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舒雨不知不觉喝空了瓶中水,等她放下瓶子,再看向眼前的年轻女孩,竟觉得她眉眼乖巧,十分讨喜,连之前对她的猜忌都一扫而空。
是啊,宋小竹和她一样,都是流落到垃圾山的可怜人,多亏了白爷收留,才能活下来。
哪怕宋小竹瞧着像“上城人”,也不至于会伤害救命恩人。
人心都是肉做的,“上城人”也不都是白眼狼。
宋小竹时刻关注着邱舒雨的神态,这使用效果看起来比想象中还要厉害,邱舒雨神态间就差写满“舒畅”二字了。
不确定这个效果会持续多久,宋小竹抓紧时间,压着声音小声道:“舒雨姐,干柴我拿进去就行,你还有别的事吗,需要我去叫醒白爷吗?”
邱舒雨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没啥事,你别吵醒白爷,让他好好睡觉。”
宋小竹对她甜甜一笑,又道:“那行,舒雨姐也早点休息。”
“嗯嗯,你也早点睡,我回去了。”
邱舒雨此时就像她的名字
一般,舒服得如枯木淋了春雨,每片枝丫都松快地舒展开来,满是畅快,走路的步子都轻盈许多。
宋小竹目送邱舒雨离开。
她对这特殊效果的“水”,心中大概有了轮廓……
心情舒畅后,会让人降低防备,待人更加宽容,也更好说话了。
心情舒畅持续的时间很可观,不知道具体多久,也不清楚是逐步递减,还是骤然消失。
从邱舒雨的表现来看,这个特殊版本的“低污染的水”,效果很夸张,对方简直像被“洗脑”了,不过……
宋小竹思索着,可能也分人。
她对邱舒雨有些了解,这女孩性格相对简单,不是那种心思很重的人。
还有就是,宋小竹不清楚这特殊版本的“水”有没有副作用,比如邱舒雨回到自己窝棚后,会不会忽然醒悟,反而对她更加防备?
宋小竹之所以会想这些,也是因为这个“低污染的水”级别太低,一个只有1级的配方,合成原料也极其简单,如果效果这么逆天还没有缺陷的话,那……
这合成器太过可怕了。
哄走了邱舒雨,宋小竹半点时间没耽误,开始大批量合成“低污染的水”。
宋小竹不敢碰窝棚中的其他东西,唯独这一大缸高污染的水,她随便嚯嚯,大不了明天一早,她去污河那儿挑水,很快就能灌满。
“低污染的水”实际合成率挺高,虽说也是60%的合成率,但她用空了这一大缸水,也只失败了几次。
遗憾的是,这将近一百多次合成,居然没出现一次特殊效果。
果然……
那效果强悍的水是稀有物。
把这么稀有的水用给了邱舒雨,宋小竹不觉得遗憾,这水虽说稀有,可眼下留着也没什么用。
难道丢给“入侵者”,对方心情舒畅了就会放过自己?
最大的可能是,心情舒畅的“入侵者”,对她更残忍。
合成“低污染的水”倒是不累,只是耗了些时间。
眼看外头月挂中天,宋小竹明白,白净今晚不会回来了。
不回来也好。
白净也许有在社区的生存之道,可终归是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面对这“危机状态”,恐怕也只能被动挨打。
不管白老头平日里对她如何刻薄,终究是救了她一命,能不拖累他,也好。
至于“入侵者”,宋小竹握了握手中的剥皮小刀,死死盯着门口。
谁怕谁,大不了再死一回,没准她能回自己的世界呢!
