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浅(为了猫条)

宿窈顿了顿，摇头：“没有。”
周时衍便挽起袖子洗了手：“我也没有。”
他很自然地进了厨房，接手宿窈处理剩下的那些食材，继续做饭。
宿窈站在门边看了他一阵儿，轻声开口：“周时衍，你现在还喜欢苏格吗？”
周时衍正在热油的动作顿了下，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看她：“你想说什么？”
宿窈之前被苏格膈应过很多次，这会儿马上要走了，她挺想也好好膈应回去一次。
她指着卧室的方向，一脸无辜道：“我看你房间浴室里，还有挺多她的东西，你现在都不跟她在一块了，要不就扔了吧？”

周时衍脸上短暂的困惑不像作假：“浴室里，什么时候有过苏格的东西？”
宿窈说：“里面的那些女用洗漱用品和口红啊，你不会告诉我，那些东西都是你的个人癖好，买来用着玩的吧？”
她一股脑把浴室里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样样摆在周时衍面前展示。
周时衍只淡淡看了眼就收回了目光：“这些东西不是苏格的，你想扔就扔了吧。”
他工作和生活在A市，不常在帝都，这里对他而言只是个有着不太愉快的童年记忆的老房子。
他不常住，沈如是东西又收纳的很整齐，他没去看过，也便没注意过那些细节。
宿窈看周时衍不是很在意，便拿着那堆东西，利落地都扔进了垃圾桶。
想了想，又走到厨房那桶小米的旁边，拿起上面的便利贴，在周时衍面前晃了晃。
“那这个，我也一起扔掉了？”
周时衍随意地看了眼，语气平淡：“这也是我母亲留下的，现在也的确用不上了，你想扔就扔吧。”
宿窈因为他话里那个也字，微微一怔：“你妈妈留下的？”
她下意识地偏头，猛地看了眼垃圾桶。
周时衍淡淡道：“她生病之前，一直在这里居住，这里有很多她的生活痕迹。”
顿了下，补充道：“刚才你找出的那几样，也是她的东西。”
宿窈立刻便把那张便利贴又放了回去，怪不得她之前看着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便利贴语气像哄小孩的，原来还真是哄小孩的啊。
便利贴怎么撕的又怎么粘了回去，甚至为了让失去黏性的便利贴再牢固点，认认真真地往上贴了层透明胶带。
“你怎么刚才不早说，我扔都扔了，现在捡回来还来得及吗？”
周时衍听着她的抱怨，眼中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现在定居在A市，好几年没回过帝都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扔就扔了吧。”
宿窈这才放下了去垃圾桶里把那些洗漱用品捡回来的念头，又忍不住说：
“你跟你妈妈住同一个房间啊？”
她当初是看见周时衍的浴室里有女人东西，才先入为主地觉得跟他住在一起的女人一定是苏格，谁能想到是他妈？感觉反而比是苏格更奇怪了。
周时衍淡淡道：“我读书的时候她就为了养病搬到A市了，房子空了几年，我偶尔出差会来住两次，选空间最大，朝向最好的那间，有问题？”
宿窈上次来的时候，的确觉得这间房子不像是常住人的情况，很多房间都锁着。
周时衍这么说，也是常人思维，无可厚非，她倒是问东问西，显得有点好奇心过剩了。
宿窈默默地说了句没问题，老实的坐到了一边去等饭吃，不说话了。
她安静了，周时衍倒是再次开了口：“你关于苏格和我家，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接着问。”
宿窈因为他这话愣了片刻，周时衍熟练地把饭菜端上桌子，坐在她对面，眼眸定定地看着她。
“网上关于我的那些资料，三分之二都是真实的，我是单亲家庭，小时候在孤儿院长大，曾经被苏格的父母助养，后来被人收留……”
他讲话时的语气从头到尾，十分平淡，仿佛不是在讲他自己的人生经历，而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跟周时衍决定帮宿窈之前，对她做了全方位调查不同，宿窈对周时衍，一开始是真的一无所知。
