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兴家日常(彦王爷)

“到了。”
钱有福闻言下意识抬头看向面前院门口的匾额:荣欣堂。
“老祖宗，二老爷到了。”
钱有福跟着黄夫子往里走，在丫鬟一叠声的此起彼伏通报声中进了荣欣堂，也见到了上首坐着的，据说是当今姑母的老太太并旁边一屋子女眷。
当然作为晚辈，又是十五岁这样的年纪，钱有福进来后唯恐坏了礼仪，目光并不敢随意乱瞟，因此除了在给老太太行礼的时候抬头看了眼老太太，其他人，钱有福压根没注意看。
也就不知道，这一屋子女眷看到他出现那一刻，眼里的亮光。
“二姐，你说我回头要是跟爹提，让他做女婿，爹能同意吗？”
大房庶出的三姑娘跟钱有福岁数相当，平时性子也是个活泼的，看到钱有福，立马害羞的扯着她二姐袖子凑到她二姐耳边小声问道。
大房嫡出的二姑娘就是黄夫子之前有意撮合的对象，也是当事人之一。她是知道黄夫子之前的打算的，也知道老太太去信否了这事之后，黄夫子转头就给钱有福定了秦家的嫡女。
这次黄夫子回京，就是带着钱有福去秦府提亲的。因此转头看了眼妹妹，摇了摇头。
黄三姑娘不解，“为什么？”她觉得钱有福除了家世差一点其他都挺好的啊。“爹为什么会不同意？”她自己都愿意。
黄二姑娘不知道该怎么跟妹妹说，直白说‘不是她们爹不同意，而是二叔不同意。’好像又有点伤人。
好在黄三姑娘并没有拉着她追根究底问为什么，在钱有福回老太太话的时候，注意力就被钱有福吸引了过去。

第129章
“阿福是淮安府人？还是今年新近中举的举人？阿福可有来京城读书的想法？”老太太看看黄夫子笑着问钱有福。
虽然很多时候, 黄夫子做事都让老太太很头疼。可人年纪大了，总是希望子孙都能在身边的。如果钱有福能来京城念书，说不定老二会回京也不一定。
钱有福摇头, 这事他之前刚跟他哥沟通过，至少在下次会试前, 他都会在府学待着。当然, 这个前提条件是师父在府学，难道师父有回京的想法？钱有福心下一动，疑惑的转头看了眼黄夫子。
黄夫子隐晦的摇了摇头。
注意到黄夫子跟钱有福的动作, 意识到自己老二压根不想回来，老太太心下叹了口气, 只能略过这个话题，说起别的, 然后在黄夫子露出明显疲倦神态后把人放回黄夫子的院子休息。
“你觉得那孩子如何？”
等钱有福跟着黄夫子离开，二姑娘、三姑娘她们也都回去了, 老太太扶着身边老嬷嬷的手，一边往里走, 一边问道。
老嬷嬷笑着道, “老奴觉得是个挺好的孩子。”十五岁的举人，看着斯斯文文的，长的也俊, 不说家世，就算满京城也没几个比得上二老爷收的这小徒弟的。
老太太点头，“确实是个好孩子。”这一点老太太不否认。可是,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不愿意来京城念书呢？京城多好啊……”
原来老太太心里计较的是这个？老嬷嬷心里思量了一下, 笑着开口，“老奴知道老太太是想借着钱小公子进京念书让二老爷回京, 可老奴瞧着，二老爷像是在外面还没待够呢。”
与其这个时候跟二老爷说这个惹二老爷反感，不若再等等。“钱小公子如今已经是举人，三年后总要来京城考科举的。等钱小公子中了进士，老太太想办法把人留在京城做官，二老爷爱徒心切，说不定……”就留下了呢。
“也是啊，真是老糊涂了，我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这么一想，老二收这么个小徒弟好像还是好事，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老二要在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呆多久。
想通这一点，老太太心情大好，立马转头吩咐老嬷嬷，让老嬷嬷去给钱有福送赏，“他这次进京，不是要去秦府提亲吗？正好前些日子宫里不是送了几匹蜀锦过来吗？你去挑两匹给那孩子送过去，就说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一点心意。”
