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俗话说得好的,人算不如天算。赤司意趣寥寥的撑起下巴,看讲台上美术老师画了一个又一个鸡蛋,告诉大家当年达芬奇画了无数个鸡蛋才画出了蒙娜丽莎的微笑。如此令人蛋疼的训练,他叹了口气,悄悄的撇过那边画架后某个少女的背影,长长的黑发披肩,偶尔滑落一丝下来,是她弯腰洗画笔,或者削铅笔,还是……少女挠了挠脚踝,把白色花边的袜子也一起提了一下。真相只是袜子快掉了。
赤司瞬间懵了,懵了。
这时负责的美术老师好心提醒这位走神的人,“那边的赤司同学,你的蛋画好了吗?”
“……”
美术课结束后,赤司沉着脸准备速速离开教室,夕纪却出乎他意料的叫了他的名字。夕纪提醒他,素描纸画反了,正面比较粗糙,要用这一面练习素描。她从画板里抽出一张素描纸,让他摸摸纸张的触感,她的语气认真又轻柔,“记住了么?赤司君下次别弄错了……”作为美术课代表的夕纪,在收完大家今天的作业时,一眼就发现了他那张画有些不对劲。
赤司淡淡的哦了一声,不自觉的低下头,碎发遮住那张难得窘迫的脸。真是……逊毙了。
夕纪似乎看出了他对这方面的生疏,于是稍稍问了下赤司之前画画的情况。而事实上,这位财阀贵族少爷,一直对艺术有一定的程度了解,在大家小时候还拿着蜡笔画向日葵时,他的父亲已经从法国空运回梵高《向日葵》真迹摆在家里当古董了。陪同父亲去各种艺术品拍卖会,参加名家画展,培养艺术鉴赏力,这些……低调的赤司少爷只字未提,他唇红齿白的说,“抱歉,这方面一直不太懂,浅井可以教教我吗?”
夕纪点点头说,今天放学后她正好要去买绘画本,如果赤司君有空的话,也可以一起去看看,看他只有一只2B铅笔画素描,这样有些不专业。赤司心里一万个愿意的答应,“好的,放学后见。”
也许听起来,只是一副平常冷静口吻而已。但在接下来的几节课里,一向安之若素的赤司队长,内心有些不平静,甚至好几次偷偷看时间,就连迄今为止没有走神片刻的篮球练习,在那么短暂的一瞬间有些心不在焉的看了下时间,这样焦灼的情绪,有点不像自己,赤司把头发抓成各种奇怪的形状后,旁边的绿间好心的问他,“赤司你头痒?”
“……”关你屁事!赤司转过头去拿水喝,喝到一半听到某人嚷嚷‘啊啊,是小夕纪小夕纪呐’,他差点没呛死。
赤司喝水也会被呛到?绿间怪狐疑的又瞧了他一眼,好心告诉他今天天蝎座的幸运物是棒棒糖,去买一根含在嘴里会……
“绿间你够了。”
直接打断那套封建迷信说法,赤司撩起球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球场对面穿过训练区跑到夕纪跟前,他摸了下后脑勺,怪不自然的问,“你怎么来了啊……”
夕纪解释说这是桃井请她帮忙选几张海报纸。篮球队的宣传工作由篮球经理负责,关于两周后开始的全国联赛,理事会希望帝光中学的学生都能去支持加油。宣传工作必不可少。
原本还抱有‘女生亲自来找谁’的期待全部落空,赤司面色清冷的把海报纸塞给桃井,告诉她以后尽量少去麻烦其他人,桃井很自然的搭上夕纪的肩膀,“小夕纪很早就是我们篮球队的后勤队的一员了啊,我说的对吧,小夕纪?”
想到集训时的管饭工作,夕纪摸着下巴想想,“说得也是呢……”
“嗯嗯,夕纪麻麻最好了~~”黄濑在旁边鸡啄米似的点头。
赤司一掌把他pia过去,把夕纪叫到一边,告诉她可以不用答应这些事情,毕竟她不是篮球队的成员,没有义务去做这些。夕纪说帮朋友的忙没什么,她又随意看了看那边的篮球架,蓝色支架泛着光泽,穿着帝光球服认真训练的篮球部成员,有些认出她的还友好的和她挥手打招呼。
完全就是自家人的熟悉了。夕纪不禁笑了笑,“嗯……说起来虽然是第二次来这里,但感觉来了很久一样,一点也不陌生,这样的感觉很奇怪……也许和这里有缘吧。”
她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他却陷入了一阵欣然,幽静的眸光落在她的睫毛上,赤司怔怔的站在原地,夕纪在他面前摆摆手问,“桃井说训练已经结束了,赤司君,一起去买画具吗?”
他睁大眼睛,脱口而出。“你是来找我的?”
夕纪说是啊,不是说好了吗?赤司突然有些结巴的回答,你,你等我一会,我去换,换个衣服……
少年如一阵风似的冲进更衣室,平时动作优雅的开关储物柜,今天却响声格外大的‘哐当’一下关门,其余人看着他仓惶离开的神情,错愕的相视一眼,赤司他今天吃错药了?
