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看海(今时有酒)

周烬衍长腿交叠，舞台上，出现的是一个男主持。
附近都没有空座，周烬衍旁边那男生估计是觉得赵井航站着太辛苦太可怜，大发慈悲让了个座出来，头也不回走了，赵井航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下。
“白天还问你来不来看晚会，你说不想，如今算是怎么回事啊？”赵井航契而不舍追问着。
一个小品表演结束，台下掌声响起，周烬衍也照做，像个没有感情的拍手机器。
赵井航猜测，“来看学妹的？”
“……”
“那你是压力太大，想放松？”但也不至于啊，这哥们儿看起来可不像是压力大的样子，回回考年纪第一，就算有压力，也是打篮球放松。
赵井航小脑袋瓜子转个不停，也不太确定，“郑闻语？”
这是周烬衍今晚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虽然不确定除了姓具体还有哪两个字。
他淡淡扫了眼赵井航。
赵井航看他这副反应，就知道猜到点子上了，差点当场尖叫。
他这会儿兴奋无比，还积极抢在吃瓜前线，“真是啊？快说说，怎么认识的？”
附中有两个校区，思林和崇德，他们在崇德，都是文科生和理科生的天下，每年高考都出不少重本。
思林呢，一群艺术生和富家子弟的聚集之地，那里的学习氛围自然比不上崇德，后来有家长投诉，说是不能厚此薄彼，要两个校区合并在一块，可崇德地方也不大，哪里容得下那么多人。
差点没把校长愁死。
后来有家长“出力”，愣是让崇德附近的居民楼给搞拆迁了，校区面积翻倍，宿舍楼和教学楼都新建了好几幢，这不，一完工，崇德那些人就马不停蹄地搬过来了。
这学期开始，学校都热闹不少。
哦，周烬衍这大少爷家也贡献出一份力。
赵井航当然知道高三这届艺术生里头有一个响当当的人物，那就是郑闻语，别人怎么评价来着，行走的人间富贵花，他见过照片，确实是个大美人，但也就那么一回事吧，说不定有照片诈骗的嫌疑。
可上回他在校门口撞见过一回后，就把那些不成熟的想法全部抛弃了，怎么说，很仙，很特别，妥妥的纯欲天花板啊，确实配得上这个称号。
也听他们班人说，郑闻语今晚有节目汇演，还在这当主持人，本来确实是想过来目睹大美人的风采，但卷子太多，实在是走不开。
现在还管什么卷子，他今晚都想在这安营扎寨了。
结果，他听到了什么。
周烬衍不动声色，“不认识。”
还没正式介绍，当然不算。
听听，这是人话吗？
赵井航怒了，“你当我是傻子？”
还是头一回碰见他跟其他班的女孩子有点交集。
这动静很快引来旁人关注。
周烬衍：“你就是，小点声，要不然我给你拿个大喇叭？”
赵井航闭嘴了，大少爷的话还是要听一下的。
手机又震动一下。
周烬衍看眼消息，他母亲许静雅发来一条链接，标题一一人间绝美！女孩百米冲刺救下心脏骤停少年。
老妈：【这是你叔刚刚发给我的。】
老妈：【我看过好几遍了，地上躺着的就是你。】
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瞒着家里人确实没必要，周烬衍把当天的情况主动告知，其实也是想通过家里的关系把人找到，谁知道搞得许静雅这阵子特别紧张，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嗝屁了似的。
老妈：【目前还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你叔已经在托关系了。】
周烬衍：【不用找了，我知道她是谁了。】
老妈：【你不是在上晚自习么？】
周烬衍没急着回复，先点开链接，发布时间是在九月七号那天，这新闻，也太滞后了吧，难怪没多少人关注。
这时，另外一颗脑袋已经悄无声息探过来。
里头有一段视频。
就在这时，掌声突然热烈，周烬衍下意识瞥眼舞台，嗯，正是那位人间绝美的女孩。
身上换了一套衣服，一条蓬松的抹胸纱裙，裙摆层层叠叠，一头乌黑长发温柔的披散着，她的五官明艳张扬，怀里正抱着一把大提琴，面对那么多人，丝毫不怯场，还冲着镜头露出一个大方甜美的笑容。
