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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佛子换心之后(鹿溪山)


“不是说方丈算出百年浩劫吗?我猜那妖女就是祸害源头!”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两天周边人走火入魔的频率特别高,还有大家脾气都特别暴躁,我今天看见两个人因为一点小事竟然打得你死我活。”
正常修士虽然会经常打架,但是都有分寸,打个半死差不多就行了,毕竟谁都惜命,不会真拿性命开玩笑。
净光寺的修士太多,花燃大多数时间都安静待在房间里养伤,只有在深夜人少的时候才出去走走透透气,免得碰到认识她的人,造起不必要的混乱。
夜晚,月亮和星星都隐藏在浓厚云层后面,小道上的光珠发出淡淡荧光,照亮脚下的路。
花燃听到前面的动静,顿时停下脚步。
“你死了,冷霖也没了,这也是你算好的结局吗?我从来看不透你在想什么,都说伏冷霖心思沉,我看你比他更沉……”
熟悉的声音传来,是酆都城主的身影。
他口中碎碎念着,手中杯子倾斜,倒出杯中透明液体,酒香逸散。
“你活着的时候没尝过一口酒,如今你不会说话,再也不能奈我何,明天我就把你的舍利偷出来扔进酒里泡着。”
黯淡光线下,酆都城主的身影有一半隐没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那种满脸胡茬的脸是什么表情。
“傻愣着做什么,喂蚊子吗?”酆都城主头也不回。
花燃走出小径,喊道:“师父……”
在村庄未灭之前,她曾看过许许多多废柴修炼飞升的话本子,这些主角都有一个统一的特点,那就是拥有一个脾气古怪的师父,所以她一直憧憬着这样一个师父。
以前她以为是伏冷霖,后来以为是岑南双,但他们都不是,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最后她的师父竟然是幽冥里的酆都城主。
酆都城主转过身来,花燃讶异看着面前胡子剃干净、头发梳整齐的人,后半截话卡在喉咙里。
“怎么不说话?”酆都城主摸摸下巴,触碰到光滑的皮肤后才反应过来,嘚瑟道:“是不是比老和尚和老固执长得好看?”
花燃:“老固执是谁?”
酆都城主:“还能有谁,就是死的另一个人呗,我是不是比他两好看,他们一个只会念经,另一个做事永远规规矩矩追求完美跟有病一样。”
花燃无话,沉默点头。
面前的酆都城主没胡子之后看上去比伏冷霖还年轻许多,更不用说和苍苍老朽的方丈相比,一张异域风情的脸上生机勃勃,爽朗明亮。
她不知道年轻的方丈是何模样,对他的印象是温和无锋芒,偶尔有着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心思,大是大非面前永远公正无私。
而伏冷霖确实如酆都城主所说,衣服穿得规规矩矩,千杀楼里所有东西的布局都要整整齐齐,再懒散不羁的刺客在他面前都要紧绷起来。
真难以想象,这样性格迥异的三个人在年轻的时候竟然是朋友。
酆都城主拿出两坛酒,将其中一坛递给花燃,“想当初我们三人一起历练,喜欢我的女孩子比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多。”
花燃拒绝道:“我不喝酒,也不想听故事。”
“怎么能不喝酒,一醉解千愁懂不懂?”酆都城主把酒坛硬塞到花燃手中,自动忽视她的第二句话。
“说起来也是缘分,我们三人当初是为争夺一株灵药而相遇,算是不打不相识,净明看着傻,实际上焉坏,伏冷霖性子冷得哟,聊半天不见他说一句话……”
低沉浑厚的声音将岁月里的故事娓娓道来,三个年轻人鲜活起来,在时间长河中一起闯荡,从志同道合走向分道扬镳。
酆都城主灌下一大口酒,“伏冷霖太固执,可能是小时候过得惨,家中兄弟姐妹齐全,他夹在中间爹不疼娘不爱,动不动挨打挨骂,后来进入宗门拜了个师父,以为遇到贵人,结果替师父背锅被赶出宗门,还差点被师父斩草除根,谈了个姑娘又被骗,一路连滚带爬吃过无数亏,性子就养坏了。”
三人的矛盾并不是一天激发便天崩地裂,而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他爹娘相约投胎,把偌大幽冥丢给他,他回去继承家业,之后净明如何与伏冷霖分开,具体细节已经不得而知。
