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就赶紧打借条吧,打了我弟好去大伯家借钱,拿了钱也去县里打点关系接人。”
林老婆子眼珠子一转,这借条是决计打不得的,她道:“要打你自己打,我们分家,你们自己打的自己还,我可不管。”
顾佳和顾青山暗喜,绕了一大圈子等的就是这句话。
“娘,这家可不能分,刚分家我们林浩就得了这么笔外债,这日子让我们怎么过呀。”顾佳假装的哭泣。
听顾佳这么一哭,林家婆子更铁了分家的心思,“那都是你们顾家的亲戚,那钱早些还晚些还,不都是你们一句话的事。”想到这里,林家婆子觉得这便宜就是要这么占,花顾家的钱救林家的人,她林家不亏。
“娘,不能啊~”顾佳仍在假哭。
“亲家婶子,这事是不是这样定了,定了我们就把字据立了,救人要紧。” 顾青山趁火打铁的道。
林家婆子忙不迭的点头。
林俊去找了片纸过来,写了个分家的文书,顾家现在所居住的小屋和另一间偏房分给她俩,钱分10块,大米分20斤,包谷20斤,谷子50斤,母鸡2只,顾青山写好后立即让林母签字按手印。
林家婆子签完字,立即催着顾佳写借条,顾佳就给顾青山写了借款100元的借条,林家婆子这才放下心来。
“小舅子,你快去救救我家浩子吧。”这会儿林家婆子迫不及待的催促上了。
“好,我和我姐说会话,了解了情况马上就去。”顾青山道。
林家婆子这会儿倒是识趣,把空间给俩人留了下来。
顾佳躺在床上,赶忙的拉着顾青山的手,又喜又急,喜的是终于分家了,急的是林浩的事,刚刚她是压着心急演双簧呢。
“弟,你说她会不会反悔呀。”顾佳非常熟悉林家婆子不要脸不要皮的德性。
“不怕,这个东西我一会儿交到大伯那里去,让他签字做个见证。”
“还有,林浩的事,真要花这么多钱?”顾佳不安的问道。
“姐夫的事儿说大也不大,就是黑市买点东西,你放心,我尽全力,如果实在困难,我就去找一下市里我的战友,总是有办法的,你不要太担心了,这个事情交给我来办。”
顾青山说完把手中的借条递给她:“这个我不要,我们姐弟间不说这些。”
顾佳含着泪点头。
“我去啦,你安心休息,别太激动,有事叫小俊去找庄蓝或大伯。”
从林家离开后,顾青山去找了大伯,说了林浩的事也说了顾佳分家的情况。
顾家大伯表示,林浩的问题应该不太大,这些年家家户户都困难,一年中有几月吃不上饭的也在多数,老百姓很多应急的钱都出自那条黑市。
那黑市开了不止一时半会,这么多年了,县领导对那里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他们大多是暗访过,群众如果不是日子实在过得艰难,谁会冒险去做黑市的营生。
如果不开这么一条口子,那些实在困难的人会动乱。
关系着民生,也间接地关系着社会稳定。
但对于黑市,明面上还是高喊着坚决杜绝,坚决严打。
顾青山借了驴车,连夜赶往县公安局。
这段时间他来公安局的次数比较多,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到了公安局门口,外围已是围了不少人,小声的议论着,时不时的朝里面观看,顾青山心知这些人怕也是来打听消息的。
“同志,现在里面是什么个情况?”顾青山凑过去就问。
“不晓得咧,今天下午那些人一抓进去,就没露点信儿出来,问里面的人也不肯说,正不知道怎么办呢。”一个妇女哭声道。
顾青山面色沉重的点头,径直朝公安局大门走去。
“什么人?司法重地,外人不得随意进出。” 门岗的公安道。
“公安同志你好,我想找一下关队。”
门岗的公安见顾青山穿着绿色的干部装,身材挺拔,剑眉星目,气度不凡,语气中多了分客气。
“你是谁,我去通报。”
“我叫顾青山。”
顾青山这名守门的公安不熟,但关杰手下办案的那几人熟,那天晚上配合办案下来,已和顾青山处得不错。
“顾兄弟,你怎么来啦。”通报的人还没离开,里面就出来一个身穿警服的人,看着顾青山一脸的亲切。
那次轰动全县乃至全省的张家案件,若不是顾青山提供线索,并鼎力配合,也不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办下来,由于这个案子办得漂亮,他们全队都受到了县里的表彰,每人分到不少奖励呢。
“我来找关队打听点情况,不知道他在吗?”顾青山笑着道。
“在的,走,我带你去。”那个公安热情的招呼着顾青山。
顾青山跟着他去了关杰办公室,关杰办公室他上次去过,能找到。
当关杰看到顾青山,立即站起来热情的道:“顾青山同志,你怎么来了,坐。”
那名带路的公安将人带到就退了出去。
