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馨嘻嘻笑,坐在边上开始讲八卦活跃气氛。
她干这活挺不错的,场面一时热闹。
恰好一阵风吹过,吹来荷花香。
作者有话说:
乘着夕阳,余清音把同学们又送回学校大门。
车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 她把音乐调高, 等红绿灯的时候, 手在方向盘上打节奏。
正赶上晚高峰的堵车时候,她连着等两个灯都没能过去, 无聊的左右看。
左边的人行道上有只柴犬, 小短腿哒哒哒往前走。
右边的人行道上有个帅哥,定睛一看还有点脸熟。
这不就是男朋友嘛,余清音本来想按个喇叭提醒他, 反应过来市内禁止鸣笛。
按下窗户大声叫,她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只能眼睁睁地看。
岳阳是刚下班。
他才从地铁站出来,手里拎着个装饭盒的灰色袋子。
大概是他穿着西装的时候很能摆出精英范, 跟带饭这种居家行为格格不入。
更别提是用饭盒买路边的关东煮,简直有点违和的搞笑。
隔得太远, 余清音看不清楚他买了啥串,但随便猜猜都知道, 踩一脚油门往前。
等车停好, 她拿出手机看短信。
岳阳:【到哪了?车堵得厉害吗?】
岳阳:【我出地铁了,你晚上想吃什么?】
原来十几分钟里, 一个人能发这么多消息。
余清音毫不犹豫拨通电话:“我到楼下了。”
岳阳两条腿哪里比得过四个轮子,还在两百米之外。
他道:“一分钟, 马上到。”
余清音好笑道:“跑慢点, 关东煮再给洒了。”
她怎么知道的?岳阳:“怎么没叫我, 还能搭个便车。”
余清音义正词严:“禁停路段, 我们要遵纪守法。”
好一个铁面无私包青天,岳阳:“那将来我犯事了,你会大义灭亲吗?”
余清音:“我会尽量给你辩护的。”
合着还是要送上法庭,岳阳:“就不能保保我?”
他说完这句话,下一秒女朋友已经出现在视线里。
余清音正拿着手机看后备箱,全然不知道身后多个人。
她道:“天理昭彰,我怕遭雷劈。”
撞了重生的大运,她肯定得做个好人。
岳阳不知道她的恐慌,开玩笑:“不错,是个正义的律师了。”
从道德观念来看,律师未必都是正义的,他们只为委托人而战。
余清音突然面色犯难:“我好像做不了律师。”
岳阳:“为什么?”
余清音:“因为我人太好。”
她其实不是没有发财的机会,只是屡屡想到要抢占曾经属于别人的东西,一颗心就被针扎。
好人是个好词,有时候却未必是好事。
岳阳:“那希望你可以做一辈子好人。”
他真心许下长久的愿望,希望她可以永远不被世俗所迫。
余清音心想从某种角度,自己确实是幸运的,如果她的人生再艰难一点,以她有限的道德确实会不管不顾。
穷则独善其身嘛。
思及此,她有些动容,很快又把情绪收回来,戳一下男朋友:“你是不是故意捧我?让我不好意思使唤你?”
她都是个好人了,怎么能颐指气使。
岳阳自己笑:“我是使唤才动的人吗?”
