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下她今天无异于表白的话语。
舒心张了张口,顿了下,调皮笑说:“只是记下可不行,要继续保持噢。”
江然一愣,轻笑出声。
继而爱抚地摸过她的长发。
舞台上,剧情已经推向高潮,正是雷霆万钧之际,肖靳眼眸微微往下腾挪,舞台下,是前面一对对已经将头挨挤在一起的小夫妻。
他:“……”
肖靳一副没脸看的表情缓慢地移开自己的目光。
其实今天的聚会也不是非来不可的,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得一个人来呢?
舒心并不知道他在他们身后的煎熬,她把身上的力量全部压向江然,头正正好靠在他肩头上。
加上室内恰到好处的冷气,全程看得舒服得很。
偶尔出声与江然讨论一下舞台的调度和节奏,两人一致认为,这是他们看过的难得全程都十分出彩的一场话剧。
毫不夸张地说,上下两幕剧情,没有一秒钟是浪费的。
每一句对白,每一个细节拿捏,包括剧情冲突的设置,以及背景音乐声的调配,全都很完美。
尤其是结束那一刻,谢幕后,独留观众慢慢回味的后效性,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不止是感动、震撼……
甚至难以用简单的词汇形容。
只知道,这是一场日后回忆起来都还会心生澎湃的话剧。
只有肖靳,两个半小时的话剧,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漫长过。
也怪他自己,非得在那熬时间,没去好好看话剧,剧里讲了什么都不知道,眼睛还老是不受控制地向下排座位瞄去,真是自作自受。
等出了剧场,他才感觉自己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而不是里面到处弥漫着狗粮芬芳的气息。
这次的聚会就是个小型的碰头会,他们没有做太多的安排,等话剧结束,也就到告别的时间了。
肖靳回头看着一对一对走出剧场的小夫妻,都没有余留彼此寒暄的时间就急忙说:“那我先走了。”
舒心好意上前问了一句:“师兄开车了吗?要不要我们带你一程?”
肖靳这下可是有点怕了他们之间只要待在一起就四处蔓延的暧昧氛围。
连连摆手,好像在避什么洪水猛兽,“不用了,我约好车了。”
看着他好似逃跑的背影,舒心转头和江然对视一眼,没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江然笑着拥着她回到车前,“大概是后悔来参加这趟家属局了。”
他说着替她系好安全带,上车踩下油门,驶向回去的路。
舒心了悟地点点头,也是。
别人都是一对一对的,就他形单影只,看着还怪可怜的。
不行,等会儿回去得和薛宜好好叨叨他今晚的不幸。
肖靳做梦也想不到在他眼里纯良无害的小师妹,暗地里竟然连夜给他补了一刀。
话剧结束时间是晚上十点,等他们再驱车回到大院,已是深夜。
走在院道里,远远的能看见宅子的正门口留了一盏夜灯,除此之外,老宅内的全部灯火都已熄灭,屋子里静悄悄的。
进到屋内,江然准备开灯,被舒心压着手制止了。
她很小声地问:“大家是不是都睡了?”
“应该是。”为了配合她,江然也将声音压到最低,含着气音,又低又哑。
明白她问话的意思,他没再开灯,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往楼上走,舒心也跟着放慢了步子,不敢叫自己发出一点动静来。
等回到房间,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灿笑说:“像做贼一样。”
做贼还这么开心?
