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野只觉得小腹一凉……
“你这剪刀多久没用了?”陈山野都站在院子里半个小时了,绳子愣是还没割断二分之一。
林俏俏挠挠头,想了想说:“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娘的陪嫁。”
陈山野:“……”
他被绳子反手绑着,也做不了什么,就看是看眼前唯一能喘气的活物。
女人低着头,一手拽着麻绳,一手用剪刀磨,脖子上出了一层细汗,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像是小溪里反射着阳光的白色沙砾。
白皙皮肤上浮现的青筋,恰似水墨画中被晕染开的浅淡线条。
“林俏俏,你是不是瘦了。”
世界上没有比默默减肥成功被认可更令人高兴的事情了,林俏俏猛然抬头,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用极其好听的声线说:“你看出来了。”
陈山野垂眸,掩饰自己的心虚,他其实没看出来林俏俏是胖了瘦了,说她瘦只是像以前一样习惯性地讨好她。
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努力的话,林俏俏就是别人媳妇了,尤其是那个对她虎视眈眈的马秋,身边还有林世通那个狐狸做军师。
“嗯,看出来了。”他话音刚落,绳子就断了。
林俏俏一手拽着一端的绳子,笑了笑:“我就是试试能不能拽开,没想到这么容易拽开了。”
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坐得皱巴巴的裙摆开口:“你也看到了,我们家没有多余的房间,实在住不开,你要不然还是回去吧,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能住得下马秋,怎么会住不开我,俏俏你是不欢迎我吗?”
林俏俏:难道你听不出来我不欢迎你吗?
“没有。”林俏俏死要面子活受罪,硬着头皮否认。
“你就先睡我哥房间里吧,你明天还要早起,就先睡吧。”林俏俏扭身走进了厨房。
她打算晚上加班熬肉酱汁,放一晚上,比较容易入味,至于饸络面,明天早上再压就行。
陈山野躺在床上,哒哒哒的剁肉声,隔着窗户传过来。
“我吵到你了吗?我最多再有半个小时就弄好了。”
“这些你今天都要弄出来?”陈山野看到灶台上还摆了不少的佐料,八角、香叶、桂皮什么的。
估计弄完都要下半夜了,林俏俏以前可不是这么能吃苦的人。
“嗯嗯,我剁完肉就要熬酱汁就行,熬酱汁的时候不会吵。”她手上的动作没停,扭头对陈山野说。
“我来帮你熬吧,”
“不用不用,你明天一早还要起来上工,我明天可以睡懒觉。”她只要把酱汁和饸络面在晌午之前送到工地门口就行。
“俏俏,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你现在跟我这么客气?”男人的眼睛中有种夜风般的冷沉。
第34章 投其所好
趁林俏俏沉默的空档,陈山野已经见缝插针地挤进了厨房,从她手里拿过刀:“忙到现在,你手腕,肯定特别酸对吧,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男人的声音很轻柔,但中间又裹挟着令人无法说不的强势,林俏俏垂眸,总觉得陈山野这个男人和表面上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以后这种脏活累活就交给我吧,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林俏俏尴尬地点点头,开始准备熬肉酱汁。
猪肉都是提前卤好的,为了防止煮制的时候变形,还特意缠绕了不少棉线固定,陈山野一边解线,一边看着她动作熟练地炒香料。
用那种老夫老妻的口吻调侃:“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手艺呢。”他侧过身,伸长胳膊去够刚在灶台上的水瓢。
林俏俏刚好俯身去看锅,男人的手心就堪堪擦过她的下颌。
她失声叫了一声,手里还拿着锅铲倒退两步,背部靠着墙角,看着神色无波的男人,抽了抽嘴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陈山野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满是关切:“是不是被油溅到了。”
林俏俏刚想摇头,手里的锅铲就再次被夺走,声音里带着宠溺:“怎么这么毛手毛脚,你去烧火吧,剩下的交给我。”
她坐在灶台门口的小马扎上面,呼哧呼哧卖力地拉着风箱,眼眸微动,抬头快速看了陈山野一眼。
就对上了那蕴着笑意的俊朗眉眼:“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男人很是体贴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格外善解人意地补了一句:“咱们之前没什么不能直说的,什么事我都听你的。”
林俏俏嘴角扯起僵硬的弧度摇摇头,低头看似专心在烧火。
火光倒映在女人那双乌黑的瞳眸中,显得亮得摄人,热气将她本就白皙细嫩的脸颊晕得泛着绯红。
面部像是被打了一圈橘色调的光,小巧的耳垂显得晶莹剔透不少。
“俏俏,你怎么想卖饸络面?是钱不够花吗?不够花你跟我说一声,看你这么辛苦,我怪心疼的。”
林俏俏都没抬眼皮子,不想看男人柔情似水的缱绻眼眸,她只觉得自己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凉飕飕的。
她觉得自从重生之后,面对陈山野这个“深爱”她的男人,总觉得浑身不舒服,尤其是这个男人说情话的时候,觉得阴恻恻瘆得慌。
想到以后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和陈山野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她清了清嗓子,低着头开口:“陈山野,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微不可察的轻笑声,从头顶上方响起。
林俏俏抬头,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满是茫然:“你笑什么?”