他把手里的饭盒递过去,慢条斯理挽袖子。
早上带出门的东西都吃得差不多,这一回就显得轻松很多。
岳阳只跑两趟就完工,进家门看她在柜子里翻腾,忍不住好奇:“我一直想知道,你是怎么把东西全塞进去的。”
自从不住宿舍,余清音购物的灵魂彻底放开,她甚至还在书房摆了台缝纫机。
反正这玩意,岳阳只在外婆家见过——老太太已经不用,就是单纯舍不得扔,杂物都推在上头。
年轻人里,他没听说谁会使用,买回来的那天绕着转。
转得余清音都头晕,当场在他的毛巾边上车出“岳阳”两个字。
岳阳海豹一样鼓掌,只可惜毛巾不能带出去,好炫耀给别人看。
不过余清音也说了,等工具到齐再给他做点别的。
就是一直都没齐,也不知道还缺点啥。
岳阳反正看着已经是万事俱备。
只是别看零零碎碎的东西多,归整之后一点都不乱,不用的时候都不知道房子里有这些。
岳阳好几次都看她变戏法似的掏来掏去,对此好奇良久,一直没顾上问。
今天既然他诚心诚意地问,余清音决定好好讲一讲。
她道:“收纳,是小户型重要的一环。”
岳阳对收纳的理解就是把所有东西都一股脑塞进柜子里,平常也没仔细研究过她的摆放有何讲究,现在越听越诧异:“幸好我有随手放回去的习惯。”
不然打乱她的“俄罗斯方块”,指不定要挨骂。
余清音点点头:“如果没有,咱俩就会吵架,然后分手。”
不是,吵架中间也得有个缓冲吧。
岳阳:“连改正的机会都不给?”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余清音竖起手指:“那就六次。”
一般都说三次,六又是个什么说头。
岳阳无奈道:“这个也要图吉利?”
余清音垂着头:“多给你几次机会。”
多死心,才肯放手。
岳阳更舍不得。
他手一伸把人拽到怀里,却没了词。
倒是余清音惦记:“还有关东煮呢。”
岳阳故意:“我是给自己买的。”
胡说,余清音叉起一个牛肉丸子:“你都不爱吃这个。”
她盘腿坐在地上,头发有些乱蓬蓬,两颊鼓鼓。
岳阳觉得像某种小动物,给她倒杯水,再给自己点外卖。
余清音蹭吃他半个汉堡,吃完坐在书桌前。
才打两个字,电话就进来。
陌生来电她也接:“你好,请问找谁。”
对面:“我们是《向上吧少年》节目组的,请问您是许致远老师的经纪人吗?”
许致远被尊称为老师,余清音心里觉得有哪里奇怪,还是说:“我是。”
她切换为工作状态,连背都挺直。
岳阳听了两句,下楼去扔垃圾,顺便在活动中心拉两个单杠。
他动作标准,压根撑不了几下,结果有几个小朋友满脸崇拜地看着他。
动一下,人家哇塞一下。
岳阳只能咬咬牙,回家的时候手都快抬不起来。
余清音已经忙完,腾出手给他捏捏:“男人的自尊。”
岳阳理直气壮:“搁谁都得急眼。”
还整出东北腔了。
余清音一用劲:“现在高兴了?”
岳阳的手臂又酸又麻,五官拧在一起,看上去颇有些狰狞。
余清音哭笑不得:“该。”
该是吧?岳阳捏着她的手腕:“现在该做点别的了。”
夜还没深,不知道哪家在骂小孩,楼上的钢琴声一阵一阵。
那些嘈杂钻进耳朵里,人仿佛□□得像在户外。
余清音手指甲掐得更紧,恍惚间看到新买的床头灯。灯罩是五光十色的珐琅工艺,此刻折射的光晃得人更睁不开眼。
她晕晕乎乎地想:男人,只有手不舒服是不会老实的。
岳阳睡相也怪,非得抱着女朋友才肯。
后果就是第二天他的手好像挂铅块,在地铁上都没法拉吊环。
余清音不知道他得苦,踩着新买的自行车去学校。
临近期末,她的课其实都结束,但另一重身份还有事——那就是雅思口语陪练。
说来神奇,她正打算重拾老本行教书,结果别的副业忽然风生水起,搞得她只好暂时把计划放一边。
但本来答应却不能出尔反尔,因此她每周还是照常和学姐约在学校的各个角落。
什么没人用的教室,长廊的树荫下。
总之学生们把校园利用得淋漓尽致,实在不行才选择咖啡馆。
今天是入夏以来的高温预警,大家理所当然在室内见面。
余清音到得晚,打过招呼:“开始了。”
学姐:“先等会,我有件事跟你说。”
余清音手一顿:“怎么了?”
学姐掏手机:“你看这是不是你男朋友?”
她屏幕上是张大合照,岳阳被放大到模糊。
不过只一眼余清音就能认出来,点点头:“是啊。”
那没错了,学姐缩小照片,再一指:“他边上这个是前男友,没想到现在混得挺好的。”
真是老天无眼。
余清音还以为是什么事,没想到只是分享,提起来的心放下:“这个男生我见过,他们同事聚会的时候。”
学姐立刻:“那他有带女朋友吗?”
