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娴阳研究纸上内容同时,张颂开口道:“角色有不少打斗戏份,不可能花钱给你找替身,也没时间给你训练,半个月后就开机。”
“这场戏涉及到打斗,我可以给你搭戏,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那就趁早走人。”张颂道。
“张编。”叶娴阳抬起头,一脸诚恳,“我说我不认字,你信吗?”
张颂:“?”
“放你妈屁!你不想演趁早滚蛋,别给我扯什么借口!”
叶娴阳将纸张提在半空,忍住将它甩到张颂脸上的冲动,说道:“奇怪耶,我好像独独不认识这上面的字。”
张颂:“ ……”
洪导噗嗤一声:“张颂!不能怪人家不认识,你写的字烂到什么程度,你心里没点数吗?”
叶娴阳摇头,阴阳怪气道:“哎!这哪儿能怪张编,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认字儿。”
张颂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把戏给叶娴阳讲了一遍。
大概内容是:人物一改平日邻家妹妹形象,帮助身陷囹圄的主角团断后,不仅成功抵挡敌人,还暴露了自己切开黑的性格。
“切开黑是什么?”叶娴阳疑惑道。
张颂说:“吃过汤圆吧?外表纯洁无瑕,心却是黑的。”
叶娴阳点头,“明白了。”
“嗯,其他看你临场发挥。”
剧情里涉及到打斗戏份,叶娴阳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对张颂说:“张编,得罪了。”
张颂瞥她一眼,“别以为自己抓了小偷多厉害,面对面和成年男人打斗,你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叶娴阳但笑不语,“来吧。”
两人来到落地窗前,叶娴阳顺手从桌上捞了根钢笔。
登科大厦五十四楼已经比周围建筑高出不少,放眼望去,窗外灯火连绵,他们如同身在云端。
叶娴阳侧身靠在玻璃上,身下便是万丈深渊,她细白手指把玩着黑色钢笔,脸上带笑,却不及眼底。
“抱歉哦,前方禁止通行。”叶娴阳声音清澈好听,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
“滚开,跟你无关!”
叶娴阳眨了眨眼睛,“哥哥,你这么说,我好伤心呀。”
“废话少说!”
男人手握拳头朝她挥了过来,叶娴阳早有预料,控制住他的手腕,抓住他的手臂,转身用肩膀抵着他的胸膛,给他来了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只听“咚”的一声,上一刻张颂还站在叶娴阳面前,下一刻就摔在了叶娴阳左边的沙发上。
“啊!”张颂惨叫一声,倒不是摔疼了,就是叶娴阳扣在他肩上的手极度用力,骨头都快卸下来了。
叶娴阳站在沙发背面,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弯下腰拍了拍张颂的脸颊,有些用力。
“哥哥,好玩吗。”
“轰隆——”
突然之间,灯光全部熄灭,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叶娴阳动作一顿,扭头看向窗外,整个城市陷入一片黑暗,如同被梦魇吞噬。
张颂没想到时间这么快就到八点,正想叫停表演,就看到叶娴阳身后的玻璃窗外炸开一团绚烂的烟花。
“砰——”
“砰砰——”
无数烟花在天空绽放,绚烂的色彩照亮整片雾蒙蒙的夜空。
叶娴阳清楚,这大概就是在未来之城沉睡的五分钟里,惊蛰送给所有人的礼物。
然而比起窗外灿烂的烟花,更让张颂震惊的是叶娴阳此时此刻的表情。
她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凉飕飕的,尖锐笔尖抵在他的颈动脉上,一滴墨汁从笔尖坠落,冰冷液体滴在他的皮肤上,像是毒蛇獠牙刺进他的脖颈。
叶娴阳下巴微抬,语气天真:“哥哥,我好像没说过你可以动。”
张颂瞳孔收缩,额角滑落一颗冷汗。
叶娴阳声音沉了下来:“还有,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跟我说滚。”
张颂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声音竟也有些颤抖:“卡。”
盛放的烟花持续了五分钟之久。
未来之城的居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忙碌疲惫了一天后,看到这场盛大的烟花宴会,他们兴奋地欢呼起来。
可是, 散落的烟花没有在地面留下任何痕迹。
这不是一场真正的烟花大会, 而是通过各种投影仪器倒映在天空的画面。
五分钟后, 大厦灯光一层一层亮起, 他们沉浸在烟花绚烂的色彩中,高声和身边人讨论着惊奇一幕。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叶娴阳神清气爽走了出来,张颂和洪导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叶小姐, 你什么时候可以签合同?”张颂满面红光, 眼中神采奕奕。
洪导不禁抚掌大笑:“太棒了!娴阳,你的表演真的太棒了!我有预感,我们的合作会非常愉快。”
宋翊和原本准备看热闹的工作人员全都傻了眼。
“这……怎么回事?”
