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变甜了,商岐低头抿了一口,下意识往左边看,K31的包厢就在隔壁的隔壁。
怎么这么巧?要是他没听到江见的话,不做准备就出去,那是不是很可能和盛意在今晚偶遇,那他还在不在非洲的事,真的是有口难辩。
可商岐回过神,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下意识想到没法解释的事。
本来也只是朋友而已,他也不需要给解释。
盛意回过神来, 转脸看Andy,点了下头。
“沈粥真美,”Andy有些羡慕的说:“看网上八卦, 她和江见都结婚好几年了, 感情还这么好。”
年轻英俊的男人为她举了一路的冰糖葫芦。
盛意也很佩服地说:“真爱就是和时间没关系。”
Andy吃吃的笑了下, 女孩子之间总是要聊些私密的事, 正好胡嘉意还没来,Andy凑近她,“你最近谈恋爱了吗?”
盛意惊讶,“什么?”
Andy小声说:“那天胡嘉意问我的, 他说你微博特别甜。”
“甜?”盛意愣了愣, 旋即摇了摇头,“没有。”
“我就说,微博能看出来什么。”
盛意转开话题,有来有往, 问她,“你呢, 忙着拍戏吗?”
Andy有些脸红,想到什么,“拍戏和恋爱又不冲突, 反正, 反正就顺其自然吧。”
盛意看着她, “Andy, 下次这种酒局还是别出来了, 那个蒋总是个坏人。”
Andy噗嗤一笑, 被她的“坏人”戳中, 觉得这样的形容挺孩子气的, “哪有什么坏人和好人啊,”看着盛意认真的脸,她笑声渐渐消了,声音沉下来,笃定的说:“我酒量很好,比我爷还能喝,我不会醉的。而且,喝几杯酒就能有戏演,这不比在影视城到处求人强。”
盛意说:“可是让你醉的,不一定是酒啊。”
是药丸,是利益,是诱惑,盛意说不清楚会是什么,但她不想看着Andy变得更陌生。
Andy眼红了点,她看向盛意,抱住她,低声道:“我有分寸,相信我,今晚的事别告诉胡嘉意,好吗?”
“别告诉我什么?”
两人抬头,染着一头蓝毛的胡嘉意大大咧咧问。
三人聚会,除了盛意没喝,这两人都喝了点,胡嘉意说醉话,叫Andy本名,Andy生气的骂他。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多。
她洗完澡,关灯前一秒,想打开微博再看一眼。
思考半秒,盛意还是把灯关了。
侧脸磨蹭着柔软的枕头,盛意翻了个身,让挤压感包围着自己睡着。
第二天上午,程遇加发来一条微信。
“去不去见沈粥?”
盛意想起昨天的事,便回,“可以。”
“那行,你准备下,半小时我顺道来接你。”
车子开往城郊景区,停在草坪前。
进别墅之前,程遇加认真叨叨她现在主打电影不行,说上次陆均和付鸢上了一档舞蹈节目,搭档了临时导师,这次出席活动,陆均帮忙牵了裙摆,两人cp一下子热了起来,他抱怨,“有人和我说之前就提前埋好线了,对着你来的知不知道?听说这节目还有第二季。”
这什么街舞节目,这段时间热度也非常高。
盛意不解,“为什么?”
程遇加白她一眼,觉得她真的毫无网感可言,“接下里的电影你和陆均是男女主角,真让他们炒起cp是怎么回事?”
盛意哦了一声,“那你要我怎样?”
程遇加说:“我要生气了啊。”
盛意只好软了点语气,“那老板,我又不会跳舞,怎么办呢?”
程遇加忍不住捧腹笑起来,惹得来聚会的宾客都看向这对长相姣好的男女,他笑完了压低声音,神秘的说:“你知道一个人火的最快的方式是什么吗?”
盛意紧跟他的思路:“炒CP。”
程遇加点点头,“是这样的,青梅台第三季度要搞一个旅游综艺,联合浮光一起,会去国外玩,听说有邀请陆均的打算,你觉得呢?等播出的时候恰好是电影宣传期,岂不刚好?”
盛意扭头看着他,"你疯了吗?”