穿好制服背好书包,国中二年级标准模范生赤司征十郎,向走廊通道口那跑去,在光线不断增强直至铺陈到瞳孔里有些刺眼,他看到了正在外面等待他的少女。白色针织衫上衣,黑色制服超短裙,背着蓝色书包的少女在来回的走,她低着头,左脚一步,脚跟挨上右脚脚尖,看上去是在打发等人的时间……
初秋阳光明净又轻薄的落在少女脸上,清风扬起她的一丝黑发,低垂的刘海有几根被风吹乱,她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安静的小世界里,一个人静静的等他。赤司忽然停下了脚步,在光线折过走廊口形成的一道阴影里,他站在那,目光放肆的看她,看淡淡阳光里的她,纯美的想让人触碰,这一霎那,他此生从未知道什么是最美的风景,直到遇到了她。
有些坏心眼,有些孩子气的,让她多等一会。站在那道影子里的少年想,这样可以多看你一会,我眼里的美好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彩虹们:队长你都沦落到要去画蛋了……哎
队长:总比你们选家政课每天打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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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多多留言哇,不霸王我也就不卡文了=3333=
☆、Chapter 35
“抱歉,让你久等了。”少年清瞳中倒映出的发呆少女,在愣了一愣后对他说‘没有很久……没关系’。他转过的侧脸透过暮色柔和在蓝天下,笑了。
然后低头淡淡一句,“走吧。”
彼时夕阳婉约的将影子拖长,轮廓里勾勒出短裙的百褶形状和偶尔随风飘出来的领带一角,并肩走着的少年少女,一个叫赤司征十郎,一个叫浅井夕纪。
画画的少女带着篮球天才少年去买铅笔,相比少年的私家车直达路线,这位少女平时回家都会逛各种地方形成曲曲折折的路线回家……想到第一次邀请时被拒绝的理由,赤司细心的问,浅井除了买画本还要做些什么?
这句话恰好解除了夕纪想要征询同伴意见的犹豫,除了买画本,还要去超市买猫粮,也想看看婆婆种的桔梗花、小雏菊、还有风信子……从她脸上飘过的种种念头都被他一句自然的‘一起吧’而肯定,于是在路过那家卖唱片的音像店时,她如往常一样推开玻璃门,音像店里刚换过仓木麻衣最新专辑宣传海报,唱片光盘排列的架子上很多是赤司不认识的歌手,夕纪径直的走到最新歌曲试听专区,拿下白色耳麦戴在头上,在触摸屏上随意点选最新歌曲……
对面笔直站立的男生表情诧异,而她如同塞给他一颗糖果那样简单,把另一个耳麦放到他手里。
原来……她还喜欢流行音乐?看不出来呐……赤司带着淡淡的疑惑接过耳麦,小心的戴在头上,这位品学兼优的模范生很少接触此类音乐,属于他的世界的音乐是在国家大剧院里交响乐团演奏。
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聆听,赤司像被少女拽入了一个陌生国度,与那里五光十色的人们说你好,听到他们的故事。‘通过音乐来传递他们看到的,想象的,有时想想与自己画画一样,也会想知道他们是如何表达……会不会某天也因为音乐遇到了朋友。这种感觉……也许很微妙吧。’此后很久的某天,这是夕纪告诉他的,她去音像店的原因。
而此刻的他并不懂她为何这么做,也许只是一时好玩,亦或者打发时间。直到某天之后,这成了少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的某种习惯,在耳边低徊过无数次的歌者自白后,他在有天恍然明白,这个寂寞太久的少女学会了享受寂寞。
“浅井经常来这里?”看得出她操作那些歌单的熟练,赤司走出音像店后问夕纪,这种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夕纪点点头,说从国小时就有了。那时放学后大家都是成群结队的一起回家,她因为一个人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其实最开始只是好奇那些海报上的漂亮姐姐,第一次进去时还被店长当做迷路的孩子,不过第一首歌至今想起来,也依然给人力量。
“即使现在什么也不明白,但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不想因为这样的原因在未来而留下遗憾,因为每一天都是礼物……”夕纪念出那首歌的歌词,如同念出了那年她的希望。在没有一个朋友的时间里,也要一个人好好的享受每一天。
所以你还是这样好好长大了。赤司不经意的偷瞄她的侧脸,第一次听夕纪说起她的过去,仿佛可以看到那个带着黄色安全帽,背着红色书包的少女,踮脚站在商店外,虽然背影有些孤单,但表情不落寞。这个小小夕纪会跑到花市里,听婆婆聊‘小雏菊的花语是暗恋。桔梗花代表永恒的爱’,露出吃惊的表情后也不明白婆婆说‘将来会遇到很棒的男孩子’是什么意思。多年后,她蹲在那些可爱的小盆栽前,婆婆已不是那年的婆婆,花盆里的雏菊开出细碎的白花瓣,少女褪去了稚气,笑容依然温柔,他站在她的身后,目光沉静,静静看她的小世界里,很淡很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