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饼画得,李寡妇立马动了心。
扭扭捏捏,钻进王赖子怀里。
“那可说好了,你不许碰那破鞋……”
王赖子差点被那味儿熏吐,憋着气点头。
“行,我保证……”
林苒并不知道李寡妇去一趟医院,又跟王赖子勾搭上了。
这晚上她睡得并不大安稳,临到天亮才囫囵眯上一觉。
依稀好像听见,王大勇跟萧厉在外头说话。
说啥,怕赶不上。
等她醒来,发现外头天光大亮。
灶上,温着一杯麦乳精和一个煮鸡蛋。
她起身洗漱好慢腾腾的吃着,心里寻思着,他们两应该是商量回首都的事。
正想着,就听李琴琴在外头敲门。
“萧厉,你起了吗?
上回你不是说没胃口?我给你拿了些首都的酱菜。
想着你应该馋了,这口家乡味儿。”
林苒本不想搭理李琴琴,可她像是知道屋里有人,锲而不舍的敲着门。
她皱了皱眉,只能打开门伸出手。
“萧厉不在家,东西给我吧!我会替你转告一声。”
李琴琴手往回一缩,笑眯眯看着林苒。
“萧厉不在啊?那我下次再来给他吧!
毕竟,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得亲手交给他,才踏实。”
这话,已经是赤果果的挑衅了。
林苒勾了勾唇,抄着双手看着她。
“你知道萧厉不在家才过来的吧?想干啥,明说。”
李琴琴挤开林苒进了屋,一脸嫌弃的打量着屋里的一切。
“萧首……要是萧厉家里人知道他住这样的地方,不知道该多生气。”
她可不能让林苒知道萧厉的身份,不然越会缠着萧厉不放。
李琴琴走到林苒身边,绕着她转了一圈。
“林苒,你家没镜子?
至少撒一泡尿照照,看看你哪儿配得上萧厉?
你还不知道吧?萧厉出事那天。
是为了去市里看我演出,才误打误撞救了你。
要不是我生气,冷了萧厉两天。
哪儿有让你钻空子的机会?你要是还要脸,就趁早跟萧厉把婚离了。”
林苒被李琴琴的话气笑了,抱过一旁的野鸡摸了摸。
“我要不要脸先不说,你是真不要脸。
萧厉连你叫啥都不记得,会去看你演出?
还你生气,冷了萧厉两天。
估摸着,当初是看萧厉瞎了眼。
瞧不上他了,才懒得搭理他吧!
咋,骑驴找马没找着,又想起这瞎眼驴的好了?”
李琴琴被点穿了心思,面上青一阵红一阵。
“你,你别污蔑我,我没有……”
这村姑牙尖嘴利,说是说不过。
她恼羞成怒,扬手就是一巴掌。
“今儿个这儿没人,我看谁能帮你?”
巴掌还没落下,林苒手里的野鸡就扑腾飞到李琴琴脑袋上。
野鸡的爪子又尖又厉,抓秃了李琴琴的头发,抓花了李琴琴的脸。
李琴琴哀嚎不断,毫无还手之力,狼狈的捂着脸跑出门。
她伸手一抹,一手血一把头发。
“林苒,你就是嫉妒我。
我可是文工团的台柱子,伤了我,有你好看。”
林苒抱起野鸡,把鸡放回鸡窝,撒了把谷子。
“棒棒鸡,真给力。”
听着李琴琴还在外头叫嚷,她不由好笑。
“要是萧厉真想走,我绝不阻拦。
还轮不到你在我这儿,说三道四……”
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王大勇和萧厉站在外头。
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萧厉的脸色,有点冷。
王大勇张了张嘴,想说啥。
“嫂子……”
还没说完,李琴琴就捂着脸大哭起来。
“萧厉,我好心给你来送酱菜。
谁知道林苒逮住我就是一顿挠,我伤成这样,以后可怎么跳舞?”
刚才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现在就成了受尽委屈的小白花。
林苒恨不得给李琴琴鼓个掌,称赞一下她这收放自如的演技。
她才委屈好吗?跟萧厉有结婚之名。
却被这小绿茶一而再再而三的找麻烦,关键她委屈还没人说。
李琴琴边哭,边从手指缝里偷看萧厉。
见他没有帮林苒说话,不由得意偷笑。
“萧厉,我好疼,你送我去医院好不好?”