“我笑你,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肯定想说不喜欢我。”
林俏俏一时语塞,拨弄了一下灶肚的柴火,小声承认:“我是不喜欢你。”
“那你喜欢马秋吗?”
林俏俏用哭笑不得的眼神看他:“怎么会?马秋是我二哥的朋友,他拿我当妹妹的。”
陈山野冷笑:妹妹可是分好多种,除了亲妹妹,任何一种形式的妹妹都有可能变成情妹妹。
还有一些男人,先是以干哥哥的借口接近女人,然后顺理成章地把干妹妹变成情妹妹。
“要是你几个哥哥非要你嫁给他呢?”
“怎么会,他们可是我的亲哥哥,他们最疼我了,才不会让我做违背自己意志的事情。”林俏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嗯。”陈山野淡淡应了一声,额前的几缕碎发挡住男人眼底的讥讽。
是了,林世武他们几个畜牲,为了让林俏俏开心,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男人眉眼含笑,眼底却是寒冷如霜雪,带着浓浓的探究:“俏俏,你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陈山野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女人了,暗自决定以后更加投其所好。
“没什么,就想看着我的哥哥们以后娶媳生子,然后我帮我哥嫂带孩子,做世界上最优秀的小姑。”
她眉飞色舞地说,眼角眉梢都是满得快要溢出去的满足感,杏眸中有着点点细碎的星光。
“可惜呀……”可惜这个梦想是绝对不会实现的,有他在的一天,林家人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男人眼底一片肃杀冷寒,口不对心说:“你们兄妹间的感情还真好。”
“当然,我们可是一家人,为了我几个哥哥,我什么苦都愿意吃。”
林俏俏紧了紧掌心,她除了做饸络面,还打算以后把工地的早饭也给包揽下来,大哥今年已经27了,家里是驴粪蛋子表面光,怎么娶媳妇。
她必须在年底挣到钱把房子给盖起来,给大哥娶媳妇。
陈山野双眸微微眯起,眼波流动之间,有了一个绝妙的点子。既然他们兄妹关系这么好,都愿意为了彼此付出一切,不好好利用一下多可惜。
两个人弄好明天摆摊需要用到的食材,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林俏俏哈欠连天地回屋睡觉了,还不忘在里面把门给反锁。
陈山野眸色锋利,冷漠得令人窒息,之前马秋在家的时候都没见她锁门。
看来让林俏俏心甘情愿地跟他在一起是没什么可能了;他和林家几个兄弟的关系又势如水火。
通过从内部瓦解报复林家人是没戏了,不过陈山野愣是走出了一条捷径。
天蒙蒙亮的时候,病房的门就被一夜未睡的某人一脚踹开。
“陈山野,你奶奶的是吃错药了是不是。”林世武揉了揉眼睛站起来,被褥上的麻将乒乒乓乓落了一地。
他们哥几个玩麻将,玩到凌晨四点多才睡觉,满打满算还没睡够两个小时。
“我奶奶吃没吃错药,不是还得问你?”男人冷眸睨了林世通一眼。
“别净扯那没用的废话,有话说,有屁放。”林世武快人快语,知道陈山野没事是不会过来的。
陈山野抬手把病房的大灯打开,看着满地的狼藉微微蹙眉,地上有啃剩的鸭架,嚼过的槟榔,还有遍地的麻将。
病房里的几个男人眼下一片乌青,一看就没怎么休息。
陈山野黑眸里陡然迸射出冷冽的光芒:“你们就是这么住院的,你知道这一张病床每天要交多少钱吗?”
