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病大多数是凭医生的望闻听切,凭经验判断病症,并没有多少仪器辅助。
庄蓝陷入了沉思,根据书里写的线索和经验判断,顾佳极有可能是前置胎盘。
前置胎盘分边缘性前置和中央性前置两种,边缘性前置指子宫口被覆盖部分,中央性前置指子宫口全部被覆盖。(注,此专业解释来自百度百科)
胎盘堵住了子宫口,等于产道被关上了门,孩子没有出口,只能堵在肚子里生不出来。
在这个年代,农村人在家生孩子,如果遇上中央性前置胎盘,那完全就是进了鬼门关,救不回来。
在现代前置胎盘都是属于高危病症,只能剖宫产,还要不等足月就生产,手术时,由于胎盘组织可能植入子宫内膜基层,胎盘组织很难清理干净,造成的腔内感染和大出血风险,严重时还有摘除子宫止血的可能,抢救不过来的人不在少数。
按原书里的所说,顾佳生产时孩子出不来,一尸两命。
联想到她之前流过产,可能是伤了子宫还没有恢复就再度怀孕,这么看来前置胎盘的可能性很大。
庄蓝不由得为顾佳担心,这也是为什么一定要让医院做B超检查的原因,可以看到胎盘附着位置确定是不是前置胎盘,没想到这年代B超还没有。
有些难!
吃过饭,顾青山去院子里洗脸洗脚再用凉水冲了下澡,今天抬担架出了身大汗,浑身粘黏着难受 。
庄蓝则是缩进了床的最里面,面朝墙壁的方向闭着眼。
顾青山洗完澡进屋换了衣裳,锁上门走进卧室,看着蚊帐内隐隐约约的身影,照旧,孩子睡中间,庄蓝睡最里边。
顾青山脱鞋上床,他先亲了亲儿子,看着庄蓝的背影,随着她的呼吸曲线在月光中起伏。
她真的安心下来和他过日子了?
顾青山到现在仍保持怀疑,直到今天上午为止庄蓝都一心想着要离开,然而仅仅是姐姐的一次追赶就立马让她回心转意了,顾青山怎么都不敢相信。
但顾青山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她今天明显的变化,整个人带着沉静、稳重、从容、温柔的感觉,身上散发着晶莹的通透。
以前她除了教书的事,对其它事都漠不关心,就连和她当初强烈要留下的孩子也不亲近。
润润一直跟他睡一个被窝的,今天破天荒的竟然和她盖了同一床被子。
即使是闭上眼,庄蓝也能感受到顾青山火辣辣的目光,她直接装死,但却是耳听八方,稍有动静汗毛都会竖起来。
她虽穿来了,但只认可搭伙夫妻,革命友谊,尽啥夫妻义务啥的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想霸王硬上弓,她为他准备有佛山无影脚!
哼哼哼哼!
虽说她母胎单身三十年,就算他的颜再能入她的眼,这发展速度也是不行滴。
在农村有个说法,验证一个女人是不是死心塌地的跟这个男人,一是要让男人碰身子,二是要给男人生娃。
顾青山突然撑起来,扳过庄蓝的身子……
当两人的视线碰触,庄蓝眼中的紧张和慌乱毫无掩饰的落入顾青山眼里。
庄蓝平躺着,顾青山两手撑在她的俩侧,两人一上一下,中间隔着30公分的距离,他直勾勾的望着她,眼眸里的情意没有一点掩饰。
陌生男人浓烈的气息灌入鼻间,让庄蓝有些不适应和慌乱。
庄蓝透过他的眼,看到里面盛满的深情和不安,还有瞳孔里慌乱的自己。
顾青山目光如炬,想看进她的灵魂深处,看透她的心思和想法,更重要是想看出一点,那怕有一点点对他的情意。
庄蓝在他的注视下有些透不过气,上午见面的时候倒不觉得啥,这会儿怎么气势这么强硬。
庄蓝目光游移,避开他的视线。
顾青山猛的低下头想吻她,庄蓝反射性的用手撑开两人的距离,他身子像小山般纹丝不动。
庄蓝慌乱的看着他,急促道:“别这样。”
顾青山眼里闪过一丝哀伤,他的身体像雕塑一样僵硬在当场,片刻后,他鼻息深重,克制的翻身到一旁,四仰八叉的躺着,双眼直视床顶,再也没有动静。
窗外,青蛙和蟋蟀唱着交响乐,偶尔传来声狗叫和不知名动物的低吼。
庄蓝神紧崩得像拉满的橡皮筋,身边稍有点啥声动都能让她高度紧张,但是,再也没了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庄蓝终于熬不住的合上的眼,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次日,在鸡啼鸟鸣中醒来。
窗外刚蒙蒙亮,晨曦从窗外洒进来,点亮了房间里的昏暗,虽不像屋外那样明亮,可屋里的一切都还可以看得真切。
看着陌生的环境,她有短暂的断片。
直到身旁一只圆圆的小脑袋露了出来,两道漂亮的眉眼弯弯,冲她开心的笑。