她娇滴滴的靠近,想去扶萧厉。
却在萧厉转头,对上那一抹冷漠的视线后,生生停住了动作。
这样的萧厉,好可怕……
王大勇没上前,都觉出他哥生气了。
“那个,李同志,我送你回去……”
他半拉半拽的把李琴琴拉走了,只剩下萧厉跟林苒两人,无声的对峙。
最终,还是萧厉先开口。
“你真不拦?”
林苒听着这话,心里头有些不痛快。
走是他自己要走的,这话说的好像她能左右一样。
“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林苒冷淡的态度气到了,晚上,萧厉罕见的早早睡下。
林苒也不出声,但咋都睡不着。
听着耳边的蚊子嗡嗡声,心里越发烦躁。
第二天一早,等她醒来,萧厉早就走了。
灶台上摆着温热的麦乳精和鸡蛋,一切看着跟以前一样。
可林苒觉着,又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萧厉不在家,总觉着好像少了点什么。
她准备出门上工,半道碰到了李胜男。
“萧知青让我跟你说一声,工他干出来了。
天热,别出去折腾,在家好好休息。
要我说,你家萧知青可真体贴。
话虽然不多,可做的都是实事。”
说到这儿,李胜男的神色有些落寞。
林苒看出她心里不痛快,上前拍了她一把。
“我都出来了,再回去也不是那么回事。
走,带你去抓小龙虾。”
李胜男在村里长大,对那玩意儿不咋感兴趣,可见林苒一脸兴奋,也没扫兴。
点点头,跟着林苒一块走了。
忙到中午,两人抓了满满一桶龙虾。
李胜男赶着回家吃饭,先回去了。
林苒看着那一桶龙虾犯了难,她一个人吃得吃到啥时候?
关键,萧厉也不在。
忽然,她灵机一动。
这玩意儿不光可以自己吃,也能试着去卖一卖啊!
万一,销路好呢?
说干就干,林苒把木桶盖上,背上背篓出门坐车,直奔镇上。
到黑市的时候,正好碰上丁山准备收摊走人。
见林苒这时候来了,不由奇怪。
“不是,大妹子,你今天咋来这么晚?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这是要卖啥玩意儿?”
林苒喘了口气,把背篓放在地上。
“今儿个,卖点小龙虾。
大哥,你知道哪儿能不能借个炉灶吗?”
小龙虾可不能吃死的,得现做现卖才行。
换成以前,丁山肯定会劝林苒别折腾。
毕竟这玩意田里沟里多的是,没人去吃,因为不好吃。
可见识过林苒的厨艺后,他觉着,就算是块鞋底板,由林苒做出来估计都很好吃。
“国营饭店倒是有,可,算了。
我让我儿子给送来,你等会儿……”
又去国营商店买了点调料,等她回来。
发现丁山正跟一个高他半个头,留着到脖颈那么长碎发的男青年说话。
林苒有些惊讶,丁山今年,也不到四十岁吧?
没想到,儿子都这么大了。
可前不久,才收到喜糖来着,这大儿子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大哥,这是你,儿子?”
男青年回头看了林苒一眼,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矮冬瓜,叫谁儿子呢?”
林苒不由砸吧了一下嘴,这长相,跟丁山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同于萧厉那种端正的俊,他是那种凌厉的帅气。
眉眼间满是桀骜不驯,尤其是右眉中间一道刀疤,显得又狠又邪。
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臭小子,咋说话呢?
这可是我大妹子,按辈分,你得叫姑。
去,把炉灶搭起来。”
丁山给了他一个爆栗,没好气把人推到一边。
不好意思看着林苒,笑了笑。
“对不住大妹子,我家这臭小子叫张梁。
平时我忙着做生意,没咋管他。
他欠教训,你别放心上。”
张梁狠狠瞪了林苒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
乖乖拎着炉灶往边上一支,挥了挥手。
“走了,这几天不回家。”
“嘿,臭小子……”
甭管丁山怎么叫,他就是没回头。
林苒上前看了看,炉子是油桶改造的。
上头架锅,下头烧柴。
轻便又小巧,要是遇到啥事,拎着就能走,方便得很。
“大哥,你家这小子可以啊!
