了人性命,她自己也锒铛入狱。
因为姜碧青成了杀人犯,姜墨很快便被扫地出门,跟姜碧青也反目成仇,去骂过她一次后便再也没有去探视。
还有她亲爹,在爷爷去世后不久,就开始跟一个富婆滚混。一次富婆带他出海游玩时,游轮出事,游轮上所有人都葬身鱼腹,她爹自然也不能幸免。
时熙被警方带去海边,却不知道怎么画面一转,变成了她自己飘在海面上,周围全是可怕的巨浪,咆哮着仿佛随时会将她吞噬。
时熙孤立无援,正惊慌失措的时候,虞观岳忽然从天而降,微笑着朝她伸出手。她急忙去抓他的手,虞观岳整个人却像泡沫一样消散掉,时熙急得大喊一声:“虞观岳!”
“别怕,我在。”虞观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手也被紧紧握住。
好像哪里不对,时熙猛地睁开眼。
虞观岳就站在她床边,弯腰注视着她,漆黑的眼底满是怜惜和担忧。
她的手伸到半空,实实在在被他抓在了手里。
“我这是梦中梦?”时熙嘀咕一声。
不然虞观岳大半夜怎么可能出现在她卧室?幻觉吗?
“不是梦,也不是幻觉。”虞观岳猜出她所想,笑了笑,神色却难掩凝重,“我不放心你,上来看看,刚好听到你手机在响,但你似乎没听到,就自作主张进来帮你接了。”
“出什么事了?”时熙猛地坐起身,她特别怕半夜手机响,不是急事大事谁会半夜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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