“张编这是什么态度?”
“洪导怎么一副捡到宝贝的表情?”
对于两位大人物的热情,叶娴阳安然受之。
“不好意思, 跟我的经纪人谈吧。”叶娴阳道。
洪导走到宋翊面前,朝他伸出一只手来, “你好,我是洪毅,这部电影的选角导演。”
宋翊起身握住他的手, 笑道:“我是宋翊, 叶娴阳的经纪人。”
叶娴阳在他身边坐下, 用纸巾擦拭指尖不小心沾到的墨渍。
张颂紧跟着坐下, 问道:“叶小姐, 我冒昧问一下, 你的演技是到什么地方进修过吗?为什么短短一年可以如此突飞猛进?还有就是你给我来的那一下, 你是特意学过吗?”
张颂对自己作品认真到了疯魔地步, 也不知道办公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看着叶娴阳的眼神,就跟狗看到了骨头似的。
叶娴阳随口说了两句,张颂听得连连点头。
宋翊和洪导在一旁聊合同的事情,分出精力注意着他们的情况,看到这幅画面不由抽了抽嘴角,心想叶娴阳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其实不止是张颂和洪毅。在他们试戏时间里,宋翊还接到许幼朗打来的电话,问他叶娴阳是不是不打算和综艺签约,听他那意思,大有叶娴阳不录他也不录了的感觉。
“张、张编,和您有过预约的女士已经在来的路上……”工作人员走到几人面前,干笑道。
张颂摆手道:“你通知她一下,不用来了,角色已经定下了。”
张颂前后反差属实太大了,令工作人员瞠目结舌。
“定、定下了?”
她看了看张颂,又看了看叶娴阳。
不是吧?这就定下了?
他们公司听说叶娴阳要来试戏,不知道多少人等看着笑话呢!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问一句:“张编,你不是说过有生之年再也不会和叶某人合作了吗!”
他们聊了几分钟,叶娴阳叹息道:“张编,洪导,怎么办呦。”
两人同时一怔,异口同声道:“你有什么问题?”
宋翊对叶娴阳有几分了解,见她故作苦恼的表情,就知道这女人又要耍坏心眼儿了。
叶娴阳叹道:“之前吧,我自己能力不足,惹了张编生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以为张编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你们也知道,我最近有个综艺节目,所以就……唉!”
张颂眉头一皱,说道:“叶小姐,如果你希望在拍戏这条路上走得长一点,我建议你不要把重心放在综艺上。”
叶娴阳道:“可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呀。”
洪导说:“这样吧,反正距离开机还有半个月时间,这边事情你先不用操心,拍定妆照、宣传照的时候我们提前通知你。但是,开机之后,希望你可以把重心放到电影上来,毕竟不可能让整个剧组配合你的时间。”
叶娴阳点头道:“你们说的有道理,那就这样吧,我回去和节目组沟通一下。”
双方约好后天签合同,叶娴阳和宋翊离开了登科大厦。
坐进车里,叶娴阳低头回复信息,宋翊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张颂这么轻易接受你了?”
叶娴阳头也不抬:“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快说。”
“无他,唯手熟尔。”
“……叶娴阳,你是不是有病。”
叶娴阳发完信息,放下手机,耸肩道:“收拾了他一顿。”
宋翊惊讶睁大眼睛,“怎么收拾?”