余清音不太记得了,毕竟那天看到的人太多。
不过她没有回答,学姐已经率先说:“管他去死,不讲了,上课。”
一句话,七八种情绪。
余清音嗯一声,把本子摊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口干舌燥进行一个多小时的英语对话,她才去食堂吃午饭谈事。
人来人往的地方,余清音吃刀削面,许致远吃麻辣烫。
说起来,新漾文化这个草台班子,除了手续是正规的,那真是样样潦草。
好在他们也无所谓,谈完各自去图书馆复习功课。
毕竟学习,是学生最大的本分嘛。
有学, 就有考,或者说这个字已经刻在中国人的基因里了,到了不分年纪的地步。
像余清音考六级这天, 不仅是岳阳考保代的日子, 同时是余海林中考的时间。
余海林的成绩向来尚可, 虽然离拔尖有段距离,但踩着尾巴上市重点高中没啥难度。
只是人生在某个阶段都有烦恼, 他大概很怕自己还不走运摔个大跤, 这阵子是惆怅。
有苦,就得说,因此他几乎是变成幼稚园的小朋友, 每天要轮流给哥哥姐姐们打电话。
根据三个大人的串词,他跟不同人讲的几乎都是同样的话, 颇有些不厌其烦。
余清音心想这么做的乐趣大概是每个人给他的反应都不一样,就会有更加不同的展开。
她不知道堂哥们是怎么做的, 她是只负责听,偶尔搭两句就行。
?反正余海林话多, 那真是开个头没结尾,一点没有会不会“打扰”人的见外。
当然, 他年纪最小嘛, 别看整天嚷嚷着没人权,其实心里有数自己是被忍让的那个, 否则怎么敢见谁都骚扰。
因此刚考完第一天的科目,他的电话就又打过来。
余清音自己都是才出考场, 她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示, 无可奈何接起来:“我真是上辈子欠你钱了。”
余海林不以为然:”我今天考得挺顺的。”
余清音:“那就好, 下午继续努力。”
敷衍谁呢, 余海林嘟嘟囔囔:“你高考的时候我可不是这样的。”
他一天做三顿饭,还带宵夜呢。
这么一说,是有点理亏。
余清音:“考完给你买票来找我玩。”
余海林明显兴奋,很有大聊特聊的欲望。
不过他也知道这会不宜多言,再讲几句就挂电话。
一个停,一个来。
岳阳问:“考完了吗?”
余清音:“考完了,你呢?”
其实都是废话,没出考场谁能拿手机,但人说的每句话本就不需要追究其意义。
岳阳就愿意跟她东拉西扯,说:“刚打到车。”
他今天去考酝酿已久的保代资格证,考场设在离河北差两脚的一所中学里。
离家几十里地,一路上够他唠嗑的。
余清音走着回家,顺便在楼下等外卖,吃完躺在沙发上,期间耳机一直挂着。
连人到跟前,她都有点恍惚,先看一眼手机:“感觉你是从里面蹦出来的。”
岳阳倒想有这本事,硬是跟她挤在沙发上:“明天咱们吃点好的。”
地方又不大,他靠得再近,都像半个人悬空的。
余清音手在他背后一摸:“米其林那种好吗?”
也不是不行,就是叫得上名的几家店都得预约。
岳阳扼腕:“忘记早点定。”
余清音打个哈欠:“下回去吃。”
又道:“想吃肯德基了。”
岳阳:“我小时候只要大考完,爸妈就带我去吃肯德基。”
一直到他上初中,才改成去吃牛排。
要不说城里条件好,余清音:“我们镇上只有肯塔基。”
顺着这个话往下,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
岳阳察觉到女朋友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困就睡吧,睡醒给你买肯德基。”
余清音确实有点累,眼睛很快闭上,大概惦记着吃的,没多久就醒了。
睁开眼一看,客厅里黑漆漆的,她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书房门缝里透出来的一点光。
连这一点光,她都觉得有点刺眼,下意识地翻个身。
这一动,盖上身上的小毯子往下滑。
她拽一下把自己裹住,喊:“岳阳!”
