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姨,你别不要我,你留下我吧!
我,我能干活,我啥都能干……”
瞥见林美凤哭得那么伤心,韩丽娟也红了眼。
“爸,你看这……”
萧远洋到底是个老爷们,看一个晚辈在跟前哭得稀里哗啦,也不好真就这么把人撵出去。
“要不,就……”
话没说完,就听门外有人敲门。
保姆开门看清外头的人后,笑眯眯的让人进来。
“是林苒同志来了……”
屋里的几人听到这话,神色各异。
韩丽娟跟林美凤面色铁青,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又没人通知林苒,她怎么来了?林苒要是不来,林美凤能如愿住在萧家。
韩丽娟也能借口照顾林美凤搬回来,等回来之后,怎么说林苒就是她们的事儿了。
就算老爷子再疼林苒,可也架不住成天有人在跟前上眼药啊。
可现在,林苒来了,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萧远洋则是松了一口气,赶紧招呼林苒。
“来了?正好,这你亲妹子找到这儿来了。
说是,你不管她。
我寻思着,你也不像是那种人。
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苒看着林美凤,挑了挑眉。
“我亲妹子来首都多久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来找过我?我怎么也不知道?
要不是今儿个来萧家,我还以为我妹子在乡下呢!
还有,小韩阿姨,你什么时候跟我妹子关系这么好了?
我怎么,也不知道?”
一连串的发问,叫韩丽娟和林美凤招架不住。
不过,韩丽娟到底是见识多,当即就稳下心神。
“林苒,你看你这话说的。
好像韩姨故意把你妹子藏着,不让你见一样。
都说了,你这妹子来首都时碰上唐俊。
唐俊好心,把人带过来。
没曾想是好心办坏事,要早知道,就不管这事了。
虽然不知道你为啥不待见你这妹子,但有一点。
咱们萧家,可从来不是那种忘本的人家。
就算自己再富贵,也不会不顾那些穷亲戚。
我刚才也跟老爷子说了,你要是真抽不出空。
就让你妹子先住在家里,我跟你爸帮你照顾着……”
林苒几步上前,一把拉起林美凤。
“就不劳小韩阿姨费心了,我这妹子来没告诉我。
至少走,我得知道。”
这话里的意思,是要把林美凤送走了。
林美凤自然不肯,费劲挣扎。
“我不回去,我不走。
凭什么,你能留在首都,我就不行?
韩姨,你,你帮我说说话。
爷爷,你别让我回去,我不想回去。
我,我留在萧家照顾您不成吗?”
听着林美凤乱嚷,林苒的脸色越发冷了。
“我留在首都,是我能照顾在自己,你能吗?”
要不是林美凤自作聪明闹到老爷子跟前,她也不想管这事。
韩丽娟赶紧起身,拦住林苒。
“不是,林苒,你这么着急把你妹子送走。
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怕她说出去啊?
就算只是个同乡,也不至于来了连面都不见啊!”
萧远洋虽然不信林苒是故意的,但还是觉得把自己亲妹子撵走,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那什么,林苒,不然,先让你妹子在家住几天?
等过几天,我让人送她回去。”
“就是,你看,爷爷都说了,你还不放开我?”
林美凤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挣脱开林苒的手,就要往萧老爷子那边走。
“爷爷?你这就叫上了?”
林苒冷笑,几步上前。
“给你留个脸面你不要,那就不用留了。”
她耐着性子走到萧远洋身边,仔仔细细把林美凤做的好事都告诉了萧远洋。
从在乡下时林美凤想勾搭萧厉,到镇上时林美凤撺掇别人偷她的配方。
再到如今,林美凤把配方卖给了她的竞争对手。
这一件件一桩桩,说得萧远洋的脸色登时冷了下去。
不光是萧远洋听得沉了脸,连韩丽娟也变了脸色。
瞥见林美凤在林苒的数落中,只低着头不敢吭声。
她也明白,这事肯定是真的。
她背对着萧远洋,使劲儿掐着林美凤手。
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血来。
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林美凤跟唐俊安分点。
平时供着他们吃供着他们喝,不求他们能帮多大的忙。
只求他们别拖后腿就成,结果呢?