“妈妈,我想每天早上醒来都看见你。”
记忆回炉,她现在有了新的身份,不仅有了孩子,还有个老公……。
她揉了揉孩子的头,看了看孩子可爱的样子,这孩子她很喜欢。
但和孩子他爹顾青山的关系还得捋一捋。
现阶段搭伙过日子可以,做真夫妻那肯定不行,那啥~夫妻义务……想到此,不由得红了脸。
"好香啊,妈妈,是鸡汤的香味。”小润泽咽着口水,两眼放光的看着庄蓝。
小润泽翻身就拱了起来,三两下就爬到床边,下床穿鞋,兴奋的跑了出去。
没吃过饲料和催长剂的土鸡炖出来果然要香些,浓郁的香味光是闻着都让人食指大开。
庄蓝想着是给顾佳炖的,她失了血,身子虚需要营养,同时医院里住着又没那么方便。
想到顾佳那刻薄的婆婆,若指望着她能做点好吃的送去医院,那还真是天方夜谭了。
庄蓝起了床,在旁边衣柜里面找了件短袖的确良衬衣和蓝布半身裙换上,衣摆扎进裙子里,又把齐肩的长发扎了个马尾,拉松颅顶的头发,额头俩侧的碎发放了些下来,整个人看着知性又充满朝气。
走出屋外,一股属于山林间特有的乡土清新空气扑面而来。
面向不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峦,享受的伸了伸懒腰,闭上眼感受鸟语花香,用力吸呼着新鲜空气,嘴角轻轻扬起。
“妈妈,妈妈,吃早饭啦。”小润泽跑过来叫她,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妈妈,好漂亮,像天上的仙女。”
“你这个小屁娃知道什么是仙女吗?”庄蓝被孩子夸得心里美滋滋的,心情舒畅。
“知道啊,二伯娘说是住在天上的女人,长得很漂亮很漂亮。”小润泽童声童声的道。
顾青山正挑水回来,看到庄蓝这身打扮有些恍惚,知性美丽又不失青春气息,像极了那年刚到村里的模样。
自从那一年,发生了那件事后,庄蓝的情绪一直是压抑、沉闷的,就连眼睛都失了光泽,当她那天收到回城文件时,眼里闪现出的光芒,他知道是该她离开的时候了。
他不敢有一丝反对,还积极配合着她去办理解除关系证明,就算自己有一万个舍不得,也要成全她。
但从昨天开始她身上气质变了,神态从容淡定,眼神透着睿智和柔和,看他的目光不再冰冷疏离,却让他心里更是忐忑,因为以前是明确的知道她要离开,现在是猜不透她的意图,更是让他伤脑筋。
顾青山挑水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略作一些迟疑,估计是对昨晚上的事儿有点儿过意不去,但还是说道:“桌上碗里装着有鸡汤,你和润润快吃,趁热,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去县里一趟。”
"你不吃早餐吗?"庄蓝问道。
“我吃过了,你娘俩快吃吧。”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大姐。”庄蓝之所以想去,是想和医生沟通一下,没有医疗设备检测的情况下,对大姑姐的病情诊断和看法,毕竟是一条人命,她不能睁眼眼看着她死。
顾青山眼睛一亮,然后道:“好,你们先吃饭,我准备东西。”
说完,他就进了厨房,端出一个约30公分高的土陶罐子,开始装鸡汤,装完后锅沿边上的一小点汤水,他给喝干净了。
木桌上放着两个海碗,刚靠近就香气扑鼻,半碗鸡汤半碗肉,汤面上飘着金黄色的油,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寻常人家吃肉啥的是过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的。
小润泽口水都快包不住了,直勾勾的盯着碗里的鸡汤,庄蓝没叫动,他是不敢动筷的。
“吃吧。”
小润泽立即直接上手,吃得那叫狼吞虎咽,差点连骨头都想嚼成渣吞进肚子里。
庄蓝把碗里的肉都给了孩子,自己喝了点汤,入口味道鲜美,口感醇厚。
果然好的食材不需要任何花式复杂的烹饪。
吃完饭,顾青山将小润润送到他大伯家,只要家里有事,小润润就在那边由大伯娘和堂嫂看着,顾海有两个孩子,顾明有一个孩子,都比润润大一些,润润也喜欢和他们一起玩。
当出村口不远,就见到一名干瘦、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在道路上前行,他见到有驴车经过,非但不张望,而且还专门侧过头不让人看到他的脸。
顾青山叫住他:“陈科,你怎么在这里?你去那里?”
