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山海谣(画七)


“或者,帝师可以与我说个数。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绝不还价。”
“姑娘可曾提前了解过招魂术所需的药引。”帝师却不再提报酬的事,徐徐问起其他:“三十六种至珍草药,雪魄,冰丝,春水,可有备齐?”
“备齐了。”
她答得很快,调子里有种小孩般努力克制却又克制不住的雀跃欢快,帝师不由侧目,看了看她红扑扑的脸颊,眼底天然的霜色在无人瞧见的地方悄然消融小片,他问:“锁魂翎羽呢?”
“姜家放出消息,破灭地煞后可在锁魂翎羽和箭矢中选一样。这不是问题,我必定取来。”
帝师倏而又问了句:“姑娘可有道侣?”
猝不及防,楚明姣愣了下,似乎不明白道侣的问题为何会在如此严肃的事情上提起。
“若姑娘与被招魂者有血缘之亲,这个问题,我需要听到到回答。”
“有。”楚明姣在楚南浔之事上无条件妥协,她这回半点没带迟疑:“有道侣。”
这回轮到帝师愣了下,她瞧到这反应,自顾自扯着嘴角笑了下:“不像是吗?没办法,年少时情窦初开,一眼喜欢上的,所以结契也早。”
帝师回望她,眼里的冰似乎已然完全化开,如粼粼月色平铺在湖面上,他温声告知:“我知道了。”
“姑娘回去准备吧,在确认前往姜家时将日期告知我与凌苏,我们亦要去走一遭。”
楚明姣有些诧异。
“招魂术中有一味药引也分外重要,为地煞的善魂,此魂唯有帝师一脉可以剥离。”
就在这时,那名被点名道姓的宣平侯世子分外不满地转了转手边的空酒杯,道:“怎么又这样,帮了一个又一个,你菩萨心肠啊。”
楚明姣顿时警惕起来,怕帝师改变主意:“价钱方面,一切好谈,不会让帝师白跑一趟。”
“日后再提。”帝师转过身,声音缥缈空灵,似有谪仙之态:“今日的报酬,我已拿过了。”
楚明姣不是很懂,但见他有送客的意思,便起身告辞,与苏韫玉一前一后离开了帝师府。
出去的时候,步伐轻快,摸摸头上的珠花又摇摇手里的扇子,浑身的开心劲瞒都瞒不住。
凉亭中,吊儿郎当的世子凌苏搓了搓自己的脸,搓着搓着,便搓出一张完整的,不会被任何仙法窥伺到的人皮,露出宋玢的容颜。
他将手里的人皮拍在桌面上,对那个对月孤站的背影咬牙:“我们不是提前说好,让这两没良心的铩羽而归,日日登门日日被拒吗?你这叫日日?”
“亏我还特意来看戏。”
“真行。”宋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愤愤道:“瞧着吧,就你这样下去,楚明姣早晚被你惯得没法没天。你就等着被骗吧!”

山海谣22
帝师衣袖被风吹得温柔拂动, 袖边像两片曵然坠落至桌面的叶片,半晌,才坐回凉亭中的石凳上, 视线颇淡地在宋玢身上扫了圈, 伸手示意对面:“坐。”
见这架势, 宋玢没有来的心下舒了一口气, 他当即闭嘴,捏着那张人皮坐回先前的位置,想着这勾得他抓心挠肝的解惑环节终于来了。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说法。”
宋玢撩开衣袖,露出手腕, 成年男子的腕骨强劲有力,浅铜肌理下, 几条经络交错着衬出深浅不一的颜色,天青画的缩影隐伏其中,“你怕卜骨上的姻缘线成真, 所以才终于舍得将您在凡界的身份拿出来用一用,或许, 今日还临时决定帮他们施展招魂术了。”
“我呢,是在祭司殿闲得没事,来凡界给那两位添添堵。”
他看着帝师那张陌生却依旧充满谪仙气的脸,没敢在天青画外问些关于深潭的敏感话题,只是皱眉,暗暗思忖。
那天天青画两息的提问时间,除了让江承函碎了块卜骨,他是任何实际消息都没得到, 只能坐在这连猜带蒙。
那位宋谓多半是苏韫玉本人,纵然身份改了, 可一个人的习惯无法在朝夕间全盘粉碎,方才他坐在这,抿着茶眯眼的模样,不是苏韫玉他都不信。
苏韫玉没死,证明他占卜之术没出问题。
楚南浔下深潭十三年,肉身肯定别想,泡都被泡化了,但神魂还有残留,现在被楚明姣找到招魂术这个救命稻草。江承函又决意出手帮助的话,重返人间也就是时间问题。
这么一想,他心思活络起来。
五人小团说不准就要在凡界齐聚了。
“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不告诉楚明姣?”