这两个丧气玩意儿背着她来了这么一出,还没让她知道。
听着林苒一桩桩一件件说完,韩丽娟便是想狡辩,也寻不出由头。
“林苒,我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萧远洋看过这么多年的风浪,这会儿要是还不明白,那真是白活了这么大年纪。
他把拐杖重重敲在地上,一声怒喝。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误会?
小韩啊小韩,我上回是怎么说的?
看来,你们都把我这老头子的话,当耳旁风啊!”
韩丽娟一听,登时慌了。
顾不得林美凤,扑通一下,跪在萧远洋跟前。
“老爷子,我是真冤枉啊!
早先确实是我那远房外甥,把林苒的妹子带到首都。
可那也是看着林苒是咱们萧家媳妇的份上,才帮衬了一把。
她们姊妹之间的事儿,我确实没多问。
给了唐俊一笔钱,让他好生安顿下林美凤。
本想着,等过段时间得空,再把林美凤请到家里来。
好好跟老爷子你说说这事,谁知道。
林美凤忽然自己跑来了,还说的这么委屈。
我这不是,这不是被她骗了吗?”
这话别说林苒不信,萧远洋也没信。
他看了看林苒,长叹一口气。
“林苒啊!是爷爷不好,没管好他们。
往后,这堆破事儿你都别管。
至于你这妹子,爷爷也不好插手。
你自己看着,该怎么办……”
不用萧远洋说,林苒也知道该怎么办。
她一把揪着林美凤的衣襟,拖死狗一样往外拖。
“有什么事,我们私下解决。
别脏了萧家这块地……”
林美凤好不容易才摸到萧家的门槛,自然不肯这样走。
挣脱不开,慌乱朝韩丽娟求救。
“韩姨,是你让我来首都的。
你说能帮我的,我,我不想回乡下。
韩姨,韩姨……”
砰,随着门被关上,林美凤的叫嚷也被隔绝在外。
韩丽娟低着头,看着揉皱的衣摆,咬了咬唇。
她知道,她多年来伏低做小才换来丁点老爷子的信任。
现在,全都不复存在了。
客厅里,陷入死一样的沉默。
没等韩丽娟想到解决的办法,就听门外传来敲门声。
开门后,萧卫国一马当先走了进来。
他手中拎着个行李袋,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进门后,随手把东西往韩丽娟面前一扔。
“还愣着做什么?去厨房炒两个菜。
好不容易搬回来,今儿个,我陪着老爷子喝两杯。”
显然,他是以为老爷子松了口,让他们搬回来了。
韩丽娟仰头看着萧卫国,眼底充满了哀求。
指望着萧卫国能够看懂,帮着她说两句好话。
可是,没等萧卫国张嘴,萧远洋已经拄着拐缓缓站起身。
“小韩啊!你进我们萧家这么多年。
我自认没亏待过你,纵使知道你背着我做了那些事。
害得我跟萧厉险些祖孙分离,萧家离散。
我也想着,这些年你的不容易,忍了下来。
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老爷子,我……”
韩丽娟跪在地上,还想苦苦哀求。
萧卫国却已经回过神,一把抓着她的胳膊。
“你背着我又干了什么好事?你说?”
见韩丽娟只顾着哭,什么都不肯说。
萧卫国赶紧走到萧远洋跟前,手忙脚乱的解释。
“爸,我是真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
这段时间,我都待在单位,很少回家。
她做什么事,也都是背着我。
不信,不信你问她……”
萧远洋眼神疲惫,顿了顿。
“以后,你们两都别再我跟前出现。
见了,头疼……”
说完,他一把推开萧卫国,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韩丽娟抽抽搭搭的哭声。
萧卫国怒气难忍,一把抓着韩立韩,拎着行李袋快步走出门。
“先跟我回去,咱两把婚离了……”
刚走出大门,就碰上了萧卫民一家。
三人神色恹恹,无精打采。
不过,手里都或多或少拎着行礼。
显然,是萧卫民听到了萧卫国回来的风声。
也想搬回来,凑个热闹。
看着萧卫国手里拎着的行李袋,还有一脸泪痕的韩丽娟。
萧卫民心里头咯噔一下,慌了。
“老大,老爷子还没消气?