“公报私仇咯。”
“他非要给我搭戏,我上去就是一个过肩摔,后面还来了一套擒拿术,他当场就怂了。”
宋翊不知相信没有,朝她竖起大拇指,“叶娴阳,你真牛逼。”
“这边算是解决了,综艺那边呢,打算怎么办。”宋翊正色问道。
叶娴阳说:“继续录呗,但是条件得变一变。”
叶娴阳录一期节目通告费不到二十万,等尾款打下来到手估计也就十万左右。放在之前,她一个硬塞进组的能拿到钱就不错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节目组主动留下她,那肯定不能照原价签合同。
但是叶娴阳没出面,把涨工资的事情和后期节目录制时间以及其他问题全部交给宋翊,让他去和节目组交涉。
宋翊毕竟专业一点,虽说平时看上去不大靠谱,涉及到大事情他也没掉过链子。
第二天,宋翊和节目组商定好了。
叶娴阳的通告费从原先十八万涨到五十四万,翻了三倍,第二、三期节目正常录制,后期根据她拍戏时间来定。并且节目组不会继续和梁月签订飞行合同,至于黄总那边,虽说梁月是他塞进来的人,但是不可能因为她直接撤资,容易落人话柄,对公司影响也不好。
然后,叶娴阳提出的其他条件,节目组全部应允。
对此,叶娴阳没什么意见,甚至有点沾沾自喜,节目组居然同意了她的全部要求,这是生怕她不签约啊!
签完合同,叶娴阳就回到自己的江边大平层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叶娴阳在家里躺了一天,傍晚点了份外卖吃掉,百无聊赖翻看手机,最终点进了信息列表,看着几天前盛宴发来的短信。
虽然有了他的联系方式,但是叶娴阳没有打扰过他,怕自己没有分寸感冒犯到他。
不过,她接到张颂的剧本和盛宴牵线搭桥有一定的关系,她现在去道个谢不算鲁莽吧?
叶娴阳复制他的号码,进入微信搜索,弹出了一个账号,昵称就是他的名字,头像是一座大海中的灯塔。
叶娴阳输入验证消息:“小叔叔你好呀,我是叶娴阳,同意一下哦。”
打完这行字,叶娴阳拧着眉头看了半天,觉得有点不适合,盛宴可能不喜欢过于活泼的女孩子,毕竟他性格那么稳重。
叶娴阳删掉了这行字,重新打了几个字:“您好,我是叶娴阳。”
和盛宴的语气差不多,这样应该保险一点。
验证消息发出去后,叶娴阳整个晚上都在等待通过,只可惜小叔叔和他说的一样,不常看微信,所以始终没有同意。
翌日,叶娴阳被温晓拉出去吃饭,通行的还有唐亦和宋翊,以及小跟屁虫许幼朗。
“叶娴阳,你和节目组签合同了?”许幼朗隔着老远朝她招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叶娴阳瞥他一眼,说:“你那么高兴做什么?”
许幼朗嘟囔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高兴了?”
“两只。”
温晓笑了笑,“你俩怎么一见面就吵架。”
叶娴阳道:“谁和小屁孩吵架。”
“你才是小屁孩!我今年十八岁了!”
“是是是。”
许幼朗被她敷衍的态度气得吹胡子瞪眼儿。
唐亦前几次在叶娴阳身上吃到不少亏,独自走在前面一言不发。
叶娴阳想着他怎么也算自己的老板,上前想跟他打声招呼,就听见他嗤鼻道:“一群小屁孩。”
叶娴阳努嘴,大声道:“唐总好!”
唐亦不知道叶娴阳什么时候到了身后,猝不及防一嗓子喊得他顿了一下,斥道:“你有什么毛病?”
叶娴阳满脸震惊,“唐总,你怎么这样啊!我就是想来和你打声招呼。”
温晓走到叶娴阳身边,眼睛冷幽幽地盯着唐亦,警告意味十足。
唐亦皮笑肉不笑,“我好得很。”
温晓收回视线,问道:“娴阳,你去试镜的时候,张颂没有为难你吧?”
叶娴阳摇头说:“没有啊,张编不是公报私仇的人。”
唐亦斜她一眼,问道:“听说张颂很满意你的演技?”