宋玢感觉自己站在晨起雾蒙蒙的山里,伸手不见五指,到处都是迷雾,谜团多得能让他在里面转一百年:“楚明姣和你闹翻是因为楚南浔的死,楚南浔对她意味着什么,你我都知道,有情绪难以释怀是人之常情。但现在招魂术能让楚南浔回来,你们两人之间的心结不就解了?”
他撇了撇嘴:“我就不信,知道帝师就是你又如何,难道楚明姣会因为和你置气而不让你招魂?”
“你这样默默无闻做好事,怎么讨女孩子欢心。”
能逮着时机给神主殿下上课的机会不多,宋玢说着说着起了劲,意有所指道:“那些不能说的,你不说也就算了,这能说的,你还藏着掖着,你怎么想的嘛?”
“你道侣可是楚明姣。”他着重提醒,恨不得能起身摇一摇他的肩膀:“那不是别人,不是那些提起神主就脸红眼睛冒光的小女孩们。她就得被人宠着,爱着,用蜂蜜泡着,一旦感受不到你的关心和在乎,你看她会不会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的。”
能被苏韫玉这个花花公子撬走一点儿也不奇怪!
江承函搭在桌角的长指微动,像是被他哪句话一下子击中了某种情绪,眼睫倏而搭下来,很快覆成一片浓郁阴翳。
他并非不想将一切和盘托出。
受监察之力的刑罚时,为保住楚南浔的完整神魂一次又一次将神力重塑散尽时,甚至午夜梦魇惊醒时……他怎么会不想和楚明姣和好如初。
无人知道,楚明姣当初与他闹成决裂之态,并不只是因为他下了那道将楚南浔推下深潭的命令。
神灵人生头一次食言,给了自己的道侣。
一年四月,万象更新,春山如笑。
江承函与楚明姣乔装身份,接了任务去矿山镇祟,偌大一条山脉,在水汽中宛若盘旋蛰伏的虬龙,嶙峋陡峭。
本命剑傲气十足,锐不可挡,她剑气横扫千里,所过之处莫不臣服。
周围许多人视线落过来,似乎不敢相信有这等实力的,是一个扎着满头彩色编织辫子,穿长度拖到脚踝石榴裙,漂亮精致得不像话的小姑娘。
“这便是你今日要给我瞧的惊喜?”桃花树下,他眉目清润,唇畔带着醺然笑意,握着她不安分的手用一旁山泉水清洗干净,“本命剑又突破了。”
她脑袋一偏,温热的脸颊往他脖颈一侧蹭,笑得他有些痒:“快吧?距离上次突破,才三个月不到呢。这种速度,比神主殿下如何?没落后许多吧?”
他伸手抚了抚腻在自己颈窝的姑娘,温声夸:“很厉害。”
“这段时日,受了不少伤?”