任何和陆均炒cp的人都会被他的粉丝撕碎的,付鸢毕竟算小花,而她只能算糊咖。
程遇加摇摇头,“上位也就一部戏的时间,你速速进组关轻羽的剧组,男主角我们都选好了,就当你敲定档期。不过呢,有一点要说明的是,沈粥接下来会找你谈一部电影,你不要答应她。”
盛意:“......”
绕了一大圈,原来这才是程遇加的真实目的。
怕什么来什么。
沈粥和盛意聊完,把剧本给她看了,又谈了会,盛意出来和程遇加说:“我想接。”
程遇加扶额,“我就知道,盛意,你得好好考虑,电影虽好,可这种连引进国内,都不一定能上映的电影不值得你浪费四个月时间。”
这是一部沈粥制片的电影,当然,她在盛意看完剧本就事先说明了,加略是她在国外认识的一个年轻人,二十九岁,至今有个导演梦,他之前拍过几部大尺度情、欲电影,后来脱离团队想做独立电影人,虽然履历见不得十分优秀,但沈粥认为他十分有才华,她是惜才之人,又看过加略手头这个剧本,觉得非常喜欢,才动了拍摄的念头。
这种独立电影不以牟利为核心目的,如果审查不能通过,很可能都无法引进上映,只能国外小规模展映,对于演员的加成几乎没有。而且加略之前的拍摄履历也会给演员带来影响,几乎都是雷,程遇加想到这个,就希望盛意一口给拒绝了。
本来他都不打算带盛意过来,但碍于江见和沈粥是朋友,没法。
程遇加递给她一杯青柠汁,“你先别给我下决定,到处走走吹吹冷风好好想想,你要出人头地还是要搞那种虚无缥缈的艺术。”
盛意无法,只能拿着这杯青柠汁走出去。
冬天本该很冷,可这里温度却和照在身上的阳光一样温暖。
别墅样式是下沉模式,中间的庭院极大,种着各式各样的树,或者几从花,上边用玻璃遮盖住全部,只有植物才能从特意准备的空缺里生长着。这里的场景像好莱坞的电影大片,科幻感和大自然完美结合,空间里有清幽的气味,盛意一扭头,和一玻璃缸的热带鱼脸对脸。
她望着这幽蓝的小鱼,眼底涌上好奇。
贴近了看,又觉得这小鱼长得实在有点丑,凸出来的眼睛,鼓着大大的嘴,一开一合,它们倒是自在,列着队从仿真鱼缸底下飘摇的水草中穿梭,像星际时代的奇幻飞船。
盛意专注的看着他们跑来跑去,有些入神,无轨道的循环,怪有意思的,偶然间,她听见鱼缸背后有程遇加的声音,抬头去看。
水波荡漾,模糊了前面正在说话的人的侧脸。
那个灰色衬衫的就是刚刚的程遇加?盛意辨认了下,听见他讲,“盛意不该接这个电影,你等我找个理由拒绝你们。”
她听见沈粥笑,“程遇加,你真是不讲道理,说好让她决定的。”
程遇加说:“我是她老板,肯定是为她好,你们不是她老板,只想压榨她拍电影。”
“Eliot,你来讲。”
江见和商岐都是国外生活多年,相识的时候就称呼对方英文名,程遇加便故意学江见称呼叫他舅舅来撑腰。
“让她自己决定。”
这句话低沉磁性的指导意见被水箱“咕嘟咕嘟”的气泡上涌声模糊扭曲了一半,盛意隔着水箱去看那个侧身站着的男人。
程遇加的舅舅,如果她没记错。
似乎察觉这隐秘的窥探。
他的视线轻转向蓝色玻璃缸。
一连串的小鱼游过,轻快悠游,也在这瞬间断绝两人看清彼此的通道,盛意倒吸一口气,后退几步站到大理石墙柱后,心跳到一百八十次。
当然这是夸张手法。
手中的玻璃杯液体摇晃,她站的一侧有个半开的彩色方格的玻璃小窗,透过来的光线把这杯青柠汁折射的斑斓,仿佛刚刚被抓包惊心动魄一眼,盛意举起来,仰头喝了一大口,却品尝出一点酒味。
“禾绿,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
一句话猝不及防的砸向她,然后有个一身香奈儿套装的卷发女孩打开挡住她的门。
蒋珺珺看到这人,吓了一跳,旋即蹙起眉,“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盛意尚且莫名其妙,她又回转过来,问她,“你叫什么啊?”