赵井航当然也注意到了，“卧槽！郑闻语有点东西啊。”
他疯狂拍手，疯狂鼓掌。
前奏响起的几秒内，周烬衍听出来了，是《Love Story》。
前面的观众席上，已经有人掏出手机拍照录视频。
周烬衍默默把视线收回，反正主要在于听，点了下屏幕，视频开始播放。
百米冲刺没看出来，因为开头直接是一躺一跪的画面，这年头的小编，在措辞这一块，费的功夫确实有点多了。
周烬衍还记得自己当时是一点知觉都没有，哦，原来她还拍自己脸了，下手好像有点重。
周烬衍脸上没什么异样情绪，认真看着。
她也挺镇定，似乎还在脑海里回忆着什么，思考完了，很快上手。
估计是怼脸拍，周烬衍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表情变化，第一下，还怔住了，动作看起来还挺标准，每一下都很有规律，不会太快也不会太慢，估计是学过吧，平心而论，他是真不会。
视频经过剪辑，进度到一分十五秒，她的额头已经大汗淋漓，喘气声明显变重了些，还看到她急匆匆擦了把汗，又很快继续心肺复苏，越来越多的人入镜，周围声音愈发杂乱。
周烬衍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总之视频两分钟的时候他依旧毫无反应。
女孩的汗水越来越多，她眉头紧皱，神色焦灼，汗水顺着眼睑滑下，眼睫毛微润，分不清是汗还是泪，一同掉落到他身上。
周烬衍抬眸看向舞台，落落大方，仪态万千，小编里头有一句确实没说错，确实是天使。
不仅是天使，还是公主。
屏幕正好定格在女孩瘫坐在地上的一幕，她浑身上下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赵井航相当震惊，“救命恩人啊，还不赶紧报答人家，你要是无以为报的话，就以身相许吧！”

第3章 介绍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赵井航滔滔不绝，还用肩膀撞了下周烬衍，“现在是不是觉得除了学习，女孩子也挺有意思的？”
衍脸黑了一大半，“要么现在闭嘴，要么离我远点，传出去对人家姑娘影响不好，好好听曲儿不行么？”
赵井航刚刚可没控制音量，周围好几个人都朝他们望过来。
大概还想要点脸，也见他是真生气，赵井航乖乖闭嘴了。
几秒过后，周烬衍又道：“别乱想些有的没的，明年还要高考。”
赵井航这回小声了很多，“你还担心发挥失常？那意思是等高考结束就可以谈了？”
周烬衍把腿放下，在底下踹了两脚赵井航。
力道也不重，估计是恼羞成怒，赵井航一时没再招惹他，专心看舞台。
大美女果然养眼，人美还心善。
一手大提琴拉得贼好听，都要把他艺术细胞给升华了。
不过，赵井航还是偷偷摸摸用余光打量着周烬衍的反应，结果看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来。
四五分钟的演奏时间很快过去，一曲终了，台下又响起热烈的掌声。
周烬衍没吝啬自己的掌声，听到旁边的动静，实在没忍住提醒一句，“差不多得了啊，手都快拍烂了。”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疼，赵井航感慨，“那你也别不承认，郑闻语就是值得啊，不愧是要当大明星的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周烬衍：“她是艺术生？”
赵井航：“是啊。”
就在这时，前方一阵小骚动，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手捧一束鲜花跑向舞台，郑闻语似乎早有预料，面带微笑接过花还和对方抱了抱。
前头有男生在闲聊。
“这谁啊？怎么是女生？”
“郑闻语朋友呗，经常看到她俩成双成对出现。”
“这要是换个男的，郑闻语肯定不会接，那多没面子啊，直接下不了台。”
“有道理，美女可不是那么好追的。”
赵井航在心里默念，美女也不是不好追，前提是人家得先看你对眼。
周烬衍又看回手机。