这是又把你赶出来了?”
萧卫国自然不肯多说,咬了咬牙绕过他们三。
“关你们屁事……”
看着萧卫国的背影,赵红翠回过神。
小心翼翼看了看萧卫民,询问道。
“红星她爸,那,那咱们还回去吗?”
她被单位开除了,柜台挣的钱也赔光了。
红星现在毕了业,档案上还被记了一笔。
往后工作也不好找,如今一家三口都指望着萧卫民那点死工资。
怎么算,都不够用。
所以,在听说萧卫国要搬回来后。
赵红翠和萧红星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逼着萧卫民也一块回来。
心想,赶着这热乎口,或许能让老爷子松口,让他们搬回来。
至少搬回来后,家里开支什么的都有老爷子顶着。
他们一家,不用那么捉襟见肘。
本来都计划好了,可临了临了,却碰上了被赶出来的萧卫国。
他们是怕,这一进去,赶上老爷子气头上。
别说让他们回家,只怕以后都不肯松口了。
显然,萧卫民也想到了这一点。
不耐烦的甩开赵红翠,扭头往外走。
“还回什么回?嫌老爷子不够讨厌我们?
走,回去……”
眼见都到了大院,却连门都不进。
萧红星不乐意了,跺了跺脚。
“爸,我不回去。
我就要回大院住,大院住着舒坦……”
萧卫民连头都没回,怒声喝道。
“随便你,爱哪儿哪儿去。”
最后,还是赵红翠死活拽着萧红星先回了筒子楼。
林苒离开萧家后,径直拉着林美凤到了派出所跟前。
“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我把你送派出所。
让派出所好好问问,你这段时间做了些什么好事。
第二条路就是,乖乖滚回林家湾。
靠着那几亩田地,也饿不死。
路在这儿,你自己选……”
从萧家大门出来后,林美凤就没再闹腾。
她知道,韩丽娟是帮不上她的忙了。
只能低头去求林苒,可这一路上,她好话说了一箩筐。
林苒却不为所动,然后就把她拉这派出所了。
这可是首都的派出所,不是他们乡下的派出所。
听说,厉害着呢!
她这一路过来,确实没做什么好事。
要是被查出来了,可是要吃枪子的。
“姐,我亲姐。
求你了,别,别赶我走。
乡下已经没人了,就当初李琴琴干的那些好事。
我要是回去,那村里人肯定不会放过我。
你不想在首都看见我?成,我,我以后不再你跟前出现。
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成不?”
林苒眉头皱了皱,扣着林美凤的手就往派出所拉。
“行,看来你还是想进派出所……”
“别,别,我回去,我回去还不行吗?”
林美凤见林苒动了真格,吓得脸都白了。
一口答应会回去,不过想先去收拾一下。
没成想,林苒压根就没给她机会。
直接把人带到火车站,买好了票,把她塞进了火车。
亲眼看着她离开,这才放心走出车站。
回到楼外楼时,已经过了饭点。
张梁是知道林苒去了哪儿,赶紧端着热饭热菜放好,示意林苒吃饭。
“怎么样?萧老爷子没为难你吧?
你那蠢出天的妹子,怎么样了?
