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不许动!”马文才有些心急,再加上本身此时他的心情便不是很好,看着白玉正欲起身,他直接怒斥了一声。
白玉这下是真不敢动了。
她其实只是想挪一下一脚来着。
在榻前看着马文才粗鲁的翻了一通,此间终于找到药油的时候,白玉都要替马文才松一口气。
马文才再次走了上前,他的手里此时正握着一个木制的药瓶,上面刻了一株兰花,很是简雅。他看了眼白玉此时的情况,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口道:“镜子被我摔了,我帮你擦吧。”
他顺势坐了下来,根本没有给白玉拒绝的机会,直接掀开了盖子,便倒了一些在手上。
白玉想,这孩子怕是心生愧疚,这才主动为自己擦药,她若是拒绝了,不知道还要再折腾些什么出来,马文才对某些事的执着,她可是早已领会过的了。
想到这里,白玉也就没有拒绝。
她的鼻尖上还有一滴茶水,额角的另一处还有一片茶叶,马文才这边将药油倒在手上之后,此间正欲擦抹,待看清白玉脸上的东西,动作却是滞了一滞。
“怎么?”自己身亲的人神色不对,白玉看不见自己脸上的东西,因此并不知道是什么缘由。
“别动。”马文才皱了皱眉,用还未沾碰到药油的手伸到了白玉的脸上。
少年的目光太过专注,神情有些严肃,白玉一瞬间便不敢轻举妄动了。“好了。”马文才挑开了白玉额角的茶叶,又顺手抹掉了其鼻尖的茶水,看着马文才难得如此温柔,白玉笑了笑,道:“少爷这是知道照顾人了么?也不知今后谁有这个福气可以..嘶~”白玉原本还在笑着调侃,然而下一刻,自己额角传来了一阵刺痛,逼得她不得不将话咽了下去。
“轻些轻些,怎么下手这么重?”白玉有些“哀怨”的看向全神贯注为自己擦药的某人。
自己的目的达到了,马文才的嘴角下意识的勾了勾,只是这时他站在白玉身前,白玉坐在踏上,自己比白玉高了个头,他又有手挡在白玉脸上,脸上的神情白玉自然是看不见的。
“嗯。”马文才应了应,手下虽然还在用力,却比之前多少轻了一些,疼痛感控制在了白玉可以接受的范围。
白玉的鼻尖此时充斥着一股极其浓的药油味,有些刺鼻,她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此间的动作一下吸引了马文才的注意。
二人此时隔得极尽,白玉怕药油入眼,索性闭上了眼睛,马文才一眼扫下,只见着像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在自己掌心之下,小巧的鼻尖此时一抖一抖的,颇有些小姑娘的乖俏,她的脸上很是干净,未施粉黛,可现下脸颊却有些微红(适才走得急),再往下,是一抹鲜嫩的粉色,马文才视力极好,就连白玉唇边细小的小绒毛都能看清。
红唇之下,是一片丘壑...
马文才手一抖,将目光猛地收了回来。
他险些忘了,他今年十三,姑姑已是双十...
“少爷,还没好么?”马文才手上的动作还在下意识的继续,可白玉已经觉得自己的额头快被搓起皮了。
“嗯。”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走得有些远,因着白玉这一出声,马文才被拉了回来。可他不能承受自己走神,唯有装模作样的又揉了片刻,这才把手收了回来。
马文才转身把药油放到了一侧,白玉也从踏上站了起来,跟着马文才走了几步。
“姑姑找我,有事?”他此时的气已经消了大半,现在说话倒是看不出一丝之前盛怒的模样。说实话,马文才换脸的本事,白玉是真心服气的。
什么叫翻脸比翻书快?白玉觉得这个比喻用在马文才身上,极其合适。
“没事就不能找少爷了么?”白玉看着身前的某人,嘴角噙着笑打趣了一番。马文才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好了好了,奴婢就是过来看看,是谁惹了我家少爷生了这么大的气,这火气,都够奴婢做一顿吃食了。”白玉顺势扶起了其上倒下的凳子,又从地上拾起了马文才一直别再腰间的玉佩,自然的递了过去。
白玉不提这茬还好,一提马文才心中的火又有了复燃之势。只不过他掩饰的很好,白玉一下并没有看出。
“没事,只是和父亲吵了一架。”关于真正的原因,目前他并不想让白玉知道,所以唯有一笔带了过去。只提吵架,不提具体原由。白玉递给他的玉佩,他顺手接了便甩在了桌上,不欲再动。
白玉自然知道马文才这话里的意思,摆明了不想说,只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还愿意回应一二罢了。
不说便不说,左右无外乎又是那几个原因,白玉近年来看的也不少,早已见怪不怪。“你呀你,看看你把屋子弄成什么样了。”她左右看了看,屋中实在是破坏的彻底,落脚都有些困难。
“奴婢这去唤人进来整理一二,少爷若是心烦,就出去散散心吧。”
“散心?”