“蜀锦？”老嬷嬷愣了下，迟疑道，“送蜀锦是不是太贵重了？”那东西难得，每年宫里送过来的也就几匹而已，侯府的几位夫人小姐有时候为了一匹都能抢的打起来。
今年的蜀锦送过来，不知道多少人打那蜀锦的主意呢。就这么送出去两匹，恐怕府里许多人都要不高兴。
老太太可不管其他人高兴不高兴，她自己的东西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是以，两匹蜀锦，当天就送到了黄夫子的松鹤院（黄夫子在秦阳侯府的院子也叫松鹤院）。
“师父，老太太给的这东西是不是太贵重了？”钱有福虽然见识不多，却也知道这个时代蜀锦乃是贡品，很难得。
黄夫子看了那两匹蜀锦一眼点头，“确实挺难得的。不过在老太太那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作为长公主，当今的嫡亲姑姑，老太太手里的好东西多着呢，“给你，就收着吧。这料子颜色鲜嫩瞧着小姑娘穿刚好，等明天你跟秦家那丫头亲事定下，正好送去给秦家那丫头做衣服穿。”
“这亲事还没定呢”钱有福有几分赧然的挠挠后脑勺。半晌又有些紧张的凑到黄夫子跟前小声道，“师父，你说秦家那边会不会看不上我？”
“不会。”他们这样的人家，说话做事各方面都是有讲究的，如果不是真心满意钱有福这个女婿，秦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既然同意了，自然就不可能等人上门了又临时反悔，除非，秦家那边想结仇。
秦家让人千里迢迢的来了，自然不是为了结仇。
因此，钱有福第二天带着大雁上门提亲，从头到尾，一切都挺顺利的。
秦父秦母见了人，考教了钱有福一番后，对钱有福都很满意。秦母满意之余还特意让人把钱有福带到园子里，跟秦慕歌见了一面。
“秦姑娘/钱公子。”
许久没见，两人再次相见，还是以未婚夫妻的身份见面，一开始都有些脸红不好意思。
钱有福张嘴，尝试了几次才终于调整好状态，轻咳一声笑着开口。
结果……
钱有福轻笑，“好像我们还挺有默契的。”
秦慕歌闻言笑着点头，“确实挺默契。你刚刚想说什么？”
“想问你，这个，喜不喜欢。”钱有福从荷包里取出一把掌心大小的桃木梳递给秦慕歌。
桃木梳整体成略胖的半圆形，梳子外圈雕刻着两只胖乎乎、圆润灵动的小猫，看着就很萌，下面还坠了个水绿色的结子。
秦慕歌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你是在哪儿买的，好可爱啊。”
“是吧？我
一开始看到的时候也是一眼就喜欢上了。”实在是太萌了，“这是我在府城一个小摊上淘到的，那匠人手艺很不错，我还跟他定了别的好玩的，等他做好了，我再让人给你捎来。”
秦慕歌点头，把玩着手上的梳子，正愁该说点什么，想到之前二哥送回来的信，笑着问道，“你之前去金陵参加科举，是不是帮了一个人？”
“？”钱有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经由秦慕歌提醒，才想起来秦琉这么个人，笑着道，“也不算帮吧，就是提醒了一下，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能帮就帮了。”
“那是我二哥。”
“？你二哥？”钱有福惊诧，“秦琉是你二哥？亲的？”
“亲的，是不是还挺巧的？”秦慕歌把桃木梳细细收好，走到旁边的亭子里坐下，随手捡了根细枝条，无意识的划拉着亭子下面的水玩。
钱有福点头，“确实太巧了。之前秦琉自我介绍他姓秦，钱有福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秦慕歌，可打死他也不敢想，那就是他未来二舅哥啊。

不对, 秦琉不是说他是在姑苏长大的吗？怎么会是秦家人？
“这个，当然是因为我们秦家的祖籍在姑苏啦。我二哥七岁就回姑苏了。我跟大哥虽然在京城长大，每年也都会回去。”上次她跟秦家大哥之所以会去淮安府也是从姑苏回京, 刚好路过淮安府。
难怪，钱有福点头, 想到第一次遇到秦慕歌的时候, 秦慕歌就是在放风筝，钱有福笑着问道，“秦姑娘喜欢放风筝？”