不太礼貌。
因为是沈粥家的聚会,盛意不像惹事,便抬眼耐着性子,“有事吗?”
蒋珺珺看着她笑了下,突然走上前来,突兀的伸手抹开她眼角,薄薄的一层粉底,那颗漂亮的小痣没有褪色,她惊讶了几秒,退回来看她,“你是哪里来的?不要动这种有的没的心思,很可笑知道吗?”
盛意耐心耗尽,她看了眼酒杯,“这是一杯酒。”
蒋珺珺:“?”
她捂了下额头,察觉皮肤底下蒙蒙的热气冒出来,复抬头看向卷发女孩,幽幽道:“我有点喝醉了,可能要泼你。”
蒋珺珺下意识后退几步,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瞪她一眼,“神经病!”
卷发女孩踩着高跟鞋哒哒的走了,盛意靠着墙站了会,真不知道程遇加给自己拿了什么。
被刚才那出弄的有点恼火,配合着酒意,她莫名自己生起自己的气,心里烦躁起来,盛意把这杯东西喝完,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博,把初始用户名的微博通通赞了一遍,又私信他,“我喝醉了。”
放下手机,她从玻璃小窗往外无意识瞥了眼,视线却顿住了,有个人影正对着她和人说话,他的眼睛,鼻子,唇角,五官的分布,还有右边耳垂一块深色的疤痕,都很熟悉,都很陌生。盛意猜测自己没有对商岐夸大其词,她已经醉到神志不清,幻想出了哥哥长大的样子。
“到底是有多像,让人你认错了。”
蒋珺珺举起手发誓,“真的非常像, 侧脸我一秒认错, 不过正脸不太像, 除了眼睛底下都有颗泪痣。”
“这么细节你都看清了?”
“当然啊, 我肯定要看清楚。”
“化妆化的吧。”几个人开玩笑,吵吵嚷嚷。
蒋珺珺一跺脚,跟台面上绿色长裙的女生道:“禾绿,她估计还在那儿, 你不信就去看看, 我差点看错了,而且她还鬼鬼祟祟的待在鱼缸后头,另一边商岐就在和人谈事。”
沈禾绿这才打起精神,惊讶问她, “她故意堵人?”
蒋珺珺这才觉得自己被人信任了,没好气的回答, “废话,化和你那么相似的妆容,还跟在商岐附近, 不知道哪家的捞女这么有心机, 把你的事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也不是什么秘密吧。”卢思妍偷笑了下。
沈禾绿蹙蹙眉, 沉默不语。
过了会, 一群朋友把韩彻和孙卡拉进来逼问, “商岐最近身边有没有女人?”
韩彻说他不清楚。
孙卡看他一眼, 突然想起来什么, 两人对视, 果然,在众人屏息的目光中,他缓缓道:“确实有点情况,你们怎么知道的?”
蒋珺珺他们各种惊讶起来,在韩彻他们的不明所以中,跟沈禾绿道:“不会是同一人吧。”
“出去看看那人还在不在,问个名字。”
孙卡摆了摆手,“不一定和你们说的是同一个,哪有那么巧。”
沈禾绿走到韩彻身边,“韩彻哥,那人是谁啊?”
沈家和韩家都住在一处,沈禾绿和韩彻的关系比其他的人要更近一点,因为商岐的缘故,沈禾绿有刻意的和他结交,所以还能说得上几句。
“我们远远见的,那女孩被车撞到,他下去帮忙,他平日也没提过,可能就是朋友。”
沈禾绿被安慰到了些许,可还是脸上黯淡。
“他们怎么认识的?”
韩彻:“不清楚。”
“那他回来,和你问过我吗?”沈禾绿补充道:“不一定是明着问,旁敲侧击也算。”
韩彻看了她一眼,讲话很直接,“似乎没有。”
程遇加被一人过来提醒,盛意喝醉了,下意识蒙了下,”你怎么知道?”
