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了一边肩膀趴着,“提——姆,我很无聊。”
我扼住自己的手腕,“我的手指想黏在键盘上、鼠标上、文件上。我控制不住我的手。”
提姆换了一只手贴贴我的额头,语带同情,“真烧傻了。”
我从他身上滚下去,躺倒在书房的沙发床上,翻过来,翻过去,是一只有自我意识的煎饼。
提姆合上笔记本电脑,在我在沙发床上摊到第三个煎饼时,他问,“你想不想度假?”
我停止翻滚的动作,“考虑过,不过一个人旅行会有一丁点乏味。”
“而且,见不到我,你不会想我吗?”
“不会,”他促狭地笑,又改口,“保证每天不超过十分钟。”
“我诚邀你与我同享沙滩之行。”
提姆面露难色,“但马上就是季度总结……”
“你忙吧,我一人出行。”掐灭某人不该有的想法。
我坐起来,“去沙滩上看看年轻帅哥漂亮美女还是很有意思的。尤其是有人要加班的情况下。”
人类的快乐,总是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
我出发旅游的第七天,提姆在哥谭忙得脚后跟撞后脑勺,我在酒店看着天花板叹气。
我不想的,我真不想的。
可是我管不住自己这颗操心的心。
我不仅偷偷上网搜韦恩企业这个月公示的财务报表,还研究韦恩企业的股票涨跌。
公司新入职的员工说不定都没有我用心。
不能再这样下去,伊芙琳。我在心中为自己鼓劲。你要逃出工作的思维定势!
不能在如此颓废下去,我决定给自己找找乐子。
我拨通了杰森的电话,“接单吗?想请你替我绑架一个人。”
当人不工作时
就会冒出来一些想要工作的欲望
杰森肯定,“货在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反复打量他背后的大背包。背包足有半人高,在背包界,它无疑是一个巨人。
但以背包巨人的容量来看,它肯定吞不下一个提姆。
杰森当着我的面把背包往地上一放,“验货吧。”
他打开背包,五颜六色的卡带盒如雪崩般从扯开的拉链中倾泻而出。
我惊声尖叫,“你要对我的宝贝做什么啊!!”
杰森在最底层拽出两个游戏机收纳包,“我敲提姆闷棍的时候都没见你怜惜他。”
“那是因为你们第一时间狼狈为奸。”
我把卡带盒一盒一盒摞起来,“我查过他的日程,他明天有董事会,后天要剪彩,大后天还有一场慈善拍卖会。”
“我不信他不自缚双手爬进你的麻袋里。”
“你对我有很大误解。”
酒店房间门口,提姆抱着我们的午餐撞进门来,“我是走出去的,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走总裁办公室的直达电梯。”杰森说,“昂首挺胸地从秘密通道离开。”
我为他们鼓掌,“非常勇敢。”
“韦恩企业是一个成熟的企业,依靠制度和流程运转。”
提姆隐蔽地翻了一个白眼,“如果少一个人就能让它停止运作,建议它尽早从哥谭顶端退下来,换别人上去。”
韦恩企业在哥谭顶点盘踞了一代又一代,诅咒它倒闭的人可绕哥谭三十圈。
这只庞然大物左手捏着韦恩科技,右手捏着韦恩工业,想让它一夜倒闭的困难程度不亚于和氪星人肉搏。
提姆拆开外卖盒,“我只是想要一个没有工作、没有文件的完美假期,这是我应得的,我给韦恩创造营收。”
“是的是的,”杰森往沙发上一倒,“没有你的日子,布鲁斯只能坐在办公桌后面用新鲜打印出来的A4纸擦眼泪。”
“那你们的夜间工作怎么办?”我从卡带堆里冒头,“我以为你们是全年365天无休工作。”
“死掉的时间就当做休假。”杰森弹起来,又倒下去,“哦,假死不算。”
我同情道,“好惨,我愿意把新出的游戏卡带让给你先玩。”
那盒卡带马上就从我手边瞬移到杰森手边,我就知道他觊觎已久。
“迪克这段时间回了哥谭。芭芭拉和他搭档。”
提姆怀抱美好的幻想,“他们重温青春,而我,需要休息。”
话音刚落,我收到芭芭拉的短信。
“下来接我们,酒店需要刷卡用电梯。”
芭芭拉靠在餐桌上,迪克在整理他们背包里的行李。
两人都气鼓鼓,活像两只逃难过来的企鹅。
“我就不该指望他会听我的话。”芭芭拉竖起一根手指,“和蝙蝠侠共事的每一天我都在生气,每一天!”