“嗯,再过不久便是清明,夫人的墓该扫扫了,那日我们可以趁着扫墓,出去走走,奴婢看少爷近几日都消瘦了些。长时间绷着身子,可不见得对学业有多好。”白玉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心中的打算说了出来。
她这一提,原本神色还有些不解的马文才眼神陡然变冷了下去。
“好。”他也许久未给母亲上香,白玉不提,他险些忘了后几日便是清明。
“这样的话,那奴婢便去让人准备。”
“你看着办吧。”马文才看了眼外方朝着这边走来的马骁等人,不欲再说。
白玉以上的话的意思马文才明白,她说让人去准备,便是按照太守府中主子出行的一般规格安排。有了几年前元宵节的那次意外,马文才素日里做事谨慎了许多,再加上今日自己父亲小心的试探,他母亲还尸骨未寒,他竟然就想着再次续娶,他怎么会让他这么如意?!
他这次给母亲上墓,不仅不会低调,还要大张旗鼓!他倒要看看他马太守所谓的真情,究竟有几分!
府中小院内
一女子拿着杭州城新送来的密信细细查看。越是到后,她嘴角的笑容便勾的越是俏人。
“呵~”女子发出一声嗤笑,艳丽的脸庞上瞬间划过一丝阴鸷。
她此间正愁没有机会解决自己前进的障碍,没曾想这人倒是主动的又送上门了,她若是放过,岂不是对不住他这片好心?
她已经等了三年,三年来受尽白眼又备受欺负,眼看着事情即将成功,这么多年的部署绝不能因着这么个人便功亏一篑,没有人,没有人可以!
“小姐,门房传话,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她此间正欲抬笔部署一番周祥的计划,哪曾想自己的心腹丫鬟便在外方小声唤道,女子的动作一滞,思忖了片刻,对于老夫人唤自己过去的目的也了然了起来。
无外乎又是给她名义上的母亲添堵便是了。
当真是蠢妇!
可现在寄人篱下,她须得再忍几月才行,看着吧,等她出了府,这府中的人,她再慢慢收拾...
“知道了,我马上便来。”女子抬手捋了捋自己的鬓角,头上的红豆花钗被她扶了一扶,红豆的娇小俏丽与其指腹间的一抹红痣相得益彰,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风情。
她从凳上站了起来,先是将密信小心的放好,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角,再抬头,便又是一副大家闺秀规矩的样子,先前的阴鸷,其后的风情万种,仿佛一瞬间都被她收了起来。
丫鬟看着自己主子从屋中走了出来,主动地凑了上去。
女子自然的点了点头,却是步伐慢了下来,二人之间隔得越发的近。
“晚间你去给我打探一下,夫人近来如何?”
“好的小姐,那那药...?”
“继续用!”女子没有一丝犹豫的回道。
“奴婢知道了。”丫鬟敛了敛目,看着前方不远处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她悄悄地退了下去,保持了些许距离...
*
《历书》有云:“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丁,为清明,时万物皆洁齐而清明,盖时当气清景明,万物皆显,因此得名。”
往年的这个时候,太守府也会备下烛火香案,太守公务繁忙,一般来说,可以亲自前去都不会推辞,但若是遇到实在走不开的时候,太守也唯有唤人前去。
清明扫墓一说,至今虽有传承,实则并未流行起来,约莫唐朝以后,百姓才开始每年清明都惯于给祖先上墓,因此马太守不去,实则也纠不出什么大错。
今年的清明,因着有前面和自家儿子发生的矛盾,又有后面他要做的事,马太守清明这天大早,便早早地出了府门,马文才在梓竹苑得到消息的时候,直接发出了一抹讥笑。
“少爷,东西已经备好,要出发了么?”白玉今日也起了个大早,她在厨房倒腾了许久,现如今关于扫墓所需的东西已经完全准备妥当,这才上前请示道。
“出发。”马文才看了一眼白玉的装扮,还算素雅,她今日特意选了件短裙,裙摆离地面有些距离,头发被其挽了上去,整个人看起来干练了许多,最适合扫墓不过。马文才对白玉的细心很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