她来找他时，真的只是凭着一腔孤勇，她不清楚周时衍的身世，也不清楚他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更不清楚他跟苏格之间那些蜘蛛网一样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去。
宿窈对周时衍的了解，完全是在一次次地与他相处、磨合中，单方面探索出来的。
他这会儿这种大有要坦诚以待的趋势，反而让她有些无法适从。
“周时衍。”宿窈慌乱地，借着低头吃饭的动作，打断了他的话：“我没有要问你那些事的意思。”
周时衍给她倒了杯水，看着她平静道：“有些事情，我自己说，总比外面那些人造谣，你听到后再胡乱揣测要好。”
很普通的一句话，好事者三言两语，每人添油加醋的修饰上一句，一个个传播下去，也会变得跟真相大相径庭。
比如他读书时期，杜宏图不知怎么就知道了他的存在，硬是不由分说地叫人劫了他回杜家，沈如是上门求杜宏图把孩子还给她，被杜天磊他妈撞见，气得当场犯了心脏病。
当时杜家很多佣人都在场，结果最后杜天磊放学回家，听到的版本就是沈如是带着周时衍登堂入室，想要逼宫上位，活活气死了他妈。
杜天磊又处于叛逆期，他拗不过杜宏图，便把所有的账都记在了沈如是和周时衍头上，花钱找人去闹沈如是的工作，带着一堆混子去周时衍学校堵他找他的麻烦。
一开始周时衍自知有愧，对杜天磊都是忍让的姿态，直到联校大考，杜天磊收买人毁了周时衍的准考证，让他失去了保送的机会，周时衍才真正开始反击。
杜天磊不想让他好过，偏偏每一次在周时衍手里又占不到任何便宜，最后只能玩阴的，仗着家里关系，仗势欺人，于是打架是打群架，进少管所的却只有周时衍一个，通报批评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
苏格作为周时衍当时唯一的朋友，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也是在杜天磊蓄意收拢人心，让大家集体孤立排挤周时衍时唯一一个不接受收买的，结果没多久，传言就成了周时衍犯下的所有过错都是因为她，为了不让沈如是担心，周时衍也从没对她说过自己在学校里遇到的麻烦，沈如是对苏格的误解才越来越深。
但事实上，他跟苏格在他上大学之前真的就只是单纯的互相扶持的朋友关系，没有任何男女之间暧昧的那种。
只是人们更愿意相信他们主观臆测的东西，他跟苏格，才被口口相传成了人尽皆知的一对。
沈如是对他的教育又是做人要负责，要从一而终，要一心一意，他才觉得，娶了苏格，跟她过一生也没什么问题。

第217章 官司结束就甩了周时衍
周时衍也说不清楚他对苏格到底是什么感情，的确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他见不得苏格不开心和难过。
就连当初表白，也是苏格被劈腿后伤心，他便试探着说了一句，你要不要跟我好试试，我肯定不会劈腿。
后来他们两人就真的在一起了一段时间，不过两人的追求不一致，苏格想要的恋爱，大概是时时刻刻都有人能跟在她身边，一切都能以她的感受为先。
而周时衍，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注定只能在生活中，空闲的时候才给她留下一个角落。
他刚上大学没多久，沈如是的身体就出了问题，因为病情，她不得不辞了工作，周时衍也开始辗转于各种兼职赚钱，给她赚药费。
苏格喜欢周时衍不跟她以外的异性过多接触，却接受不了周时衍也跟她没什么时间接触。
两人说是恋爱，其实就是偶尔会见面吃个饭，还是只有在周时衍有空的时候才能见面吃个饭。
她不满意周时衍的忙碌，便吵闹、抱怨，找其他男生暧昧，发朋友圈气他，又发现周时衍根本忙到没时间看她朋友圈，便干脆把照片直接发给他，看周时衍的反应依旧平淡，平淡的就像不在意后，苏格又赌气提出分手，周时衍同意。