秦慕歌点头, 本来想着两人亲事今天才算是刚定下，装装矜持, 内心小小挣扎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遵从内心，诚实道, “我的性子可能不像很多大家小姐那么文静。”她属于相对比较好动那一挂。放风筝这种还只是小打小闹，“京里这几年流行起来的打马球比赛, 我很喜欢，有机会就会参加。”
“打马球？没想到秦姑娘还会这个。”钱有福感兴趣的问道, “那不知, 秦姑娘打的如何？”
秦慕歌没想到钱有福知道她喜欢打马球第一反应是这个，愣了一下，意识到钱有福似乎并不在意她不够贞静, 嘴角下意识勾了勾，俏皮的笑道，“还行？怎么？你要跟我较量较量？”
钱有福连忙摇头, 那倒不是, 甭说他自己压根就不会这种贵族运动，就算他会而且很擅长, 也不会直男到要跟未婚妻较量这个，他想说的是，“只要秦姑娘喜欢，婚后不管秦姑娘是想打马球还是想放风筝都可以。”他绝对尊重她的爱好。
“当真？”秦慕歌没想到钱有福会说出这样的话，眼睛刷一下就亮了。
边上得了秦母吩咐，本来在远一点的地方看着两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往这边来准备打断两人的丫鬟，听到两人这对话，急的一溜小跑过来扯秦慕歌袖子，完了还不忘小声提醒，“姑娘，昨儿夫人跟您说啥，您都忘了？矜持、矜持啊。”
两人定亲这才第一次见呢，怎么能跟钱公子说这些呢？！万一钱公子觉得她们姑娘太过跳脱怎么办？
“好啦，安啦，我知道了，走吧走吧，不是说大嫂找我吗？”秦慕歌扯下丫鬟的手，怕丫鬟再说出什么来，转头朝钱有福不好意思的笑笑，福了一礼，便扯着丫鬟离开了。
钱有福在原地站了会儿，想到刚刚秦慕歌说的话，忍不住嘴角上扬。
“师父。”
从秦府告辞出来，师徒俩上了马车，黄夫子本来还想问问小徒弟跟秦慕歌处的如何，看到钱有福勾起的嘴角，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都这样了，还用问吗？那肯定是相处的挺好的。
另一边，看到自家闺女自打见了钱有福之后，脸上的笑就一直没落下去的秦母也差不多想法。
不过女人到底心更细一点，虽然看出来女儿对这门亲事挺满意的，还是把人抓过来问了问。
得知秦慕歌刚刚都跟钱有福说了什么，哪怕知道钱有福并没有因为秦慕歌说的话不高兴，秦母还是一个没忍住气的在秦慕歌胳膊上拍了一巴掌。“有你这样的吗？人家第一次相看都啥好让人看啥，你这倒好，上来就把底都兜给人。这也就是人家阿福不嫌弃，要是嫌弃，我看你怎么办？”
说到这，秦母伸手点了点秦慕歌又想念叨，看着秦慕歌扯着她袖子撒娇，又有点舍不得。
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拍着秦慕歌的手轻声道，“娘知道，你一直觉得你大姐嫁人之后，牺牲了很多。不想你自己也跟你大姐一样。不想嫁人之后就舍弃你喜欢的东西。可是人这一辈子，谁又不是一次次在取舍中过呢？你大姐虽然舍弃了一些，可她不也得到了其他的吗？你也不能说，你大姐现在的日子就不好吧？”
“本来就不好。”她都好久没再见过大姐像出嫁之前那么畅快的笑了。秦慕歌把玩着秦母的手轻声嘀咕。“反正，我不想我以后像大姐那样”每天为了丈夫，为了儿女，为了一大家子，却独独忘了她自己。
“你啊……”秦母想说女儿想法太天真，天底下的女子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看着女儿尚显稚嫩的小脸，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算了，小姑娘嘛，想的总会有那么几分天真单纯的，等到嫁了人有了孩子，想法自然就变了。
想到这，秦母不再理会女儿的固执，把人打发回去，就去了前院秦父的书房。
关于这门亲事的后续还有一些事情，她要跟秦父好好商量一下，比如女儿的嫁妆、婚期。
这些，今天因为是定亲，黄夫子没有详细说，但打发两小出去说话的时候，黄夫子还是简单把钱家那边的情况给透露了一下，包括钱家那边聘礼顶天了只能出到一千多两这事。
“这种情况，我们这边嫁妆要怎么给？”
“宁平伯府那边当时是怎么给的？”
