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完全失了控了,他现在每一下挥棒的动作全都是机械的,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样发了疯一般失去理智的江然,她还是第一次见,但,这辈子见这一次就够了,她实在不敢想象下一次会如何。
“江然,我没事,我好好的,他们什么都没有做,我已经安全了,不要打了,好吗?”
舒心柔软的安抚声终于逐步将他的理智拉回。
上来照着人就一通乱打的江然此时看起来好狼狈,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一身定制的西服皱皱巴巴穿在身上,领带早就不知道被扔去哪了,连袖口都被扯烂了。
可是舒心却觉得眼前的身影好高大,是带着十足安全感的高大。
她就知道江然会来救她的,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江然原本大口的喘息声渐渐缓和,他转身对上舒心担忧的眼睛,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他单手摁在她的脑袋上,直到身前清甜的果香传来,他才算彻底地松了口气。
舒心听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跳声,感受着自他身上导来的滚烫体温,她沉默着,回抱了他。
江然单手抱着舒心,转身一脚踩上领头人的胸口,“谁是主使?”
那个壮汉被他打得都有些神志不清了,哪里还能回答出他的问题。
还是跟在一边的司机机灵,连忙指向魏云驰说:“他……他……是他跟我们说他姐姐是江家的少夫人,只要绑了他姐姐,就可以拿到一大笔钱。”
江然肃着脸,第一次和魏云驰有了正面交集,他抬了抬下巴,“哦?是多大一笔啊?”
魏云驰呆滞地瘫在地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连江然问了什么都不知道。
司机又赶紧接上:“他说至、至少可以要一千万。”
江然“呵”了一声,“少了。”
“啊?”司机都傻了。
江然带着舒心一起,慢吞吞地走上前,目光移至魏云驰不住打颤的双手,眼底翻起一片寒意。
“要不,我再添五百万,把你这双不安分的手留下如何?”
魏云驰吓得都说不出话来。
见江然举起钢管就要往下砸,舒心环着他腰的手立马收紧,“江然,不要为这种人脏了手,不值得。”
这是在魏云驰判决结果出来的那一夜她说过的话。
不要脏了他的手。
不值得。
是啊,不值得。
江然垂眸看向她,松开了手里的钢棍,钢棍落地,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声响。
他低头抵上她的额头,手在她耳侧轻摸了一下,然后说:“走,我们回家。”
陈佳念一直躲在柱子后面,见此时江然说回家,她才小跑地跟上他们,很有眼色的,一言未发,就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
等到快出工厂大门时,江然脚步顿了一下,“等一下。”
舒心一把拉住他的手,她知道他一直处于失控边缘,眼下所有的平静淡定都是因为他在拼命的自我压制。
她生怕他脑中的那根弦断了,反悔了,还是决定要回去废了魏云驰的手。
舒心拉着他,紧张地问:“怎么了?”
江然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回身在已经变成一堆废铁的脚手架旁捡起了一枚银白色的贝壳袖扣,温笑说:“袖扣掉了。”
舒心忍了一晚上的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无声落了下来。
第309章 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江然慌张地捧起她的脸,“怎么哭了?哪里疼啊?他们是不是对你动手了?”
“没有,没有……”舒心透过迷蒙的水雾看向眼前焦灼的江然。
她哭,是因为她觉得江然就是个笨蛋,明明认识她这么多年,却什么也不说,只在背后默默地看着她。
她哭,还因为觉得自己也是个笨蛋,这么多年,他究竟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在认识着她,这个答案,还不够明显吗?
她以为的初见,他毫不犹豫地出面为她摆平追尾事件。
她以为的第二次见面,一场乌龙相亲他就敢提出结婚的请求。
他的偏爱,他的顺位第一,他的无限包容……
还有他的吃醋,他的不安,他的卑微……
太多太多,以及华丰路58号的求婚,这一切都是他给的答案。
揭开这一层面纱,去深想他背后的动机,他这么明显的爱意她为什么早点没有看出来。
舒心有太多的话想和江然说,可是眼泪就跟断了线似的,不住地往下淌,喉头也被梗住了,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这副模样,看得江然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他抱起她将她放到车后座上,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随后“嘭”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将他们与车外的世界隔绝了开来。
江然珍重地将她拥入怀中,舒心感觉到他手下的力道时而轻时而重,可以看出他此时有多么的克制。
他大概是不敢抱得太过用力吧,怕弄疼了她,也不敢抱得太轻了,怕她下一秒又找不见了。
克制又失控。
舒心实在心疼这般的江然,她拉拉他的衣袖,咽呜地说:“我们回家吧。”
回家,她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
“好。”江然低下头,在她额上轻柔地印下一吻,柔声说:“我带你回家。”
说完,他下车,绕到驾驶室前。
陈佳念刚才看着两人都上了车后座,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此时见他要走,才傻乎乎地问了一句:“姐夫,我坐哪?”
