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心思各异地人坐在一桌吃着饭,不悔见桌面上都是自己喜好的菜色,心气稍微顺了一些。
不悔伸筷子准备夹一道虎皮鹌鹑蛋,一双筷子打侧面而来,状似无意碰落了不悔的蛋。
不悔又转去夹青菜,那位也跟着转去夹青菜,筷子又恰好压住了不悔的筷子。
不悔一顿,假杨得意地扫了一眼不悔。
“哥哥近日辛苦了,快尝尝这几道菜,卖相这么好想必味道也不会差。”假杨殷勤地抢着不悔想夹的菜一个劲儿往无忌里碗里堆。
如此作态分明是在针对自己!
不悔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冲至天灵盖,她冷哼一声,压下火气道:“真是不凑巧,这几道菜你的好哥哥都不怎么喜欢吃呢!”
不悔又眼含怒意侧头盯着无忌,一字一句道:“是吧天公子,未免浪费,不如我们还是换着吃吧!”
也不等无忌答话,不悔劈手就把无忌面前已经堆得小山般高的饭碗端抢过来。
只是一个区区下属, 行事却如此随性无礼,公然在逍遥侯面前撒野。
假杨看向无忌,直接告起了不悔的状道:“哥哥……她怎么能这么不守规矩……”
假杨娇滴滴的声音传到无忌耳边,却见男人连眼也未抬一下, 反而津津有味地看着不悔吃饭, 唇角还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
“无事。本座正好不怎么饿, 她想吃,便由她去。”
见无忌一点责备不悔的意思都没有,假杨顿时觉得更恼怒了。但她并不敢在无忌面前发脾气,只得阴阳怪气道:“哥哥……你劳累了许久,就算不怎么饿, 也应该好好用膳, 补充一番体力。”
“倒是某些下属, 不知分寸, 不但不体谅哥哥, 反而给哥哥添麻烦。”假杨看向一旁充耳不闻的不悔, 冷道:“哥哥大度,但也不能纵容这种行为。”
无忌端了一杯清茶, 启唇浅浅饮着, 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假杨这番话, 或者听到了也不在意,反而対着不悔道:“小薇今日看诊辛苦了, 应该多吃一些。”
说罢, 无忌甚至还亲手启了筷, 给不悔夹了一只虾到碗里。
而面対无忌的示好, 假杨的阴阳怪气,不悔表面不为所动, 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的饭,其实内心已经打起了鼓。
她原以为自己当着假杨的面这么放肆,喜怒无常的逍遥侯定然会勃然大怒,那知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这么好说话?
逍遥侯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不悔颇为不解,她左右想不通,索性埋头吃饭,不去理会桌面上的暗潮涌动。
见此情景,假杨顿时感到更有危机了。
她原本便不是真的明教杨不悔,只是奉命来暗杀无忌,奈何逍遥侯的武功高强,警惕性又太敏锐,假杨必须先取得无忌信任,再伺机下手。
通过这两天的观察,她发现逍遥侯対杨不悔十分关切,有求必应。她正想利用这层“妹妹”的关系更进一步,谁知半路杀出一个小薇坏她好事!
假杨冷冷地盯了不悔半响,忽而心思一转,放下手中的竹筷,轻轻咳嗽了两声。
这一番动静很快引起了无忌的注意,他的目光终于从不悔身上挪开,看向了假杨。
“怎么了?”无忌微微蹙眉,关切道。
假杨心中暗暗得意,捂着胸口道:“没事……哥哥,我可能是身上的内伤还未好全,感觉有些气闷。”
先前不悔已经为假杨看过伤势,知道她的伤只是看着严重,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如此惺惺作态,只怕还有别的目的。
不悔懒得揭穿她,反而一笑道:“是啊,杨姑娘伤势严重,应当好好养着,在这儿哥哥来,哥哥去,耗费了太多精力,恐怕一时加重急症,小命难保。”
“你……!”