林俏俏为了多挣几分钱天不亮就带着一罐子炒莜麦去工厂门口摆摊了,他们几个畜牲就是这么糟践钱的。
“我命令你们现在把这里打扫干净,办理出院。”陈山野站在门口抱着手,睥睨着几个邋里邋遢的男人。
就这样的,还娶媳妇,哪户人家会愿意把自己闺女往火坑里面推。
林世武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惹事;林世通爱耍小聪明,自负又自傲;林世坤没主心骨,还是个话痨;林世栋胆小怕事,一点都不爷们。
“陈山野,还命令我,你以为你是谁?”
“把你脑浆摇匀了再跟我说话。”陈山野冷嗤出声。
睡眠不足脑子晕晕乎乎的林世武反应了一会,还是旁边的林世坤拽了拽她的袖子,小声说:“大哥,他骂你没脑子呢。”
“娘的,你欠揍。”林世武跳脚就要踹人。
马秋赶紧赶紧抱住了那条已经踹出去的大腿,连忙说:“大哥,你别冲动,咱们几个打不过他,受伤的不还是咱们。”
“马秋说得对,咱们坐下来慢慢谈。”林世通抬脚把一个凳子踢到陈山野的跟前,在床沿处坐下来,很是心平气和的样子。
马秋被夸奖,喜上眉梢,他知道在这个家里当家做主的,除了林俏俏就是林世通了,只要能拿下自己二舅哥,自己和俏俏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俗话说长兄如父,俏俏那么乖巧听话的女孩一定会顾及几个哥哥的想法的。
抱着这种想法,他伺候起来林家几个大舅哥是越来越得心应手,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
对亲爹也就这么好了,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的时间都用来伺候这四个“活爹”了,都没空跟俏俏约会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以后结了婚,他们夫妻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花前月下。
大舅哥们和“仇人”谈事情,他作为一个懂事的“妹婿”是不应该插嘴的,但是眼里还要有眼力见儿。
马秋瘸着腿去拿门后的拖把,打算把地上的垃圾打扫一下,给舅哥们营造一个舒适的居住环境。
他一边扫地,一边竖着耳朵听几个人的谈话。
“办理出院,否则我把你往林俏俏床上塞男人的事情告诉她。”陈山野率先发难。
林家四兄弟咬牙同意。
“他哪来的滚哪去。”
马秋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陈山野说的是他,他不但没慌张,还刻意挺直了胸脯,开玩笑。
自己这个妹婿的身份可是经过四个大舅哥官方认证的,才不会因为男人的一句话就轻易改变。
再说自己把四个大舅哥伺候得这么舒坦,以前的地主老爷都不一定能这么享福,他们才不会抛弃他呢。
“凭什么,他是我兄弟,还是我以后的妹夫,他在哪里,你管得着吗?”林世通率先替马秋正名。
马秋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既然自己的身份被认可了,他默默地坐到了林世武的旁边,和几个舅哥一致对外。
只听见陈山野孤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冷笑:“俏俏要是知道被你们偷偷塞到床上的男人是她未来的老公,一定会特别感谢你们吧,谢谢你们成就了这段缘分。”
男人幽深的眸子闪动着坏笑,眉梢处得意地微微扬起。
“陈山野,你以为我们傻呀,你觉得凭这一点你能拿捏我们一辈子吗?”最没脑子的林世武都反应过来了,何况是其他人。
“你是想一招鲜,吃遍天,也不怕撑死。”林世栋难得地胆子大了一回,敢和陈山野正面硬刚,只要他们这次妥协了,以后就永远会被这个男人拿捏。
“你说塞男人就塞男人了,俏俏是信你,还是信我们。我们当时是被人打伤的,马秋是着急救人才没穿衣服的。”
陈山野往后看了一眼:“俏俏出来吧。”男人唇角上扬,弧度有些坏坏的感觉。
屋里其他男人脸色瞬间白了,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一时间病房陷入死亡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不规律的呼吸声。