她成日嘻嘻哈哈,没有烦心事时,能在被阳光晒暖和的草地里睡一整天,可姑娘好胜心强,实力就是说话的底气这句话被她施展得淋漓尽致。
在剑道修为,找人对练上,她从不懈怠,往往都是下狠劲地逼迫自己。
这让一些人哀嚎连连,痛苦不已。
“还好。”她眯着眼,身体的劲卸下来便格外懒散,声音软绵绵的像哼哼的调子,嘴硬却一如既往:“没大事,练剑嘛,都这样的。”
“宋玢,余晟和苏韫玉的兄长来找过我,还有五世家十宗门的少家主少掌门们。”
江承函见她顿时精神地坐直身子,睁圆了眼睛看过来的警惕模样,接着道:“说得委婉,大概意思是,让我管管最漂亮又最能打的大小姐。三天一顿毒打太过频繁,不是正常人能承受得住的。”
楚明姣环着肩被这话逗得直发笑,笑过之后又指责他们:“才认识的时候都满口说什么为朋友两肋插刀,只要有需要,在所不辞。这才多大的事,怎么还带告状啊。”
她含笑戳了戳他筋骨匀称的手背:“那你怎么说。”
神主殿下这辈子没感觉有愧疚的时候,但在宋玢等人如泣如诉的控诉下,破天荒的唯有沉默。
“没说什么。”他道:“人走后,让神主殿送了赔礼过去。神使回来时说,他们到时,正巧遇见你兄长身边的近侍,也才送完礼。”
“怎么还带这样呢。”楚明姣开始心疼钱了:“两头哭诉,收两头的礼。”
“姣姣。”不论何时,江承函的身上总有种从骨髓伸出迸出来的清疏淡雅仙气,说冷漠吧,也不是,说全然清隽吧,又蓄了点叫人无法置喙,只能遵从的命令之意。只有坐在她身边,如此亲昵唤她时,人的情感稳居上风,温柔得不行。
她的眼睛霎时亮了。
等来的却不是情话。
“苏韫玉的兄长说,他年长你许多,修为也在你之上,苏家的盾山甲修至大成,便有反攻之力。他与你交手时,本命剑攻势太可怖,最后一招时他没能收住,本命剑诛心一击被盾山甲反弹,有五成之力斩在你身上,碎了四根肋骨。”
那么多告状的人里,唯有这位老实的是去赔罪的。
他蹙眉:“你没与我说过。”
楚明姣摸了摸鼻脊,又装模作样转了转眼珠,而后用手去勾他的手指,道:“我是修士,打斗时有些磕碰在所难免,天底下哪有不战而成的剑者。”
这话大义凛然,好似平日娇贵得容不下一点淤青印子的人不是她一样。
“而且我今日加倍练本命剑,也是为了以后……”她甩了甩辫子,问他:“你有最渴望完成的事吗?”
想了想,她补充:“将楚明姣娶回潮澜河除外,这个我知道。”
江承函被她逗得眉目皆柔,想了想,说:“有人说神灵出世,是为了解决山海界目前困境。因而,有一日,我希冀深潭碎裂,界壁重开。”
“那这样说,我们努力的目标大差不差。”
这个时候的楚明姣,单纯真挚得总叫人心头蓦的一软,不过才提了个开头,她便满心憧憬幻想起那等叫人热血沸腾的大场面,将所有可能列出个一二三等:“深潭问题解决,界壁重开,我便能去凡界看看——我还没出去看过呢。”
“再有便是,深潭自古以来只挑优秀的天骄,那现在山海界除你之外,可不就只剩我与楚南浔两枝独秀。它若是敢选我们,我便提剑上深潭,将它对半劈开。”
她顿了顿,再开口时,脸颊粉透了,抬着尖尖的下巴又不好意思又高傲道:“真到和深潭决战时,场面必定十分激烈,这个时候,我带着本命剑从天而降,强势登场,如今日般横扫一切。哇,一战之后,不止山海界,连四十八仙门和凡界都知道楚明姣了。”
江承函这次是真笑了。
她怎么如此……可爱。
“你笑什么。”楚明姣顿时停住话音,狐疑道:“你不信我?”
他斜卧在桃树下,衣摆半散,肩头被纷扬的花瓣点缀上春日独有的色泽,话语中含着点清透的笑意,温柔得像一汪春水:“信的。”
“那今日之后,再加一个努力的理由。”她笑着凑过来,眸中是春季满山花色,他将她拉进怀中,听她慢腾腾补充完后一句:“等你对付深潭时,我帮你嘛。”
可天意弄人,事情就是走到了后来那一步。
那个努力修炼的理由,最后成了伤害她的一把刀,每每想起,便刺得鲜血淋漓。
随着年龄的增长,修为的提升,江承函的肩上,从一个小小的楚明姣,到山海界,再到整个三界。
他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需要对每个生灵的性命负责——不止是楚南浔与苏韫玉,也不止是山海界。
他不能在那种时候与深潭硬碰硬,在深潭底细没有彻底被摸清之前,两者至少得保持着相安无事的状态共存。
固然,神灵可以下令强攻深潭,成了还好,可若是不成呢?