你这生的早,以后享福也早。”
林苒生起火,热锅放油开始炒小龙虾。
很快,诱人的香味传出来。
丁山本来要走,生生顿住了脚步,眼珠子不住往锅里瞅。
“大妹子,也不怕你笑话。
这臭小子是我捡的,当年我家成分不好。
家里人都死光了,就剩我一个。
也讨不到媳妇,五年前捡到这小子。
我寻思着,就当儿子养着,等我死了也有人摔盆。
你别被这小子吓着,他心思不坏。
算算年纪,今年应该十九了。
得攒点钱,给他讨媳妇咯……”
他话说完,林苒锅里的小龙虾也熟了。
她盛出一盘,递给丁山。
“大哥,你尝尝?”
丁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口袋,吞了吞口水。
“大妹子,我身上没钱。
你,你留着卖,我尝一个就成。”
林苒把小龙虾塞进丁山手里,示意他吃。
“我去外头看看,大哥你坐着吃,顺便帮我盯会儿。
这要给钱的话,那我是不是还得给你租炉子的钱?”
话说到这份上,丁山也没再推辞。
端着小龙虾,开始吃起来。
还别说,这玩意儿又麻又辣,滋味真不错。
已经下午,镇上一个钢铁厂正好到了下班时间。
林苒端着刚才出锅的小龙虾,等在钢铁厂的后门。
工厂的职工每月工资几十块,舍得为自己花钱。
趁着下班的大部队还没来,只有零星几个人先出来,林苒赶紧端着小龙虾上前。
“大哥,大姐,刚出锅的麻辣小龙虾。
尝一口?不好吃不要钱。”
大热天,上了一天班的职工们嘴里没味儿,啥都不想吃。
可看着红亮亮油汪汪的小龙虾,不由来了些兴致。
一听不要钱,也本着不吃亏拿了一个尝。
麻辣的滋味一进嘴,立马来了胃口。
虾肉虽然不大,可肉质紧实得很。
而且浸透了那麻辣的汁儿,一口下去,压根不够吃。
剥过虾壳的手,都嗦了嗦不肯放过。
“女同志,你这小龙虾咋卖的?”
“一块一斤,买三斤送一斤。
这龙虾吃完,汤汁也别浪费。
下个面条,就个馍馍啥的,能吃好几顿呢!”
一块一斤,是真不便宜。
但这小龙虾油水看着足,舍得放料,买一次能吃好几顿。
想想,也能接受。
很快,林苒一盘子小龙虾就被尝完了。
“成,给我来三斤。”
“我也要,就,先来一斤尝尝,多给点汤汁。”
林苒一一应下,赶紧回去炒小龙虾。
还好丁山吃完没走,见林苒忙不过来,立马上前帮忙。
忙活了一阵,桶里的小龙虾一扫而空。
本以为卖不完,结果不够卖。
林苒回到黑市,抹了把头上的汗。
把东西收拾好,准备回家。
丁山把炉子拎起来,死活塞给林苒一匹布。
“大妹子,总白吃你的,我也不好意思。
这布被虫蛀坏了,也不好卖。你拿回去还能做两身衣服穿穿……”
说完,生怕林苒拒绝,拎着东西一溜烟跑远了。
林苒没办法,只能先把布料收好。
寻思着明儿个悄悄把钱塞给丁三,他卖布可不比卖小龙虾,成本摆在那。
刚才粗略算了算,今儿个这一桶小龙虾,最少挣了二十块。
这给她开辟了一条新思路,这么热的天,卖不了卤味,可以试着做些麻辣小吃。
小龙虾遍地都是,直接去抓就成。
连成本都省了,那可是净赚的买卖啊!
想到这儿,林苒充满了干劲。
买了些东西坐着班车回了村,本想等萧厉回来说一声。
可一直等到天黑,萧厉都没回来。
林苒的心,随着那沉沉的夜幕,一点一点的坠了下去。
虽然知道萧厉要走,可一声不吭就不见了,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等她回过神,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林苒打起精神,烧了锅开水,把鸡蛋糕泡上。
这么晚了,一个人也懒得折腾,胡乱对付一口,还得去抓小龙虾呢!