“宁平伯府？”秦母一怔，一下子反应过来，钱有福的大嫂陆氏正是出身宁平伯府五房。
她们家慕歌的嫁妆要是比照着陆氏的人，倒也可以。不过“宁平伯府二十多个孙辈，每个孙辈嫁娶好像也就几千两银子。咱们家就慕歌他们兄弟姐妹四个，也拿几千两银子给慕歌置办嫁妆，是不是太少了？”
当初大姐儿出嫁，因为嫁的好，嫁妆加上压箱底银子总共拿了一万好几千两呢。都是闺女，这样是不是差太多了？
“面上就差不多吧，多的私下里给慕歌就是了。嫁妆还差什么你看着置办，不过时间上不要拖太久。”
“？之前不是说反正两个孩子年纪也不大，多留慕歌两
年吗？”秦母诧异。
秦父捋着胡子摇头，“本来是这样，可是我得到风声，明年三月里的选秀可能会有变动……虽然为夫已经给慕歌报了免选，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数，为防万一，还是尽量早一点吧。这事我今天已经给松岩兄隐晦提了。想来钱家那边应该很快就会让人过来问名。你把慕歌的生辰八字提前准备好……”
另一边，秦阳侯府，黄夫子也正在跟钱有福说他跟秦慕歌的亲事提前的事。
对此，钱有福虽然觉得有点突然，倒也没怎么抵触，就是这样一来的话，“我们是不是还得在京城多待一段时间？”
他们本来的计划是两家定亲之后，钱有福就跟黄夫子回府城。
黄夫子点头，年前差不多要把‘问名’，‘纳吉’这两礼走完，然后年后赶在选秀之前来送聘礼，把这事彻底敲定下来。
“那我给家里去封信。”情况有变，得跟家里说一声，不然他到期不回，家里该担心了。还有聘礼也得跟家里说一声，让爹娘他们抓紧时间准备。
黄夫子颔首。端着茶盏，一边轻抿着茶水，一边想着这里面的事情。
为了弄清楚朝堂上的事情，黄夫子晚间还特意去找了一趟下衙回来的黄大人。
只可惜黄大人并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消息。
“这不对劲。”按理来说，他哥人脉要比秦大人要多的多，他娘还是公主，没道理秦大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哥却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大哥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情况？”
“消息滞后，尤其是宫里的消息滞后这种情况。”
黄大人蹙眉，这个之前他就不是很关注，更详细的他也说不清楚，不过宫里要选秀的消息放出来那会，他还经常收到过宫里递出来的消息。
这么算来，黄大人眯了眯眼，“好像是宫里承诺娘给二丫头一个皇妃的位置之后。”所以说，“当今这是疑上我们府上了。”
“想来是了。”黄夫子找了个位置坐下，心下叹了口气，最是无情帝王家，“你同意娘她们去宫里给二丫头争这个皇妃的时候，有些东西就已经变了。”

第131章
“娘那边, 大哥也不能什么事都由着娘来。”现在皇位上坐着的只是娘的侄子，不是她兄弟，他们也只是当今的表兄弟。“以后家里行事, 还是低调些吧。”
该提醒的提醒到位，想知道的也知道了, 黄夫子起身就想走。
黄大人把人拦下, 倒了杯茶，端给黄夫子，“再坐会儿吧, 这几年你一直在淮安府呆着，算起来, 我们兄弟俩也许久没一处说话了。正好有空，一起喝两杯。”
黄夫子人都站起来了, 听到黄大人这话，转头看了眼他大哥, 注意到他大哥鬓角那一抹白，到底没忍心又坐了回去。
“你这小徒弟收的不错。”看黄夫子坐下了, 黄大人笑着开口, “昨天就见了那么一回，晚上柳姨娘就过来寻我，说要我跟你说说, 把你那小徒弟给三丫头做女婿。要不是早知道你给你那小徒弟定了秦家那姑娘，我还真想把人留给三丫头。”
“你想想就得了，你想要阿福做女婿, 我还不想阿福娶三丫头呢。”要是他想, 当初他哥信里说二丫头要做皇妃的时候，他就把人选改成三丫头了。
“为啥？”黄大人疑惑。
黄夫子没吱声, 意思却很明显，他看不上三丫头，觉得三丫头一个庶女配不上他的小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