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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宫女想上位(屋里的星星)


这种隐晦是能直接告诉她的么?
云姒都被她弄懵了。
所谓的伤了身体,到底是有多严重?才会让皇后在休养多年后,仍是不得不放权?
活得久一点。
她说得平静,仿佛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云姒却是不由得心中咯噔了一声。
云姒蹙起黛眉,堪声道:
“可臣妾从未听说——”过这件事。
话说到一半,云姒想起了德妃,眼底闪过一抹恍然大悟,她倏地噤声。
皇后知道她想说什么:
“当初有德妃在,只要本宫露出颓势,这宫权就要分到她手中,本宫不愿。”
所以,她宁愿撑着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死撑,也不肯让德妃如意。
云姒瞥了眼殿内的香炉,怪不得她之前会觉得在坤宁宫中闻到一些药的苦涩味,看来她没有闻错,这香炉的作用就是遮掩药味罢了。
云姒依旧有些迟疑地问:“可娘娘为什么会选臣妾?”
皇后低笑了一声:
“你错了,不是本宫选了你,而是皇上选了你。”
云姒意识到什么,她轻抿了下唇。
皇后平静地解释:“是皇上看重你,让本宫在你身上看见了扳倒德妃的希望,本宫才会选择了你。 ”
而且,如果云姒连三品的位份都没有,她也没办法协助她管理六宫。
她坦诚得让云姒觉得有点无奈,偏偏她很难对这样的皇后生出反感。
皇后从一开始就把目的表现得明明白白,合作的选择权一直都在她这里,云姒不再纠结这些,她收敛心神,认真地跟着皇后学习看账本。
这一看,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还是百枝打断了两人:“娘娘,都快要午时了。”
云姒心领神会,起身告辞。
等出了坤宁宫,秋媛才低声喟叹:“人人皆知静妃娘娘体弱多病,但谁能想到皇后娘娘也是整日活在病痛中。”
云姒不着痕迹地蹙了下黛眉,她轻声:
“你不觉得她放权放得太干脆了么?”
她对今日皇后娘娘的话只信了一半,信她身体有碍,却不信她说的选择她是因为皇上看重她。
苏婕妤也颇得恩宠重,再说,众人都看得出之前苏婕妤有多信任皇后娘娘。
要是皇后娘娘只是想要一个人帮衬她一下,那么苏婕妤不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么?
即使不是苏婕妤,只要皇后娘娘和皇上表明她身体有碍,选一个人替她分担宫权,云姒不觉得皇上非得将宫权分给德妃。
皇后娘娘不可能没有私心。
云姒不由得想,除了皇上恩宠,她和苏婕妤的不同之处在哪里?
很快,她就得了答案。
不止是苏婕妤,还有这后宫所有的妃嫔,她和她们最大的区别就是,她出身贫寒,在前朝没有任何支持。
皇后膝下没有皇嗣,她的私心也只有她的母族了。
云姒略有些轻讽地勾唇:
“你瞧,人人看不起之处,却是让我占尽了便宜。”
秋媛平静道:“那又如何,只要好处能够落实,原因是什么很重要么?”
云姒从不是自艾自怜的人,闻言,她只觉得秋媛说得没错,只要能得到好处,她不介意亲自利用一下自身的弱势。
她很快将皇后一事抛在脑后,转而道:
“派人盯着点苏婕妤,我总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秋媛不知娘娘从而何来的感觉,但她没有任何迟疑地应了下来。
回褚桉宫的一路上,云姒听见些许动静,她掀开了珠帘,看向小径周边忙碌的宫人,有点纳闷:
“他们在干什么?”
小径边栽种的花草都被挖了出来,留下一地坑坑洼洼的土堆,有点让人一言难尽的丑。
秋媛过去问了一遍,很快回来,摸不清头脑道:
“他们说是皇上今日刚下的命令,让他们把这一条路上都种上山茶花。”
云姒蓦然眼睫轻颤,她打断秋媛的话,又问了一遍:
“你刚才说,皇上让他们种什么?”
秋媛不明所以,重复了一遍:“山茶花。”
云姒抬头朝忙碌的宫人看去,脑海中却是响起一段对话——
是她和谈垣初从李家村回行宫的路上。
谈垣初慢条斯理地问她:“你特意带朕去山脚赏花,是喜欢杜鹃花,还是喜欢山茶花?”