邱舒雨的窝棚比白净的还要小一些,只堪堪放了一张床,旁边有个缺了腿的梳妆台,然后就没了落脚地。
梳妆台是邱舒雨抢荒时抢到的,为了它,她差点没了命。
所谓抢荒,就是像今天宋小竹遇到的那样,墨城倒出来一堆新的垃圾,拾荒者们蜂拥而上,在一片混乱中抢夺值钱的东西。
抢荒是不讲规矩的,靠的就是人多势众拳头硬。
邱舒雨一眼看到了这白色的梳妆台,她知道那是什么,她在城里时曾远远看见过,那干净整洁的女孩坐在明亮的屋子里,对着银色的镜面,优雅闲适地拨弄着乌黑的长发……
这画面让邱舒雨怦然心动,可惜当时的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挨了一顿揍。
——低贱的下民,连看的资格都没有。
邱舒雨知道,在拾荒者社区,这梳妆台没什么用处,哪怕去回收站也换不到几个钱,与其抢这笨重的东西,不如去抢那些小巧却更值钱的电子零件……
可是她想要,说不清道不明,就是想要它。
邱舒雨小心将它包裹起来,扛到了肩上,美滋滋地往社区跑去,哪知连这样一个被丢弃的破旧梳妆台,也有人不允许她拥有。
路上的流民见她这样宝贝地扛着个大家伙,只当是值钱东西,涌上来要抢。
邱舒雨哪里会放手,她将梳妆台护在身后,像个战士一样守在它面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打到最后,有人扯开了那层层包裹住的“大宝贝”,看到是个破旧梳妆台后,纷纷愣住。
这也值得拼命?
流民们顿觉扫兴,一哄而散,只留下满身是血的邱舒雨,扛着沉重的梳妆台,露着一口白牙往社区走去。
路过白净窝棚时,她晕倒在地,满是血的手仍旧用力抱着那更加破烂的梳妆台。
白净给了她三瓶抗生素。
邱舒雨堪堪捡回来一条命。
每每回忆到此,邱舒雨都心口滚烫,对白净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白爷是好人。
是垃圾山下的活菩萨。
邱舒雨翻了个身,弯起的嘴唇刚好被朦胧的月光照到,像个饱满的大月牙。
半梦半醒间,她忽地坐了起来,整个人一激灵——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邱舒雨用力给了自己俩耳光,才让自己从轻飘飘的舒适感中落了下来。
不是白爷。
床上的人不是白爷!
邱舒雨在生活上粗枝大叶,可触及到危险情况时,她极度敏锐。
一直在墨城最底层摸爬滚打,她如果没有犹如猎犬一般的嗅觉,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床下没有白净的白布鞋,老爷子最爱的烟管子也不在架子上……
那床上的轮廓,仔细想想也很不对劲。
白爷瘦归瘦,却不单薄,尤其是睡觉的时候,他有一套自己的养生姿势……
那姿势绝不会是蜷缩成一团。
那不是白爷!
宋小竹为什么要骗她?
邱舒雨想到“上城人”的冷酷无情,再想到白爷的特殊,她顿时寒毛倒竖。
邱舒雨翻身下床,她一把抄起了门边的斧头,大步出了门。
商保一直惦记着宋小竹,他时不时搓手指,脑中闪过那藏不住的细白脖颈。
那丫头难道是从堡垒出来的?
如果是垃圾山下的流民,哪有这皮肉?
越是这么想着,商保越是心痒痒。
他挺烦白净的,死老头子不就是懂点医术吗,也就在垃圾山这里装大爷,要有真本事,怎么不去堡垒?
商保早看他不顺眼了,现在是越发不顺眼了。
他赶着饭点慢悠悠回家,一进门就被商大元给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一整天不见个人影,这抢荒的日子你都敢不干活!”
“要不是你妈的肚皮不争气,只生了你一个
带把的,我早他妈打死你了!”
听到商大元的话,商保烦上加烦,他嫌弃道:“抢个屁荒,累死累活捞那点钱,这辈子都换不到‘公平卡’。”
商大元一巴掌就扇了过来:“你还来劲了,还敢顶嘴,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商保挨了一巴掌,眼中满是恨意,他一肚子脏话冲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惹不起商大元,这老东西发起狠来,是真能打死他。
眼看着商大元要抄家伙,商保转身就跑,头都不回。
商大元累了一天,腿上还因为抢荒受了点伤,哪有力气去追他,只能靠在门边破口大骂:“跑,你使劲跑,有种别回这个家!”
商保切了一声,转眼到了主干道,溜溜达达进了社区的酒馆。
恰逢抢荒日,这里人很少,只有几个没出息的闲鬼在那儿喝掺了水的假酒,商保身上没钱,但他爹商大元有钱,酒馆的老板准他赊账。
刚喝了两杯,正晕乎乎的商保就听旁边人小声道:“柳家村那边,到底出什么事了?”