老妈：【知道就好，赶紧感谢人家，上点心知道么？】
老妈：【那女孩子是你们学校的吗？人挺不错的。】
周烬衍又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要不然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感谢这个话题，前几天就讨论过了。
许静雅女士很实在，说要登门致谢，当然不会两手空空过去，什么礼品都要带上，再请对方吃饭，把礼数做到位了，如果对方愿意接受，给感谢金也不是不可以。
他爸周振池满脸同意。
周烬衍当时正经不过几秒，“什么礼品啊？除了营养保健品，烟、酒、茶，要不要再拎几袋大米提几桶油过去？逢年过节都走一趟？是不是还要颁个见义勇为奖？”
但是仔细想想，怎么有种上门见未来岳父岳母的感觉。
许静雅说：“不许皮，你要是拎得了那么多，我也不拦着，逢年过节走几趟也不碍事，家里这时候都有空，人家可是救了你一命。”
现在人找着了，周烬衍第一直觉，那些方案都不靠谱，请客吃饭人家姑娘说不定都不会同意。
人家愿不愿意是一回事，他总得做点什么，按照他老妈的意思，礼数是不能落下的。
周烬衍刚想起身，旁边的赵井航拉住他胳膊，手机屏幕差点怼他脸上。
“看看，你俩早就传绯闻了。”其实赵井航之前也发过几回给周烬衍，但这哥们儿明显没当回事，估计压根都不记得郑闻语这号人。
周烬衍难得露出一点迷茫的表情，他接过手机，迅速往下滑，只得出一个结论，这什么陈年烂贴，胡说八道的本事堪比娱记。
赵井航当然也觉得挺离谱，不过他能理解，就跟周烬衍解释，“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是书呆子只知道埋头学习啊，生活嘛，偶尔还是要有点调剂，就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八卦八卦，精神一下子就上来了。”
周烬衍语气很平静，“放在娱乐圈，这是要递律师函的程度。”
“递律师函也就吓唬吓唬人，”赵井航不搭理这话，还在旁边煽风点火，“说实话，我也觉得你俩挺般配的。”
周烬衍没放在心上，把手机还给他，知道赶不走人，很有先见之明地警告道：“待会儿别乱说话。”
他在想要怎么开口，总不能一句感谢就草草了事。
赵井航猜到他要去干嘛，疯狂点头，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舞台后方，光线还是昏暗朦胧，突然多出两道高大的身影，好几人都投来好奇的视线。
晚会不剩几个节目了，不需要郑闻语主持，试衣间就在不远处，没多会儿，她换回自己的校服出来，又嫌热，随手扎了个高马尾，还不忘把那束捧花带上。
刚走几步路，就注意到桌子旁边的两道身影。
原来还没走呢，看这架势，是在等她，正好，把事情解决了。
等她走近，旁边那个有点壮实的男生先开腔，“大美女你好啊，我叫赵井航，赵国的赵，水井的井，航天的航，这是我兄弟，周烬衍。”
还挺自来熟，郑闻语心想，别人都自我介绍了，她也不能落下，“我叫郑闻语，郑国的郑，举世闻名的闻，语文的语。”
周烬衍：“……”
他在想要不要也跟着介绍。
然而下一秒，郑闻语已经朝他望来，“周烬衍，加个微信吧。”
周烬衍：“……”
不是，这什么意思？
赵井航眼神当即就变了个味儿，见过要微信拐弯抹角的，也见过直接的，就是没见过那么直接还理直气壮的，要不是周烬衍刚刚叮嘱他不要轻举妄动，他这会儿都想疯狂使眼色了，这还不赶紧掏出手机加微信！美女都那么主动了，可别扭捏了！
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啊！
他那叫一个急啊，恨不得直接撬开他兄弟这榆木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废水。
周烬衍当然不是榆木脑袋，不管什么意图，总不能让人家姑娘平白等着，默默把手揣兜里，准备掏出手机。
郑闻语把后半句补上，“那天不是送你去上医院嘛，找你报销救护车费用没问题吧。”
赵井航：“……”
差点瞳孔地震，就这？