没过一阵，苏格又后悔，回来找他，周时衍便答应复合，复合没多久，又开始重复上一次的循环。
两人就这种状态，断断续续了好几年。
期间苏格的确因为不满意周时衍为了赚钱而没时间陪她，给他打过钱，被周时衍严肃地退回去，两人在电话里发生争执。
被温嘉誉听见后，后来就不知怎么的，传成周时衍被富婆包养，后来渐渐又变成了周时衍靠苏格养着。
他为了照顾母亲方便，拒绝帝都的工作，换成去A市发展，也被人传成是为了讨好苏格。
那些传言，周时衍或多或少听过，他也不是没试图解释过，只是那些人都跟脑子有泡一样，他就算解释，那些人也是一脸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你不用掩饰了，我们都懂得的态度，周时衍后面就不愿意再进行那些无效沟通了。
说就让他们说去吧，捕风捉影的事情，也对他的生活造不成太大影响。
而周时衍，无论是小时候受过苏格的救助，还是成年后和苏格恋爱，却并没有给足她想要的陪伴，他都对她有些愧疚。
这种愧疚又因为他误以为苏格是在捐献骨髓时伤了身体，才在结婚后婚姻不幸福，而变得再次加深。
所以他才在后来苏格提出想要嫁给他时，没怎么考虑便同意了。
周时衍爱惨了苏格这件事，是那些知道他们经历和过去的一些边角的知情人传出去的。
这件事，他的同学知道，他的朋友清楚，他的母亲深恶痛绝。
但只有当事人本人，周时衍跟苏格，他们两个谁都没办法把那句话当回事。
爱情是什么样子的，他们都不太清楚，但两人心中大致都有一个念头，肯定不会是他们之间的这种情况。
宿窈每一次跟他闹，原因都离不开一个苏格，周时衍自然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出来。
他这会儿，其实是有心把之前那些事情，都给她讲清楚的。
明天最后一次庭审结束，一切就要告一段落了。
他的工作也能暂时歇一歇，空出来的这段时间，他准备带宿窈去见他母亲。
春天马上就要到了，春暖花开，的确是一个很适合穿婚纱的季节。
宿窈上次看小何的戒指那眼神，就差把羡慕写在脸上，周时衍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
她目前已经辞职，他这边事务所也运行的有条不紊，两人的空闲时间也足够。
官司结束后，结个婚办个婚礼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
周时衍琢磨着，今天就直接跟宿窈一次性把该聊的都聊清楚，解决她心中所有的顾虑。
然后等明天官司一结束，他就直接带她回A市，去珠宝店买戒指。
恰好后天是2月14号，求婚也不会很突兀。
宿窈听到周时衍主动提起他的过去时，人就变得有些不自然。
打断了一次看他还想继续说，她便再一次小声开口，想办法转移了话题。
“先不聊这些，周时衍，明天就是庭审了，你还是先把心思放回官司上吧。”
宿窈垂着眼睛，用筷子戳着碗中的米饭：“其他的事情，你要是想聊，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官司却是马上就要到了，如果这次结果依旧不尽人意，下次开庭就不知道又要等多久，发生什么事了。”
她对这桩官司有多在意，周时衍也是清楚的，听宿窈这么说，也觉得有些道理。
官司结束后，他们聊天的机会的确还有很多，也不用急于这一时。
他便顺着宿窈的话，改了话题的方向。
这一晚上，就这么在两人对案情的讨论中，平淡无波的过去了。
次日一早，宿窈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起身，看到来电人是杜天磊后，立刻清醒了一大半，抱着手机跑到了客厅接电话。
“我们不是说好了，在官司结束前先不直接电话联系吗？”
上次出院后，她跟杜天磊也在断断续续保持着联系，随时关注着张桂芬和张有山这对母子的情况。
只是宿窈清楚，跟杜天磊对周时衍有敌意一样，周时衍对杜天磊也同样无比介意，她才提出了官司结束前，两人只偷偷联系的要求。
电话里，杜天磊抱怨道：“太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