莫名被扯来当听众的我、提姆和杰森看向迪克,迪克耸耸肩。
芭芭拉双手抱臂,“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不让我掺和他的事,又一次把我排除在外。”
她牙缝里咯啦咯啦挤出几个字,“我一点也不在意,一点也不。”
几个脑袋看向她,又齐齐转向迪克。
迪克和芭芭拉同款动作,“没什么大事,我们只是就海文发生的一些小矛盾起了争执,我不得不再次向他强调——”
他吸了很长一口气,吐出来,“海文是我的地盘。”
“……”杰森挑了下眉毛,“所以,你们想管他的事,但不想他管你们的事。”
他意味深长地沉默,很好地把“双标”的评价吞进喉咙里。
放在平时,杰森就算被迪克一个倒栽葱埋进土里,他也要挣扎着发出对双标人的嘲笑。
我早发现了,他对芭芭拉有一点莫名的敬畏。
芭芭拉在套间空着的房间里挑了一间房,“谢谢,我正好度一个假,放松心情。”
她拎包,毫不客气地关上房门,把剩余几个人全关在外面。
迪克勾住杰森的肩膀,热情得十分虚伪,“今晚我们好好联络一下兄弟感情。”
我和提姆目送杰森一路被拖进本独属于他的豪华单人套间,连扒在门框上的手指都在迪克的怪力下不得不松开。
啪一声,两边的房门都严丝合缝地关上。
提姆的表情对抽象艺术做出了极好的诠释,他眉头大皱,喃喃低语,“我们跑吧。”
“在跑之前,”我心情复杂,“你应该想想,万一达米安来了,他能睡哪个房间。”
他的眉头皱得更狠,悲壮地吐出几个字,“……不会的。”
达米安盘腿坐在沙发上,旁边是拘谨的小乔纳森。
黑发蓝眼的可爱男孩据说是肯特家的孩子,达米安的好朋友,继承了他爷爷的名字。
提姆靠在客厅的飘窗上,手捂着脸,企图催眠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妄想。
杰森对着窗外的阳光打量自己新买的墨镜,“速战速决,快说出你离家出走的理由,我们赶着去海边玩。”
“你真幼稚,陶德。”达米安眉头紧皱。
我怀疑他的眉毛就没处在正常的水平线上过,不是打结就是挑高。
“爸爸和他的爸爸,”小乔纳森露出不好意思的尬笑,“取消了我们的巡逻活动……”
“他们没有权力取消!”打断他的是达米安的冷哼,“这是我的行动!”
我戳戳提姆的胳膊,和他小声议论,“你们家的小孩都要来这一遭吗?”