周烬衍：“…………”
郑闻语又扫了眼俩人，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提议不太合理，在找最优方法，“不加也行，直接扫码转账也方便，小票我没带身上，放心，肯定不会讹你，一共245。”
她可是听说了，周烬衍家里挺有钱，肯定不差这点，虽然也不算多吧，但好歹是自己垫付的，这钱还是老爸省吃俭用攒下的，所以，找人报销也不丢人，总不能让自己吃亏。
周烬衍已经点开微信扫码，“没问题，应该的，我加你微信，把你的名片调出来。”
不是直接转账啊，也行，郑闻语很配合。
叮的一声，很快就来了验证消息一一周烬衍。
郑闻语点击通过，也懒得再看，把手机放回兜里。
不得不说，谢冉冉送的这束洋桔梗还怪好看的，挺香，花朵也很饱满艳丽，郑闻语吸了口花香，嘴角弧度不自觉弯起。
周烬衍还在手机上敲敲打打，输入密码转账成功后也没多看，正好捕捉到郑闻语那抹笑，他喉结滚动着，“上回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特别感谢你的帮助，让我捡回一条命。”
郑闻语感觉手机在震，猜到是周烬衍的消息，没特意拿出来看，“小事小事，不用特意感谢我，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我相信没人会见死不救。”
她其实没特别当回事，再说都过去好多天了，“你那几天是不是熬夜了啊，年轻人身体好，也经不起折腾，掉头发谢顶是小事，万一猝死那可就没得救了啊，也别剧烈运动啊。”
周烬衍：“……”
说这些真的好吗？
这姑娘，还挺特别的。
赵井航努力抿唇，还不时看脚尖，想转移注意力，生怕自己憋不住笑出声来。
周烬衍面上倒是挺平静，“你家里人学医啊，懂那么多。”
郑闻语愣了两秒，也是惊讶，“这你都知道。”
周烬衍：“我猜的。”
赵井航想说，你俩还挺有默契，他就说嘛，挺般配的。
郑闻语：“我妈是医生，教了我一些，不过她已经去世了。”
这话一出，气氛明显变得沉重了。
赵井航已经没心思耍笑了，脸色变得严肃正经回来。
周烬衍正在找补救措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引起你的伤心事。”
其实叶俞青已经过世两年半了，当初在怎么走不出来，时间也会冲淡一切，郑闻语笑了一下，“没事，去日不可追，来日犹可期，九点多了，我要回教室复习了。”
周烬衍嗯了一声，“有事可以找我帮忙，我欠你人情。”
郑闻语只是摆摆手，她还要收拾东西。
人一走远，赵井航在旁边悠悠开口道：“这姑娘心态好，这种事都能云淡风轻地说出来。”
周烬衍：“这样挺好的，难道要让她整日沉浸在悲痛中？她母亲肯定不希望她这样。”
郑闻语刚把大提琴收好，谢冉冉一脸神秘兮兮地靠了过来。
帅哥那么招人眼，谢冉冉刚在一旁可全都看见了，“什么情况啊？你俩是要把绯闻坐实吗？”
郑闻语：“什么绯闻？哦，你说那些帖子啊，我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只要不影响到我的生活。”
毕竟这事真管不了，她总不能把人嘴堵上吧。
何况，她行得正坐得端，压根就不带怕的。
谢冉冉佩服，给她竖大拇指，“那你们刚刚在闲聊什么呢？”
郑闻语很诚实，“上回帮了他，找他要钱。”

第4章 一万
谢冉冉懂了，是她见义勇为那事，而且才两百多块钱，压根就不是事好吧，“然后呢？就没点别的了？他没说要请你吃饭之类的？”
郑闻语仔细回想了一下，“还可真没有，就说有事可以找他帮忙。”
“他这小命挺不值钱的哈，死抠死抠的。”周烬衍确实在附中有名气，谢冉冉知道他的一些事，“我听人说啊，他家里人给学校捐了一大笔钱，而且每天上下学都有豪车接送，我要是他，就狠狠把钱砸你面前！”
听起来还挺义愤填膺的。
郑闻语笑个不停，“我救他又不是为了钱，起码证明，我还是挺有良知的。”
说实话，要是来真的，那她还是有点小期待，钱嘛，谁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