叶娴阳无奈道:“没办法,就是突然开窍了。”
唐亦冷笑,“你到底是突然开窍了,还是脑子被驴踢了?你真该感谢那头驴。”
叶娴阳煞有其事点头,“您说得对,我真该好好谢谢他。”
然后,叶娴阳一本正经走到他面前,弯腰鞠躬:“唐总,真的非常感谢您!”
唐亦:“……”
唐亦牙关咬得死紧,跟在屁股后面的许幼朗、宋翊两人憋笑憋得脸都青了。
温晓无奈打起圆场:“好了,你别总和娴阳过不去。”
“我跟她过不去还是她跟我过不去?”
温晓道:“你别老是对她冷嘲热讽啊。”
“姐姐,不怪唐总,都是我长得碍了他的眼。”
温晓不禁笑了一下,“你啊,知道他是什么性格,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叶娴阳抱住她的胳膊,“哎呀,我就是跟他开开玩笑嘛,知道你心疼唐总啦。”
温晓红了红脸颊,“别胡说。”
反观一旁的唐亦,听了这话昂首挺胸,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晚上想吃什么,随便挑。”
许幼朗和宋翊对视一眼,只能说叶娴阳这女人有点东西,轻松找到表哥的软肋,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到达用餐地点后,菜品选择权优先交给两位女士。
叶娴阳不了解他们的口味,点了两样绝对不会踩雷的菜品,就把菜单交给了其他人。
等待上菜过程中,叶娴阳和他们聊了会儿天,有旁人在场的时候,她一般不玩手机。
只是昨晚发出去的好友申请今天还没通过,聊天期间她抽空看了两眼。
最后,叶娴阳实在没忍住,问道:“小叔叔这两天还好吧?”
此话一出,饭桌上众人齐刷刷朝她看了过来,眼神千奇百怪,透露着一丝诡异气息。
唐亦首先发问:“你问他干什么?”
宋翊接着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许幼朗则冷哼一声。
叶娴阳说:“我拿到了这个角色,总该跟他道个谢吧。”
唐亦:“不需要。”
宋翊:“小舅舅不是帮你,只是觉得你合适。”
许幼朗:“呵呵。”
叶娴阳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你们什么态度啊?我能吃了他吗?”
温晓瞪了他们一眼,说道:“娴阳,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小时候就没少为小叔叔争宠打架。”
叶娴阳闷闷不乐道:“我就是问一下嘛。”
温晓解释道:“小叔叔还在荷华,可能要待一段时间。”
“好吧。”
吃完饭,唐亦送温晓回家,宋翊自己打了车回去,路上只剩叶娴阳和许幼朗。
许幼朗一反常态的沉默,叶娴阳看了他几眼,哂笑道:“怎么了?见不得你表哥和晓晓好啊?”
许幼朗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叶娴阳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
许幼朗戴着鸭舌帽,低头看向叶娴阳,说道:“我问你啊,你平时那么张扬,干嘛在小舅舅面前装得那么乖。”
叶娴阳瞪大眼睛,哑然道:“张扬?”
许幼朗点头,“对啊。”
“我告诉你,我不让你接近小舅舅真的是为了你好。我小舅舅他……”许幼朗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叶娴阳好奇道。
“我知道小舅舅很优秀,但是你……你抗不住。”
叶娴阳更加好奇:“为什么。”
许幼朗犹豫片刻,说道:“总之,你别太喜欢我小舅舅,他不会喜欢你的。”
“先不说我喜不喜欢他,他为什么不会喜欢我?”
“他连温晓都不喜欢啊!”许幼朗说得理所当然。
叶娴阳眯起眼睛,虽然她觉得温晓是个很好、很优秀的女孩子,值得被别人喜欢,但是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
“所以呢?我不好呀?”
许幼朗烦躁地压下帽檐,“我没这么说,也不是这个意思。”
尽管叶娴阳见过不少人,但是也做不到完全参透别人的想法,更何况感情方面的东西,她没有任何经验。
“好了,大人的事情你别管,我对你小舅舅怎么样你也别瞎想,反正嘛,事业在我这里永远排第一。”
许幼朗哼了一声,“你就比我大五岁而已。”
“那换一种说法,我上幼儿园的时候,你还只是个胚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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