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窈抱着手中的花束,愣了许久,怔怔望着祝融的背影,心中升腾起久违的暖意。
周时衍在一边淡声开口:“既然这么舍不得,只看着有什么意思,不如干脆去抢婚,让他带着你私奔。”
宿窈愣了下,诧异看了他一眼,垂着眼睛,还真就做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样不太好吧,多对不起人家新娘子。”
周时衍声音就冷了些:“你还真敢想?”
宿窈抱着捧花笑道:“想想有什么不行的,祝融真的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好的一个男人了。他真的是像一颗天生就发光发热的小太阳,真诚善良,不计得失的匡扶正义。”
她见过的所有人,那就是连他也算进去了。
宿窈这么明目张胆的当着周时衍的面夸赞别的男人,一点都没顾忌他的心情。
周时衍冷着脸冷了半天,宿窈一点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要哄他的意思都没有。
最后还是他受不了宿窈人在他身边,心思却在走神的状态,冷冷开口:
“如果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从小到大不愁吃穿,走到哪都被人护着捧着,惹了麻烦永远会有家人帮他善后,做什么事都敢放心的一往直前,没有后顾之忧,你信不信所有人都会跟他一样光风霁月,满脑子全是不计得失的匡扶正义?”
宿窈下意识便说:“也不一样,李兴章和薛叶森那些人,以上那些条件他们就也满足啊,可他们就是天生坏种,祝融之所以是祝融,还得是他的本性好。”
周时衍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任何能反驳的话。
祝融这个人,他本身的确是有太多跟其余富家子弟不同的地方。
他很善良,光是这一点就太难得,太多人比不上了。
周时衍淡道:“他当然好,他要是不好,你当初也不会连报仇都顾不上了,上赶着要去替他坐牢。”
宿窈愣了下,这才意识到身侧的人似乎有些不开心。
她一直以为周时衍对祝融是并不介意的,毕竟她跟祝融,两个人甚至连开始都没有过。
此时听见周时衍那么一句,宿窈才意识到,这男人竟然一直对她跟祝融当初那一段耿耿于怀。
再联想到周时衍之前都没跟她提过祝融的事,今天却突然带她来参加祝融的婚礼,宿窈一下子就明白他的目的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偏着头,促狭地看向周时衍:“周律师,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周时衍表情冷淡,挑眉看着她的眼睛:“人有时候太自信,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宿窈便把捧花拿到了他的面前:“象征着婚礼的捧花都到我手里了,这说明人家早就放下了。”
周时衍道:“他放下了,你也放下了?”
宿窈笑着说:“我要是真正喜欢一个人,绝对不会把他挂在嘴上,只会放在心里默默藏着。”
周时衍立刻就想起了宿窈大学时的那些采访,忽然道:“所以你在大学时期,为什么要一直对外宣称你喜欢我?”
宿窈想了想,说:“那时候追我的人有点多,一个个拒绝太麻烦,我如果能对外树立一个心有所属的形象,能帮自己解决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那个时候在学校名气挺大,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周时衍:“……”
他冷冷地盯着宿窈,宿窈笑:“别这样看着我呀,周律师,你换个思维想,我们还不认识的时候,你就已经做了我男朋友该做的事,提前履行了你身为男友该履行的义务。”
周时衍一点都没被她糊弄到的说:“但是没有享受到身为你男友该享受到的半分权利。”
宿窈说:“怎么没享受到呢?你仔细想想,我要是在上学期间,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那后来我第一个交往的男人是谁。”
说着,她还叹了口气,嫌弃地看了周时衍一眼。
“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那可是干干净净,什么感情经历都没有过,你不是,你跟苏格都好了那么久,是个人尽皆知的二手货了。”
周时衍神情一顿,忽然再次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宿窈就又说:“结婚也是,你当初跟苏格也是要办婚礼的,所以我是头婚,你是二婚。一般二婚的男人都不是很值钱,周律师,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我,说到底,我跟你在一起是亏了。”
周时衍觉得她的逻辑是有问题的,她这是诡辩,但让他去反驳,他也无法具体反驳出来。
问题的纠结点在于,这个事跟苏格这个人有关,而跟苏格有关的事,他又确实是有些亏欠宿窈。
到最后,他自己就沉默了,也不再揪着宿窈跟祝融过去那点事不放了,一个人在一边安安分分。
宿窈在喝饮料,看他一个人挺沉默的,也就给他倒了一杯。
该如何处理一个男人的无理取闹呢?当然是情绪稳定地陪他一起无理取闹啊。
谁还没点旧账呢,既然要翻,那就一起翻呗。
这事,宿窈以为就这样翻篇了。
结果周时衍在开车带她离开的路上,突然把车停下,去路边的花店买了特别大一束花。
宿窈原本觉得好歹是个祝福,是把婚礼的捧花给带走了的。
周时衍把这大束花拿回来,直接放到她怀里,硬生生把那束小的挤的没地方了。
“拿着。”
宿窈觉得他这人,有时候真的是有些小孩脾气。
较劲起来,幼稚的可爱。
她也懒得跟周时衍计较了,听话地抱住了他这束大的,又把小的放到了后面的座位上。
周时衍的表情这才露出几分满意。
忽然又问宿窈:“你最后给了多少礼金?”