江然朝后回了一眼,“你坐后面那辆警车,他们会负责把你送回家的。”说完,便毫不留恋地上了车,扬长而去。
舒心坐在车上,发泄一般地哭了一通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她抽了一张纸巾擦去面上的泪痕,待纸巾放下后,却看到纸巾上晕染着一道红色的水痕。
她吓得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也没有受伤啊,这是哪来的血?
舒心看向坐在前面开车的江然,想起他刚才捧过自己的脸,他受伤了?
她身子向前扑,焦急地问他:“江然,你是不是受伤了?”
江然刚才就注意到了掌心在流血,为了不让她担心,他笑笑,“没事,小伤。”
舒心眼睛落到方向盘上,他的伤口此刻就黏在上面,方向盘在他的手下转动还留下了几道粘腻的暗红。
远处车灯照射过来,看得格外明显。
她心疼得不行,“你伤在手上了是吗?你别开车了,还是我来开吧。”
“不用,说好是我带你回家的。”江然嗓音微微泛着哑。
车子一路往前开,舒心知道他是在自责,自责自己没保护好她,害她经受了这些。
他越是沉默,舒心便越是难受。
发生这种事怎么能怪他呢。
要怪也应该怪那个罪魁祸首,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一定要让魏云驰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舒心侧头靠在驾驶座的椅靠上,身体离江然很近,她轻声说:“江然,我很好,你来得很及时,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谢谢你,及时来救我了。”
“心心……”江然有些动容,他透过后视镜回看她。
舒心闭眸靠在他的椅靠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好像是靠在他的肩上。
她闭着眼睛,话语还在继续:“江然,你不要自责,如果你连这个都要自责的话,那我才更应该自责吧,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她的声音始终都很轻,却每一声都重重地敲在他的心头。
江然笑了,倒是他想岔了,不如她的通透,他顿了顿,“你说得对,是他们的错。”
舒心这才满意地露出一个笑来。
她睁开眼睛,和后视镜里那双深邃的眼眸对视了一眼,又悄然闭了回去。
“江然,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但是……你在开车,我怕打扰到你,我可不可以先睡一觉,到家再和你说,我有点累。”
她想要说的每一句话大概都会惊得江然紧急刹车,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她觉得还可以再忍忍。
反正江然都忍了这么多年了,她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江然只当她是想说一些劫后余生的感慨,没想太多,失笑说:“好,我们回家再说。”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后,舒心放心地让自己沉入了梦乡。
只不过她高估了自己的精神力,惊吓了一晚上,又打足着精神与绑匪来回周旋,这一睡,当晚就没能再清醒过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舒心醒来时,睁眼望着上方熟悉的天花板,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回头看床的另一边,是空的。
她又下床拉开了卧室的窗帘,窗外依旧是好看的延清江景色。
只是这天,湛蓝的天空,漂浮的白云,还有那轮隐藏在云层之后的旭日,分明已是第二日的白天了。
昨晚坐在车上的时候,她明明对江然说了回家有话要与他说,他到家后怎么不叫醒她啊?
舒心都没顾上穿拖鞋,打着赤脚就开门走了出去。
这个公寓很大,她走了不少路才在书房里寻到了正在忙公务的江然。
才推开门,江然便转身看了过来,看到她,视线先一步落在了她暴露在外的脚趾上,他朝她点了点,“怎么没穿鞋?”
舒心没有理会他的话,她又上前了一步,执拗地说:“我有话想和你说。”
江然对她自是纵容,只是……
他又看了一眼她光洁的脚,起身打算去帮她拿拖鞋,“好,但要先把鞋穿上,受了寒等会儿要感冒了。”
看他走到身前,舒心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启唇:“江然。”
江然此时终于发觉了她的不对劲,他没在提鞋的事,而是一把将她抱起放到了椅子上,然后低头对上她的视线,很认真的。
“你说。”
她会再问他,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因为她有太多想要知道的答案,所以准备的全都是问句。
可是,当她真的对上江然那双满是她的眼睛时,她突然停住了。
不该是这样的。
他不用回答她任何问题,他应该听她的答案。
舒心笑了一下,右手抚上他的脸,从额头一寸一寸摸到他的下颌,动作之缓慢,一如他印上她额头的那个吻般虔诚。
她说:“江然,我爱你。”
江然微睁了下眼睛,完全没有预料到她会说这个。
舒心拉住他的手,不让他打断她的话,“从此以后,你会是我的偏爱,我的顺位第一,我所有的欲望与热情。”
她应该告诉他,她对他的爱。
此后,再也不会让他在感情一事上患得患失,他会拥有她全部的爱,毫无保留的爱,她会像他爱她那样地爱他。
舒心展颜露出一抹浅笑,“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前行了,不会再让你做那个需要包容我一切懵懂迟钝的人。”
“你向我走来的每一步,我都会坚定地向你走过去,你的爱是有回应的。”
江然定定地看着她,呼吸好似在此刻被人攫取,连心跳就加快了速度。
“我不想只做那个被爱的人了。”舒心抬起他的手放上自己的心口,那个位置,有一颗心正在为着他而猛烈跳动着。
她说:“原来爱着一个人的感觉,这么的好。”
江然整个人都是怔愣的。
耳边听着她动人的情话,他眼里闪过迷茫。
窗外终于从厚厚云层中跳脱而出的红日,耀眼的光芒正洒在她身上,她即便是一身素衣睡裙,也依旧漂亮极了。
眼前的女人,是他的掌上雪,心间月,是他刻在心头的一块美玉。
江然手摸上她的头,温和问:“宝宝,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没睡醒?”