假杨没想到不悔如此伶牙俐齿,明里暗里讽刺她不该在这里碍眼。
偏偏一旁的无忌还把这话听了进去,“你身体不适,本不应该多走动,待用过饭,便早些回房休息吧。你的别院我已经安排十三翼等人看守,你安心养病,不会有外人打扰你。”
如此一来,假杨岂不是不能常常见到无忌?她哪会愿意留不悔与无忌继续单独相处,趁机道:“多谢哥哥关心。只是我的伤恐怕一时半会好不了,必须精心调养,这段时间还需安排一个医女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照顾。”
时时刻刻这几个字假杨说的格外重,生怕无忌忘了她是个病人。
无忌喝茶的动作一顿,看向假杨道:“那你想要谁照顾你?”
“自然是小薇姐姐了。”假杨微微一笑道:“刚刚小薇姐姐替我换药,我觉得十分不错,哥哥,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她便是要借此让不悔留在自己身边,一来可以减少不悔与无忌接触,二来她便有机会可以除掉不悔。
无忌眸光微敛,看向了一旁还在乖乖用饭的不悔道:“小薇,你意下如何?”
唐家堡的医女虽然多,但无忌并信不过她们。不悔医术高超,且假杨又点名了要她医治,纵使无忌舍不得不悔劳累,但一想到这小骗子一会见不到人就会四处乱跑,他近日要处理的事务还很多,没有办法时时刻刻盯着不悔,干脆把不悔留在假杨身边,也算互相有个照应。
既然假杨都已经放了话,不悔倒是想看看她究竟要搞什么名堂。何况,不悔也很想摸清楚,假杨到底是什么底细。
“好啊,正好这段时间我闲的无聊。承蒙杨姑娘信任,以后就由我照顾你吧。”不悔看向假笑,忽而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明明这要求是假杨自己提出来的,想借机使唤不悔、羞辱不悔,离间不悔与无忌之间的关系。但当她看着一脸明媚笑意的不悔,竟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
她怎么觉得自己落到不悔手里,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一场饭吃的各有滋味,除了不悔觉得饭菜滋味尚可,只怕谁也没尝出味道。
无忌临时有事,提前离开了唐家堡。待假杨带着不悔回了别院,把大门一关,顿时便露出了真面目。
她趾高气昂地看着不悔道:“本小姐累了,过来,给我倒茶。”
不悔以前在光明顶,贵为杨逍爱女,那可是从小娇生惯养、金枝玉叶般长大,何曾干过伺候人的活儿?
就算是被逍遥侯囚在身边这段时间,也是百般迁就呵护。一个区区假杨而已,凭什么使唤她?
“杨姑娘,我记得你的手没有受伤,可以自己倒茶。”不悔冷冷抱着手臂,一点要伺候假杨的意思都没有,“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你站住!”
假杨见不悔如此无礼,心中更是愤然,怒道:“哥哥让你来这儿,就是来伺候我的,你敢抗命?”
不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飘飘道:“是又如何?”
假杨没有料到不悔竟敢反抗自己,顿时恶声恶气呵斥道:“区区刁奴好大的胆子,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不知哥哥知晓你的真面目后会怎么处置你!”
不悔盯着対方神色认真的问道:“你除了会似母鸡啼叫一般哥哥哥哥还会什么?”
刚想说让哥哥收拾対方的假杨倏地住了口,还未作声......不悔又冷冷开口道:“少拿着鸡毛当令箭,来路不明的野丫头也敢在这里充当小姐!”
说完不悔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动作好似被対方的聒噪无理脏了耳朵一般。
“你!贱人!”假杨气急败坏,抬手就想赏不悔一记耳光。
不悔伸手捏住対方手腕,假杨侧身一翻,用力拉回自己的手腕。
不悔拍了拍自己的手心,做出好像摸了什么脏东西一样需要清理的模样。
刚刚餐桌上假杨已经憋了一肚子气,现下几次三番被不悔忤逆更觉怒火攻心,她将自己暗藏在袖笼中的匕首亮出,抬手冲着不悔前胸就要刺去,短刃闪着幽幽绿光,泛着一股不详的寒气。
不悔一跃而起,避开了対方手中淬了毒的匕首,果不愧最毒妇人心,一言不合竟就想要自己的命!
不悔随手一甩,案几上的茶壶混着滚烫的茶水直往假杨门面而去,假杨可不想被热茶毁容,慌忙躬身躲避。
不悔快速揉身而上,一掌劈向假杨手腕,假杨只觉虎口一阵麻痹,脱力间竟是松开了紧握的匕首。
匕首“当啷”落地,不悔趁机一脚将淬了毒的匕首踢飞老远,又一拳轰向假杨小腹。
假杨吃痛弯腰,她咬紧后槽牙咽下喉头腥甜,五指成爪状,狠厉向着不悔抓去。
“贱人受死!”