侍者微笑着礼貌说:“商先生说的,让我来告诉您。”
程遇加舒了口气,猜测是小舅看到了,便道:“她现在人呢,带我去看看。”
好在沈粥安排好了,她在客房休息了。
程遇加进去看了眼,见衣服穿得好好的,醉的脸红的像只桃,闭着眼,人倒是没事,他松了口气,退出房门,跟外边阿姨道谢,“要是醒了就跟她讲在这等我,很快结束。”
他往楼梯那儿走,分岔走廊碰见拿着杯酒靠在栏杆上喝酒的小舅,“小舅,你怎么在这,他们说要切蛋糕了,叫我们下去呢。”
“走吧。”他点了下头,程遇加先下楼梯,商岐很快的回头看了眼那间房。
今天聚会不为别的,其实是江见和韩彻这两人恰好同一天生日,所以就一起庆祝了,刚好沈粥怀孕三个月,可以宣布了。
盛意在树木间的风声醒来,她环视一周,这个卧室的左边有一面极大的落地窗,背靠一片山林,这是哪里?她快速搜寻到自己的手机,伸手去拿,第一时间跳出两个小时之前微博的消息。
用户764782398:喝醉了?
用户764782398:盛意,去找认识的人,不要在陌生地方喝醉。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陌生地方。
盛意划开微博,往上翻翻,要是没有自己今天这番“醉酒计”,他的消息还停留在上个月,她发的早上好依旧得不到回复。
坐在这陌生床上想了想,她回忆起看到过沈粥,怪不得,她打字,“我没事,酒醒了。”
她琢磨了下,想问他为什么这段时间不联系,又觉得若无其事当没发生比较好,她慢慢打字,试探询问,“你回国了吗?”
收起手机,她推开房门,刚迷茫的走了一段路,就有个阿姨从一间房里,看见她,“诶唷,你醒啦?”
盛意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
看起来就脾气很好的阿姨对她笑,“你朋友说让你醒了在这里等他一下,待会他就回来,看时间也快结束了。”
“结束了,什么结束了。”
阿姨笑着说:“过生日呢,做了两个蛋糕,要不你下去,说不定你朋友也在那儿。”
过生日啊,盛意摇摇头,对阿姨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不了,我等在这里好了。”
阿姨便点头,“也行,有事你就叫我。”
留下这句,她进去刚刚出来的房间。
盛意绕着走廊,观看一路上墙壁上的画作,看起来像是油画,有的画的很好,有的乱糟糟,讲不出风格,旁边总有一个规整的落款,盛意看出来那是一个沈字,而沈的旁边,有笔触悠闲的一串音符,如果画的是风景画,空白处就有一小段歌词,中文英文,夹杂着的都有。
过生日......
惊雷闪过。
盛意立刻拿出手机确认日期,1月04日。
盛意五岁后,只能记得三样东西,一是自己的生日,二是哥哥的生日,三是家里的座机号码。
第三个不能打,第一个她给自己庆祝,第二个她在心里祝福,再熟悉不过了,她恍然想到喝醉时看到的那张脸,右边耳朵的那个疤痕,心跳咚咚的响,比踩在木质楼梯上的脚步声更剧烈。
她想下楼去他们过生日的地方看看,真的会这么巧吗?
她心底涌起暴风,脚刚才在楼梯,就被人叫住,“小姐,你要走啦?”
盛意扭头,为自己的改口感到不好意思,“我呆着没事做,想下去看看,他们是在过生日吗?”她确认一遍。
阿姨点头说:“是,就是小江生日,刚好小沈怀孕了,一起庆祝,你们年轻人啊,真的热闹,怀孕了还蹦跶,我都担心哦。”
盛意神色顿住了,松开拳头,“原来如此。”
是江见的生日,凑巧罢了,也是啊,这是沈粥家,怎么可能会是别人过生日呢。
盛意慢慢下楼,一边发微信给程遇加,“老板,我醒了,你人在哪?”
此时他们都在西楼,这边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盛意走到蓝色鱼缸面前,说不清心底的失落。
狂喜之后的落空,就像酒醉醒后的茫然,巨大的空白感让她提不起劲来,盯着这来回游荡的鱼儿发呆。
盛意歪了下脑袋,发现水草后躲着在接吻的两条蓝色色鱼和黄色斑纹鱼,四周无人,她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忍不住走近几步,弯腰去看,这算是跨越物种的相恋吗?
想拿出手机记录一下,又觉得这是沈粥家里,不能乱拍,盛意收回手机,发现此时竟然有第三条鱼跑出来拆散这对,谁和谁才是原配,她忍不住猜测着。
男人隔着鱼缸看女孩。
她的套装优雅可爱,后面的头发扎了一个高马尾,来参加生日聚会不显得夸张也不失正式感,真是聪明的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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