陈山野微微挑眉,似逗弄又似挑衅:“看你们吓得,悄悄没来,她一大早就去工地上卖莜麦糊糊了。”
“你耍老子,老子弄死你。”林世武像是发怒的狮子一样,双眸猩红,恨不得把陈山野的皮肉撕扯一块下来。
“看来大哥对我的安排不是很满意,好了下次我记住了,保准让林俏俏知道咱们谈话的所有内容。”陈山野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很有礼貌地说。
林世武却恨不得撕了男人这张虚伪的脸皮,然后用杀猪刀剁碎了喂猪,他狞笑着看陈山野:“你要是活腻歪了,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动手。”
“我死了不要紧,林俏俏不就成了寡妇,以后被其他男人欺负怎么办?我可帮不上什么忙。”男人的唇角噙着一抹幸灾乐祸的微笑。
别说是林家的几个兄弟,就连马秋这个外人都忍不了了,陈山野简直不是人,这个男人就是个变态,是魔鬼。
林世通拍了拍马秋的手臂,示意他安心,不屑地睨了陈山野一眼:“天底下的男人就算是死绝了,俏俏也不会嫁给你。”
他不是傻子,之前陈山野说俏俏多么喜欢他,非他不可,可这段时间观察下来,他明显察觉出俏俏没有多喜欢陈山野。
有时候还会特意避开这个男人,你不像是喜欢,更像是被骚扰,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
陈山野眼底的慌乱只持续了十几秒钟,就恢复淡定,用同样不屑的眼神看向林世通。
“俏俏不喜欢我,怎么会跟我睡觉?那计生用品还是你帮我搞来的,对了,跟你说一声,你上次给的那两盒你快用完了,再帮我们弄一点来。要不然真搞出人命了,我和俏俏就只有结婚了。”
“睡,睡过了?”马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句话断成了好几段,不可置信地看向林世通。
“没有。”林世通底气明显不足,甚至不敢直视马秋的眼睛。
第36章 羊入虎口
那天他只是看到俏俏在扒陈山野的衣服,只是扒衣服,又不代表睡在一起,林世通在心里这样自我安慰。
“二哥,这件事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马秋嘟着嘴埋怨。
“说什么说,这件事又不怪我妹子,她跟这白眼狼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把持不住是在所难免的。”林世武双手抱着膀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陈山野冷笑:林俏俏就算是把天给捅破了,林世武估计都会呲着牙夸一句:我妹子的力气真大。
马秋还想说话,就被林世武推了一把,昨天的兄弟情谊悉数消失,冷声说;‘你要是因为这件事看不上俏俏就算了,你哪来的回哪去吧。’
马秋:“我没有,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介意。”他是真的喜欢林俏俏,知道她做出那种糊涂事情,肯定是被陈山野欺骗的。这个男人就是个衣冠禽兽。
他想了想,又重复了一遍:“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以后不能让俏俏和陈山野来往了,我害怕她再被骗。”他说得已经相当委婉了,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戴一顶绿帽子。
“最好是能跟我回坝下。”他大着胆子又补充了一句,林俏俏留在这里和陈山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总归是不放心。
“跟你回去,天高皇帝远的,你万一欺负俏俏怎么办?”
“大哥,你放心,我保证以后会对俏俏好的。”马秋说得情真意切,就差对天发誓了。
林世武才不信他这一套,自己的妹妹,必须在自己身边看着才放心,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信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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