提姆嘴唇纹丝不动,声音传到我耳朵里,“不止是小孩。”
“别想不开心的事情了。”迪克从两个男孩中间冒出来,一边勾一个,这家伙有时候和惊悚电影里用抱抱杀人的恐怖玩偶没什么两样,“快走快走,小芭等我们很久了。”
他们分批扛起地板上的沙滩用品,遮阳伞、折叠躺椅、沙滩排球和迪克用来堆沙堡的塑料小桶,吵吵嚷嚷地出了门。
人多就是这点不好。
门在我们面前关上。
我看向提姆,“他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提姆皮笑肉不笑,“我希望他们能永远忘了我。”
达米安和小乔纳森的住处是一个问题。
这里有三间房,我和提姆住一间,芭芭拉单独一间,迪克和杰森一间。
如果达米安愿意委屈一下自己,他可以一个人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小乔纳森可以随时往返,不做考虑。
“为什么不是我和芭芭拉睡一间房,你和达米安睡一间房。”
提姆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寒颤,“我曾起誓不会向坏脾气小孩屈服。”
在正常人的语境里,提姆不能算脾气很好的那一类。但考虑到义警团体和超英团体中没几个正常人,他约等于圣人。
圣人狠心道,“让他和杰森、迪克相互折磨去吧。我才不换。”
他往床上一倒,用被子把自己裹住,“从今天起,我要把自己焊死在床上。”
我从窗外往下看,扛着装备的一群人已经热热闹闹地在沙滩上忙活起来,迪克正向每一个路过他的人倾情推荐堆沙堡游戏。
“你没机会了,我们再不下去……”
我扭过头,提姆以清奇的睡姿摊平在床上,和被子扭成难分难舍的一根。他安详的表情告诉我,他已陷入甜美的梦乡。
我站在旁边专注地看了一会儿。
啧,他没脱鞋。
等到提姆睡醒,海滩边撒欢的那群人已经玩疯了。我发誓我看到追逐在达米安身后的小乔纳森双脚离地至少五厘米。
我们只赶上海边夕阳的余晖。
在黄昏照耀下赤红一片的沙滩上,一个金色的脑袋和一个黑色的脑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眯起眼睛,“可能是我看错了,但我觉得——”
“没有,你看错了,别往下想。”提姆飞快地否决我。
金色和黑色的脑袋与红色的脑袋凑到一块,这种小分队的既视感更强了。提姆拉着我,几乎是用幽灵的步伐不着痕迹地飘走。
“下一步我是不是该期待布鲁斯大驾光临了?”
他挤出一个痛苦的表情,“那和待在韦恩大厦有什么区别?”
这份痛苦令离职不久的我感同身受,背后竖起同样的寒毛。
我抓起地上的一把沙,全当是盐撒在左肩。
我们离人群渐渐远了,耳边除去隐隐的喧嚣,更多是海浪扑打沙滩的浪声。
我脱掉脚上的凉鞋,赤脚踩进沙里。
漫过脚背的浪花已失去黄昏前最后的温暖,变得清凉。腥咸的海风把海天相接处的橙红送给我们。
我牵着提姆的手,和他并肩站在向我们扑打过来的白浪中。久违的宁静包围了我。
在黯淡的霞光中,他的五官隐入昏暗,如同隐入云雾。
我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想法。
“我们要不偷偷溜吧?”我说,“我有预感,这地方很快会成为韦恩庄园临时分园。”
提姆严肃思考片刻,承认,“你是对的,不过我们的行李怎么办?”
“行李就扔在这里,芭芭拉会帮我们收拾的。”我扣着他的手,拉了拉,“趁现在没人注意我们,搭最近的车跑掉。”
“不用那么麻烦。”提姆轻咳一声,他神乎其技地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把钥匙,“迪克的车钥匙,我们可以借用几天。”
我决定不追究他怎么把迪克的车钥匙弄到手的,此时此刻,我只是冥思苦想要怎么独占这位可爱又迷人的正派角色。
“好哦。”我正经道,“你有目的地吗?”
“现在还没有,很快就会有了。”
他拎起我的凉鞋,我们手牵着手,在间断的海浪中奔跑。
“你猜他们多久会发现我们不见了。”
“等迪克的沙堡堆完吧,他肯定着急召集所有人赞美他伟大的艺术创作。”
与此同时
阿蝙正在赶来的飞机上
阿蝙只想和阿福共享天伦之乐.jpg
收到提姆的消息时,我刚和芭芭拉约好今晚在家里投屏看电影。
一条消息弹出来,“可不可以到楼下来接我?”
我稍微怀疑了一下。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他是不是在撒娇?
聊天框的顶上显示“正在输入中”,反反复复。
我更怀疑了。
提姆打字的手速约等于蜂鸟振翅的速度。他打字从来不需要看键盘,做其他事的时候分出千分之一的心就能完成对话。
“正在输入中”挂了足足半分钟。
第二条消息姗姗来迟。
“我在公寓楼下后面的巷子里。”
这么近的距离还要我下楼接,他该不会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反派冒充的吧?