她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小时喜欢杜鹃,觉得杜鹃鲜亮,但如今却是喜欢山茶花。”
有人挑眉,问:“为什么?”
“后山开的是白色山茶花,嫔妾印象格外深,花开时,后山洁白一片,很干净。”
云姒陡然回神,她抿紧了唇。
秋媛正一脸不解地问她:“娘娘怎么了?”
云姒掀开珠帘,心底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莫名汹涌,许久,她轻垂下眼睑,嗓音有点发紧:
“调头,去养心殿。”
秋媛惊讶,但立即让宫人调头。
在去养心殿的路上,云姒袖子中的手几不可察地握紧了手帕,她轻颤了下杏眸,一点点抑住心底的情绪。
有人将她的话时时刻刻记在心上,她心底很难不生出涟漪。
但当那个人是谈垣初时,云姒又不得不清醒,他惯来懂得洞察人心,会不知道他这般举动,她会觉得动容?
他知道,他也是故意如此。
云姒只觉得怎么会有人坏到这种地步,一点余地都不肯给她留?

第109章 不一样【评论加更】
去养心殿的路上, 会经过御花园,在御花园不远处,就是荷花池, 秋日涩涩, 莲花全部凋谢, 荷花池再不复美景。
云姒看见了。
心底那点的涟漪刹那间消失殆尽。
谈垣初给她的, 位份也好、封号也好,甚至今日特意种下的山茶花,他都曾经给过祁贵嫔,日后也会给其他人, 她不是第一个, 也不是最后一个,更不会是其中特殊一个。
云姒轻敛下眼睑。
也没让仪仗再回去,她在其中是不是特殊的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她要的是他对她用心,又不是真心。
仪仗停在了养心殿前, 云姒被秋媛扶着下来,她没有故作姿态地去护住小腹, 太医说她如今才有孕一月有余,小腹平坦得一片,过分在意根本就是在招人恨。
许顺福看见她, 有点惊讶又有点预料之中, 忙忙迎过来:
“娘娘, 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有什么事您让宫中奴才跑一趟就是。”
云姒抬眼, 直接问:“皇上忙不忙, 有时间见我么?”
许顺福没直接给答案, 进了养心殿通报, 很快就出来,脸上带着笑意,他转身推开殿门,恭敬地请云姒进去。
谈垣初在殿内,云姒有点意外,他居然没坐在御案前,而是正下着台阶,没让她行礼,不紧不慢地问她:
“怎么过来了?”
殿内燃着清香,楹窗敞开,外间暖阳照进来,殿内一点都不冷,云姒褪下披风,她抬起一双杏眸,落在谈垣初身上,她觉得谈垣初在明知故问。
他做了什么,难道他不知道么?
云姒眨了下杏眸,直截了当地问:
“从褚桉宫到坤宁宫一路上的山茶花,皇上是替臣妾种的么?”
殿内没有其余人,静谧得让两人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平缓冷静,但她杏眸中有欢喜和紧张,谈垣初垂下视线,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看不穿她的伪装。
但谈垣初却是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她又在骗人。
她或许觉得欢喜,却远不如她表现出来的模样。
她总这般,浅淡的两三分心思总要表现出十分来,真假掺半,让人分不清她心底真切的情绪。
谈垣初觉得有点不对,他问:
“除了你,这宫中还有人喜欢山茶花?”
女子着急地瞪圆了杏眸,不满意他的回答:“臣妾又不知道,万一是替别人种的呢,臣妾自作多情,最后岂不是会落得一场空欢喜?”
眉心的轻蹙转瞬即逝,谈垣初抬眼,没让她再钻言语空子,直截了当地回答她:
“是替你种的。”
他语气淡淡:“除了你,没有旁人。”
云姒一噎,觉得他真好意思说这话,那一池子莲花难道只是摆设么?