岳阳在忙工作,耳朵听见声,人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出去:“醒啦?”
他打开客厅的灯,瞬时间亮如白昼。
余清音用毯子把头盖住,闷声道:“要瞎啦!”
晨跑五点都能起的人,还闹起床气了。
岳阳蹲在她边上:“不会的,这么漂亮的眼睛。”
漂亮跟瞎不瞎有什么关系,余清音哼哼唧唧的耍赖。
不过外卖一到,她立刻就打起精神,认真地研究边吃边看哪部电影。
岳阳有时候都觉得她是拿饭就电影,挨着她坐下,把外卖摆在茶几上。
余清音吃着薯条,一手还拿着遥控。
她挑来挑去没有想要的,索性打开新闻频道做背景音。
岳阳:“我爸吃饭也爱看这个。”
余清音:“等你老了,你也看。”
人信誓旦旦不会做的事情,再过十年几乎都会被亲手打破。
岳阳心想原来自己现在还没老,居然笑出声:“那敢情好。”
有这么高兴嘛,余清音不明所以。
她继续看着电视,听到手机响看一眼接起来:“喂。”
好像谁欠她钱似的,余景洪:“凶给谁看?”
谁凶了,余清音觉得自己的语气挺正常的,跟堂哥争几句,只差上升到人身攻击。
余景洪也不示弱,看样子兄妹俩要是面对面的话,估计都快拍桌子。
岳阳已经看习惯,当做无事发生玩手机。
倒是余清音说急了,拽男朋友一下:“他骂我!”
哟呵,还告状。
余景洪:“我哪里说错了,你小时候不是胖崽吗?”
余清音现在是只有脸圆,七八岁那阵子腰间都能挤出五斤肉。
不过孩子的圆润多少带着可爱,她理直气壮:“那我也胖得讨人喜欢。”
上哪讨去?余景洪:“你也就在我跟大哥面前呈威风。”
又要说窝里横的事情,余清音:“翻旧账,赖皮脸。”
跟谁没有他的糗事一样。
余景洪反正不嫌丢人,又扯几句没用的才问:“你想好给大哥买什么了吗?”
余胜舟求婚成功,婚期很快定下来。
他这阵子忙着筹办婚礼,做弟弟妹妹的也得张罗。
余清音说起来也发愁:“还没买呢。”
又道:“不行就买黄金。”
黄金?余景洪:“太俗了吧。”
幼稚的年轻人,再过十年才会知道黄金的好。
余清音:“你才俗。”
眼看又要争起来,岳阳咳嗽一声打断:“薯条凉了。”
差点忘了,余清音吃着发软的薯条:“不跟你讲,我很忙!”
忙着谈恋爱吧。
余景洪翻个没人看到的白眼:“我也懒得跟你讲!”
还敢这么大声,余清音立刻骂:“下次我肯定打你。”
话没说完,余景洪就率先挂了。
余清音哼一声,扭过头看男朋友:“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岳阳附和:“是很过分。”
又比划个大大的X:“我只能说到这,不然你该骂我了。”
余清音不好意思笑笑,推他一下:“说得我好像很无理取闹的样子。”
哪里哪里,岳阳:“只是一点点而已。”
余清音眯着眼:“看来要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无理取闹了。”
她脸一绷,嘴角却还往上扬。
岳阳刚想配合几句,听到手机响站起来:“在充电。”
他进书房后顺便关上门,隔绝电视的声音。
不过余清音还是把音量调低,聚精会神地看字幕。
过会她觉得有点太安静,视线向左边偏移。
岳阳正好开门出来,叫一声她的名字。
叫完没了下文,余清音心口一跳。
她道:“怎么了?”
岳阳:“我,明天早上走。”
他这一个月多几乎都在,以至于余清音都忘记还有出差这回事。
她愣了两秒:“什么时候回来?”
岳阳估摸不准,怕给她希望又让人失望,犹豫着:“还不知道。”
余清音肉眼可见的沮丧,很快勉强打起精神:“那你收拾行李,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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