江然微微而笑。
他知道她为什么回个家要这么小心谨慎,大约是担心吵醒了奶奶,起来后得到的又是一顿说教。
所以他也乐得配合她。
他怜爱地摸摸她的头,明明不是一件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她却能从中为自己觅得一丝乐趣。
内心里还是个乐观的小姑娘。
两人洗过澡,躺到床上,夜更沉了。
江然侧过脸看向一旁睁着轻透眸子的舒心,提议说:“明天睡懒觉吧。”
“啊?”舒心是有些心动,但理智告诉自己:“不……不好吧。”
虽然她是很喜欢睡懒觉,但这毕竟不是在家里。
若是明天规定的早餐时间,在餐桌上见不到她人,那上头两尊大佛还不得抓着这个把柄说死她。
江然靠近她,拂开她滑落在面颊上的发丝,肯定说:“好,我说好就好。”
他娶她是想让她自由做自己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压抑自己的天性,这不是他所愿。
舒心眨眨眼,欲望逐渐吞噬理智,毕竟好不容易放个长假,谁也不想还天天早起跟上早课似的那么准时准点。
她信任地看着他,“那我听你的。”
江然摸摸她的脸,臂弯穿过她的脖颈,将她搂入自己胸怀,“嗯。”
舒心脑袋贴着他的臂膀,睡得香甜。
第二天,他们还真睡了一个懒觉,舒心醒来时已经十点多了。
睁开眼,望着紧闭不透一丝光亮的窗帘,她一秒清明。
爬起身摸到床头的台灯开关,将按钮旋调至最暗的那一档,回过头,身边的男人还在沉睡。
她往前凑近了些,听到江然均匀的呼吸声。
这倒是难得,很少有她醒了,他还在睡的情况。
看来这段时间不仅她在忙,他也并不轻松。
舒心手摸上他的鬓发,定定地望着睡颜的他,暗自感叹,这个长相优越的男人,真是不论什么时候看都是这么好看。
她正如欣赏一幅名画般沉浸在自己的感悟里,底下人的眼睫就在这时突然动了一下,随之抓住她的手将她翻身压到了身下。
舒心吓得惊呼一声。
仰面望着正处于自己上方的江然,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你干嘛!”
江然笑着拿鼻尖蹭了蹭她,“早安,宝宝。”
舒心纠正他说:“已经是中午了。”
刚睡醒的江然没有一点起床气,很快就顺着她的话说:“那就午安,宝宝。”
舒心看他既然醒了,拿手推了推他,无奈说:“快起来吧,等会儿下去都可以吃中饭了。”
江然把头埋进她肩窝里,闷着声说:“这样好的光景不做点什么好可惜啊。”
秒懂他意思的舒心当即半直起身,一脸无福消受的表情,“还是别了,在这里待着一点感觉都没有。”
江然“额”了一声,搂紧她的腰身,失落地说:“那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舒心被他孩子气的一面逗笑,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把脸贴近他的发间,两人就这么安静地抱了一会儿。
然后才起来洗漱换衣服,一切收拾停当,两人十指紧扣地下楼。
楼梯走到半层处,客厅里一阵欢声笑语沿着楼道传来。
除了老太太爽朗的笑声外,还有另外两道女声。
这是……来客人了?
想不到啊,还有能让老太太笑得这么开心的人。
舒心去看江然,与他薄淡的眼眸对视上,视线在他蹙起的眉峰上停住。
江然平时是不太爱做这个表情的,大概除了她的事之外,就很少能遇到让他觉得棘手的事了。
婚后以来,也就来燕城老宅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他频频皱眉,频率居高不下。
看来待在这里他也并不开心。
舒心上前,抬手抚上他的眉心,“怎么了?认识?”她意有所指地往下看了一眼。
江然拿下她的手,握住,脸上挂了一层薄霜,“我看这顿饭不吃也罢。”
看来不只是认识这么简单了,看他脸色,舒心有一个猜想。
该不会,老太太真的这么疯狂,打算当着她的面,撮合江然和别的女孩吧?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一般,他们刚走下楼,老太太就忽略她扬声招呼了江然过去。
“阿然,快过来看看,谁来了。”
江然没动,牵着舒心的手慢吞吞地往门口的方向靠近。
舒心挑了挑眉,她倒要看看是谁来了这么重要,能让话里话外最重视规矩的老太太,连他们俩睡懒觉一事都忽略过去了。
一方客厅里,老太太巍然不动,依然高坐于主位,另一边的沙发上坐着两名女子。
一个是江笙。
另一个,年纪应该跟她差不多,穿了一身小香风的撞色钩边套装,标准的富家千金穿搭,知性中透着几分甜美,身份未明。
走近后,纯粹是出于礼貌,舒心喊了一声在场的两位长辈,“奶奶,姑妈。”
而江然连视线都没往那边递过去半分,就对她说:“中午我们出去吃吧。”
一听他说这话,老太太立马发声:“去哪儿啊,你没看你楚恬妹妹来了吗,招呼也不打一声,这孩子,几年没见,两人生疏了?”