她小声嘀咕了声:
“骗子。”
谈垣初轻挑了下眉,紧接着就听见她的闷声:“没有旁人,那祁贵嫔是什么。”
话音甫落,谈垣初终于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他想着,别人有的她没有,所以想给她。
于她而言,却是觉得这东西是别人有过的,十分惊喜也只变成了两分。
不等他说话,女子还在小声嘀咕:
“后面会不会还有兰花、菊花、杏花、桂花?花开数朵,各表一枝?经年后,也许不止御花园,皇宫四处都是百花齐放的盛景。”
谈垣初满头黑线,原本有点晦涩的情绪被她这一句话彻底打散。
花开数朵,各表一支,是该用在这种时候的么?
谈垣初抬手捏住某人的耳垂,声音不温不凉地问她:
“感情在修容娘娘心底,朕就是个花匠?”
云姒轻咳了一声,居然觉得他形容得格外准确,一时间,眼神不由得心虚地闪躲着。
他语气有点危险,却又不像是生气,云姒觑了他一眼,呐呐道:
“……也不能怪臣妾。”
这些破事都是他做出来的,怪得了她延伸猜想么?
谈垣初恼声:
“闭嘴吧。”
她欢喜不多,难过也不多,甚至还有心情和他贫嘴。
他也说不清他在恼什么,哪怕一直都挺清楚她心底其实对他淡淡,远不如口头上说得那般看重,但有时还是觉得堵得慌。
说不出的憋闷,谈垣初沉眸,他顺着心意拉过女子,一手准确无误地握住她后颈,掌心用力,他的意思不言而喻,云姒不由自主地仰起头,和他的嘴唇若有似无地碰着,交融的呼吸越来越热。
云姒有点懵,都不知道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只是温热的呼吸交缠间,让她呼吸不由得发紧,她轻颤杏眸,最终乖顺地闭上了眼。
谈垣初垂着视线看她。
她接吻时很乖,在床榻上时也很乖,情绪由内自外地泄露,疼了会咬他,欢喜了会哼出声,被磨得急了也会搂着他哭,而不是像平常,她不论是笑还是恼,都让人有点分不清真假。
有些时日,他们不曾这般亲昵了。
回宫后,他忙碌前朝的事,进后宫的次数很少,和她最亲昵那一日,也只有她得了舒展。
云姒站得腿有点软,她半点身子都跌落在了他怀中,她觉得不明所以,他好像带了点情绪,磨得她唇瓣都有点疼,舌根发酸,让她忍不住哼唧出声。
他察觉到,放开她。
吻过的嗓音沉哑。
“难受?”他搂着她,灼热的掌心贴在她小腹上,眸色深了又暗,竟然有一刹间说不清她有孕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了。
云姒察觉到什么,她瞪圆了杏眸,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咬声:
“……不行。”
谈垣初有片刻沉默。
他在她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谈垣初的语气加重了一点,仿佛在强调什么:“朕没要做什么。”
云姒一脸迟疑地点头。
谈垣初噎住,知道她是压根没信,心底不由得有些憋屈。
直到云姒离开,谈垣初心底那口气仍是没缓过来。
许顺福进来奉茶,见他一脸冷意,有点讶然:
“皇上这是怎么了?”
许顺福是知道皇上替修容娘娘种下山茶花一事的,在他看来,修容娘娘是来谢恩的,按理说,适才殿内应该温情脉脉,所以许顺福带着一众宫人守在了外面,没敢进来打扰。
养心殿静谧了片刻,才响起谈垣初轻描淡写的声音:
“她提到了祁贵嫔。”
冷冷清清的一句话,仿佛没什么情绪。
却是让许顺福倏然噤声。
他一直跟着皇上伺候,眼见皇上越来越不收敛,自然看得清楚皇上对修容娘娘的心思。
偏偏是祁贵嫔。
有她挡在前面,皇上今日做的事很容易就弄巧成拙了。
许顺福脑子有点疼,给皇上出主意:“不然奴才让人把荷花池中的莲花都拔了?”
话落,许顺福自己就否决了这个提议。
他心底腹诽,有没有祁贵嫔,荷花池都会种莲花,不然种浮萍么?
谈垣初瞥了他一眼,觉得他和云姒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云姒会觉得拔了荷花池的莲花是无意义之举么?