宿窈沉默了会儿，问他：“那对母子情况怎么样，今天出庭作证的事，不会耽误吧。”
杜天磊说：“放心吧，他们听话的很。宿窈姐，你答应过我一旦官司结束，立马就会甩了周时衍，不再搭理他的，你可不能骗我啊。”
宿窈下意识看了眼卧室的方向，结果正好看见周时衍从里面走出来，她心头一跳，努力镇压下那股做贼心虚的惊慌，从周时衍身上挪开目光，尽量以淡定的语气对另一边道：
“放心吧，我肯定会言而有信，说到做到。”

第218章 最后一次审判
宿窈尽量表现得没那么反常，淡定地跟杜天磊聊完，说了句庭审见，挂断了电话。
周时衍等她拿开手机后，才问了句：“什么人这么早找你？”
宿窈垂眸，手指刷动着手机：“媒体记者，想要在庭审结束后，第一时间找我们了解案情。”
她把刚才那条通红记录从历史记录里删除，又抬起头，脸上露出浅浅笑意，望着周时衍。
“周律师，马上就要开庭了，感觉怎么样，紧不紧张？”
周时衍朝她递出手，宿窈便把自己的手送到了他的掌心，顺带着跨坐到他腿上，搂住了他脖子。
周时衍顺势搂住宿窈，抱着人亲了一阵，把她放开后说：“有没有想过，官司结束后要做什么？”
宿窈用手蹭着自己的唇瓣，卷卷的睫毛垂落，遮住水光潋滟的眸子。
思索片刻，才半真半假的说：“官司结束啊，结束后，去宿雨的墓前看看，跟她说说话吧。”
周时衍问的不是这个方向，但她这样回答，也没什么毛病。
每每提起跟宿雨有关的事，宿窈的情绪就要低落一阵子的。
周时衍想了想，开口说：“最近事务所也没太多事，我和你一起去吧。”
宿窈心不在焉，也没在意他具体说了什么，直接就点了点头。
周时衍看着她配合的举动，眼中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新年期间又发生了几件大事，卢家私生子归家，手中持有大量卢氏股份，空降董事会。
李家新开发的楼盘，接二连三被曝出建筑材料不合格，所含甲醛严重超标，对人体造成巨大损害。
儿童入住三月染上白血病，深陷客户纠纷。
薛氏医院被人举报，曝出内含大量假药，其中不乏高价抗癌药物等惊世丑闻。
跟那些事情一比，宿窈的这桩官司，属于小到不能更小的一桩小事。
这次开庭，蹲守的媒体没有最开始那么多，跟前两次开庭的盛况没得比。
过来的媒体，除了几家不出名的，就只剩下老熟人乔莺。
宿窈几乎是立刻意识到，自己早上说了个多么愚蠢的谎言。
她下意识地去观察周时衍，发现男人心不在焉的，注意力完全没在这上面后，才稍稍放下戒备的神经。
周时衍这次出门没开车，是打车带着宿窈过来的。
网约车在接她们的过程中遇到了堵车的情况，浪费了一点时间，导致周时衍带着宿窈抵达法院时，距离开庭只剩下不到五分钟。
恰好对方的辩护律师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到的，两方人在进入法庭之前，先在门口来了波交锋。
对方的辩护律师相比上次，又换了个辩护团队，只留下了一个熟悉的人。
上次唯一一个据理力争跟周时衍辩护到了最后，并以嫌疑人认错态度良好成功争取到减刑的人。
周时衍的同学，张铭。
从上次两人在法庭上各为其主的争锋后，两人私下里就不再联系了，这会儿迎面撞上，双方都是一怔。
两人在学校时关系其实也还不错，张铭结婚的时候，周时衍还送过礼金。
这会儿，张铭路过他，却是只漠然地看了一眼，就像见一个陌生人一样，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周时衍目光淡淡地看着他，在他走到自己身边时，主动地往旁边让了让，让他先走。
许久之前，宿窈最开始来找他，而他不准备帮她的时候，还是张铭主动提起了宿窈一次，让他记起了两人之间的过往，再次对宿窈的那件案子产生了关注。
而今张铭却站在了他跟宿窈的对立面，全心全意的为宿窈的对家辩护。
周时衍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多少有些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