吃,先吃,边吃边说。”
折腾了这一趟,林苒确实饿了。
当即也不客气,捧着碗大口吃起来。
今儿个她正好待在楼外楼,就是这么巧。
萧家三婶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接着了。
三婶告诉她,林美凤找到萧家去了。
韩丽娟也回去了,怕出什么事,让她过去看看。
要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凑巧,刚好赶上趟。
虽说她早就知道林美凤来了首都,可林美凤没在她跟前晃荡。
她也乐意装不知道,总归是觉着林美凤翻不起什么浪。
可没想到,林美凤居然跑到萧家去了,这可不成。
她相信老爷子没糊涂到被林美凤挑唆,可总放那么恶心玩意儿在老爷子跟前。
万一把老爷子恶心坏了,就不好了。
所以,她才跑这一趟,把林美凤送回去。
吃饱了,林苒擦了擦嘴笑了笑。
“不妨事,我把她送上火车了。
至于她回不回去,就是她的事儿了。”
她当然知道林美凤不会乖乖回乡下,就算林美凤半道下车。
想再回首都也难,看韩丽娟那样,似乎也不知道林美凤背着她干了好事。
本想用林美凤给她添堵,结果自己没落到好。
现在韩丽娟自身都难保,往后就是林美凤找上门,她肯定也不会多事了。
“成,没事就成。
对了,刚才罐头厂那边来电话了。
说,你要的罐头做好了。
看是你过去拿?还是他们送过来。”
应该就是那批用来做福利的罐头吧!林苒点点头站起身来。
“我去一趟吧!顺道在路上看看我们的罐头卖的怎么样……”
从楼外楼出来,林苒坐上了去城北的中巴车。
一阵颠簸后,她下了车。
老远,就见前头排着队。
她定睛一看,正是上回铺货的那小供销社。
上回来的时候,这供销社荒凉得跟要倒闭一样。
这才几天功夫?生意就这么好了?
林苒好奇的走上前,见到林章正手忙脚乱的煮面条,边上的锅里还蒸着一锅馒头。
热气蒸腾,香气扑鼻。
他忙得不可开交,得空还往屋里喊了一嘴。
“媳妇,你那边面揉好了没有?
我这儿没面了,快着点……”
“马上就好了,等会儿……”
供销社外头摆了四五张桌子,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不是在吃面,就是在啃馒头。
那面条的汤头也不一样,有的是红烧肉的汤,有的是牛肉汤。
光是闻着那味儿,就叫人忍不住吞口水。
一口面条一口馒头,再来一筷子香辣豆豉。
那滋味,真是没的说。
这些工人同志平时上班累,食堂的饭菜又没啥油水。
吃了上顿挨不到下顿就饿了,上白班还好。
挨一挨回家就有的吃,上晚班的就惨了。
大半夜饿了,只能灌水填肚子。
直到有天晚上,有工人实在饿得不行。
敲开了这供销社的门,本想买点饼干啥的垫垫肚子。
正巧,碰上林章在煮面条。
用的,就是红烧肉罐头的汤。
饥饿的深夜,那碗盖着油汪汪红烧肉的面条,无异于是打开肠胃的钥匙。
那人好说歹说,愣是花了一块五毛钱从林章那买了一半面条。
吃完后,他带着浑身肉香回到了车间。
不用多宣传,闻着那味儿的人一番追问后。
林章这供销社,立马就火了。
虽说红烧肉罐头和牛肉罐头不便宜,可是几人分一个罐头。
用那罐头汤煮个面条,既能吃饱,又能吃好。
算下来,摊到每个人头上。
也就几毛钱,不是吃不起。
就这样,林章这供销社,愣生生干成了小吃店。
眼见着铺的罐头都卖空了,他都抽不出空去进货。
正忙活着,一扭头见到林苒,林章可高兴坏了。
“哎哟,林老板你来的正好。
你能不能给我送十箱罐头过来?红烧肉和牛肉的一样四箱,香辣豆豉的两箱。
我这儿,可好卖了。
货款待会儿忙完了,我再给你成不?”
林苒点点头,上前搭把手。
“成,不着急。
你先忙活着,我帮你煮面。
对了,你们这附近有电话吗?”
林章这儿没电话,不过附近工厂的办公室有电话。
正好,来吃面的人里头有那工厂的办公室主任。
吃完面后一抹嘴,带林苒去打了个电话。
还没等到晚饭时,张毅就蹬着三轮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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