关杰笑着给顾青山泡茶,他其实挺欣赏顾青山这个人的,经过上次一起办案,发现他个人素质顶尖,机警,敏锐,观察力强,侦察力强,还懂犯罪心理学,真是个不可多得的邢侦人才,这么好的人才在农村种田,可惜了……
“关队,我今天来是打听情况的。”
“什么事,你直接说。咱俩不用客气。”上次办张家案子前,顾青山说送他一场造化,那确实是天大的造化,张家那案子办得漂亮他个人得到了两项嘉奖,而且上面的人已经找他谈过了,他的位置近期有可能往上再挪一挪。
如果顾青山找了其它人,或者不是他主办这个案子,这造化哪还跟他沾边,想到此,关杰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全拜顾青山所赐呀,他看顾青山的眼神更亲和起来。
“听说公安局今天下午在黑市抓了一批人。”
“确有此事。难道你有亲戚熟人在里面?”关杰问。
顾青山尴尬的道:“对,我亲姐夫,林浩。”
关杰微微思索了片刻,点头:“我看了材料,确有这个名字。”
“这事公安局准备怎么处理?”顾青山道。
关杰道:“按理说这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呢,上面有声音提醒要整顿扰乱次序的行为,这事靠嘴巴去给来黑市的人说是说不通,只能抓起来杀鸡儆猴,对大家有个警示。”
“那,这些关起来的人怎么办?我知道这事可大可小。”顾青山不安的道。
“这事不会闹大,最多是关几天,交点罚款。你姐夫林浩这事我会照顾的。你放心。这事的处置办法目前对外很保密,就是要起到震慑作用,所以,短期内应该不会放人。”
“好,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顾青山心里的大石落了下来。
林浩关上几天他觉得也没啥问题,林家那边才哄着林母签了分家的字据,林浩这么快弄回去的话,林家那边不定会闹起来。
“我们俩不必客气。”关杰笑道。
顾青山想到一个事:“关队,我想给市林业局的战友打个电话,不知你这里方不方便。”
“可以,你稍待,我去打个汇报。”
公安局的电话都在通讯室,谁用都需要请示这是纪律。
很快,关杰就回来了:“顾青山同志,跟我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通讯室,电话有专人守着。
顾青山请通讯员给市林业局打了个电话,请对方找许城接电话,然后就在一旁待着,这么晚打电话,本来顾青山也没有把握对方在不在,但他知道许城是个工作狂,经常工作到半夜才回家,所以这才是他敢这么晚打电话的原因。
大约十分钟后,电话回过来了。
当许城接到公安局的电话时他也很诧异,大半夜的顾青山用公安局的电话给他打电话。
“许城,我是顾青山,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两个事情,上次找你说的白羽鸡的情况有消息了吗?另外,你认识县水利局的人吗?”
“白羽鸡的情况打听到了,你需要多少只,要小鸡崽,大鸡,还是鸡蛋自己孵?”
“鸡崽,先要50只。”
“县水利局的人我不认识,但我同事有个亲戚是市水利局的,我明天找他打听一下。你找水利局的人什么事。”
“大事。事关人命的事情,于是顾青山把天池的事情给说了。”
“这是你的推测还是已经确定的事情。”
“这是我的推测,具体的还得水利局的相关专家去看了才能确定。”
“那还好,吓我一大跳,我明天上午就去打听。”
“好,明天下午我再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关杰陪在一旁听了一嘴,随即问道:“顾青山同志,你刚才说的事情真有这么严重吗?”
顾青山很严肃的点头。
“你刚刚说的那些东西有材料吗?”
\"有。\"
关杰道:“我媳妇的堂兄是水利局的副局长,但是他这两天去省里开会了,不知回来了没?我明天一早问看,看他在不,你明天下午来一趟,我带你走一趟。”
顾青山欣喜异常:“那就太好了。”
说完他又想了一想:“但好像天池这种情况也不归水利局管,林业局应该更对口一些。”
“林业局是管森林,水的事还得水利局。”顾青山说。
顾青山提出去看看林浩,关杰同意了,还对一旁的公安同事说给他换个环境好的房间。
自公安局出来,顾青山赶着驴车回了家。
他还是先去找了顾佳,告诉她林浩的情况,过几天就回来了,顾佳这才放心,然后对她说,待林浩回来之前,她回顾家住,明天一早过来接她。
顾佳同意了,既然分了家,明天她自己不做饭,完全有可能没有吃的。
顾青山到家时都已经凌晨一点,庄蓝给他开的门,不知道他回不回来,所以没有给他留门。
“林浩怎么样了?”