勾爪尚未近身,不悔腰肢拧转,长臂一伸率先抓住了假杨的发髻用力一扯。
假杨疼得呲目欲裂,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被扯着发髻的她胡乱伸手向后抓着,怎么也想让不悔吃点苦头。
不悔轻巧制住対方的双手,随意扯下対方衣衫一角将対方双手捆住,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颗药丸,捏着假杨的下颌逼迫対方吞咽下去。
“咕咚”一声,假杨瞬间半身麻痹侧倒在地。大惊之下假杨忍不住尖叫着怒吼道:“贱人,你给我吃了什么!我要你死!”
不悔足尖轻轻踩在假杨身上,嘲讽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要弄死我恐怕有点困难,不如还是去找你的好哥哥告状来得更为稳当,你说是不是?”
假杨深觉自己受了侮辱,努力朝着不悔足尖啐出一口痰,索性将眼一闭不再呛声。
痰落到地上,不悔收回足尖,却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
不悔弯腰捡起匕首,贴在假杨脸侧轻轻比划道:“怎么?哑巴了?这几日你的好哥哥可没功夫理你,既然你非要我照顾你,我怎么也不能辜负了你的信任不是,反正我都医得好,不如现在就来试试你这匕首上是淬了什么毒吧。”
假杨忽然睁大双眼,脸色煞白,半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浑身更是颤抖个不停。
由不得假杨不怕,这匕首原是她精心准备刺杀逍遥侯的利器,上面的毒更是见血封喉,如若被划上一刀定是必死无疑!
假杨颤颤巍巍,“你把刀子拿开。”
说到底她与逍遥侯非亲非故,纵使逍遥侯现在对她不错,但她并不清楚自己在逍遥侯心里有多少份量,如果真的受了伤,逍遥侯会不会因为她而责备这个颇受宠爱的下属。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假杨眸底闪过一丝算计之色, 开口求饶道:“女侠,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挑衅你了……你这次便放过我吧。”
不悔原本也只是见假杨太过嚣张,想吓一吓她,倒是没有真存伤人的心思,见假杨求了饶,便干净利落地收回了匕首。
假杨软着腿倒在一边地面, 怯生生地垂着头, 再也不敢贸然招惹不悔。
“女侠, 刚刚是我出言不逊。现下我感觉身体好多了, 不然你还是先去休息吧。我这里暂时用不上你看诊。”假杨后怕地摸了摸脖颈, 便想把不悔支走。
俗话说, 请神容易送神难,不悔可没有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
少女颇为悠闲地坐到桌前,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慢悠悠道:“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杨不悔。我问你, 你假扮杨不悔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
不悔语出惊人,瞬间便让假杨当场怔住, 她没想到自己的假身份居然已经被人轻易看破了!
“女侠, 你说什么呢。”假杨反应过来之后, 又觉得不悔可能是在使诈骗她, 摸了摸发鬓,尴尬笑道:“我是哥哥亲自从移花宫里救出来的人质, 我若不是杨不悔,谁才是?难道你是吗?”
假杨纯粹是想试探不悔到底知不知道真相,不料却惹得不悔轻笑一声:“好,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刚刚给你吃的药丸里有剧毒,三个时辰内若不服用解药,便会毒发身亡。”
闻言,假杨又惊又怕,怒视着不悔道:“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给我下毒?!”
“难道你就不怕我告诉哥哥吗?”
其实不悔给假杨喂的只是一枚普通补血丸,之所以说成毒药,不过是想看能不能唬住假杨,最好能让她老实交代。
“告诉谁?逍遥侯?如今你落到我手里,任谁都救不了你,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不悔重重地放下茶盏,顿时惊得假杨一个激灵,直接哭出了声。
“你……这个毒妇……居然想出此等恶法来谋害我,你凭什么说我不是杨不悔?”