花燃看看手中的酒,低头轻抿一口,辛辣的液体入喉,一路直至心肺。
“师父,这酒真难喝。”
酆都城主瞪她一眼,“不懂品味,这可是我珍藏的好酒,给你喝简直跟喂牛一样。”
花燃仰头喝酒,酒气让本就不甚明晰的思路变得更加混沌,天地间仿佛都变得恍恍惚惚,星星在夜空打转,两行清泪悄无声息落下。
“你哭什么?”酆都城主愕然。
花燃伸手摸摸眼泪,手指一片濡湿,“我一喝酒就会哭。”
从无声落泪到逐渐抽噎,最后克制不住的嚎啕大哭,那些清醒时无法宣泄的情绪,在醉意引诱下宣泄出来,像是要将所有难言顺着眼泪流走。
天上星辰稍稍出现后又隐匿在云层下,风声在寂静深夜回荡。

修士走火入魔的情况逐渐变得频繁, 引起众人恐慌。
先前众人所讨论的人脾气越来越暴躁也频频被证实,在方丈的灵堂前,有几人竟然因为谁先为方丈上香而争吵, 若不是被周边人阻拦, 当场就能动起手来。
有前辈呵斥自家弟子, “胡闹!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弟子满脸羞愧, 向其他人道歉,“对不住,我也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窍,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道友请先上香, 我排在后面没关系。”
另一人也道:“我不是小气的人, 也有错,也不知怎么的这两天心浮气躁,哪哪都不爽快,不是道友的问题。”
一场小风波消弭, 然而这样的冲突出现在梦蓬莱的每一个角落。
净光寺中来吊唁的人渐渐散去,花燃坐在屋顶上听着他们的讨论, 目光空茫地落在白色云朵上。
湛尘失控,恶念弥散,后果已经初见端倪。
在她眼中, 整片天空飘着淡淡的黑色恶念, 这些恶念会附着在人身上, 轻微些的影响是导致人情绪失控, 暴躁易怒, 严重些的就会导致修士在修炼时走火入魔。
这只是对梦蓬莱的影响, 等恶念继续扩散, 就会传到风陵渡, 若是恶念影响到天子的情绪,各国或许会开战,死的人更是以千万记。
湛尘一直没有消息,上次分别时他将她打晕,让她成佛后杀掉他,她一直逃避着,找各种借口不进问佛阵。
如今这些修士提醒着她,已经不能再假装一切没发生,继续躲下去。
孤月影跑到花燃身边,“阿燃姐,你陪我练剑吧!”
花燃站起,“好啊。”
她也会剑,各种武器或多或少都会一些,她拿着一柄普通长剑,和孤月影相对而立。
与过去相比,她的剑意可以说是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从锋芒毕露至敌人于死地,到如今似水磅礴包容。
孤月影剑一挑,在半空留下一条闪光,她的剑凶且快,走的是以前花燃的路子,又比花燃多一分轻灵和松弛,没有命悬一线的紧迫感。
咣当——
花燃手中剑落地,点星剑朝她刺来,在她手臂上割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两人同时一怔。
“阿燃姐!”孤月影惊呼,最先反应过来,点星剑掉落在地,朝花燃跑过去,满脸懊恼。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最后一剑我明明可以收手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控制住。”
花燃手臂因疼痛而痉挛一下,把手臂背在身后,她安慰道:“切磋时受伤是常有的事,不要自责,我又没事。”
“下次练剑别让着我了。”孤月影认真道。
花燃点头,“好。”
她指指孤月影身后,“小宗来找你了,去吧。”
孤月影离开,广清从拐角处走出,拿出一瓶丹药递给花燃。
花燃见他脸色不好,故意逗趣道:“你现在成为小方丈,手头倒是宽裕不少。”
“寺内一直都有丹药提供,只不过要锻炼肉身,大家便很少使用。”广清认真解释。
“她也受到恶念的影响了吗?那一剑,若是以前她一定能停下,她对你的感知变得迟钝。”
先把花燃当成敌人,而后才意识过来花燃不是,再收剑就晚了一些,这件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或许都不稀奇,但绝不该出现在孤月影和花燃之间。
花燃沉默点头。
广清担忧道:“不告诉她你身体的情况,是不想让她担心吗?可是你还能瞒多久?”