“黑市卖东西被抓了。不过,我找过关杰了,说最多关几天就放回来。”
“嗯。”
“我姐家他们分家了,我想在林浩回来之前把顾佳和孩子接过来住。”
“也好。分了家她大着个肚子不方便做饭,过来也有人照顾她。“庄蓝道,她想了想又接着道:“预产期是算的39周,我觉得她37周就可以去住院 ,提前生产。”
顾青山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她果真是知道什么?不然怎么会再提顾佳生产的事情,而且强烈建议去医院生产。
顾青山越发肯定自己梦里的事实是真实的。
顾青山去打水洗澡,庄蓝打着哈欠睡下了,反正顾青山也不会乱来,她也不必再多做提防,她想着等她下笔稿费收到后,再买张床或者请木匠到家再做张床。
次日,顾青山起了个大早。
现在不用挑水了,他一早就去了林家把顾佳接了回来。
顾佳和小俊看着院子里流淌着的泉水很是新奇,小润润在一旁玩着水。
顾佳脸上浮着笑,昨晚顾青山给她说了林浩的事,她就没那么担心了。从林家出来,整个人心情都挺好。
她有两个梦想,一分家,二搬出林家院子单过。现在,她也想搞一个接水的管子,可以省好多事情,太方便了。
庄蓝还是让顾佳去床上躺着,减少活动,站立会使胎盘下垂从而压迫子宫引起出血。
早餐是麦乳精和葱油鸡蛋饼,林俊和顾佳喝着奶吃着饼可开心了。
和林家婆子一起过日子,吃的都是粗粮,这种带油水的细粮几乎没有过,上次来这里吃的那顿肉还是他们一年中吃得最好的一次了。
上次林浩给带回去的东西,俩人都悄悄的偷偷摸摸的躲着吃,就怕林老婆子给发现搜走。
现在好了,可以大大方方的吃。
“润润,你可真幸福。”林俊羡慕的对顾润泽说。
“为什么这么说?”庄蓝好奇的问。
“他可以天天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林俊回答。
现场的几个大人都沉默了,特别是顾佳,眼里包着泪花,满脸的委屈,这些年在林家除了过年过节之外,还真没吃点啥好的。而且,每当有好吃的时候,都是先紧着那些男人和孩子,她想多夹一筷子,都会被林家婆子直接叫停。
顾佳抚着他的头:“妈妈以后也天天给你弄好吃的。”现在他们分家了,生活总算有了盼头。
顾家大伯今天一早就去了公社找陈主任带上了顾青山的汇报材料。
顾青山上午在家准备再写几份材料,一并交到县里去。
顾佳躺在床上休息。
庄蓝照旧翻着英文稿子。
林俊带着小润润到院子外玩了。
“俊俊哥,双钳虫我妈妈做得很好吃,一会儿我们去抓来,让我妈妈做。”润润道。
林俊迟疑了下:“那东西真能吃吗?”
“能吃,我们都吃了好几回了,超好吃的。我堂哥堂姐他们也吃过,还想吃呢。”小润润道。
我们去叫上他们,我们去抓小龙虾,叫我妈妈做。
“好的好的。”
三个七八岁的孩子带着一个三岁的孩子,到小溪边上抓龙虾去了。
就在这时,一辆小轿车和一辆吉普车驶到了二塘县,村民们都好奇的。
要知道小轿车比吉普车还少见,一般都是大领导坐的。
二塘村生产队长被撤了,村支书顾长青一早就去了公社,村办公室只有会计何涛在。
何涛以为有大人物来了,忙迎了出来。
二名警卫员从吉普车上下来,给小轿车上的人开门,一男子从车上下来。
他穿着合体的中山装,身材挺拔,气宇轩昂,精神抖擞,面带威严,目光凌厉,有着上位者的威压。
“同志,您 ,您找谁?”何涛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认出他来,就算他觉得有些面熟,也不会和住牲口棚的那人联系在一起,那完全是两个人,天差地别的关系,他只当是长得像而已。
陈国忠一侧首,淡淡的道:“我去一下顾青山家。”
“好好,我给您带路。”何涛忙道,这种大人物可不能怠慢了。
“不了,我能找到。”两名警卫从车上带了些礼品下来,随着陈国忠向山坡那家人走去。
几人走后,乡亲们在后窃窃私语,“那人看着好面熟啊~”
“对。很面熟。”
“你们看他像不像以前住牲口棚里的陈国忠?”
第三十四章
再次踏上二塘村这片土地, 陈国忠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人生中最灰暗、最痛苦、最屈辱、最无助的时光在这里度过,他人生最黄金的年华也埋没在这里。
当他以为他的尸骨将埋在这里时,顾青山夫妻给他带来一道曙光, 接着就是苦尽甘来。
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 那段时间真的是强弩之末了。
还有, 那天他见到陈科时,才知道当时陈科的情况有多严重,当时的情况又是多么的紧急,若不是顾青山及时出手,陈科的命极大可能救不起来。
所以, 他陈家欠顾青山两夫妻两条命。
这也是他为什么他身体稍有恢复就一定要亲自到这里来的原因。
救命之恩哪~
“顾青山同志在家吗?庄知青在家吗?”
顾青山和庄蓝打开院子门一看, 一名仪表堂堂,气宇不凡,穿着合体干部装的中年男子带着二名警卫员站在门外。
他笑容很亲和, 却难掩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度。
顾青山和庄蓝互视一眼,都有点疑惑眼前这个人是谁, 似乎看起来又有点面熟。
“同志, 你是……”眼前这个人明显是认识他们的,他也觉得他像一个人,但不敢肯定。
陈国忠大步走了进来,激动的握住顾青山的手:“我是陈国忠。”
顾青山和庄蓝惊喜的看着他, 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指的就是这样。
之前庄蓝看到的陈国忠, 身材赢弱佝偻, 面容凹陷,头发凌乱脏污, 神态疲惫,满脸的胡茬子,几乎等同于住在桥下的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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