她只会觉得眼前一亮。
毕竟,能给祁贵嫔添堵的事,她都是乐意至极。
他曾经给祁贵嫔封号一事是事实,替她种下一池莲花也是事实,往日之事不可改,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将这些变得不再是特例。
既然她不是特殊,这宫中便也不需要特殊二字。
********
在回宫的路上,云姒又看见了那一池的莲花,但现在,她早收拾好了心情,她轻眯了眯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秋媛看见她掀起了珠帘,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由得一怔。
她其实说不好娘娘这般清醒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人糊涂一点,或许才更能容易幸福。
秋媛心底惆怅时,忽然听见娘娘问了她一句:
“你说,如果我和皇上说,其实我喜欢水仙花,能不能让皇上将这池莲花毁了去?”
秋媛骤然回神,她看向杏眸灼亮的娘娘,不由得陷入了沉默,只觉得刚才的惆怅委实是有点浪费了她的情绪,她忍不住问:
“如果皇上真的如你所说一样做了,您就不担心日后这一幕会重演么?”
云姒挑了下眉,她轻抬眼:
“难道我什么都不做,日后就不会重演了?”
她管不了谈垣初日后怎么样,还不如趁着现在谈垣初还宠她时,叫自己心底舒坦一些。
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她懒得庸人自扰。
秋媛见她眼底透彻,没再说什么,只如实道:“奴婢觉得皇上不会信。”
信不信是一回事,但会不会依着娘娘又是另外一回事。
云姒恹了下来:
“算了。”
坏是一回事,蠢却是不可取。
只是云姒觉得有点惋惜,祁贵嫔躲在长春宫中,请安时都告了假,她一时奈不得她。
要是能毁了这一池莲花,想也可知祁贵嫔的脸色。
云姒从未想过这么简单地放过祁贵嫔,哪怕祁贵嫔早不复往日荣光,但在云姒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再说,祁贵嫔被贬位,是她没斗过德妃的后果。
和她有什么关系?
祁贵嫔欠她的,她还没来得及回报给祁贵嫔呢。
谈垣初的举动瞒不住宫中妃嫔,祁贵嫔自然也是得了消息,她怔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来神。
铜芸遮掩不住担忧地看向她。
许久,祁贵嫔忍不住自嘲,身子轻颤着:
“他就一定要这么对我么?”
铜芸扶住她:“主子,您何必在意这些,她也只是一时得意罢了。”
她家主子曾经没有过这些殊荣么?到最后,只不过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在其他人身上重演罢了。
谁能说她家主子的现在不会是云姒的未来呢?
祁贵嫔颓然闭眼:
“你不懂。”
人人都不解她为何独独针对云姒,铜芸也不解。
只有她自己知道,不一样。
她爱慕皇上,所以越发看得清楚,皇上看她和看云姒时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第110章 德妃殁了
谈垣初一直都知道他算不上端方禁欲的君子, 如果是的话,他不会在和宜殿时和云姒就开始有了纠葛。
背着卢嫔。
在昏暗的殿内,他抚摸过女子脸颊, 指腹下肌肤细腻滑嫩, 她紧张无措地站立殿内, 杏眸中被逼出水痕, 几欲要弯下膝。
怎么说呢,她只有未得意前,才会对他柔情蜜意。
卢嫔还在时,二人之间的这段联系, 表面上是他在主动, 实际上一直都有她隐晦地勾缠。
谈垣初往日端得住,即使他明知女子对他另有所图。
但等她有位份后,肉眼可见,她逐渐变得敷衍。
她很清醒, 如今她有孕在身,只要她平安诞下皇嗣, 纵使日后他对她心思有变,也会额外给她恩典,就好像曾经的德妃和祁贵嫔。
她达到目的了, 于是他变得不是十分重要。
只点着一盏烛火的殿内, 光线暗淡, 谈垣初闭着眼, 看不清他的情绪, 他根根分明的指骨在案桌上轻轻敲点, 殿内传来一阵有节奏却又沉闷的响声。
谁都不知道这一夜的谈垣初想了些什么。
他的视线一点点落在殿内的角落, 殿内静谧, 他的眸色却深。
养心殿内的那盆白玉兰不知何时换成了山茶花,浅淡的月色洒在白山茶上,盈满了楚楚动人。
山茶花在十月会有花期。
而如今恰是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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