端着泡好的鸡蛋糕正准备吃,忽然看见外头多了几双眼睛。
原来是村里几个孩子,打着火把路过。
闻到了鸡蛋糕的香味,被勾得在外头走不动路了。
为首的,正是村长的孙子铁牛。
孩子们虽然年纪小,却很懂事。
再馋也只是看着,不张嘴要。
林苒也不好意思当着孩子的面吃独食,冲他们招招手。
“铁牛,这么晚了,你们去干啥?”
铁牛看了看身边的孩子,拎着桶子上前。
“林苒姐,咱们去抓泥鳅黄鳝,你要去吗?
村里哪儿黄鳝多,我最清楚了,你要去我带你一块……”
以前铁牛特别不喜欢林苒,因为她见了村里孩子,总没个好脸色。
可那回林苒去还自行车,还给他糖吃,他就把林苒归为了自己人。
“我跟你们一块去,先把肚子填饱才有力气抓不是?
姐可不能占你们便宜,你带我抓黄鳝,我请你们吃鸡蛋糕。”
林苒给他们一人泡了一块鸡蛋糕,放了猪油和红糖,光闻着味儿口水就下来了。
村里孩子过年才能吃上一颗糖甜甜嘴,哪儿经得住这鸡蛋糕的诱惑?
几步上前,端起鸡蛋糕就往嘴里塞。
猪油香,红糖甜,泡软的鸡蛋糕绵乎乎,进嘴就化没了。
几个孩子把碗都舔得干干净净,才不舍的放下。
临出门,林苒又给了他们一个鸡蛋糕,让他们路上饿了吃。
就吃一顿鸡蛋糕的功夫,几个孩子俨然把林苒当成了孩子头。
铁牛带着林苒到了田边,熟门熟路的开始抓黄鳝。
林苒则是在边上抓小龙虾,忙得不亦乐乎。
铁牛抽空看了眼,见林苒桶里都是小龙虾,还以为林苒抓不着,赶紧把自己桶里的黄鳝泥鳅倒给林苒。
“林苒姐,这玩意儿不好吃,没人要。
黄鳝泥鳅一斤能换一块麦芽糖呢!你跟我走,我告诉你咋抓。”
林苒笑眯眯摇了摇头,把黄鳝泥鳅倒回去。
“铁牛真是个好娃子,黄鳝泥鳅你们自己留着换麦芽糖吃,姐只要小龙虾。”
听到这,其他孩子围上来。
“林苒姐,你要抓小龙虾吗?
以后,咱们都帮你抓!”
不等林苒说啥,孩子们飞快散开。
很快,抓了好多小龙虾,通通给了林苒,最后桶子都装不下才作罢。
见天晚了,林苒赶紧带着孩子们往回走。
到了家,看着孩子们打着火把回了家,她这才放心。
龙虾放在水缸里养着,林苒也累极了。
萧厉不在,她也不敢洗澡,怕外头有人。
胡乱擦了把身子,换了身衣服。
把门栓紧,想了想还不放心。
搬来桌椅抵住门,又把野鸡放在上头。
“棒棒鸡,今晚你看门。”
做完这一切,她这才放心去睡觉。
明明上辈子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住,为什么现在觉得有点孤单?
半夜,后门传来几声咕咕叫。
像是布谷鸟的声音,又像是有人在打信号。
林苒睡着了,没有听见。
没多久,门板上一条指缝宽的缝隙,伸进来一根指头,似乎想把门栓扒拉开。
野鸡扑腾起来,狠狠啄下去。
指头登时皮开肉绽,闷哼一声后,脚步声远去。
后门边,恢复了平静。
一夜到天亮,林苒爬起身,忽然眼尖的看见后门边的门缝上有血迹。
赶紧起床看了看,血迹是新鲜的。
昨晚有人来过?是谁?
林苒想了想,决定先不声张。
萧厉不在,她也没去上工。
趁早背着小龙虾,坐上班车去了黑市。
到了黑市,跟丁山碰了头,她还没开口。
丁山就跟变戏法一样,把炉子拿出来了。
“给,大妹子。
炉子就藏在镇子外头的桥洞里,万一我没来,你自己去拿就成。
张梁那臭小子,平时不回家就住那,有啥事你跟他说也顶用。
别看他那样,心思软乎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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