“怎么,又有人逃过来了?”
“白天早些时候,我看有个肩膀烂了一大块肉的柳家村人,跑来找白爷治病。”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柳家村本来就是土匪寨子,受个伤……”
“不是,那伤口不像被人砍的,倒像被什么东西咬的,当时白爷一看,立马直了腰背,跟着他去了柳家村。”
“什么东西咬的啊?大晚上的你别吓人。”!
商保听到白净去了柳家村,登时来了精神,也看向那说话的男人。
男人叫罗通,家里也有个小作坊,他和商保不一样,是家里人不舍得他干活,指望他好好读书,万一读出点门道,能考到个“人才卡”,一家人都能跟着进堡垒。
罗通书没读几页,酒倒是喝了不少,他仗着脑袋瓜灵活,最爱在酒馆里东拉西扯,讲些有的没的。
眼看听的人多了,罗通说得更加起劲。
“我吓你干嘛?白天那会儿很多人都瞧见了,柳家村那汉子,肩膀上活生生被撕下去一块肉,连牙印都一清二楚。”
身边的人顿时一激灵,问道:“又有大东西闯过隔离带了?”
罗通神秘兮兮道:“肯定啊,柳家村离着无人区最近……有大东西闯过来,他们最先遭殃。”
“我怎么觉得,最近这隔离带效果越来越差了。”
“谁知道,不过应该没事吧,算着时间,城里的大人物也该派人去维护了……”
商保对这些压根不感兴趣,他只关心白净的去向。
什么柳家村、隔离带、大东西……都是垃圾山的老生常谈。
他从小听到大,也没见过所谓的“大东西”。
至于柳家村那边,一群野人而已,成日里逞凶斗狠,时不时还会打劫社区的拾荒者。
要他说,区长就不该放他们进来,还有那白老头,更不该拿药给他们。
死一个少一个,救个屁。
商保把话题扯了回来:“白爷去柳家村了?”
那几人正神秘兮兮地讲“大东西”呢,没人留意商保的问话,商保正想发火,又想到那藏不住的雪白,忍不住搓了搓手指,对酒馆老板说:“给兄弟们一人来杯酒,我请客。”
酒馆老板立马应下:“好嘞!”
回头账全记到商大元头上,反正老商家是社区的“大户人家”,这钱付得起。
有了酒,大家自然不会再冷落商保,一个个堆满笑容,连声道谢。
商保赶紧又把之前的话问了一遍。
罗通喝了口酒,眯眯眼睛:“去了去了,白爷都没顾上给那人包扎伤口,拎着药箱就上了小道,柳
家村那人也挺硬气,顶着个腐烂的伤口,一路小跑跟上去……”
商保又问:“白爷没去借车?”
罗通想了下:“去借了,但区长刚好也出门了。”
听到这里,商保面露喜色,又道:“那白爷今晚回不来了啊。”
罗通:“没借到车,肯定回不来。”
柳家村距离拾荒者社区不算太远,不到二十公里,有荒路摩托的话,半小时就能到,可要是没借到车,靠走路……怎么也得三四个小时。
白净急匆匆去柳家村,肯定不会转头就回来,大概率得忙上一阵子。
一旦天黑,谁敢在垃圾山赶夜路?
只能等天亮。
商保这心酥酥麻麻的,忍不住嘟囔着:“……回不来……他今晚不在窝棚……”
这个时间段,能在酒馆里打晃晃的都不是善茬,他们一眼看穿了商保的心思,知道他惦记上白爷捡的那小孩了。
等商保醉醺醺地出了酒馆,他们凑到一起:“商保真行啊,白爷捡的人也敢碰。”
罗通嗤笑一声:“你当他真傻啊,只要吓住了那小孩,让她不敢出声,白爷估计都没法知道。”
“倒也是……”
酒馆里的人心知肚明将会发生什么,然而他们只是拿起酒杯,喝着掺了大量水的酒,继续讨论起柳家村的事。
宋小竹坐在窝棚中,全神戒备。
她右手握着剥皮小刀,左手拿着剥开的奶糖。
视野右上角的感叹号,无声闪烁着,如同沉闷的鼓点,重重砸在她的心脏上。
异常煎熬。
头上悬着一把剑,明知它会落下,却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这滋味太难熬了。
“入侵者”究竟是谁?