他的手继而落下,落在她的肩头揉了揉,温声笑说:“昨天晚上的事吓到你了吧,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他不敢信,他在害怕,舒心知道。
害怕她的表白是一时兴起,是因恐慌后的语无伦次。
“不是的……”舒心卡顿住,一阵泪意狂涌而来。
最让她感到难过的,大概就是,他太珍重她了,珍重到连她的表白都不敢轻易接下,这些他曾经最想听的话,真的听到了,他反而退缩了。
他怕一切只是他的一场梦,梦会醒。
醒来后,舒心的感情又可以妥帖地收好,只余他一人在风雨中惴惴不安,无处躲藏。
舒心深吸了一口气,任泪珠滚落,她也不在乎。
她一定要将她的感情很好地传递过去,传递到江然心中。
“我在跟你告白。”
“江然,你听到了吗?”
“我说我爱你。”
舒心吐了口气,同样的话说第二遍的时候,果然要容易得多。
她笑着哭了,又哭着笑了,她现在的模样一定好笑极了。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他是江然啊,世上独一无二的江然,是她爱着的江然。
“我爱你,你这么多年的爱是有回应的。”
舒心告诉他:“是我知道的太迟了,但,此后的每一年,我都会比上一年更爱你,我一定会赶上的。”
江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停跳了一拍,非常明显的。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是他自己宣告了意识的死亡,他接下来要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了逻辑,没有了语序,全都出自于本能。
“你怎么会……你怎么知道……”
他半截半截式的问话,舒心却全都听懂了,她终于可以问出她最初想要问的那几个问题了。
“江然,你为什么会选择和我结婚?”
江然结舌,“怎么……”
舒心知道他答不出来,所以她替他回答。
“因为爱我。”
江然继续愣住,但他却并没有否认,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一时无言。
舒心喜欢他此时的沉默,因为沉默代表了默认。
她浅笑,“那么,下一个问题来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没等江然回答,她又道:“不如我换一种说法吧,江然,你认识我多久了?”
不是彼此认识,是单方面的认识。
“我……”
江然虽然已经察觉到她可能是知道了些什么,可是,他还是觉得此刻很不真实。
她今天所说的所有的话,和她那双望着他的眼睛都很不真实。
比他听到她说同意和他结婚的那一刻还不真实。
舒心却没再等他的梦醒,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缓慢地蹦出年数。
“五年?十年?还是十五年?”
“多久?”
她想知道,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这个男人究竟默默地看了她多少年。
她问话的最后一个音落定,舒心好像看到江然垂在一边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
只是一下,很细微的,一旦错过眼就发觉不了的那种细微。
“心心,十六年。”江然对着她笑得很温柔,“很快,就十七年了,嗯,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零六年的五月五日。”
舒心明明有心理准备的,可猜测和现实终究是不同的,当答案迎面扑来的时候,她能做的竟只有张了张嘴,还失了声。
所以,这个日子,他记了整整十六年。
江然怕吓到她,他握着她的手,指腹在她手心反复揉搓着。
分明也是在缓解他自己的紧张。
他是有些害怕的,怕舒心接受不了,怕她以为他所有的接近都目的不纯,怕她觉得他是一个心思过深的人。
这一刻,江然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了,他也不知道那颗心跳的究竟是快还是慢,抑或是停跳了。
天光跃出云层须臾,便又躲藏了回去,舒心站在光影的角落里,一张脸半明半暗,倒更像是在映照着他此时的心情。
江然知道,眼前就是最适合倾吐出一切的时机了,若是错过这一刻,他过往的那些暗恋心思或许都将永久尘封在蒙尘的岁月里了。
他想倾诉出来,想将所有都尽数道出。
这一瞬间,他才知道,原来他是渴望被她知晓的。
第311章 舒心,我的青春就是你
江然拖了把椅子,在舒心面前坐下,复又拉上她的手,声音似从遥远的过往而来。
“那天,你买果汁的时候,硬币掉进了自动贩卖机的底部,是我帮你捡的。”
“你初中的时候最喜欢去天台,因为那里可以看到很漂亮的晚霞,看着天空可以使你的心情平静。”
“上高中以后,你每天都会坚持晨跑,固定跑五公里,而且向你搭讪表白的人渐增,你不堪其扰,都不太愿意出教室。”
“大学是在宁城上的,你最喜欢去生活园区一家没有招牌的小店里吃卤肉饭,而且都是自己一个人偷偷去的。”
“回申城读研后,你的交际圈稍微扩大了一些,但也不多,每次结束与朋友的聚餐,都会另外奖励自己一杯奶茶,还是去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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