下一秒,第三条消息反驳了我。
“你昨天把我特意留着的布丁吃了。”
确定了,是小气的本人。
我抓起钥匙,匆匆下楼,在背后的小巷里见到了一堆软塌塌的衣服。
我心中紧绷,“他终于受不了加班的日子,变成小鸟飞走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听不到。”
一个闷闷的、无奈的声音从垃圾桶后响起。
我转到垃圾桶后面,看见了一部躺在地上的手机。
和一个拿手帕裹住自己的三寸丁。
我和三寸丁……不,应该只有两寸,大眼瞪小眼。
我好不容易从那张指甲大小的脸上辨认出五官。
在脑子反应过来前,手已经自作主张掏出手机,打开连拍功能。
咔咔咔咔咔咔!
两寸丁提姆恼羞成怒地蹦哒,“你趁人之危!”
我收起手机,捡起地上的衣服,犹豫片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捏起手帕裹胸的两寸丁塞进兜里。
有鬼东西在踹我的手指,果然是本人,小心眼。
“所以,你怎么了,特意给我趁人之危的机会?”
他挣扎着从口袋里冒出头,揪住口袋边边,严肃的表情在缩小数倍后根本看不清,“一个小失误,我能解决。”
“不去蝙蝠洞?”
“你在开玩笑吗?”两寸丁惊恐道,“我会被那群混蛋挂在鱼钩上拿去钓鱼!”
你这是杞人忧天,阿尔弗雷德先生会竭尽全力保障你的生命安全——当然,拍照录视频穿可爱粉嫩的娃娃衣服是免不了的。
提姆紧紧抓着我的衣服,“你想都别想,我宁可自己跑到外面躲起来。”
我抱着他的衣服迈进家门,把门反锁。很好,他逃不出去了。
“我不接受威胁,”我露出一个笑,可能有点吓人,我看见他小心地躲回口袋里,只露出两只米粒大的眼睛,“给我一个不把你交出去的理由。”
高明的趁火打劫是逼得对方不得不把你想要的东西双手捧上。
提姆屈辱地捂紧胸口的手帕,“你想做什么?”
等这家伙恢复,他绝对会偷偷删掉我手机里的照片,一张不留。于是我摇摇手机,“二十张照片。”
“太多了,五张。”
“十五张,再少不行,把你交出去,我一样能从芭芭拉手里拿到资源。”
“十张,”提姆咬牙,“你可不能和别人说。”
我想我此刻的微笑一定很像一只偷到鸡的狐狸,“成交。”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兄弟们手中的小鸟鱼饵,提姆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爬出来。
他试图蹦到桌上,奈何腿短,啪叽一下抱住桌腿,艰难地往上爬。
他像一条裹着浴巾蠕动的毛毛虫。
我静静欣赏他攀爬的英姿,在他就要够到桌面时捏住他的腰,把他放到桌腿最下端。
愤怒的小人跳脚,“你干什么啊!”
“抱歉,”我捻了捻手指,真诚道,“我手痒。”
毛毛虫充气了,变成一颗愤怒的蛹。
我给提姆找了一件衣服,来自夹娃娃机里的娃娃。
T恤松松垮垮,裤子也松松垮垮,我看着他在桌上绊了一跤,一头摔进果盘里,被香蕉淹没。
没办法,总不能让他裹着手帕在家里上蹿下跳。
我只能求助无所不能的裁缝小姐妹,让她加急帮我做几套合身的娃娃衣服。
提姆默默抱着桌腿往下滑。
如果我是一个近视眼,不戴眼镜的情况下我肯定会以为他是一只甲虫。
“你要去干什么?”
提姆不说话,小短腿飞快倒腾。
我看了一眼他前进的方向。
哦,是厕所。
他能爬上马桶吗?
不会直接栽进去吧?
我给提姆准备了晚餐。
吐司盘边缘放了一滴水、四分之一个葡萄和一颗麦丽素。
提姆抱着麦丽素,无从下口,那颗麦丽素和他的头一样大。
我用餐刀切了一块小拇指盖大小的吐司,“吐司你咬得动吗?”
“谢谢,”提姆虚伪道,“我非常高兴。”
我用手一戳,他往后一歪,差点和麦丽素滚成一团。
“总有一天,我要报复回来。”他阴沉地碎碎念。
我是一个诚实的人,我不打击他,我只说实话。
“你觉得,是你碰上怪事的可能性更大,还是我碰上怪事的可能性更大?”我撑着头,不紧不慢道,“你说,有没有人发明出性转腰带?”
“没有,不可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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