江然顿时垂下眼,眼底一片温凉。
那种凉意比他凝霜的脸更瘆人。
舒心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感觉他已经在怒意边缘了。
叫楚恬的小姑娘立马俏生生地站了起来,对着江然甜甜地叫道:“江然哥哥。”
江然安抚地拍拍舒心的手,回头时面上已是一张没有什么情绪的脸,他淡淡说:“楚小姐请自重。”
楚恬似是被他的话吓到,往后瑟缩了一下,然后才怯生生地抬头望他:“江然哥哥,是楚恬做错什么了吗?”
舒心在一旁抿了下唇,默默地将眼睛移向了别处,心中感叹,真是一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
见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江然忍不住在她手心捏了几下。
面上还是维持着那副淡然的脸色,“楚小姐还是叫我江然吧,毕竟我跟楚小姐还没有熟到可以以兄妹相称的地步。”
楚恬面容惨淡,直接被他严肃的话语吓得跌坐回沙发上。
见此,老太太不满了,“阿然,你看你,说话这么冲做什么,都吓到恬恬了。”
这一刻,舒心感觉额头上特别痒,特别想拿手往上挠一下。
这位楚小姐从出生起就怕是没受过什么挫折吧,怎么这样都能被打击到。
她悄悄叹气。
江然说得对,这顿饭不吃也罢。
江然无意应付她们,牵着舒心的手就准备往外走,结果被老太太一声呵斥停住了脚步。
“这几年真是越发不像话了,也不知道是被谁教成了如今这副没有家教的模样!”
指桑骂槐。
老太太最惯用的手段。
江然停在原地静默了片刻,转过身,失了脸上最后一点温意。
“奶奶,当年的事发生一次就够了吧?您真的想众叛亲离吗?”
老太太直接愣在当场。
他看过来时的眼神,和当年江寒看她时一模一样。
仿佛时空重叠。
看得她心头发怵。
当年回燕城,说得好听叫回家,说得难听点,跟押解回来差不多。
后来的连续几年时间里,江寒别说是来看他们了,连他们的电话都一概不接,真的就像是应了他之前的那句话,要和他们断绝关系。
有一瞬间,老太太有一种梦回当年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她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老太太怔了神,江笙立刻站了出来,“阿然,你怎么跟奶奶说话的!”
既然老太太在江然这里讨不着好,那江笙也不会例外。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楚恬是谁带来的。
他转过眸,抬腿上前一步,凝眉看着她,“舒心是我这辈子唯一认定的妻子,不尊重我妻子的人,也没资格得到我的尊重。”
江笙的脸上不自知地出现了一阵慌乱。
江然身上陡然而起的那种压迫感,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就是她的兄长江寒。
如今,他的两个儿子倒是越来越像他了。
江然没等她们说话,带着舒心直接出了门。
二楼的楼梯拐角,徐芷岚一手挽着江寒的手臂,一手掸了掸不见褶皱的裙摆,娇声说:“我就说阿然会出头的,不需要我们帮忙。”
她的小高跟在地板上踢踏一声身子转了个方向,“不过说起来,你儿子倒是越来越有你当年的风范了。”
江寒敛眸看她,“我儿子?”