若是孤月影知道花燃经脉受损,绝不会提出要花燃陪她练剑。
花燃吞下丹药,“不需要瞒太久,我要入阵了。”
广清站在楼梯上,个子才到花燃的肩膀高,一张稚嫩的小脸上挂着重重忧虑。
“干什么?不相信我能成佛?”花燃捏捏广清的脸。
她看不得广清这样的表情,原先天真的小脸整日苦大仇深的,他应当是无忧无虑长大,方丈也真是强人所难,为什么要将如此沉重的担子交给广清。
她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得到广清的答案。
“每一任方丈圆寂前都会得到指引,选中最合适的人,如果这个人不在寺中,还要到寺外去找。”
不是方丈选中他,而是这座寺选中他。
花燃笑笑,“如果你再长大些或许会比较合适,其他人确实各有各的性格缺点,相比之下还是你最好,不愧是我一眼看中的人。”
广清知道花燃在故意放松气氛,他认真注视着她的眼睛,“阿燃姐,我有点害怕。”
花燃揉揉广清的头,“其实我也怕。”
广清一愣,“你也会害怕吗?”
“我又不是神仙,当然也会怕。”花燃失笑。
怕从问佛阵里走不出来,怕自己死了湛尘还活着,更怕湛尘死了自己活着。
她原以为自己孑然一身,但却不知不觉间在这世间里拥有许多东西,美好到她不希望这个世界遭受破坏。
恶念化身和救世之人的一战,终将无法避免。
在进入问佛阵之前,花燃将所有真相说出,只偷偷隐瞒恶念化身是湛尘以及她是所谓的救世之人,其他的细节毫无保留,作为此世间的一份子,其他人有权利知道事情真相。
在她的一番言论掀起惊涛骇浪之时,她已经走入问佛阵中。
这一次她没有悄然分别,而是在众人的迎送下走进去,孤月影和一众兄弟姐妹红了眼,净光寺所有僧侣也抵达,沉默地目送。
当初湛尘进入问佛阵时,也是这样的画面吗?
花燃回首一望,古老寂静的佛塔化成这一眼的背景,她义无反顾地抬脚踏入问佛阵。
问佛阵里的东西还是老一套,花燃走过童年的幻境,走过湛尘的假象,一路向前。
这里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她也不知该走向何方。
头隐隐作痛,花燃咬着牙继续向前,面前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小径,在荒郊野岭之中,前方看不见终点,像是永远也无法抵达。
她穿行在小径之中,一步又一步,不曾停歇,宛如苦修的苦行僧。
头痛越发剧烈,她终于穿过小径,来到一处刀山前,身上所有衣物消失不见,此处除了面前的刀山和赤身裸.体的她之外,再无其他东西。
她抓住一把刀,脚下踩着一把刀,就这样一点点向上攀爬。
锋利的刀片割破她的手脚,鲜血顺着刀往下流,她仿佛不知疼痛一般,越过一把又一把沾血的刀。
不知攀爬多久,手脚开始发麻,小腿因重复太多向上攀爬的动作开始发酸,脚下的刀忽然松动,她站立不稳,摔回起点处。
浑身像是要散架一般,更不用说突突发胀的脑袋,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重新开始爬。
这一次更小心谨慎,爬到最后整个人都变得僵硬麻木,终于抵达这座刀山的最高处。
鲜血被她蹭在身体各个位置,刀山消失,衣物恢复,一身僧袍残破不堪,星星点点的血迹就像一株株盛放的彼岸花。
走过刀山,便是火海。
火焰蒸腾而上,比人还高,灼热的温度还未靠近就能感觉得到,火浪一层高过一层。
她没有任何停顿,直接踏入火海之中,翻滚的火焰没有将她烧死,灼热的温度烫得头发卷曲。
焦糊味弥漫,喉咙被火焰烤得发干,豆大的汗珠接连从下巴滑落,眼睛被烤红,汗水从额头下滑路过眼睛,像是哭了一场,可她不会哭。
火海没有尽头,她走了许久,疲惫的身躯撑不住太多念头,走到最后所有纷乱的思绪全部消失,只剩下唯一的想法。
我要成佛。
为什么?