宿窈说:“什么礼金?”
周时衍:“你说什么礼金?”
宿窈说:“这个啊,你问我做什么,你想想你自己给了什么数字不就知道了。我跟你是一家的,一家人难道还要出两次钱,完全没这个必要的。”
周时衍的表情这回是真的放松了下去,没有一开始那么紧绷了。
宿窈看着他情绪外露的侧颜,悄悄在心中评价:真的挺好哄的。
宿窈对跟周时衍的婚礼这事,其实真的没有太大期待。
直到婚礼前一天,周时衍突然把宿窈带到酒店。
然后在酒店,宿窈见到了自己的舅舅。
正常的婚礼,新娘的确是该由娘家人送着出嫁。
宿窈原本都不指望这事了,没想到周时衍会安排。
和上一次的苦心劝诫不同,这一次舅舅对着宿窈,满脸都是笑意。
“窈窈胖了点,看着更漂亮了。”
上次宿窈回家,肉眼可见的状态不好,周时衍对她的态度也不能说是很亲近。
舅舅以为宿窈跟他在一起是受委屈的,对周时衍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感。
但这次见面,宿窈却比上次状态好了太多,肤如凝脂,面似桃花的。
舅舅见她这模样,打心底里为她高兴。
宿窈见到舅舅也很开心,聊了几句后,又开始关心舅舅身体的恢复状况。
舅舅说:“小周上次走的时候,托人给我介绍了一个新的医生,那医生特别好,现在我不拄拐也能正常走路了,只要不走的太快,谁都看不出来我的腿有毛病。”
其实下雨刮风的时候,当初被打断的骨头还是会疼上那么一阵儿。
但跟当初连路都走不了的时候比,真的已经好上太多,舅舅干脆就不说出去让宿窈担心。
宿窈是真没想到,她上次跟周时衍闹得那么不开心,他还能想到去照顾她的家人。
一时间,心情无比复杂。
舅舅又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卡,递到了宿窈的手中。
“窈窈,我虽然是你舅舅,但也算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一个女孩子这么多年在外面讨生活也不容易,现在终于能有个人照顾你了,舅舅替你开心还来不及,来送你出嫁也是应该的,至于这钱就没什么必要了……”
宿窈看着那张卡,微微一愣:“周时衍,他还给你钱了?”