千古骂名都尚是小事,凡界那么多生灵,唯有死路一条。
江承函倏而从回忆中抽身,他揉了揉眉心,答非所问:“进姜家祖脉后,你想办法,让苏韫玉与她分路而行。”
“我不干。”宋玢飞快拒绝:“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哪个都不偏,你们各凭本……”
“地煞之恶,我替你抽出来,归你。”
宋玢将到了嘴边的那个“事”字嚼了嚼,咽回去,颇为屈辱地屈服了。
“还有。”江承函起身,在离开凉亭前屈起指节敲了敲桌面,一双眼眸敛直了弧度,所有表象上的春风化雨被抽干,浮现出些神灵原有的威严,声线清冽:“没有卜骨的姻缘卦,亦没有各凭本事一说。”
“楚家二姑娘,从始至终,都是我的道侣。”

与此同时, 楚明姣与苏韫玉迈出帝师府。
夜风呼啸,间或有纷乱的雨丝斜飞着扑到脸颊上,她不甚在意地将湿润的发丝拨到耳边, 抬头看这座笼罩于灯火中的繁华京都。十月天已转凉, 她却浑然未察, 甚至觉得从胸膛处涌出一股热流, 流遍全身,熨贴得人眼眶止不住发酸。
半晌,她迎着冷风吸了口气,开始笑:“没看出来, 五大家中,原来你们苏家的藏书阁最为真材实料。这方子, 另外几家提都没提到过呢。”
“不是我苏家的藏书阁好。”苏韫玉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提醒:“是别家的藏书阁,也不能如我家一般对你大开后门, 翻书和翻菜叶子一样随便。”
“是。”楚明姣心情一好,话说得极顺:“是苏二公子够大方, 够朋友。放心,等楚南浔活着回来,我必定让他也对你大开后门,私库里的东西,但凡你看得上,随便挑。”
他看着她终于摆脱几分阴霾,跟着弯了弯嘴角,嘴上却不遗余力地挖苦:“你还真会给你兄长散财。”
“还好我没你这样的妹妹。”
“接下来你怎么打算的?准备何时去姜家祖脉清理地煞?”苏韫玉懒散地撞了撞她的手肘, 问。
今夜得到确切的答复,楚明姣焦灼不安的内心平复。想了想, 她率先走向酒楼,披帛在身后荡着,像飘飞的绫段,“这几日好好探查下姜家的情况,不着急赶路,一整船和我们同来的人都还没行动呢。”
于是,接下来的两三天,不止汀白,清风和春分这三人小队昼出晚归,就连苏韫玉和楚明姣也分开行动,各自找可能获得有关地煞消息的途径去了。
两天后,整座酒楼的人都迷茫了。
地煞这东西,就和凭空冒出来似的,除了姜家现有的给出来的消息,完全摸不到别的边。
而且随着涌入长安城的天骄越来越多,一些搜罗小道消息的商贩们寻到了商机,连蒙带编地放出好几条讯息。为求自保,售卖前还特意假惺惺地声明消息来源并不一定靠谱,可即便这样,也依旧吸引了不少冤大头出高价购买。
其中就有楚明姣一份。
第三日,酒楼靠窗的隔间中,帘子一放,楚明姣撂下笔,看着写了满满内容的一张纸,托腮蹙眉,难得反省自身:“我真是没脑子,这三条消息,我居然信了。”
汀白忙不迭安慰她:“殿下这叫关心则乱,人之常情,不是愚笨。”
这并没有能安慰到一无所获的楚明姣,她颇为苦恼地看向窗外,问:“苏韫玉那边呢?可有寻到什么靠谱的消息?”
“算了吧。”苏韫玉才挑开帘子进来,他先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口气喝了半杯,才摆手:“消息全是姜家放出来的,若不是他们家人丁凋敝,并且对四十八仙门求助,我都怀疑这是他们挖下的一个大坑,专等着我们往下跳呢。”
“那这怎么办?”楚明姣将笔勾过来,蘸着墨在白纸上涂黑了一团:“姜家十月二十开祖脉,我们就和无头苍蝇一样瞎闯进去?能不能成,都看缘分和运气?”
她顿了顿,直接否认这一说法:“别的都可以让,锁魂翎羽和地煞善魂不行。”
“从别的方面下手吧。”苏韫玉又灌了几口凉水,拉过一张凳椅,又不坐,倚在掌心中,时不时挪着转个圈,“那个帝师,或许是个突破口。”
“你想想,我们这些人,光知道姜家有地煞这东西,知道地煞有善魂吗?他还说这东西只有他能剥离,足以证明他对这东西了解不少。”
“我看他对你那三样礼挺感兴趣的,想必到了地脉,会竭尽全力帮我们。”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