救苍生。
人的变化真是最奇怪的东西,没有任何预兆,若是一年前有人跟她说她是救世主,以后有一天会为天下人而去赌上自己的命,她一定会觉得对方是疯了。
而如今疯的人却变成了她,她不能看着湛尘被恶念吞噬意识,只余一副躯壳,不能无视孤月影、广清、苏夏等等一众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伏冷霖没有将彻底她培养成无情无爱的刺客,是致使他失败的最大原因。
火海走到终点,周边环境乍然变幻。
她变成一个小兵,跟着将军上战场,在胜利的号角响起时,死在敌人的刀下。
别人将有灿烂未来,而你即将化为枯骨,怨恨吗?
不,天下太平,便是心愿。
她变成一个老妇人,在河边洗尽全家衣裳后抱盆回家,家中儿子游手好闲刚回来,骂骂咧咧说饿了,儿媳指着鼻子骂她动作怎么那么慢,还不快去做饭。
她变成一个年轻男人,刚考试完,出来等待金榜题名,然而名落孙山,有人暗中告诉他,他的名字被某家公子替代。
她变成一个刚及笄的庶女,生母已死,嫡母厌恶,亲爹不管,她被迫嫁给一个又胖又丑的老男人当小妾。
她变成一个毫无天赋的小修士,从小被人骂废柴长大,好不容易辛苦修炼,有了一点成绩,结果殒命在两个强大修士的争斗中。
这世间并不干净,纳污藏垢,即使如此也可以为苍生放弃性命吗?
天地间不只有这些糟糕的事,还有更多美好的地方,百姓愚昧则需要开智,梦蓬莱不公则应受到约束。
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
茅草棚,茶水摊,上一次在阵中见到过的老婆婆再一次出现,她脸上仍旧是挂着笑容,问出同样的问题。
张三母亲和王家的男人争执,误把张三母亲推下河淹死,张三去讨说法时,王家女人带着孩子出来,两人一起撒泼抵赖,王家二老也骂他娘是活该,张三气不过,直接打死王家五口人。
张三有没有罪,该不该杀?
花燃低眸,“该杀。”
“哦?”老婆婆目光祥和,像个包容后辈的祖母。
“为什么?难道你不觉得张三母亲十分可怜吗?无缘无故遭受无妄之灾,张三原先也是个讲理的,却被王家人逼得发狂,难道错的人是他吗?”
花燃:“他有错,错在不够理智,动手时被人发现,错在不知冤有头债有主,杀太多人,便会缠上无数因果。”
她信奉的理念是以血还血,这一点不会发生改变。
她不是神佛,无法客观评判他人得失,这只是随意给出一个答案,若是她说的是不该杀,也能编出不该杀的理由。
如果她和张三相识,她会觉得张三无错,如果她和王家人交好,则感觉张三冷血恐怖,一切都是按照个人立场来,这就是人心。
老婆婆笑眯眯道:“你为成佛而来,难道不应当怀揣一颗平等之心吗?这个答案会不会有失偏颇?”
“那我这个答案可以过关吗?”花燃神色淡淡。
老婆婆摇头,叹息道:“不够,你太青涩,自我意识过重,还达不到成佛的要求,不过你有天赋,或许你可以在阵中修炼无情道,成则生,败则亡。”
正因万物无情似有情,无情道是最接近佛的大道,要公正客观,真正做到抛弃七情六欲。
花燃:“可命中注定,我生来是救世之人,若不成佛,如何救世?”
老婆婆摇头道:“阴阳正邪,世间人的命数并不只有既定的一条,太多的东西会牵连因果,若你就此圆寂,也是果。”
“我果然还是不太适合佛修,从来听不懂各种绕来绕去说不明白的古怪话。”花燃抬头,目光直视老婆婆。
“如果佛的终点是变成无情天道那般,那我宁可不成佛,我走我自己的道。”
老婆婆讶然,“你自己的道?”
“你是问佛阵的阵灵吧?”花燃笑笑,“其实我没把握成佛。”
在成佛和任由湛尘失控之间,她选择第三条路,同样是生死之博,她不会把所有筹码压在通过问佛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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