舅舅说:“他说这是按照咱们那的规矩给你的聘礼,但这钱舅舅拿着真的不合适,所以还是交给你,你们以后留着自己过日子……”
宿窈对于聘礼这两个字,可是完全不陌生的,小时候,每次张桂芬看她不顺眼,拿着东西打她的时候,都会骂骂咧咧的说,要不是长大以后能拿骂换聘礼,我才不养你。
宿窈那时候很小,不知道什么是聘礼,就好奇地问了邻居家的一个姐姐。
姐姐告诉她:“聘礼,就是我们的卖身钱,一旦哪个男人拿出了那笔钱给我们的父母,那我们就得嫁给他,以后那条命就是他的了。”
当时的宿窈听得一阵阵后怕,聘礼,原来是买命钱。
只是此时,再听到这两个字,宿窈已经没有当初的恐惧和抵触了。
她拿着那张卡,想了想,又交回了舅舅手中。
“小时候要是没有您,我也许连小学都读不完就饿死了,要不是您一直照顾着我,也没有现在的宿窈,我也不会有机会遇见周时衍,既然他把这笔钱给了你而不是给我母亲,这说明他也是明白这点的。舅舅,你就拿着吧,按照咱们老家那边的礼数,这笔钱确实是应该的。”
宿窈从小没有父亲,却不怎么缺父爱,因为她有一个好舅舅。
没饭吃的时候,没衣服穿的时候,没有书读的时候,交不起学费的时候,都是她的舅舅,一次次偷偷地照顾了她。
某种意义上而言,舅舅早就顶替了她父亲的位置,所以当年舅舅因为心脏问题病重,宿窈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治好。
宿窈的舅舅还是想推辞,宿窈就又跟他说了好些的话,到最后才硬生生把人劝住,让他把那张卡收下。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化妆师和造型师就已经就位。
宿窈在她们的带领下,眼睛还没睁开,就被带着做造型,换衣服。
张可欣来的时候,宿窈刚刚弄好头发,正在被造型师佩戴头纱。
见她过来,宿窈递出一只手,张可欣过去握住,发现宿窈掌心是湿的。
她有些惊讶:“你这是在紧张?”
宿窈老实的承认了:“这辈子第一次结婚,紧张是理所当然的。”
张可欣帮她理了理婚纱的裙摆,笑道:“我还以为你不在乎的,头一次看见有人结婚,婚纱竟然是紫色的。”
宿窈也不瞒她,直接说:“本来是不在乎的,但是现在开始在乎了。”
张可欣顿了下,打趣道:“看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跟周时衍之间又发生了很多故事。”
宿窈低眉淡淡一笑,在提到这个人的名字时,眼底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平淡无波。
“是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一个人做了很多事。”
张可欣就这么握着宿窈的手,陪着她聊天,帮她缓解紧张的情绪。
直到所有的妆造处理完,宿窈舅舅那边的造型也完成了。
中年人第一次穿上手工定制的高级西装,眉眼之间有些局促,但更多的,还是对宿窈出嫁这事的喜悦。
手指无措地紧贴在裤子上,姿势板正的像站军姿一样,看着宿窈说:“舅舅这样,待会儿不会给你丢人吧?”
他看着比宿窈还紧张,最后反而是宿窈安慰他,帮他缓解情绪。
宿窈家里的外貌基因都不错,舅舅也是一米八的大高个,慢吞吞挽着宿窈走路时,表情慎重的模样,甚至还有点成熟大叔式的迷人。
他亲手挽着宿窈,护着她走上红毯,带着她一点点向前。
红毯的尽头,周时衍站在那里等着他们,唇角是抿着的,表情其实依旧看不出什么喜气。
宿窈看着周时衍那张冷清平淡的脸,心里想着,等以后婚礼录像出来,她一定要拉着周时衍一起看,然后边看录像边谴责他。
婚礼上还摆臭脸,就凭这事,以后跟他吵架的时候,她这辈子都有话说了。
结果在走到红毯尽头,舅舅把她的手放到周时衍手中那一刻。
宿窈心中还在幻想着她以后要怎么拿捏周时衍呢,周时衍却在握住她手的那一瞬突然望着她笑了。
漆黑的眼眸,温润而有笑光,黑湛的瞳孔,满满的,只盛着她一人。
他的掌心,也是微微湿润的。
后来的婚礼流程,宿窈其实都是迷迷糊糊被人推动着走的。
跟着周时衍宣誓,交换戒指,在大家的起哄中接吻。
换礼服,给沈如是敬改口酒,拿红包。
给舅舅敬改口酒,拿红包。
再换礼服,和周时衍接受朋友们的祝福。
周时衍的圈子应该是又拓展了一波,很多人宿窈都是第一次见。
同样,很多人也是第一次见宿窈。
何润光身边的人,就是之前在酒局上作弄周时衍那个。
用肩膀碰碰他,道:“想不到周时衍老婆这么漂亮,我还以为是个丑八怪。”
何润光道:“周时衍从来不在外面乱来,你用头发丝想,也该知道他家里那个肯定是更好的。”
此时宿窈已经换了身珠光的鱼尾礼服,布料贴身很紧,勾勒出窈窕有致的身段。
她脸上是带着笑的,气质却有些淡漠,接人待物时,虽然礼数周全,却莫名的带着股疏离。
给人一种明明近在眼前,却又更像是远在天边,无法触碰的感觉。
何润光点评道:“周律师的妻子看上去就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另一人却说:“这女人看着有点眼熟,我总觉得,她有点像什么人,她叫什么来着?”