是商保还是其他拾荒者,亦或者是外面的流民?
也许,这个“拾荒者”压根不是人?
宋小竹早就梳理过李思媛凌乱的记忆,这位身处废土世界的女孩,活得比她这个太平盛世的人还要天真。
在李思媛的记忆里,“云端”高高在上,圣城繁荣富庶,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日子幸福到满是无聊。
在她的记忆里,这世界没有危险,没有异常。
宋小竹可不这样认为。
不说别的,单单是拾荒者社区没有一个动物,就很值得深思。
还有这“损坏的合成器”,明显是异于平常的存在。
而她,持有了这个“异常”。
难道这偌大个世界,只有这独一份的“异常”?
宋小竹不信。
想到自己看过的相关作品,宋小竹很难不脑补:眼下这外星撞击,文明毁灭的情况,那些经受了高污染后的动植物,指不定会异变成什么奇怪东西。
一旦往这个方向脑补,宋小竹甚至觉得,如果“入侵者”是商保,也还好。
不管怎样,是个人……人渣也是人。
宋小竹耳朵颤了下,她听到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来了……
究竟是谁……
宋小竹神经紧绷到了极致,握着剥皮小刀的手微微颤抖着,作为一个连杀鸡都不敢多看的现代人,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宋小竹咬紧了牙关。
砰地一声。
男人一脚踹翻了那摇摇欲坠的木门。
浓浓的酒气伴随着街道上的腐臭味,随着夜风卷进窝棚。
灰暗的月光下,男人高大的身影极具压迫感。
宋小竹一眼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这种危机时刻,她保持了惊人的镇定,分析着情况——
商保知道白净不在家,所以直接踹门进来;
他喝了酒,是在酒馆那里听到的消息吗;
看来白净没有危险,只是临时有事出门了。
宋小竹的心略安,对眼前的情况有了把握。
她只需要用“奶糖”控制住商保,给他个五花大绑,等明天白净回来,商保肯定不敢胡来。
至于以后……
慢慢来,先过了今晚这个坎。
宋小竹不想杀人,她生在法制社会,有自己的底线。
只要能脱离“危机状态”就行,虽说成长任务B的量子币少了一半,但修复值翻倍,不见得是坏
商保喝了一肚子酒,吹了冷风后现在更上头,他盯着宋小竹,越发心痒痒了:“小竹,你跟了我吧,我保证好好待你,白净那老头子能给你什么,你只要给我生个儿子,我娶你……嗯,我可以娶你……”
说着他醉醺醺地扑了过来。
商保挺瘦的,但他个子高,至少有一米八,一伸胳膊,轻松就能困住瘦小的宋小竹。
窝棚里本就狭窄,宋小竹躲无可躲。
不过,她没想躲。
宋小竹死死盯着商保,在他扑过来的那一刻,将早就准备好的“奶糖”塞进他嘴里。
商保明显一愣。
宋小竹忍着心中恶心,对他笑了笑:“商保哥,吃块糖吧。”
她声音清清脆脆,又笑得乖巧可人,商保本就喝多的脑子顿时嗡得一声,烧得更旺了,只看他喉结涌动,将口中的“奶糖”咽了下去。
宋小竹眼睛不眨地盯着他,观察他的状态。
商保维持在一个扑向她的姿势,“奶糖”滑入他喉咙的这一刻,他像被按下暂停键一般,定格在原地。
商保眼睛直勾勾的,嘴巴蠕动了下,脱口而出:“你给我吃了什么?”
宋小竹盯着他,观察这“使目标身体麻痹”的发展过程:
“奶糖”生效很快,四肢最先被麻痹,而后是躯体,五官似乎是最慢的,尤其是嘴。
“你竟敢给我下药,”商保怒骂道:“……看我不cao死你,你这个欠cao的jian货!”
“奶糖”的麻痹效果只有三分钟,宋小竹已经麻利地抓起绳子,准备把他捆起来……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邱舒雨的怒喝声:“好啊,商保,你竟敢夜闯白爷的窝棚,你还欺负小竹,我他|妈砍死你!”不知为什么,她见到宋小竹被欺负,之前喝水时清凉入喉的通体舒畅化作无可言说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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