陈科无声的把包里的东西挪到身后,看到是顾青山时他松了口气,他记得他爸说过顾青山是不错的人。
“我去县里,能搭一下车吗?”
陈科的动作没有逃过顾青山的眼睛,陈科和他爹陈国忠身份特殊,是下放到村里劳改的人,不能随意出村,而根据刚刚陈科的动作,他应该是去黑市卖东西的。
陈国忠不能出村那是铁定的,但对于陈科大家伙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陈国忠的病情大家都知道,全靠这小东西去黑市上卖点东西换点钱撑着。
“上车吧。”
庄蓝看着他,这孩子不就是昨天碰到的钓小龙虾的孩子吗?原来他就是陈科。
到了县城,陈科跳下驴车就融入了人群之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庄蓝问着顾青山:“这个陈科是住牲口棚里的陈国忠的儿子吗?”
顾青山虽不解庄蓝怎么像不认识了一样,问出这个问题,但他还是耐心回答:“对。”
庄蓝想到书里的陈科和其父陈国忠,两人都是人中龙凤,特别是很多年后陈国忠是跺跺脚都可以让这片山河摇上一摇的人物。
落难只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陈国忠将重新回到岗位上,飞龙在天。
昨天没有去成牲口棚,得迟快抽时间去看看,拉近一下关系。
两人来到县医院,找了个地方把驴车安顿好,时间已经快到十点,顾青山带着庄蓝快速走向顾佳的病房。
病房有六个铺位,目前只住了两个人,顾佳和另一个人。
现在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到医院来住的,特别是乡下的农民,宁愿人吃亏都不愿钱吃亏。
“青山,弟妹,你们来啦。”姐夫林浩柔着泛着血丝的双眼招呼他们。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我没事吗?我刚给医生说了,我下午就出院,没事儿住啥院呀,不是浪费钱吗?”顾佳看着他们就是一通抱怨。
“姐,来,我给你带了吃的,还热着呢。”
顾青山把土陶罐放下,再拿出一个搪瓷盅,将鸡汤倒了出来。
“青山,你,怎么把鸡给杀了呀。天菩萨,就指着这鸡生蛋攒钱呢。”顾佳又是心疼又是感动。
当浓郁醇厚的鸡汤香味飘出来时,住隔壁床的人都开始羡慕了。
“我不吃了,留中午吃吧,我吃过早饭,你姐夫去国营饭店买的馒头。”
顾青山仍固执地给她盛了一碗,递到她面前:“你看是喂你呢,还是自己吃。”
顾佳又是心暖又是无奈:“我自己吃自己吃。”边吃着,眼泪终于在眼眶里包不住,悄悄的流了下来。
这一大上午,婆家的人还没出现过,更别说吃食了,而亲弟弟却把家里的宝贝老母鸡杀了,这一对比,人心就一览无余。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吵嚷声和脚步声不断,有人喊着:“快送手术室。”
庄蓝把脑袋伸出病房门张望了一眼,只见门口过道旁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定睛一看,庄蓝惊得呆若木鸡。
是刚刚和她们分开不久的陈科。
他们分开时这孩子都还是活蹦乱跳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经历了啥?