“宿窈。”
“宿窈?这名字听起来也有点奇怪,姓宿这个姓的,现在人可不多,不过我之前还真是见过一个,前段日子新上任,跟我叔叔有些不对付的那个,那老东西就叫宿未迁……”
随口闲谈般的话忽然顿住,这人仔细回想了一番宿未迁的模样,又认真地打量了一遍宿窈,眼底多了几分慎重。
周时衍带着宿窈到何润光这桌时,何润光笑着站起了身。
“早就听闻周律师的太太特别漂亮,今天终于见着了,果然名不虚传。”
说着,还端着酒杯,对宿窈道:“之前那场饭局,有人接周律师电话那个事,当时我也在场,纯粹是个乌龙,我们开个玩笑。这事发生后我心里头一直挺过意不去的,今天正好借着这个场合,我给你们两个道歉认个错,自罚三杯。”
宿窈有些惊讶,那件事她自己都不怎么记着了,这人把这态度放这么低,她也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只好偏头看向周时衍。
周时衍脸上神色淡淡,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只是何润光喝一杯,他陪一杯。
到最后何润光哈哈一笑,放下杯子用力地抱了抱周时衍,道:“好兄弟。”
又对宿窈说:“镇海路后边那两条街所有的店铺都是我家的产业,嫂子平时要是喜欢逛逛街,美美容什么的,尽管去,提我的名字就行,我叫何润光。”
他说的那两条街,是A市最有名的两条商业街,里面的商品全都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奢侈品牌。
宿窈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慎重,而后浅笑着在周时衍身边道了谢。
彼时何润光还正年轻,五官无功无过,气质稀松平常,讲话十分圆滑,是个看起来非常讨喜的模样。
那时候谁都不会预料到,后来商海浩浩,数十年浮沉。
这个满脸笑意的年轻人,最后会成为声名显赫的全国首富。
何润光身边的另一个跟他形成鲜明对比,脸上的表情不冷不热,颇有几分傲慢的模样。
站起身后眼睛往宿窈身上扫了好几下,忽的道:“宿未迁是你什么人?”
宿窈淡然答:“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那人又追着问:“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宿窈愣了下,觉得这人有些不礼貌了,但还是淡声答:“家父叫宿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老师,而且死的很早。”
那人闻言,这才不再追问,对着周时衍语气淡淡的道了句恭喜。
周时衍表情也没有跟何润光一起时那么热络,简单说了两句话,就又带着宿窈去跟其他人应酬了。
后来周时衍被人缠住,宿窈终于得到空闲,悄悄走到自己同事那边的桌子上想要喝杯水。
刚拿起水杯,眼前突然多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蛋糕,张可欣忍着笑说:“从早上就没吃上东西,你现在肯定饿了,趁着这会儿没人注意你,你快吃。”
关键时候还得是姐妹靠谱啊,于是周时衍跟人应酬喝酒的时候,宿窈就悄悄躲在舒适圈里跟同事和朋友聊天,偷偷吃蛋糕。
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也被自动拍摄的智能摄像机悄悄摄入了镜头。
后来剪辑师还把这一幕剪到了婚礼录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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