徐芷岚傲娇地扭过脸,“怎么?不是啊,他又不姓徐。”
江寒低声笑,“姓徐也无妨。”
他收了收袖口,说:“明天就回去吧,我也舍不得你在这受气。”
徐芷岚无所谓地摆摆手,挽着他的臂弯往楼下走,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一点想要避讳的意思都没有。
“早就不觉得是受气了,反正我也不在意。”
等她走下楼,掠过一老一中两道视线,径直将目光看向了楚恬。
“不好意思啊楚小姐,今日家里吃的是家宴,就不方便留你在这里了,下次有空再过来陪我们家老夫人玩啊。”
徐芷岚只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股当家女主人的神采。
楚恬气得脸上一阵难看,什么叫陪玩,把她当丫头使唤吗?
奈何她出身虽然也不错,但与江家比,还是差了些许,她不敢多说什么,假笑着告了辞。
出了门的江然和江寒说了一样的话:“我们明天就回去吧,以后不想来就不来了。”
面对两个疼爱他的老人,他做不到冷脸相对。
可是想到他们做过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他也做不到笑脸相迎。
所以每一次回燕城老宅,他都会有一种无力感。
现在,他们对舒心又是如此。
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的人,为何回回都非得闹得双方僵局的程度才肯罢休,他算是看出来了,他们是改不了的。
以后不如就不见好了。
这是他的家人,舒心肯定听他的安排,“嗯,不过明天不回去,我们后天再回去。”
“后天?”江然眼里闪了一下,用余光瞥着她看,“明天是有什么安排吗?”
舒心的手在裙摆上抓了抓,大脑飞速转动着,说:“嗯……知辞姐那边……还有点工作的遗留问题需要去处理。”
她是很不擅长撒谎的人,原本很好看破的谎话,但同样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江然却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听她说完,他眸光沉了沉,良久才说:“这样啊,好的,那我们后天再回去。”
接下来的一路,两个人都很沉默。
不论是在外面吃饭,还是回来休息,始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异样一直保持到第二天。
翌日,舒心一大早就出门了。
不过这次没有人再拿话堵她,即便这一回她是独自一人出门,那老太太在客厅里盯着她从大门走出去,却是一句话都没再开口。
早餐时间,江然坐在餐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太太说着话。
整个大长桌上就坐了他们两个人。
江然惊讶地朝左右看看,一问才知道,江寒和徐芷岚乘坐大清早的飞机回申城去了。
就这么把他和舒心扔在了老宅,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老太太有心示好,奈何江然心不在此,全程回话都含含糊糊的,一吃完就回房间书房去了。
他整理出近期要处理的工作资料,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起。
全神贯注于工作中的江然被迫中断思路,他把手中钢笔放下,往椅背上一靠,拿起桌上的手机解锁。
是舒心发来了消息,他身子前倾了一下。
舒心:【我这边忙完了,你能不能来接我?】
江然看了眼时间,才上午十点多,今天结束得这么早?
他没多想,回:【老地方?】
舒心:【不是,这次他们换地方了,我给你发个定位。】
等她把定位发过来,江然不疑有他,拿起手机就出了门。
车子开到另一个胡同口,江然坐在车上,望着这个熟悉的巷道,他下车开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收回手,先掏出手机给舒心打了个电话。
接通后,他说:“我到口子了。”
舒心话说得磕磕绊绊的:“额……我马上……”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你能进来等我吗?”
昨天他心里想着事,当下没能发现她的异常。
但今天,她的反常就有点明显了,但他还是没有第一时间戳穿,只问:“门牌号。”
江然在这边等着,但即便舒心还没将门牌号报出口,他也已经有了预感,这个地方,是他知道的地方。
果不其然,“华丰路58号。”
挂下电话,江然在心里把房时骂了一通,还是抬步往前走了。
依着自己的记忆寻到华丰路58号,这里是一座古朴的两进四合院,这几天他来过很多次。
熟练地从大门跨进,抬头先是望见一堵照壁。
往前走,向西面一拐就走进了前院,前院的正北方有一道垂花门,只要跨过这道垂花门就到了内院。
但是,此时的垂花门前挂了一张幕布,挡住了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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