假杨软倒在地面,声泪俱下地撒起了泼,“哥哥让你来为我疗伤,你却见我一个人孤苦伶仃,便想欺负我……你说我不是杨不悔,那好,你便拿出证据证明我身份有假。”
假杨这一招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
她确实害怕被毒死,但她知道若是自己承认了假冒杨不悔,恐怕第一个就会死在逍遥侯手上,横竖都是死,只要她咬紧了牙关不松口,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不悔微微蹙眉,一时竟被假杨的无赖行径搞得措手不及,她哪儿有什么证据证明假杨的身份有假,最有力的证据便是她的真身,但又不能真说出来。
“你起来!”不悔怒斥道:“你别想胡搅蛮缠,我有没有冤枉你,你自己心知肚明。交代清楚,到底是谁派你做的这场局?”
“你不把解药给我……我就不起来。”假杨哭天喊地,甚至趁机挪到了门边,用力拍着门框大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杀人了!!”
“——有人想要谋害我!!”
不悔微微沉眸,唯恐假杨真的惹来外人再生事端,起身间,干净利落的一掌拍向假杨后颈,直接把人拍晕了过去。
然而不悔刚刚收手,便见房门被着急推开。
“小姐?出什么事了!”
来人正是候在门外的小昭,她见了假杨这幅狼狈模样,又看了看神色冷然的不悔,怀疑道:“小姐,你这是……欺负她了?”
不悔冷道:“我想审问她,到底是谁派她来假扮我。”
小昭厌恶地看了假杨一眼,随即低声劝道:“小姐,虽然你我都知道她是假货,但如今逍遥侯笃定她是杨逍之女,你何必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不悔蹙眉道:“那是因为逍遥侯不明真相。”
“不明真相又如何?小姐……有这位假杨不悔,正好能分去逍遥侯的注意,我们才能顺利逃脱啊。”小昭这时候仍旧没忘记要劝不悔逃跑,轻声说:“逍遥侯一心找明教杨不悔,定然包藏祸心,小姐便让他们去斗,我们置身之外,你何必趟这一滩浑水。”
“话虽如此,但她顶着明教的明号四处作乱,我岂能坐视不理。”
其实小昭说的这些不悔何尝不明白,只是她有些不忍心逍遥侯被人欺骗。
小昭摇了摇头道:“小姐此言差矣,假便是假,自然做不得真。待时间一长,她便会显露原形,而小姐只需要利用这大好的机会脱身便好。”
“至于逍遥侯会不会被她骗,会被骗到什么程度,那都与我们无关。”小昭怀疑地盯着不悔道:“小姐,逍遥侯找你明显是为了圣火令,他被骗你应当高兴才是……难道,你舍不得他?”
不悔微微怔松,随即双颊飞上一抹红晕,她当然没有舍不得老流氓!只是顾念着这段时间的救命之情罢了。
“自然不是。”
不悔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假杨,断然否认道:“我只是看她不顺眼,不想这假货坏了我的名声。”
但小昭不相信不悔的话,仍旧一脸担忧地瞧着不悔。
不悔被小昭这样看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咳嗽两声道:“罢了,我才懒得多管闲事。”
“我刚刚给她喂的只是普通补药,待她醒后,你告知她便是。”
小昭的话提醒了不悔,逍遥侯野心勃勃,冷酷残暴,自己怎能助纣为虐?当然要远远避开方是明智之举,不悔再不留恋,转身便出了门。
不悔离开不过一会儿,被随意丢在床榻上的假杨悠悠睁眼。
房间内已然空无一人,假杨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被劈得生疼的后颈子,方才不悔并未下死力气,假杨在不悔走前就恢复了部分意识,恰好听见了不悔说的最后一句话。
假杨眸光沉沉,倒是没想到那颗让自己半边身子的麻痹了的小药丸竟只是一颗补药。
假杨想起刚才被不悔压制羞辱的情形,又想到对方已经对自己的身份存疑,无论她是不是在诈自己,自己都决不能就这样放过这个女人!
假杨心生一计,那颗药......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经过这几日相处,假杨已经知晓逍遥侯对这个小医女存有几分情谊,自己受伤或许不会让逍遥侯对那个医女怎么样,但假如自己要死了呢?
不悔的存在已经不仅仅是挡假杨的路如此简单了,假杨在不悔身上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现在的不悔已然升级成假杨的眼中钉肉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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