送陈科来医院的几人全是蓬头垢面,他们将他背到医院门口就作了鸟兽散,就像生怕赖上他们似的。
"诶~别跑啊,跑什么。"一名护士追了上去:“总要说说什么情况啊~"
但那伙人明显不理会她,一溜烟跑没了影。
“这都什么人啊~医药费谁给呀?”
二名护士围着陈科,不敢轻易挪动。
“这小子伤得挺重,嘴里一直呕着血,怕是伤了内脏了。”一名年长的护士初步判断。
一名三十出头的医生从里面大步走来,他单膝跪地,开始对陈科进行基础检查。
他检查完后对一旁的护士道:“快去请一下刘医生过来,另外,把移动病床推过来。”吴医生神色凝重的看着围观的众人:“谁是家属。”
他看着人群扫视了一圈,目光所到之处,围观的人群纷纷向后退了一步。
“这孩子是什么人,有没有家属?他现在情况非常的严重,需要有家属在场。”吴医生再次大声看向众人。
依旧没有人回答。
吴医生眉头拧了起来:“不是家属就散了,不要聚集,保持空气流通。”
医院门口捡病人的情况时有发生,吴医生深感无奈。
这时,一名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儒雅老医生大步走来:”吴医生什么情况?“
“初步判断,肋骨有骨折,还伤及腹腔。”
老医生跟吴医生一样单膝跪地,快速检查他的身体,并用听诊器听了听他的心脏和肺部。
“没错,他的情况很紧急,必须立即进行手术。“这名老医生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还带着京味儿,看来不是本地医生,本地医生都说的方言。
手术车已经准备到一旁。
“大家把他抬到手术车上,注意大家轻抬轻放,保持平稳,以免造成二次伤害。”老医生看向围观的众人:“家属人呢?”
吴医生苦笑:“又是医院门口捡的,送来那伙人放下就跑了。”
把病人丢给医院就跑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可以说隔三岔五就能发生一次,这完全是考验医院的社会责任和医生的医德。
老医生眉头也拧了起来,不用手术的病人他们看了也就看了,但这种大型手术,第一是有风险,需要家属签字才行,不然谁都担不起责任。第二是要消耗一笔不小的费用,就算医院不赚钱,那基本的材料和药品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这孩子是二塘村的,他叫陈科,他的家属不在现场。”庄蓝上前说道。
“他的情况非常危险,据我初步判断,他胸骨大概率已经断裂 ,还极有可能插入了肺部,需要进行开胸手术。”
“你尽快通知一下他的家属,他的情况需要和家属沟通。”年纪大点儿的医生说道。
庄蓝问道:“他的情况等得起吗?”
“我们先处理他的外伤,你们最多三十分钟的时间。”老者叹昔的摇了摇头,二塘村他听过,离县城有30多公里路,一来一回半小时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顾青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出来,说道:“他家就父子两人 ,他爹还卧病在床,我就算把他侈弄来也超过了这个时间,你看,可不可以先救人。”
老医生表情有些尴尬微妙,不是他不想救,而是他没有这个权限。
那名年轻点的吴医生道:“同志,开胸手术存在极大的风险,需要家属签手术同意书,另外,手术费加上住院费,也是很大一笔费用啊!”
这就是现实。
顾青山犹豫了下,他看向庄蓝,征求她的意见,军人出身的他正直仗义,做不来见死不救的事。
庄蓝对他点了点头,她知道陈科命不该绝于此。
“手术费我来缴,只是那个签字可以代签吗?救人要紧,我们不能因为签字的事情耽误了救人时间。”顾青山道。
老医生迟疑了一下:“你是谁?和他家什么关系?”
“我也是二塘村人,和他是同村的乡亲。”顾青山回答道。
老医生好奇:“那他家的事你能做主吗?你知道签这字是需要负什么责吗?能不能活下手术台是未知数,万一救不过来他家人可能不止会埋怨你,还极有可能不还你钱,你有可能白费了好心还舍了财钱。”
顾青山挺直了腰板:“人命关天,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至于他的家属怎么样是他们的事,我既然在这里遇到了,就不能见死不救,做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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